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小贱音的主人不是别人, 正是昆仑帝君的坐骑——神鸟重明。烟罗以前没少跟它掐架, 对它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愣了一瞬后飞快转头。
“蠢鸟?!”
“什么蠢鸟?谁是蠢鸟?这俩字听起来有点耳熟,是在叫英俊非凡, 聪明无双的我吗……”山洞里空荡荡的,并不见重明的踪迹,但那贱贱的声音却没有消失, 反而嘀嘀咕咕的, 越发清晰了。
烟罗惊疑, 想说什么,沈清辞突然盯着祭台上那个华丽得跟红宝石似的鸟巢说:“它在那里。”
声音确实是从那边传来的,烟罗身子一闪,点足飞上了祭台。
祭台中间的鸟巢里,一个只有烟罗巴掌大小的小胖球正蹲在那里“叭叭叭”地说着话。
小胖球整体是火红色的,它有着艳丽如火, 顺滑如绸的羽毛, 金光灿灿的喙子和尾羽,乍眼一看,像个掉落人间的小太阳。另外它还有一双各有两个瞳孔的眼睛,“重明”这个名字, 就是由此而来。
突然看见烟罗, 小胖球先是一愣,然后就高兴地跟她打起了招呼:“仙女姐姐你好啊!刚才是你在跟我说话吗?你长得好漂亮啊,我看着有点眼熟, 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烟罗:“……”
烟罗神色古怪地看着它,好半晌才回神问:“你不记得我了?”
小胖球闻言摇摇头,苦恼又沧桑地叹了口气:“不记得了,年纪大了,很多事儿都忘了……不过我觉得仙女姐姐你很眼熟,还有点……莫名的讨厌?不对不对,怎么能是讨厌呢,仙女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我感觉错了,一定是!”
烟罗:“……”
烟罗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沈清辞也跟上来了。
“这就是重明?”
烟罗心头一跳,转头看他:“你认出它了?”
沈清辞盯着眼前的小胖球,有些迟疑似的说:“倒也不算认出,只是下意识觉得它不该长这样……”
“它以前确实不长这样。”
曾经的神鸟重明高大威猛,翅膀一张,比整个胡记黄焖鸡饭馆都大。烟罗也没想到两千多年没见,它会变成这副球样。不过那双双瞳的眼睛做不得假,还有这个怎么看怎么风骚的鸟巢,也是这蠢鸟以它的本命火炼制而成,没有它的允许,一般人根本动不了。
烟罗想着就有些奇怪,下意识抬手揪了揪小胖球脑门上的毛,“喂,蠢鸟,你不记得我也就算了,那他呢?你能认出他是谁吗?”
“哎呀别揪别揪!会秃的!”重明抬起一双肉肉的小翅膀,抱着头哇哇大叫。一双被肥嘟嘟的屁股挡住了的爪子却一动不动,不像一般的鸟儿,受惊之后会四处蹦跶。
沈清辞眉头微动,目光落在了它的身下。
“这个人长得好像我家帝君啊!呜呜呜帝君,我想我们家帝君了,他是整个三界长得最好看的神。他的眼睛像夜晚的星河,他的皮肤像昆仑之巅上的雪,他的声音是这世间最好听的音乐,虽然他的眼神儿有点不好,看上了一个除了长得有点好看,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小破妖精,可我还是很崇拜他很想他……呜呜呜帝君,帝君你在哪里啊?我想你了!不过帝君……我家帝君叫什么名字来着?呜呜呜想不起来了,好难过……”
这时眼前的小胖球突然看着他呜呜哭了起来,沈清辞:“……”
沈清辞听着它乱七八糟的哭声,整个人都有点无语。但见它越哭越伤心,原本亮丽的羽毛都暗淡了,他沉默片刻,还是抬手揉了它脑袋一下:“别哭了。”
一缕几不可见的金光没入重明的身体,重明浑身一颤,半晌突然长大了嘴巴:“帝、帝君?!”
