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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声东击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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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不记得爹曾经说过的话。

    陆仲嗣趴伏在地,用已经肿胀不堪的眼睛看向声音来源处,想要睁一睁眼,再努力的睁一睁眼,可是血丝和泪水模糊了视线,陆贺年的声音就是一道光明、一道信仰,令他不由自主耗尽身心也要去追寻。

    是自己无能,才让家人受制羞辱,进退两难。

    陆以蘅哽咽着双腿一软再也无法遏制的跌坐在地,陆仲嗣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想起自己的大哥曾经很怕疼,稍稍拧个手指就能嚎上几天几夜,可现在呢,刀光剑影却逼得那后背硬净如玉挺拔,好像一棵无法被压弯的苍雪青松,他的目光中皆是自责愧疚,是这十年来,身为一个儿子对父亲、对家族未尽承诺的愧疚。

    陆仲嗣想要张口却虚弱的只浮出几个字眼,他一说话,带血的泡沫就从口中不断淌下:“南屏陆家人……只有战死,没有、没有被俘。”父亲从小到大的格言教诲,陆仲嗣未曾忘怀,就好像在这一刻他了然的自己的结局,听候了父亲的宣判,没有不甘、没有抱怨,他艰涩的动了动眼角余光,落在陆以蘅身上,“阿蘅……大哥、大哥没给陆家丢脸……”他噎着气奋力一喝,想要解释些什么,嘴角却僵在半空,眼中微弱的神采转瞬即逝,整个身体微微抽搐,再也没了声息。

    勒木沁大惊忙伸手拽起陆仲嗣,只见那小子的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支利箭已狠狠扎进了心口,正是那支陆贺年射碎了金盘的箭。

    陆仲嗣,死了,死在魏国公和陆以蘅眼前。

    北戎大营中不少的兵卒都目瞪口呆震惊当场,好个小书生,竟有这般硬朗脾性。

    陆以蘅吓坏了,她脑中一片空白还没有因眼前的景象缓过神来便叫自己的父亲强提起身。

    “不许跪。”陆贺年沉声,压抑着颤抖。

    “不许哭。”那颗眼泪没有掉下来,就不被允许再掉下来。

    他命令着、呵斥着。

    死去的人不需要悲恸,陆家的孩子会选择做出最伟大的牺牲,就像他一样。

    陆贺年的目光越过勒木沁的大营,一直沿着天地线飘往看不到血泪的远方,他甚至一眼也没有瞧自己那尸骨冰冷的孩子。

    “心狠手辣。”勒木沁讪道,陆贺年受尽冷眼嘲弄宠辱不惊后,边塞十年让他更加的强大也更加冷漠无情。

    下跪、求饶、缴械投降,不过都是痴心妄想。

    宁死不屈——陆贺年站在众军跟前,便要万众一心,一寸的脆弱、一寸的心软都是致命伤。

    勒木沁将络腮胡子上的砂砾拧落,好戏看够了,玩够了,就该轮到正主儿上场了,他拂过兽皮大氅,身后的北戎兵卒们纷纷举起金刀,区区几百大晏人就算翘勇善战也绝无胜算,今儿个,就要血债血偿。

    “弟兄们,得陆贺年首级者,赏牛羊千头!”勒木沁举锤高喝,只是话音未落,突闻一阵疾驰马蹄冲撞到营前,兽皮小兵卒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

    “报,报勒木将军,山脊北川发现千人大军正朝大营袭来!”

    “什么?!”勒木沁骇然一把将兵卒提到跟前,“谁的大军?”这戈漠中竟还会有千人行兵,莫非是不堪一击的域氏?

    “是、是大晏军队,定是借了域氏贺余道潜伏而来!”

    勒木沁脑子动的快,眼珠转了两圈,恍然大悟:“陆贺年,你居然敢用你儿子一条命来换!”魁梧蛮人激愤之下铜锤“呯”地砸在篝火上,星火飞溅。

    在干燥烈风中,呼啦一下,陆仲嗣的尸骨竟与营火连城了一片。

    “老子让你收不了尸!”烧、烧个精光!

    勒木沁气急败坏大喊大叫,山脊另一侧突然乍现长龙,瞬间,喧闹的冲杀声已淹没在所有人的耳中,千军万马从脊上蜂拥而下,劲敌就在眼前,儿郎何须久待!

    陆以蘅只看到那高举的旌旗顺风而扬,上题“苏”字,这的确是大晏的兵马可并不是凤明邪所携的靖良营也不是永兆城的军队,而是,怀容大营。

    那领军之人——

    “擒下勒木沁,小爷给你们算上人头账——”夜色之下高头大马上的少年人早已跃进了战场,可不正是苏一粥,“你那一千乌合之众早就成了阶下囚!”缩头乌龟的域氏被北戎骑兵驱逐无法前来相援,可北戎不知道,他们退却的背后,是因为,苏一粥在不布下陷阱,请君入瓮。

    陆以蘅瞠目结舌,这究竟是谁在算计谁,肩上已落下陆贺年温热的掌心:“还等什么!”

