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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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淡淡看了眼沈五，进了屋，将篮子放在桌上。czyefang
沈五几步跨到沈九之前，抢先对脸色难看的潘氏说：“娘，我今早摸了鸡屁股的，分明就是有蛋，可再去摸就没了！只有她今早偷偷出门了！”
沈盼娣也在一旁附和，“弟弟这两日身子不好，这鸡蛋本就该他吃的，你怎么能偷呢？”
沈九差点笑出声。
家里的肉蛋基本都入了沈宝的口，他还身子不好呢？
“你说不说实话！”潘氏不等沈九说话，照例一个耳光先打过来。
她看着沈九就来气！
今天村里人还嘲笑自己，说沈全拿到钱就去外面找女人！
若不是为了给他生个男娃，她会变成这样吗！人也发胖了，脸也都是皱纹，尤其是为了生下沈九，自己下面……
明明有沈宝就够了！偏偏一胎里多了个她！
“鸡蛋是我拿的。”沈九爽快承认了。
潘氏见她死不悔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打了她一耳光，一脚将沈九踹翻在地，“什么东西啊你！”
沈九支起身子，声音平平，“娘，我也是为了弟弟好啊。”
“你说说！怎么好啊？”潘氏觉得她是越来越难管教了！
“两个鸡蛋，我是拿去孝敬李大人的夫人了。李大人你应该知道吧？”
“人家李大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潘氏第一反应是她撒谎，瞬间更生气了。
沈九站起身，将篮子拿到潘氏跟前，“这是柳夫人给我的，还说了，若我冬闲时若没有活做，就去李宅陪陪她。”
潘氏见她这么自信，赶紧拿过篮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满装着油纸包，透着糕饼的甜香。
“母亲若不信，明日柳夫人身边的人会上门来和你说的。”
潘氏不信沈九敢在这些问题上撒谎，她只是惊呆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家里能有人和李大老爷的人说上话啊！
一直沉默着的沈盼娣开口了，“人家怎么会看上你？”
“我也好奇呢，夫人怎么就看上我了？”沈九丝毫不惧，淡淡看着沈盼娣，“夫人说了，我家哥哥姐姐多着呢，各个能干，我留在家也做不了几个活，不如去李家陪她，到时候我也就给家里省下每日的饭了。”
沈盼娣被她炫耀的样子气得语塞。谁想在家干活啊？这天大的好机会呢！
潘氏脑子转得飞快。
……是啊，那可是李家！夫妻俩没小孩子，要个小孩过去开心下也正常！
潘氏瞬间语调高昂，“这样，把宝儿送过去！他是男孩子，能讨巧！”
沈九差点气笑了，她当柳氏选的是菜场的萝卜，还能调换吗，“夫人说了，就想要我这般大的女孩子陪着呢，娘若是不信，明日李宅来人了，问问？”
潘氏忽然想起来，听说那李老爷本来有个丫头，但丢了命，估计是看见沈九想到了。
“若是我伺候好了夫人，等沈宝到了进学的年纪，李老爷说不定能通融一二，让他旁听。”沈九又补了一句。
潘氏愈发觉得有道理。
沈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若是沈宝能读些书，岂不是光宗耀祖？能认字写字，以后写状子也能省钱呢，还不会被人骗！
李老爷的私塾可都是挑人的！
反正冬天闲，沈九也做不了什么，活让盼娣他们多做些就是，沈九到李家去又不是卖了做奴婢，还能省饭钱，多划算的买卖！
她的声音瞬间缓和不少，“既然如此，你就去吧，可别给咱们家丢人！记得多帮你哥说说好话，你哥毕竟是男的，以后若是发达了，少得了你们的好吗”
沈九直接两眼放空，懒得听潘氏画大饼。
末了，做为安慰鼓励，沈九得了件新上衣，把沈五气得咬牙。
“沈九，你站住。”沈盼娣走上前，审问犯人似的，“你到底怎么认识的李家夫人？”
“刚刚不是和娘说了吗，走路上认识的啊。”沈九倒腾着手中的新衣，没看沈盼娣。
“你骗人。”沈盼娣冷笑，“人家凭什么看上你？更何况，你这种差点害死娘的人，哪里配伺候夫人？人家知道了还嫌晦气呢。”
因为潘氏想要男孩，所以双胞胎里作为女孩的自己就是多余的，因为潘氏生产时差点丢了命，所以都是多余的那个的过错。
真是粗劣的打压话术。
沈九说道：“李家夫人自有正气护着，我就算冲撞也不顶用，姐姐想多了。”
沈盼娣愣住了，语气更沉，“九妹现在嘴皮子可真利索。”
