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节 番邦欲求兵<!>
陆贺年下意识的扭头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陆以蘅,惹得那姑娘慌慌张张忙低下头去。
“小王爷神机妙算。”陆家老头心知肚明,若不是凤明邪算到了裕海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兵却决然要派遣小队刺探又岂会同意陆以蘅带五十人精锐就去桑鸣冒险。
凤明邪装着若无其事风轻云淡,可每一步都是运筹帷幄后的胸有成竹。
父女重逢,定悲喜交加。
那是不需要旁人来安慰和释怀的陆家恩仇,就交由陆家两代人亲自解决便是最好的故事和结局。
陆贺年感激不尽。
凤明邪了然挑眉,两人心有灵犀却不宣之于口,男人手肘懒洋洋轻靠案几,示意堂下人都起身,脚边那毛茸茸的六幺不知从何处窜出已扑棱进小王爷的怀里,哧溜钻得衣襟。
陆贺年掸去膝尚尘土:“我等一路前来听闻不少风言风语,不知如今形势何当?”他最关心的是北戎一族的动向。
小王爷微微颔首,那头的阳将军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可不是,他按捺许久隐而不发快憋死了:“尚渚台发来了求兵书。”他言简意赅。
“什么?”陆贺年大感意外,尚渚台是域氏被北戎侵占之地,显然域氏希望永兆城能够出兵与他们里应外合和重新夺回国土,“域氏求兵,可有文书?”他很谨慎。
“且不管是否有文书,两国请兵,必须面交圣上裁决,你我皆无权独断。”凤明邪的话落在耳中,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两国交兵,不,如今是事关三国边境兵防,岂是儿戏。
阳将军咂嘴跺脚道:“的确,可、可盛京距永兆岂止千里万里,即便八百里加急,来回也需要十来二十天,远水就不了近火,咱们的讯报即刻上呈,陛下得知的也是半个月前的消息,迫在眉睫时,盛京可救不了边塞。”阳可山是实话实说,域氏会暗中发出消息定也是察觉了北戎在尚渚台的布放不周有机可趁,他将目光落在凤明邪身上,喏,盛京来的皇亲国戚,又是天子亲授的领兵之将,您不正好可以——代天子作抉吗?!
凤明邪狭长的眼眸掠下,屈膝百无聊赖踏在长椅上就跟个慵懒的二世祖一般,凉道:“阳将军是在暗示本王,越俎代庖吗?”
“这、这哪里是越俎代庖,这是,十万火急啊,如今探子一日三报,北戎宵小动作不断,咱们不能让他们抢了先机坐以待毙,域氏有心收复尚渚台,这不正给了咱们一个机会吗?!”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阳将军三大五粗凶悍勇猛,最是瞧不惯那些坐享其成的盛京高官,他站在此处唯保边塞不受侵扰,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什么尊卑高低、富贵权势,全都是废话。
他对盛京城里那些自以为是的规矩厌烦的很,自然也对这位高权重的所谓王爷,打心眼里增添不耐。
陆贺年忙安抚那暴躁将军:“咱不能图一时痛快,就将王爷陷入不义。”守城大将和盛京领兵若不对盘起来,岂非内乱丛生,况且倘凤小王爷独断专行,天子怪罪下来倒扣个罪名,比如,煽动边塞与番邦里应外合很是一出天衣无缝,那将来,是不是也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拥兵自重、起兵造反?
阳可山好似从陆贺年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些弦外之音,他拳头狠狠朝小案几上一捶,气得屁股砸凳膈的慌,他可从来没想的这么“长远”,一个个的全是阴谋论牺牲者。
陆贺年无奈,这凤明邪本就是风口浪尖的人物,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千百的身价性命,九五之尊的用意唯独一个:莫要轻举妄动。
“阳将军,”站在后头一直没有说话的陆以蘅左瞧瞧右看看,在这矛盾中突然出声,“敢问,侵占尚渚台的是北戎哪一部?”