    还等什么,这就是战场,两兵交锋没有退路,苏一粥的兵马到了,他们不再孤立无援,这个时候,便是杀敌制胜之际!

    鲜血飞溅只让这寒凛西地的夜晚更添躁动。

    苏一粥是头回见着传闻中的魏国公陆贺年,那小老头儿瘦削好似猴精,可言行举止一招一式毫无花哨,斩杀下马沉稳镇定,少年人眼底尽是敬佩赞赏也同样映在陆贺年的瞳中,自古英雄出少年,怀容大营的主将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小辈。

    人才,将才!

    陆贺年的激赏给了苏一粥无比的勇气和信心,越战越勇。

    杀戮中带着快意亢奋。

    勒木沁自知大事不妙,他没工夫跟这些大晏军队纠缠

    ,百斤铜锤一挥便似有着千钧鼓躁的烈风,呯,轻而易举就将冲上来的小兵卒击飞数丈远,勒木沁一身的横肉都在颤抖,他借着人仰马翻、狼藉混乱,一脚踹飞身边的副将夺下受了惊的马匹翻身勇跃,扬鞭就要趁乱逃走,突得,脑后的麻花辫子被什么东西一绕,拉扯的力道让他头皮发麻,整个人吃痛向后仰倒,魁梧的身子从马背上翻下。

    一朵红缨已绽开跟前。

    荆钗布裙的小丫头。

    陆以蘅。

    双眼里迸出的是绝不轻饶的恨意。

    勒木沁拧着蛮劲将自己的麻花辫扯下一半,火光冲天紊乱喧嚣仿佛一张巨网将众人围困不得挣脱,他们利用域氏求兵引来了陆贺年,利用藏怒河提前进入枯水期引来了粮草队,他们分明占尽了天机将陆贺年的精锐部队变成瓮中捉鳖的把戏,可这“天机”仿佛也是别人的屈指一算。

    “小丫头片子!”魁梧男人啐了口中倒灌的黄沙,铜锤提起猛劲一挥,陆以蘅连退三步长枪泛着巧劲掷去,“锵”,铜锤顿被那劲道扎出了拗口,陆以蘅虎口一麻,臂弯震酸,勒木沁也大惊失色,殊不知这看起来纤细瘦弱的姑娘怎有这般无穷巧力!

    可陆以蘅显然并不打算给他任何思索的时间,折过手肘直冲撞向勒木沁的胸膛,男人吃痛大掌索性一把拧住陆以蘅近在咫尺的胳膊想逼她松手,酸疼劲直冲四肢百骸,陆以蘅闷哼了声肩头被那轰袭而来的铜锤重重一击,整个人向后翻去,眼见着就要甩出数丈远,那姑娘眼明手快“啪”的一下抓紧了勒木沁散乱的麻花辫子,借力使力,两人抱做一团狠狠摔在黄沙上。

    胸口和后背的彻痛叫陆以蘅呼吸困难,嗓中腥味一涌便呕出鲜血,可眼底里尽是倔强不甘的怨憎恨意,叫勒木沁都脊背发凉,那姑娘旋身踢腿松开肘弯从男人魁梧的身躯上掠过,借由弯曲枪杆的弹性,银制枪头快如闪电般“锃”的回归原位。

    啪嗒啪嗒,血渍淌在勒木沁的肩头,甚至他还未察觉自己受了伤,低头看去,一只耳朵已被陆以蘅的花枪割下!

    男人赫然大骇,嗷嗷叫着更是疯了一般将铜锤舞得生风,急躁疼痛和恼羞成怒令勒木沁破绽百出,陆以蘅的枪头猛烈扎刺却在半路又转手退回半寸,“哧”,银光落进了殷红,枪头两寸不偏不倚扎入勒木沁的胸膛。

    “这场好戏,我请大将军,亲自看一看。”陆以蘅面无表情几近麻木,对那些飞溅在脸上的血渍浑然不觉,烫热,寒凉,不过都是该死之徒。

    好戏——是方才他拿陆仲嗣的性命一番残忍羞辱的词儿。

    勒木沁好似明白了陆以蘅要做什么,匕首已经刺穿了他的腕骨,斩断了他的手筋,哐当,铜锤落地,勒木沁鬼哭狼嚎之下竟不由生了三分畏惧,那姑娘在下手的时候没有半分的心虚心软,她甚至盯着你的眼睛一眨不眨探寻这濒死瞳孔中的痛楚,就似一个毫无感情的,小阎罗。

    陆家人——陆家人都他娘的是不要命的疯子!

    勒木沁大势已去,他浑身是伤败在一个姑娘手中:“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剿我雉辛城,一群跳梁小丑的把戏,还入不了……入不了赫图吉雅小皇子的眼!”他怒喝,满脸鲜血更是狰狞,“人算不如天算,这大漠,要起风沙了!”他双目充血一瞪,口中的唾液混着殷红,陆以蘅的枪头已狠狠的刺穿了勒木沁的胸腔,反手一掏,整颗心脏都被挑了出来。

    雉辛城守将,一命呜呼。

    陆以蘅将作恶的内脏弃在脚下,冷眼不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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