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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Prelude·Op第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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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邦又开始咳嗽, 无力继续弹风谱月了……

    神啊,我没有听错吧?

    我那几乎没眼回顾的糟糕求婚竟然得到回应了,还是肯定答案!

    欧罗拉感觉像在做梦一样。她走在路上的每一步, 都带着轻飘飘的虚浮。

    事情如愿解决,一切按照期望的样子发展,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接下来只需安心等着去巴黎的日子, 去追寻肖邦的音乐就好。

    但她说无法忽略心间的那份在意, 好似现在她所经历的都是虚幻。

    手心里的金币已被捂热,金属的质感反倒将欧罗拉拽回了现实。

    她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人。

    和青年相差一个身位,少女只能看到青年的侧脸。比起正脸来,他的侧脸多了几笔刚毅的线条, 鼻梁并不平直,但在这折角下,唇被衬托的格外柔和漂亮。

    见鬼,我到底在看什么啊!

    欧罗拉用力地捏紧握着金币的手, 偏过头将青年的面容从视网膜上赶出去,却把他耳畔那缕松软的发丝卷随着步履跳动的画面, 记在了脑海里。

    金路易, 等值一节肖邦的钢琴课啊……

    这个人,我又能给予他什么呢?

    “到了, 小姐。”

    温和的男声给出提醒,欧罗拉回神,发现他已经领着她来到音乐室里的聊天小茶几前。

    少女下意识地去搜索她打包好的那叠乐谱, 原先放置的位置早已没了它们的踪迹。

    但愿肖邦的乐谱能得到最好的对待。

    再一次暗自祈祷后,欧罗拉察觉到有一道视线安静地停落在她身上。她即刻抬起头, 对等待着的青年赧然一笑。

    “您先在这坐下吧。我去取我的那份婚约书, 顺便再去找这家主人借点笔墨。请您在此稍等我片刻。”

    他绅士地领着她坐下, 站在矮茶桌前向她说明去向,得到她的点头示意后才径直离开。

    安静重新回归大厅。

    欧罗拉总算能好好呼吸了,这样的经历太过于耗费心神。她将金币收进裙子的口袋里,听到轻微的碰撞声后,恍然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某样东西。

    想起佩蒂特嬷嬷的叮嘱,加上在沃德辛斯基大宅里遭遇的种种,少女轻哼一声,随即决定不把这小小的物品送出去。

    ——不管它是什么。

    再次将婚书摊开,欧罗拉在茶桌上细心地将羊皮纸上的褶痕捋平。

    这是一张未曾使用的婚契,除了几段空泛的、被无数美好词汇修饰的贺词句段外,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

    当然,写下这份契书的人字很好看,手写的字体弯弯绕绕,但多少将纸张沾上些人情味。

    没有署名。

    少女这才惊觉:她和那个男人在玫瑰花园里聊天半晌——噢,他都马上要成她未婚夫了,她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啪——

    那只能在钢琴上弹出美妙旋律的右手,干脆地落在了额头上。

    猛拍自己一记的欧罗拉,扯出一个尴尬而又懊恼的笑来。

    走廊里渐渐响起一阵松弛有度的徐步足音。

    少女立即坐正身姿,盯着婚契仿若无事发生,静待来人。

    嗯,反正那个人要签名字的。

    到时候再重新认识一次就好。

    肖邦刚进门就看到欧罗拉端端正正地坐在右前方。

    只缺一对翅膀,她就能同等替换那尊摆在自家壁炉上的天使雕像。

    他不禁有些好笑。在他离开这一小会,不知这位小姐又在脑中探讨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反倒把自个儿弄得紧张兮兮。

    他走过去,点头示意,选择对面的那把沙发椅坐下。肖邦的动作又轻又自然,完全顾及到给对方适应调整的时间,没有将视线分散出去。

    他将墨水架摆在茶桌的正中央,挑出一根插在架子边上小笔筒里的蘸水笔。确认笔尖状况,蘸取好墨水后,将笔递给少女。

    “您可以最后再思考一下,我并不介意您此刻反悔,要知道——”

    肖邦本想再给对方一次细致考虑的机会,但欧罗拉用行动拒绝了他。

    只见少女干脆地接过木质雕花的笔杆,利落地拽过青年面前的那份婚契,毫不犹豫地在两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永远不会后悔!”

    现在,轮到欧罗拉递笔给他了。

    嗯,还要加上两份只欠他签名的婚契书。

    未婚妻——他现在快有资格这么称呼她了——一脸有被冒犯到的表情,真的很像他关于波兰的记忆里,那团在枝头上圆滚滚的云雀。

    要不是骨子里礼仪的克制,他只怕会当场笑出声来。

    接过婚书,肖邦先挑出属于欧罗拉的那份,提笔刚签一个字母,便停笔不写了。

    习惯使然,要不是反应快,他几乎马上就要连写两个f,然后画上一个大c,一气呵成地签完名字——在这张纸上签上“ffchopin”?他有预感,未婚妻小姐一定会当场崩溃掉。

    他笑着微抬视线,不料当场抓住某人伸着脖子想要偷看的行为。

    视线相撞,少女心虚地扭过头,去看展示柜上瓷器的

    漂亮花纹。

    肖邦有种预感,这位可爱的小姐,一定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从来都是保守的。但这次,有种好奇诱惑着他去冒险。

    笔锋一转,波兰音乐家决定给自己换个身份。

    毕竟父亲说了,“碰到感兴趣的人”,就去试一试。

    肖邦把契书递给欧罗拉,提笔去签自己那份。

    “f……弗……”

    “怎么了,小姐,我的签名很难辨认吗?”

