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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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处,箭林如雨,持剑着甲的官兵们与暗牢处涌出的黑衣人打得热火朝天。zicuixuan
刀剑相争下,一袭白衣静默地立在林间,挺立如雪松,悠远似远山薄雾,袍摆边上蹭了一圈血迹,他垂眸看了一眼,往前走两步。
“找到人了吗?”他嗓音冷淡,好似眼前情景与他毫无干系。
暗卫远远望了一眼,官兵不断向前逼近,暗牢处已经派了一队人马突击救援,现下还未见人影。
“禀殿下,还没出来,包括定国公世子。”
他侧了侧头,问道:“确认前后没有别的出口?”
“是,确认过了。”暗卫应道。
沈偃伸手摁了摁眉心,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暗卫见状连忙问道:“殿下,是否要用火药?”
眼下的情形,将洞口炸开是最便捷稳妥的方式。
早在沈忌等人押送前,他就发现了定国公府的异动,一番探查下得知了暗牢的位置,便令兵部先行调兵埋伏,果不其然让宋煜落了网。
宋煜欲以青鸾为饵诱敌深入,殊不知自己早已是瓮中鳖,每一步都踏在沈偃的预料之中,如今只要他一露面,立刻会被官兵捉捕入狱。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沈偃面上并无喜色,淡道:“不用。”
一旦用上火药,里头的人必死无疑。
包括青鸾。
黑衣人死伤惨重,节节败退,退无可退之时,暗牢内忽地引起一阵骚动,随后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让里头的人出来。
暗卫连忙下令休战,不可置信地盯着走出来的两人。
其中一人他前两日才在茶楼里见过,圆滑好色,行事鲁莽,是个十足的草包。
他迟疑地转向沈偃:“殿下,若属下没看错的话,那是……宋伯远?”
沈偃面上结了一层寒霜,语调毫无起伏:“嗯。”
论起跋扈,定国公府上下都能排上名号。可若在其中继续分个高低来,那么排在末尾的,自然是畏事圆滑的宋伯远。
此刻他却用刀抵在青鸾颈间,拖着昏迷不醒的青鸾一步步走上前。
宋伯远看见沈偃时,涕泗横流的胖脸愣了一瞬,粗短的小腿哆嗦得愈发厉害,奈何手臂上还拖着个筹码,只得一边哭一边挪动步子。
“都、都退下……否、否则我杀了她。”
山坳间陷入一瞬的死寂,旋即众人皆听到了一声冷笑。
“杀吧,你们强掳囚犯,不就是为了取她性命么?”沈偃语调中带了一丝嘲弄。
是啊,费这么大功夫劫囚犯,却不图她活着,反倒以性命相要挟,在场的官兵们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宋伯远慌乱至极,一心只想活命,里头的人同他说活命的法子只有这一个,他便豁出去了!
“你——这女的可是当年宫变中害死长公主与先太子的元凶!知晓当年实情,你们不可杀!”
身后的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半晌后才消停,他伫足听了一会,才道:“想拖延时间,换一线生机?”
“痴人说梦——”
暗牢中倏地响起尖锐刺耳的笛声,像是军队进攻的信号。
官兵们隐约猜到他们会留后手,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山林,持剑蓄势待发时,预料中的伏击却没出现。
人群中央的宋伯远同样错愕。
下一瞬,漆黑的山林间忽然亮起火光,高举的火把照亮了来人的面容,身后的府兵似是刚从激战中脱身,携着浓浓的血腥气走来。
沈偃的目光越过为首的晏三,直直落在他身侧。
宋伯远却在那一瞬间几近癫狂地吼道:“怎么是你们?!国公府的援兵呢?!”
他朝暗卫递了个眼神,后者顿时了然,抬臂大喊:“上!留活口——”
乌泱泱的官兵一涌而上,暗牢内的黑衣人见援兵未至,霎时溃散如一盘散沙,败了下风。
背后是刀光剑影,火光摇曳间模糊了来人的面容,沈偃一步步朝来人走去,心中的戾气一寸寸疯涨。
行至为首二人跟前时,他的脸色冻似霜雪。
晏三没看清他的表情,自顾自道:“殿下!我们来得可及时吧?没想到定国公在府上养了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侍卫,紧跟在你们身后埋伏着,暗牢里的人约莫早就换了,幸好我们及时断了他们后手,否则又是一番恶战。咦,怎么是宋伯远?”
官兵动身的一瞬间,宋伯远就被拿下,昏迷不醒的青鸾也被救走,两位官兵押着他正要向沈偃复命。
沈偃目光未曾挪动一寸,嗓音却意外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
“先押下去。”
裴知绥头垂得低低的,不知在看何处。
山林间骤然刮起一阵狂风,卷起地上浸足血的碎枝叶,高扬与半空辗转,而后碾为尘埃,场面相当可怖。狂风呼啸声、刀剑相击声好似在那一瞬消失不见。
沈偃凝滞的神情终于松动,透过薄薄的眼帘凝视着身前人。
体内的戾气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的神色却愈发平静,嘴唇翕张。
“永嘉,过来。”
裴知绥垂眸盯着他袍摆边上的斑斑血迹,没有动。
他此时应该是气急了,临行前明明叮嘱自己不要掺和此事,却还是掺和进来。晏三没有交代方才交战之惊险,对方尽是强悍精兵,若非晏三这边人数占上风,谁输谁赢还说不准。
换她是沈偃,知道自己以身涉险,也定是气急的。
可是,他身负重伤还亲自入局,她更为担忧。
思及此,裴知绥往前走了两步,刚准备停步时,腕上倏地多了一双手,将她拽到身侧。
靠近了她才发觉,那双手指节泛白,冰冷异常。
她反手握住那宽大的手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它升升温。
忽然,头上传来一声低笑。
心头疯长的戾气好似在一瞬间停息,逐渐被掌心传来的温度消解,不自觉低笑出声。
“你说,孤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裴知绥笑着回望,却在刹那间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扫视一圈也没见到白袍上带伤,便反应过来,这是原来的伤口崩裂透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