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云椋:……咦蔺哥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
一人一熊猫沉默对视, 终于意识到双方好像在鸡同鸭讲。
二号沉默着接过刀具, 走进隔壁917，云椋本来打算跟进去，却被阻止了，只能好奇地站在门口张望，门内黑漆漆的, 没有灯光，气味也有些沉闷, 只能听见粘稠的胶质缓缓流动的声音。
然后是咀嚼的声响，小熊猫鼻尖微微耸动，敏锐地闻到一股血腥味, 又很快地消失不见。
没多久, 二号便端着锅具走了出来, 里面放着处理好的食材, 还接满了水。
不过即使有调料，要二号突然学会做菜，那也太为难人了。
云椋便趴在一旁的支架上指挥，其实他也挺为难的, 主要是……蔺哥真的没有做菜的天赋, 如果不是自己不错眼地看着，他都要把一整罐糖倒进去了。
不过这好像也并不能怪蔺哥, 一般的实验品都会食用营养液，而未构建出身体的完全体光塔甚至不需要进食，所以他对调料不了解还蛮正常的？
自动烹饪锅里的汤渐渐飘出香味时, 佩莱斯一蹦一跳地回来了，还没进门，他便大声地说道:“什么味道？”
然后他便看到了趴在支架上的熊猫幼崽，顿时发出“咦”的一声。
他的视线在二号和云椋之间游移，二号坦然地任他打量，云椋无辜地与他对视。
佩莱斯啧啧两声:果然，他就说怎么二号一大早就不见了，原来是跑去把一号拐来了。
——干得好哦，二号。
他向少年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二号注视着挤眉弄眼的大果冻，片刻后漠然地别开眼，表示自己接收不到信号。
佩莱斯:“……”
他挺无语地看向摆在两人面前的锅具，问道:“这是什么？刚才那股味道是它散发出来的？”
云椋“嗯嗯”地点头，期待地看着二号打开它，露出一锅奶白色的浓汤。
赖于星际时代的高科技，需要煮一整夜的汤一个小时就煮好了，味道也不差多少。
佩莱斯嗅到这股味道越发激动了:“好像是……好吃的东西？我看研究员喝过奶油蘑菇汤，颜色倒是有点像，味道却一点都不一样。”
奶油蘑菇汤是一种淡淡的，并不会过分厚重的清甜味，但是这股味道却十分浓烈，随着升腾的水蒸气，好像要直直地往人的大脑里钻一样，香气十分霸道。
佩莱斯凑近去看，喃喃道:“我好想尝一尝啊……我可以尝一尝吗？”
他看向一旁的熊猫幼崽。
显然，他很清楚，这锅汤肯定不是二号突发奇想性情大变（……）搞出来的，肯定是一号的主意啦。
云椋刚想点头，却突然犹豫了一下，二号替他说道:“你没办法吃东西。”
佩莱斯:“……”
云椋赞同地点点头。
光塔精神体外表像是一个圆滚滚的金色团子，团子上没有五官，只有两条代表眼睛的细缝，平时说话都是直接传达到对方脑海之中，连嘴巴都没有，当然没办法吃东西了。
等等……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熊猫幼崽突然抬起脸:蔺哥只有手和脚的话，那他岂不是也不能吃东西了？
抱着和小伙伴一起分享美食的想法才那么积极的小熊猫顿时有点蔫蔫的。
主要是……让他吃东西的时候蔺哥在一旁看着？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不过二号显然是没有这种想法的，他舀起一勺汤送到莫名变得兴致不高的幼崽面前，云椋嗅到香味，下意识啊呜一口含住勺子。
——好香！
汤汁的味道一如记忆中鲜美，其中夹杂的肉块已经软烂到了极点，一入口便融化在了舌尖上，温度也是恰恰好，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而且在他喝完一勺后便很快就有下一勺送到他的面前，服务太过贴心，用餐体验极佳。
佩莱斯羡慕地看着这一幕，他原本以为构建身体并不是那么重要，反正他作为光塔精神体不一样活得自由自在高高兴兴的？这也没差嘛。
——现在他才发现差别大了。
没身体，就不能吃东西，只能过过眼瘾。
可是即使没有嘴巴，他心里的渴望可是一点都不会少的啊！
要不然还是先构建出一颗脑袋来？可是头部是最复杂的部位，二号都没有成功他就更做不到了……而且没有手他要怎么吃东西？难道要靠二号喂他？
把自己代入熊猫幼崽想象了一下那一幕，佩莱斯不由得一阵恶寒。
……比起这，他更愿意直接把脑袋埋在锅里！
胡思乱想了一阵，等他回过神，只剩下半锅汤和一只肚皮圆滚滚的小熊猫了。
云椋吃得饱饱的，浑身都暖洋洋的特别舒适，忍不住摊开四肢肚皮朝上，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吃到美食确实会让人心情愉快啊。
其实他之前就想过，无论是真正的熊猫妖，还是光塔精神体，他都是他，这些年的经历并不会因他的身份改变而改变。
顶多是比较惊讶嘛，还有些疑惑:比如说他是光塔精神体，怎么会被另一个时空的叔叔捡到？又或者这段记忆（妄
想）中所呈现的是不是他的过去？他跟蔺哥是不是从前就认识之类的……