    他听见她在读自己的名字,断断续续地没有一个完整的音节,笑着问道。

    但对方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犹豫片刻后,支吾着给了他回答。

    “没有,就是,你签名的习惯……好像肖邦……”

    他的心脏咯噔一下,才披上的身份不会就被当场看穿了吧?

    “不过,名字并不是。先生,只是那个‘f’,真的太像他的风格了。”

    她有些迷离恍惚,甚至提起手指,在空中顺着笔迹勾画着他名字的首字母。

    这一切,都落入肖邦的眼里。

    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熟练驾驭他的钢琴曲——没有听过他的演奏却能抓住曲目里的灵魂,无法把他和画像上的“chopin”联系起来[1],却把他签名的风格习惯熟悉到宛若相识已久一般?

    他一时想不出。

    但揭开答案的过程,一定不会令人失望。

    青年踟蹰片刻,在自己的那份婚约书上,签上了他的真名。

    等他晾干字迹,收卷好契书后,他看到少女在另一端前倾身体,将她的手递给了他。

    “那,重新认识一下,‘未婚夫’先生?”

    他笑着轻握住她的指尖,左手将外套口袋里插着的玫瑰花取出来,顺势缀在她的头上。

    在花园里,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她空荡的黑发髻。

    那根发带不太方便在此刻送还,用鲜花替代正好。

    “你好,‘未婚妻’小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代表着距离的敬辞被替换,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在指腹弥漫。玫瑰的红色满溢出来,将她白皙的脸浸染成绯色。

    指尖像是点着了火焰。她哆嗦着完成握手礼后,迅速抽回手背在身后。

    “欧罗拉·沃德辛斯卡,算是……半个钢琴家吧。”

    且不论她莫扎特旋律一般可爱的声音,只是这量词的使用,就足以令他再次开怀。

    钢琴家,能用半个做修辞吗?

    今天,他的唇线有些脱离自身的控制呢。

    等等,介绍要带上职业?

    肖邦愣在原地。

    “弗朗索瓦·彼颂(francois pi)[2],姑且是个……作家[3]。”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写在婚书上的化名。

    也给自己披上了,他最不可能穿上的马甲。

    等到钢琴在马车上被妥善地安放好,随时都能动身出发时,欧罗拉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她说出“我想和钢琴一起回家”时,店员会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劝她放弃了。

    ——如果所谓的搭顺风车,是和钢琴一样,被“打包”在拖车上的话。

    欧罗拉隐隐有些脸热。

    虽然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抛个头露个面再正常不过,但只要想到现在身处十九世纪这保守的时代……

    少女看了看自己身上外出服,不禁有些黑线,即使这套衣裙算不上名贵,但绝对和载着钢琴的搬运车不入。

    已经可以预料到了,回家这一路上,她大概会被沿途的行人送上成堆的注目礼。

    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欧罗拉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适应,重新聚焦在目光之海的中心,依旧保持本心,不收外物困扰。

    她垂在裙摆边双手紧握成拳。

    和巴黎的第一次会面就已经落了下风,这一场交锋,她不想再次露怯。

    ……

    普雷耶尔琴行每天都会有钢琴售出。老调音师和琴行合作已久,早已习惯坐在拖车上送琴一起去往新的归宿。但今天有点特别,同行的还有一位小姐。

    调音师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她——出于一位老绅士的自觉,他总不能让一位小姐去和搬运工、马车夫挤驾驶室;虽然拖车上琴头那端横着一块长木板,空间足够两人落座,但有人在身边,那位小姐一定会不自在。

    他甚至好心地将坐垫留在了那。

    看着小姑娘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翻过拖车上固定钢琴的绳索在琴前坐得端端正正,却隐约可见她背脊的微颤。老调音师有些好笑地跳上驾驶室。

    这该是有多喜欢钢琴呀,才会选择这样“自虐”的方式回家。一会,路上那些乱瞟的目光,该不会把她吓到哭泣吧。

    老先生不禁开始同情后面的小姐了。

    当车拐进路上最繁华的那条大街时,他取下帽子稍微倾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毕竟他已经见到了两边惊呼的路人。

    但未曾想,帽子差点从他手中滑落。

    谁能预见呢?竟然会有人,把演奏会拉到巴黎繁华的大街上。

    ——一辆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运琴车,一位本该惊慌失措的少女,和

    愈演愈烈的美妙钢琴声!

    ……

    “当你害怕被众人围观的目光时,试着把他们对你窘迫的关注变成一种惊奇。”

    这是欧罗拉第一次上台演出时,德沃克林先生开导她的话。

    向来严谨的钢琴家竟悄声告诉她天生具备具备这种能力,被鼓舞的小女孩相信了在她生命中接着扮演父亲角色的人。仅一次尝试后,她开启了全新的世界。

    被众人关注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你足够强大,万众瞩目可以轻易地转化为享受。

    在十九世纪的巴黎街头,是选择被人指指点点掩面哭泣,还是拉下帽檐藏起自己的脸挨过煎熬的时光?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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