“你想起来了?”沈清辞动作极快,烟罗没察觉到。见重明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不由眼睛一亮,追问道,“快说说你是怎么沦落成这副倒霉样的,让我高兴高兴!”
“你……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你怎么会在这里?!”认出她是谁,重明先是一呆,而后浑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四只瞳孔也震惊又生气地放大了,“你害得我家帝君魂飞——”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清辞打断了:“你的元神丹呢?”
“元神丹?”重明有些茫然,半晌才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气急败坏地看向了不远处的王春华,“那只该死的的小鬼偷走了我的元神丹!”
“啧啧啧,”因为沈清辞的突然打岔,烟罗没听清重明刚才的话,闻言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我说你怎么会变成这副球样,原来是元神丹不见了。不过那玩意儿不是藏在你身体里的吗?她一只死了才十几二十年,压根没什么道行可言的小鬼是怎么从你这偷过去的?”
元神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妖丹,神兽也好,普通的妖怪也好,都是以元神丹为根基的。
她说王春华一只小鬼怎么会喷火,还拥有和自身道行明显不符的高深修为,在面对她的时候,也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呢,原来是因为吃下了重明的元神丹,拥有了重明的部分力量。
重明这会儿意识还不是特别清醒,失去元神丹之后,它的修为一直在快速消散,记忆力也在快速消退。哪怕这会儿得了沈清
辞给的一丝灵力,稍稍清醒了一点,脑子里也还是混乱不堪,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这会儿见烟罗笑得可恶,它气坏了,想都没想就怒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几千年如一日地镇守在这里!也不会无聊得吐出自己的元神丹当球玩,结果却被这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小鬼给摸了去!”
烟罗一愣:“什么叫做因为我?你自己蠢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从昆仑帝君陨灭之后,烟罗就没再跟重明见过面,她一直以为这蠢鸟是跟着老王八蛋一起陨灭了,没想到它居然一直躲在这里镇守这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阵法。
意识到这里头似乎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烟罗眉头一皱就要追问,没想到沈清辞突然说话了:“它的记忆好像有点错乱,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师父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它的屁股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烟罗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肯定是宝贝,刚才在洞口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头有宝贝!”
她说完就抓住了重明胖得都快挥不动了的小翅膀,想把它提起来,谁想却没提动,反而被重明给啄了好几下:“放手快放手!没有宝贝!什么都没有!你个臭流氓!坏丫头!离我远一点!”
它现在跟只小鸡崽差不多,啄人一点儿也不疼,烟罗没理它,抓着它的翅膀使劲把它往上提。
重明疼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骂,看起来好不可怜。
沈清辞:“……”
沈清辞看不下去,从烟罗手里接过它:“我来吧。”
和上次在梅子崖下一样,对于重明屁股底下那东西,他心头有一种迫切地想要得到它,但又莫名抗拒的心情。
但沈清辞犹豫片刻,还是将重明提了起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他也想知道这些东西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真相。
回想起刚才脑子里闪过的那些零碎画面,沈清辞面上不显,心头却莫名有些发沉。
“别拽我别拽我!我不能挪动位置,不能离开这里的!帝君快松手,快松手——”
重明见此慌张大叫,然后已经晚了,沈清辞轻而易举地把它提了起来。它屁股底下那个拳头大小,通体火光萦绕的,像蛋一样的东西,也随之“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露出了里头裹着的那截通体莹白如玉,表面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和磅礴的灵气,看起来像树枝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烟罗和沈清辞都见过。
正是之前在梅子崖下的阵法里,被流仙池的池水包裹着的“白玉树枝”。
“又是这东西!”烟罗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沈清辞却没那么意外,他顿了一下,想说什么,眼前这截“白玉树枝”就和上回那截一样,十分开心地跳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已掩耳之势没入了他的身体。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一切全完了!”重明见此整只鸟都蔫了,随即就哇哇大哭起来,“帝君啊帝君,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作死啊!”