但他也不是那么执着于寻找答案。
本来，他就是一只很随遇而安的小熊猫嘛。
而且他有预感，总有一天这些谜题都会解开的。当务之急是治愈蔺哥的精神域。
医生说他会将薄弱点下意识隐藏起来，云椋至今还没有与这有关的头绪，不过他打定主意要多接触一下这段记忆（妄想）中的少年蔺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而这件事也是没有时限的。
总体来说，在这里，除去不能变成人类，做许多事不是那么方便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好像很顺心？
小熊猫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在闭上眼睛之前，他的视线中残留的最后的影像，是少年那一双在灯光印衬下，莫名显得温柔的金色眼眸。
他不知道，在他睡着之后，房间门的两兄弟也发生了一次“无声”的对话。
作为同一培养皿中诞生的兄弟，他们天生可以在精神域中互相交流。
大果冻绷着脸，褪去之前的活泼，他的神情甚至显得有些冷漠:二号，你是想吞噬它吗？
它，指的自然就是正在酣睡的熊猫幼崽了。
如果你想这么做，我会帮你应付海因里希，我有预感，如果吞噬一号，你就可以构建出完整的身体了。
大果冻如此说道。
他看出二号对小熊猫的莫名关注和在意，却是弄错了二号的意图。
毕竟，之前又不是没有先例。
在他和二号还小，还不是二号和三号的时候，并没有待在第九层，而是和一号一样，被放置在第六层，刚诞生不久的实验品聚集地。
那时候，那里除了他和二号，还有其他数十个光塔精神体，都挨挨挤挤地住在一个巨大的培养皿里，每天都有研究员定期记录他们的成长数据，在他们成长为完全体前供给营养液。
本来，一切都是相当正常的。
他们这一批光塔精神体并不是第一批光塔精神体，之前的光塔精神体在渐渐长大之后会被分别送往其他研究基地，他以为他和二号也会这样。
没想到，他们的培养皿中出现了一个“异端”。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发现，“异端”与其他光塔精神体不同的是——它无法吸收营养液。
而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的研究员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长期处于饥饿之中，它终于在所有光塔精神体成长为完全体的那一天，开始吞噬它的同族。
完全体的光塔还未学会如何防备同族，也不知道如何在这时进行反抗，在“异端”吞噬了三个光塔精神体后，它迅速壮大起来，其他光塔后知后觉的微弱反抗已经不能对它造成任何阻碍了。
它总共吞噬了十六个光塔精神体。
佩莱斯那时很冷漠地躲在角落里，眼见同族一个个发出人耳所不能接收到的尖叫声，然后迅速被“异端”吃掉，内心一点波动都未产生。
他的兄弟也是如此。
并非是光塔精神体天生缺少同胞爱，实际上，他们是一个相当团结有爱的种族，只是他和二号天性冷漠。
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异端”。
那时，刺耳的警报声已经响起，佩莱斯心知研究员很快就会赶来，然后处理掉这个变异的同族。
在这之前，他和二号只要躲好就可以了。
然而，二号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扑上去，金色的身体膨胀开来，包裹住体型已经变得相当庞大的“异端”，然后将它吃了下去。
整个过程，并不比他之前每一次进食困难半分。
而佩莱斯在角落里，因这一幕，第一次意识到二号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欲|望，并为此感到由衷地赞叹。
所以，在这一刻，他再一次发问:要吃掉它吗？
他知道二号不管是有意无意，总会对充沛的能量体感兴趣，他在二号身上感受到了那股欲|望——他想要一号。
还有什么比吞噬它更合适的方法吗？
即使海因里希会因此生气……那也没关系，重新成为一号的二号的研究价值，会让他平静下来的。
他看向二号。
少年缓缓低下头，距离渐近，他好像能感受到熊猫幼崽呼出的热气，睡眠中的小熊猫肚皮一起一伏，轻轻咂了咂嘴，好像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正在回味一样。
一人一熊猫的距离越来越近。
然而，他并没有如佩莱斯所想一般，变成光塔精神体包裹住熊猫幼崽，只是缓缓伸出手——然后，就像那天一样，小熊猫不经意间翻了个身，爪垫按住他冰冷的手背，随即将它抱进怀里。
二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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