阳可山一愣,他没注意到陆贺年身后跟着的这个小丫头:“你是……”
“这是小女陆以蘅。”
“陆以蘅?”阳可山眉宇一蹙就舒展了开来,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你就是陆以蘅?”大将军从嗓子里氤出一声笑,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陆以蘅这三个字从盛京城传来可没少落在他们的耳朵里,如今见到了真容却不成想竟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娇俏稚气小丫头,有意思,他突然很想听听,姑娘家的高见,“那是北戎赫齐部。”
北戎早年由一十三部落分散统治,再由各自小汗竞出大可汗,每一部族之间皆通过联姻来巩固互相的关系。
陆以蘅的指尖在下颌轻轻摩挲,她思虑二三低声沉吟:“赫齐部如今正效力于赫图吉雅小皇子,”她眉宇微蹙时仿笼上些许轻山软水的愁,此话一出倒是惊了四座,不知这常年生活在盛京城的姑娘对北戎竟如何熟稔,陆以蘅从怀中摸出一个带血小金盘掷上案几,这是她在桑鸣镇用利箭射杀的那个小队长身上卸下来的,北戎每一族皆有自己的行军信物,极好辨认,“桑鸣镇的骑兵就是他手下,我听闻这位小皇子从前深居简出鲜少参与政事,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物,说起来似不食人间烟火,这次赫齐部多加骚扰侵略外族,其中定有蹊跷。”
这世上任何人都俗,不食人间烟火那是神话传说。
陆贺年的神色从错愕到不由自主欣慰了然,徐澄邈说的不错,上天待他且有厚恩
。
凤明邪单手撑颊,他喜欢陆以蘅种种出人意料的模样,指尖点检着袖口上的五彩雀羽金丝银线,抖落的光晕趁着微弱烛火似能晃花所有人的眉眼:“北戎老可汗膝下有三位皇子,十多年前太子高勒齐有心称王,听闻老可汗鸣金收兵后意图将太子之位转移,高勒齐发动兵变夜袭王庭,欲将他的兄弟格日特尔囚禁在内苑,可格日特尔手底下有着八大勇将岂会屈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汗归天的消息一传出,整个王庭都乱了阵脚,图兰政变还来不及赶尽杀绝谁料反手闯出个小皇子,赫图吉雅。”
凤明邪目光辽远,透过半掩的厅门,似能延伸至城外荒山大漠。
“三位皇储鼎立之态足有五年之久,各部落征战杀伐、休养生息花了大把时间,十年来整个北戎从上至下分崩离析,故而无力对周边造成边防压力,”光是铲除政敌统一十三部落就足够叫人头疼,“前两年赫图吉雅终将十部纳入麾下,这才渐渐有了统筹整个北戎的趋势。”凤明邪的手指从那壁上地图当空自左至右一比划,就仿佛也拉开了北戎这十年动荡至平息的巨幕。
六幺似懂非懂的探着脑袋张望。
“若说将来欲成我大晏劲敌者,非他莫属。”这个小皇子在王族之争初期没有任何表态,却在最后关头心狠手辣。
众人低眉不语,心思百转千回。
陆以蘅的目光顺着挂在墙上的边疆地地图逐步琢磨:“北戎境内岂非他独掌大权。”
“赫图吉雅俨然已是下一任可汗,如果此番吞并尚渚台并能顺利攻打永兆在我大晏占下一席之地,会让他得到更多民心所向的拥护,要知道,那小皇子半年前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喀尔什五百里大漠都征服了。”凤明邪对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有着敬佩和赞赏。
“他急不可耐,”陆以蘅眯眼,称王称霸之心比老可汗更强烈,“可不管他是声东击西亦或黄雀在后,同时对周边两国造成边境压力定需要强大的后援支持,北戎最近的边防城在哪儿?”陆以蘅脑中很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结论,所有的问题皆是有的放矢。
“雉辛城,与永兆、尚渚台成扇形,由前可汗手下大将勒木沁坚守三十年,勒木沁此人脾性暴躁却骁勇善战,当初不满大皇子的收买而割城自居,北戎三储夺位多年,他见大势已去不得不归顺降服却成了赫图吉雅的手下。”凤明邪感慨,他对北戎一族的了解不下于在场的任何人。
陆贺年赞同颔首,他们与那番邦可是交手多年的劲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勒木沁,当年曾以三万铁骑攻下了图兰十万大军,这个人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众人沉吟,堂外突地传来脚步,厅门一撞,小兵卒抱拳跪地不敢抬头:“报——据戈漠探子回报,尚渚台南百里潜伏北戎两支骑卫队,再探北戎驻兵三百。”
“正是个好机会!”陆贺年闻言拍掌喝道,他踏步上前指尖一点地图上方北疆区域,“尚渚台南下是一片大漠,没有天子许可我们不得强行出兵,但,打一场里应外合,剿灭这两支外翼骑兵,顺道借域氏求兵,探一探北戎尚渚台的下一步动作,未尝不可。”
一石二鸟。
陆贺年的目光与阳可山交汇,虎背熊腰的将军思忖片刻瞳底皆是认同赞赏,两人不约而同将眼神落在了最有决定权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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