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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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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甭管外面的人怎么谈, 刘意和沮授的信是有来有回, 沮授是蚕头燕尾, 一波三折,一手漂亮的隶书让刘意大开眼界, 至于刘意本人。

    刘意:给我爬。

    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刘意口述,郑浑代笔, 自打郑浑发现刘意本人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死宅后,郑浑极为伤感。

    “何太后何必如此。”

    是的,刘意把锅甩给何氏了。她和小毕一唱一和, 把郑浑哄得一愣一愣,觉得刘意太不容易了, 生于深宫被无知妇人打压, 以致一手稀烂的毛笔字, 若非阿父慧眼识珠,长公主岂不是要明珠蒙尘。

    郑浑自己脑补完后,隔天再给刘意上课时,那是目光中带着惋惜又有怜爱,刘意想了想郑浑家里的儿子,觉得这位八成是父爱泛滥。

    再想沮授……行吧,她占了个年龄的便宜。

    写字工具的不多, 就三样,本子,笔,橡皮擦;竹简, 毛笔,刀。由于刘意技术太菜,郑浑只给了一个简,既竹片。

    简相当于现在的页,连起来叫册。再长就是篇,汇聚起来重量可观。牍是木板,比起只能写一行的简,它可以书写多行。一般情况下牍属于完整体,书写短文或者书信。

    笔的变化不大,郑浑跟教儿子一样给刘意上课,谈起笔的历史,“秦谓之笔,楚谓之聿,吴谓之不律,燕谓之弗。蒙恬造笔,非是造,不过精于前人耳。”

    可见大家对名将蒙恬还是很理智的,没有无脑吹捧自家大大。

    最后一样刀就很有意思了,一把小刀,照郑浑的话说你写错了可以刮掉重写,鉴于刘意的水平,估计写完一遍就要全部刮掉。

    “若是刀钝了……”

    郑浑默默掏出一块磨刀石,感叹道,“浑自立冠起,已许久不用此物。”

    郑老师你太毒舌了!

    袁绍和韩馥这边不太好处理,韩馥虽是冀州牧,但论名声比袁绍矮了一头,导致两人互不认输,谁先低头成了一个大|麻烦。

    最后一次回信,两人确定了方针,由沮授牵头,作为韩馥和刘意同行,见到袁绍后把人哄开心,最好要一份书面说明。然后沮授再把这份书面说明交给韩馥,按照礼尚往来的道理给袁绍写回去。

    标准的两头骗。

    郑浑对此表达了担忧,“他日两人问起……”

    长公主您很危险哎。

    刘意老神在在,“啊,问什么,感情好还会在意这点吗?”

    要是不好,撕逼会差这么一个?

    再说,她是在为韩袁复合而努力吗?不,她是在挖韩馥的墙角,给沮授下套。

    她用同样的理由回复沮授,在信里再三表态,表示不想更多人知道,以免自己没了名誉,等沮授一口答应下来,刘意扭头就找上小毕。

    “交你一件事。”

    从头看到尾的郑浑麻了,他到底跟了一个怎样的主公,为了挖人无所不用其极,堪称卑鄙无耻。

    刘意说的冠冕堂皇,“他人礼贤下士,就不准我略施计谋,若非我看重沮授,又岂会在他身上花大功夫。”

    说的很有道理,但郑浑总觉得哪里不对。

    约定的时间是在一个早上,冬天起床对刘意来说无比困难,和阿史讨价还价,“晨鼓还未响,再睡半刻。”

    这年头是有宵禁的,暮鼓晨钟是唐代的做法,汉代流行早上敲鼓晚上撞钟,和唐代恰好相反,在敲鼓之前晚钟之后溜达,参考蹇图,这位侄子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还不是照样被曹操杀了。

    阿史非常清楚刘意的毛病,“您的滴漏似乎比别人慢了不少。”

    刘意挣扎了半天才重启成功,怏怏爬起让阿史帮忙穿衣,作为这个庭院的主人,刘意动起来下人也要跟着忙活,烧水做饭再正常不过,不多时就有侍女进屋,刘意拿热毛巾敷脸,这年头虽然没牙刷,洁牙的法子还是有的。

    洗漱完毕,侍女依次退下,刘意坐下来用餐,没过多久小毕进来打小报告,刘意问他,“人去了?”

    小毕说,“亲眼看着走的。”

    刘意微笑点头,也不奇怪,她身边就小毕阿史两个,郑浑他们不和刘意一块住,剩下来的仆从全是韩馥派来的,刘意有什么动静韩馥全知道,前段时间韩馥可以不管,这会韩馥就不能不管了。

    吃饱喝足后刘意带着小毕他们出门,沮授今天特意请了假,见了刘意毕恭毕敬,这位还在一心替韩馥谋划,完全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为了避免招人耳目,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骑马,一路上刘意的心情都不错,沮授见了问道,“长公主何事欢喜?”

    刘意笑道,“自然是谋划的事情要成了。”

    沮授也跟着笑起来,向刘意不住表示感谢,“此事多亏了长公主。”

    刘意并不搭话,只是一味笑。

    约定的地点在城外的长亭,袁绍人马已经整装待发,袁绍身边候着荀谌等人,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估计要点两壮汉,见到刘意就把人架走。

    刘意还记得当天的天气,是个明媚的晴天,因为冬日所以少有绿色,道路上扬起细尘,她和沮授打马而来,袁绍见到她时脸上的笑意转为惊讶,刘意下马靠近,对袁绍笑道,“

    袁太守。”

    袁绍虽不明白刘意在搞什么,可来人就刘意和沮授,袁绍完全能拿下,他底气十足和刘意搭话,“长公主。”

    刘意和沮授一前一后走进,又是落落大方,给袁绍介绍业务,“太守的信我已经看过了,我虽敬佩太守,然尊卑不可越,韩馥为冀州牧,不该驳了他的面子,此事我与诸人商议过,韩州牧有感太守灭董之心,愿与太守重修于好。”

    刘意说到一半让开位置,沮授走上前,呈上事先准备好的伪信,还没开口远处又开过来一支队伍,为首正是韩馥。

    他见沮授和袁绍站一块,加个刘意点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指着沮授大骂,“沮授,我待你不薄,你竟吃里扒外,转头为袁绍卖命。”

    袁绍:哈???