“喂,蠢鸟放屁呢,这怎么就是作死了?”烟罗不客气地戳戳它的脑袋。
重明不理她,只是哭,然后哭着哭着,眼睛里的慌张就变成了茫然:“咦?我怎么哭了?还有你们是谁?看着有点眼熟啊!”
烟罗:“……”
烟罗看着这仿佛患了老年痴呆的蠢鸟,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幸灾乐祸更多还是无语更多。
沈清辞也是哭笑不得地回过神,转头看向了王春华:“还是先把它的元神丹拿回来吧。”
趁着他们刚才没注意自己,悄悄将身体挪到了阵法入口处,眼看就要逃出去了的王春华:“……”
“是你自己吐出来,还是我们来帮你?”
随手将重明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沈清辞缓步走了过去。
王春华:“……”
王春华当年是为了躲避道士的追杀,无意间闯到这个奇怪的阵法里来的。会得到重明的元神丹,也纯粹是踩了狗屎运。不过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已经把重明的元神丹当成自己的东西了,这会儿自然不肯轻易吐出来——事实上,要不是重明身上被设下了禁制,她动不了它,她早就已经把这只看起来就很补的小胖鸟也给吃了。
不过眼前这两人显然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王春华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难看,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愤。
烟罗不耐,撸起袖子就要动手,没想到王春华竟突然身子一扭,将被她藏在乾坤袋里的沈老爷子扔了出来,同时仰天闷吼一声,用自爆魂魄的方式挣开了身上那几道金光的束缚,然后将最后一点残魂附在了重明的元神丹上,控制着它飞出法阵,逃之夭夭了。
自爆魂魄对于鬼魂来说等于自杀,哪怕还剩下最后一丝残魂,也很快就会消散。
烟罗和沈清辞没想到王春华竟然会这么做,愕然之余被她成功逃走了。
“不是,她怎么想的?都自爆魂魄了还要蠢鸟的元神丹干嘛?”
“可能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不甘心就这么投降,想最后再拼一把吧。”沈清辞回神说完,看向地上正昏迷不醒的沈老爷子,“至于她想做的到底是什么,也许我们应该问问他。”
“怎么又多了一
个人,这又是谁啊?哎呀我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呢!还有你们俩,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下的问题啊?这什么都不知道的,搞的我很慌啊!”
他的肩膀上,重明不满地嘀咕着,烟罗嫌它聒噪,翻着白眼把它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世界才终于清静了。
然后,她才看了看因为失去阵眼,开始摇摇欲坠的山洞说:“先出去再问吧,这里好像快塌了。”
沈清辞点头,弯腰扶起沈老爷子,跟着烟罗快速离开。
王春华如今的状态,离魂飞魄散只差一点点,且榕树村的幻境是她利用重明守护着的那个阵法建立起来的。现在这个阵法都已经破了,榕树村的幻境自然也就消失不见了。
所以烟罗和沈清辞出来之后,看到的是真实的山林景色。那些被迫扮演榕树村村民们的鬼魂们倒是都还在,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正面面相觑,不知所然地杵在那。
沈清辞看了他们一眼,对烟罗说:“先送他们去投胎吧。”
渡鬼可以赚功德,烟罗没反对——反正沈老爷子人已经找到了。至于重明的元神丹,她跟这只蠢鸟一向不和,她才不在意它会不会继续痴呆呢。
沈清辞看出她在想什么,有些想笑,但也没说什么,只请她帮忙叫来鬼差谢文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在场包括那些恶鬼在内的所有鬼魂都送走了——那些恶鬼到了地府,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临走之前,恢复了自己真实模样的钱强强一脸感动地冲着两人挥手:“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吃我们的,没想到竟然是来送我们去投胎的!好人啊,谢谢啦!有缘再见!”
然后就追着他的“仙梅”跑了,“妹子妹子,投胎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名是什么啊……”
阴风消散,山林间只剩下一地诡异的纸人。
沈清辞微微一笑,挥手将它们化为了烟尘散去。
而这个时候,一旁的沈老爷子也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了4q多字,然后我一会儿再捉虫哈。
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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