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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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青舟侧头,“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则谦:“出去吃?”家里好像没什么东西。yywenxuan
“就在家里吧。”她记得好像有泡面什么的。
“那我去做。”
陆则谦欲要起身,被她一把拉了回来,“我来吧。”
顾青舟走向厨房,拉开柜门,在空荡荡的柜子里发现一包泡面,转身去烧水。等的途中,去冰箱里拿了两瓶冰水,咕噜噜喝了一半,见他出来,又递了一瓶过去。
陆则谦接水的时候,下意识看她一眼,又想到那句问答。
将泡面分装好,只有一包泡面,两个人分了也没多少。按照她日常吃饭的速度,两分钟就能吃完,但她今天吃得很慢,余光瞟到他的碗里,他吃得更慢,或者说基本一动没动。
刚刚吹了两个小时的夜风,她其实不饿,只是有点冷,需要点热气,但又不想要他身上的。
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上次他们有过一次不愉快。但想休学这这件事依旧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她最近在做的事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彼此之间都讳莫如深,一旦触及,绝不是吵一架的问题。
问题不在对方,主要是她。
与他的交往,一开始是“不打扰”,后来是“不麻烦”。因为一直在这种互不相欠的态度下,所以她喜欢得很坦然。
她喜欢他,他说想和她结婚,她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她没有抱着游戏的心态,只是想得很简单。
最近打过的电话,她没数过,但要以难为情来排序,恐怕每一通都排得上号,对人情世故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其实好几次都想哭,但她不能哭,她告诫自己哭不能解决问题。
过往最依靠的三个人,两个死了,一个走在那条路上。她要是纵容自己软弱一秒,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想帮她,也在默默的做。他有能力也有正当的立场,她没理由阻止他,甚至应该坦然接受,但她脑子是这样想的,心还没走到这一步。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爱他,但别的却很难,对他的坦诚,一直只停留在爱他这件事情上,她也很抱歉。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她都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与他在一起,她可以让渡她的自由,但却很难让渡她的习惯。
爱可以是一瞬间的事,但习惯不是。
结婚这件事本身也没那么简单,只不过复杂的部分都被他解决掉了,她只需要选择“yes”或者“no”。然而,很多事情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世上几乎没有一件事情是这样的。
他说和她结婚是“风险转移”,这话她当时还信了。其实无论从哪个方面评估,或许都是她赚了。她不能因为自己是个女人,就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承认这件事本身。她一向追求公平,而不是被平均。
她的这些情绪,不因他而起,却无法与他探讨。她不怕他笑她,他也不会。更多的是她无法接受这样无能的自己。她更不能迁怒于他,完全没道理的。一个没本事的人,又不接受别人的帮助,这很讨人厌,她知道。
她也不知道怎么与他沟通,她开不了口。这点东西她如果都接受不了,那他们只能分道扬镳。
他一直在保护她的自尊,她知道的。她也曾为自己编织过一个童话,但她必须要醒过来了,过去没有经历的事,不代表生活不会在后来补上,有些事情虽迟但到,情绪很真实,也要自己消化。
她有一点无力,但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她在对抗着自己那点不起眼的自尊心,和大部分人一样。某种程度上,她还很幸运,到这个年龄,才学会求人。
活得有些天真,没什么不好,甚至会是一个吸引人的点。但如果这种“天真”会导致自己的无能,那她宁愿不要。世俗的交际没有人会喜欢,但那能解决很多问题,避免很多麻烦。
她过去不承认,其实这就是自以为是的“清高”。乔语一眼就看穿了,还提醒过她,但她依旧清高。
她没有觉得这样的她就不可爱了。相比于那些悬浮的品性,她更希望自己拥有爱人的能力。在掌控力上,她从没有想过服输,也才会在失去时,那般无助。
但她已经不小了,相比较劲,她更需要学会放下。她没问过他喜欢她什么,如果是那份不谙世事的“纯粹”,那她恐怕也没什么办法。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或许可以为他去死,但是没办法只为他活着。所以有些事情她不愿意他知道,尽管他可能比她更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但她还是拖延,想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但其实台阶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有点高,他已经在下面伸开双臂时刻准备接住她,是她自己不愿意跳。