沈九没兴趣和她争辩这些，扭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日，柳氏果然派来了人，还封了几钱银子给沈家，“夫人让九娘明日就去，学堂散学的时候和男孩们一同回来。”
“都听夫人安排的！”潘氏摸了摸银子，感激涕零、点头哈腰，恨不得将沈九打包白送给柳氏。
沈九却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裴禁说服他爹娘没。
过了一晚，她老老实实起了个早，坐在桌前听潘氏絮叨怎么给柳氏说好话，好让沈宝以后能上学。
潘氏见沈九舀糊糊，连忙打掉她的手，“你傻啊，中午去李老爷那多吃点就是了！”
她大发慈悲，亲自给沈九舀了小半碗。
沈九怀疑若不是这具身体太瘦弱，怕她干活途中晕了，潘氏怕是这小半碗都舍不得给。
吃完饭，沈九穿上新衣衫，出门。
意外的是，裴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以往都是他站在门口等裴禁，今天却轮到裴禁等他，倒也是新奇体验。
“裴哥哥，久等了！”沈九快步走上前去。
裴禁想张口说没有久等，又想到之前沈九天天等自己时，自己什么都没说……
沈九没注意到他的心思，反而是看清他红肿的脸。
裴禁察觉到她的目光停在脸上，下意识垂下头去，却听见了沈九扑哧一笑。
“你怎么也挨打了，哈哈哈！”
裴禁抬头看向她。
沈九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看，我俩一样。”
潘氏的手劲哪有裴屠户大，两个晚上过去，沈九的脸上只有淡淡的红痕，和裴禁泛红的右脸天差地别。
但裴禁听见那句“我俩一样”，脸上不由浮现一层朦胧的笑意。
沈九埋头，从她的小布包里掏出了一个还热的水煮蛋，“你拿来滚滚脸。”
沈九还以为他会拒绝，可裴禁竟然爽快拿了过来。他认真看着沈九，“再欠你一百个鸡蛋。”
沈九一愣，随即不禁笑了，快步跟上朝前走的裴禁。
两人走到李府，已经有丫鬟在门口等着沈九，“九娘，这边来。”
沈九对着裴禁挥挥手，“裴哥哥！我走啦！”
清澈明亮的告别让裴禁小心伸了伸手，微微晃动了几下，算是回应。
沈九到了后宅，先给柳氏问安，柳氏并未多说什么，“容翠，把她带下去洗个澡吧。”
"是，夫人。”容翠牵过沈九的手，“来，和我走。”
沈九乖乖跟上，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潘氏专门准备的新衣服被丢在一旁，容翠给她穿上了香香的粉折枝小夹袄，十分暖和，头发被好几条毛巾擦过，又在炉边烘干。
一切准备妥当。
再回到里屋，柳氏正在喝药。
沈九主动走上前，“柳夫人，我来吧。”
“好啊。”柳氏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将碗递给她。
沈九以前在福利院要照顾岁数小的，这活计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
她的娴熟倒是让流氏惊讶了一番，“你不是家里最小的吗？”
沈九恰当流露出一些腼腆，“经常给哥哥喂。”
“可怜见的。”吃完药漱过口柳氏爱怜地将她搂到身侧，“衣服穿着可好？”
沈九点头，“很暖和，我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呢。”
“是我女儿以前的旧衣，你和她有缘，就穿着吧。”
管她是不是死人衣服，暖和就行，“谢谢夫人！”
柳氏需要一个人寄托她对女儿的哀思，那她会扮演好这个角色。
至少这个冬日，裴禁应该能安心读书了。
而前院。
李阳山对向学生们介绍裴禁。
有两人本就认识裴禁，不禁和同窗们说起小话来。
“肃静。”李阳山微微皱眉，“裴禁，你坐到那边去。”
“是。”裴禁坐到了最角落。
“你们几个，默昨日交的千字文。”
一个男孩见裴禁没动，质疑道：“老师，他为什么不用默！”
“裴禁我昨日亲自考察过，比你们都强！你们心思不放在学习上，瞎起哄什么，一刻钟，写完。文然，你默我昨日教你的。”
李阳山毕竟是做过官的人，眼神扫过这群小孩，他们立刻就跟小鸡仔似的缩了脑袋。
时间一到，小屁孩们丧着脸递上宣纸。
李阳山越看眉头越紧，叹了口气，都懒得骂他们了，“明日若背不出，也不用来听课了，束脩我会退给你们的父母。”
唯有最后一份，才让李阳山的表情缓和不少，“文然，字练得不错。”
顺这众人钦佩的目光望去，正是刚刚教室内，唯一没有窃窃私语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