    这边袁绍还没搞懂刘意的套路,韩馥已经命人把沮授抓过来,顺带附赠一个刘意。沮授手里的伪信也落到韩馥手里,他取来一看更是怒不可遏,“你竟敢写伪信,怎么,自己去了还不够,还要拉帮结派。”

    人赃并获抓了个现行,还能打袁绍的脸,韩馥一阵快意。

    沮授试图给自己解释,“使君误会了,我一心为使君,从未有转投之意。”

    韩馥逼问,“那这伪信又是从何而来?”

    沮授便说不出话来,袁绍不在还好,他解释或许能说通,可眼下袁绍就在边上看热闹,他若是说了,岂不是里外不是人。当下闭上嘴,面如死灰。

    韩馥见此更是坐实了心中的想法,刘意连忙出声,“韩州牧误会了,沮别驾是为我而来……”

    韩馥这会看刘意也不爽,冷冰冰道,“哦,吾之别驾为长公主效命,效什么命啊,怎么对我也不说。”

    刘意身形摇晃几下,小脸煞白,沮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急忙拦下刘意,“长公主,不可啊,有事回去再谈。”

    刘意含泪道,“别驾为我至此,现在不说个明白,往后他人又如何看待别驾,别驾乃是大才,不该受我连累。”

    “长公主。”

    刘意说完拿出袁绍给自己的信,看了袁绍一眼,说起来龙去脉,“前些日子太守寄信于我,约我单独相见,我又急又气,明白袁太守是想把我带去渤海,但此等做法不可取。若是我去了渤海,太守和州牧恐再生怨恨,于是寻来别驾,求解双全之法。”

    韩馥听到此处忍不住说,“如果是为袁绍,长公主大可直接寻我。”

    刘意拭去眼角泪水,小声道,“意为汉室公主,不可再使汉室名誉受损。”

    韩馥顿时面色讪讪,刘惠等人也明白刘意为何不找韩馥,还不是先前甘夫人的伟业,搞得人家都有心里阴影了。

    “至于这信……”刘意看了沮授一眼,敢作敢当,“是我让别驾写的,本想蒙骗太守,换来一份和解信,只要韩州牧和袁太守能同舟共济,意愿做小人,背负骂名。”

    说到这刘意还不忘插袁绍一刀,“袁太守心意我知,但眼下意只为国家大事,欺瞒太守是我不是,只求两位能和解。”

    刘意讲完在场一干人表情难看,刘惠在心里犯起嘀咕,所以只要使君不来,和解这事没准还能成?

    韩馥已经下不了台,刘意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搞得没人替韩馥开脱,全都同情起刘意和沮授。

    这都什么事。

    韩馥目光游离,最后不知道怎么和袁绍对上,袁绍写信有错在先,眼下也没脸待下去,行礼,“绍离渤海许久,是该回去了,就此别过。”

    说罢带着人马干脆走人,被刘意来了这么一出,结盟是不可能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韩馥结盟,还和解信,谁知道是哪个人代笔的,除非韩馥拿冀州赔礼,不然免谈。

    袁绍走得一干二净,待着的人就很尴尬了,刘惠说,“天寒地冻的,不如先回去。”

    韩馥调头先行,剩下的人没跟上韩馥,而是一个接一个上来安慰刘意和沮授,刘意对沮授说,“是我害了别驾。”

    大伙一起说没有没有,别驾忠心可鉴,我们都看见了。

    被坑的沮授还不觉得有问题,反过来安慰刘意,“是授办事不力,害长公主名声受损。”

    大伙又说没事没事,我们嘴巴很严的,不会乱说的。

    让一群人知道,这秘密还是秘密吗?刘意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柔弱表示要回去休息。

    目送刘意离去,刘惠不由感叹,“长公主真乃豪杰也。”

    相比之下韩馥和袁绍,一个不是东西,一个不是人。

    ……

    晚些时候郑浑照常上课,他来时路上听闻了早上发生的事,众人纷纷拜托他安慰一下可怜的长公主,郑浑望着专心练字的刘意,斟酌开口,“浑有一事不明。”

    刘意头也不抬,“说。”

    郑浑道,“韩馥突然杀出,长公主功亏一篑,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伤心。”

    刘意‘唔’了一声,“这事本来就不指望办成。”

    郑浑错愕,刘意继续道,“韩馥不是能忍之辈,袁绍在邺城,手下谋士又有意隐瞒,他自然坐不住。杀出不过早晚的事,我还得感谢他来的正是时候,不然真结盟了反对我不利,今日这么一出,韩袁两人再无结

    盟的可能。”

    “可沮授……”

    “韩馥若是能人,就不会受激将法,有今日大戏,沮授再怎么忠心,韩馥也不会重用他了。沮授之事暂且不谈,文公,将心比心,若你是韩馥麾下,见过今日之事后,还会效忠韩馥吗?”

    她停下笔吹干竹简上的墨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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