但她现在必须要跳了,她不跳,别人就会跳。人可以把自己看得很轻,但会把爱的人看得很重。
她也知道这点忙对他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这么多年来,很多东西她都只习惯交换,或者说清账。但她没什么可以与之媲美的。爱他吗?那不是可以交换的东西。
这些年,她找了很多借口,避免与他人的羁绊,包括父母在内。亏欠就意味着让步,就无法理直气壮地活在自己的世界。
但她的世界本来也什么都没有了,再这样画地为牢,只能是两败俱伤。
这段时间她想了一些有的没的。比如想有钱,或者是有些权;又比如梦中得到一个神药的配方;再比如和他分开,她不用他等她,这样别扭的她,配不上他。
清醒以后,她又觉得,这些其实是不正确的。不是情感层面的不正确,是是非层面的不正确。而且,又不冲突,没有必要非要抉择,或者说,没有必要现在抉择。
她如果因为这些事怪他,那她就是一个纯粹的恶人。尖锐是一件武器,本身中立,但用来对付自己人,就成了一件凶器。
爱是一件很主观的事,但在客观层面上,她也爱他,毋庸置疑的。否则,她不会在所有事情上都对他网开一面。
当意外来临时,她还是习惯和自己拉扯,这是后遗症,她应该要改。
她知道自己有一些敏感,或者说拎不清。
她过去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才领悟到。会因为一些“差距”,而看轻自己,她也才知道自己也是一个“俗人”,他会喜欢一个“俗人”吗?
但思想这种问题,一旦入了脑就出不去了,不然怎么能说,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思想呢?
“收到一个瑞士医疗团队的回信。”她吃面的中途出了声,“处理过我姐姐这样的病例,那边的药厂也研发过类似的靶向药,最重要是他们有一套基于人工智能的检测模型在试用,还比较靠谱,想过去看看。”
她知道他在其中斡旋了很多,她没说感谢的话。不开口可以装聋作哑,开了口就代表会接受,她也没了更好的办法。
陆则谦点点头,“什么时候去?”只是这件事的话,他没有那么害怕。
“最快的话,下个星期。”热气铺在脸上,她又想起上一次请他吃面的场景。
“要不你少吃点?我看你好像不饿。”她看了看他碗里的面,扯开了话题,“晚上吃多了也消化不好。”他当做全然不知的样子,她也只能继续装傻。
陆则谦答非所问,“我处理一下手上的事情,晚点飞过去找你。”
他立即就要表态,顾青舟趁着吞面的间隙,将情绪一并咽下,“我不知道要去多久,可能一个月,可能半年,如果情况恶化,也可能好几年。”她顿了顿,没有抬头,“而且,我可能会休学。”
她打定主意陪着顾青柠,这是第一层意思。放弃与他的生活,这是第二层意思。他不会听不懂。
她抽了张纸巾擦嘴,转身去洗自己的碗。
水流声传来,暂时打破了室内的平静。顾青舟抿了抿唇,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流水一样匀速就好。
一段时间以后,陆则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你想去定居的话,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当然不是。”她低着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手上的碗完全洗净之后,身后还没传来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把他的碗拿过来一并洗了。
顾青舟:“你也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
洗完碗,陆则谦还立在原地,她推着他去了浴室,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到他嘴里,自己先按下开关,开始刷牙。
电动牙刷的震动声嗡嗡作响,薄荷牙膏的味道充斥满口腔,解了刚刚的腻。镜子里两人刷牙的样子一览无余。
她不敢暴露自己的任何情绪,崩紧了神经,垂眼看着自己的牙刷柄,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确认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刷头是新换的,不是她自己换的。她余光瞟了他一眼,立刻对上他的目光。
回神的一瞬间,因为鼻酸,差点把嘴里的泡沫一起吞掉,还好及时反应了过来,赶紧低头吐掉。
陆则谦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出了浴室。
“你先去睡觉,我一会儿就来。”她现在有些睡不着,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地打扰他。
“我陪着你。”他想去拉她,但她躲开了。隔着些距离,直接仰躺在沙发上,闭了眼睛。明显就是不想和他说话。
“去睡觉吧。”隔了一会儿,她催促道。语气里有了不耐烦。
道理是道理,情绪是情绪。她刚刚已经讲了道理,现在想消化一下情绪。
陆则谦表情僵住,但还在克制。就因为他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说一句既然要分隔两地,要不这婚就离了吧。他怎么可能说这话?
“你在生我的气?”他的眼神很凌厉,不似平常的温和。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现下也不想管了。她可以随便发脾气,但离婚不行。从小到大,他是习惯掌控和确定性的人,最初是一种欲望,后来变成一种能力。但对她,他一直很克制。她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但她不依赖他,甚至只想停留在这个层面,所以他才会强词夺理地要结婚。
过去不知道,但当前的关系中,想要更多的明显是他。但他无所谓,他可以付出被人拿捏的代价,但被人放弃,绝不可以。
而且她要讲道理的,上次他发过脾气以后,她原谅了他。他就一直在避免重蹈覆辙,想方设法理解她,尽管她依旧只字未提。但如果她不讲道理的话,他也是可以不讲的。
顾青舟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没有的事。”他的语气这样严肃,她不得不立刻否认,她确实没有生他的气,谁的气都没生。
“你在生我的气吗?”她看着他,他确实有可以生气的点。
“是。”陆则谦将她一把拽了过去,眼睛里有几分逼迫。“所以,你要哄我吗?”脑海中想的事,他确实说不出口,怕提醒她。
“啊?”她怔怔看着他,有点哭笑不得。手腕被他拽得有点疼,她想抽回来,他却加大了力道。她想用另一只手去解救,却被他一并拽住了。
“怎么哄?”她有点无奈,他怎么比她还搞不清楚状况。
她语气缓和了,但他还不敢松劲,“随便你。”这话听着像抬杠,但是真心话,只要她随便说两句,他肯定会给台阶下。
知道他在说气话,但她是更没道理的一方。猝不及防地垫脚亲了亲他的嘴角,“这样可以吗?”
陆则谦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但嘴上还不想认输,“不够。”
顾青舟:“”他明明自己说随便的。她懒得反驳,趁着他手上松了力,甩开了他的手,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你自己气吧。”
刚刚跨出第一步,就被他拉了回来,直接压到在了沙发上。他的手撑着她的后背,就算是毫无预兆地往后倒,她也依旧有一个缓冲。
他的吻是不讲道理的侵占,她用尽力气,在他的腰间拧了一下,薄薄的腹肌上一层浅浅的脂肪,他吃痛地顿了一下,但依旧不想停。
顾青舟抓住这个空档,赶紧出声,“你要再继续,我真的要生气了?”她不知道这个威胁有没有用,但她情绪转换没有他那么跳跃。
陆则谦轻摸了一下她的头,维持着这个姿势抱着她,与她对视。
僵持了一会儿,顾青舟拧了拧眉,提醒他,“不知道自己多重吗?”
陆则谦笑了笑,从她身上下来,躺到了沙发外侧。她担心他会掉下去,又往里面挪了挪。他毫不犹豫地跟着她挪了挪,直接把她堵到了沙发内侧。
顾青舟看了一眼得寸进尺的人,懒得计较,直接闭上了眼睛。被他一闹,她都忘了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
觉得时间够久了,她重新睁开眼,就陷入了一双瓮中捉鳖的眸子中,眸光幽深,又轻轻柔柔的,像欲穿石的滴水,让人无法抗衡的意志力。
他的眼睛很干净,不像她的思想那么复杂。
脑子里有点恍惚,她已经发现全身的每一处都不能动弹,唯有靠近他。但他似乎也不让她靠得太近,眼里的清醒让人忌惮。
双腿被压住,他的一只手将她的两支手钳制在背后,另一只手挑下她的肩带,开盲盒般地,睡裙一寸一寸往下移,露出大片的,不加掩饰的,原始的欲望。
月光洒进来,打在她身上,星移物转,和她的脑子一样。她知道他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知道,他就是要清醒得看着她,在他面前流露最低劣的本能。
捕捉到他的意图后,她告诫自己要多撑几秒,不能让他如此轻易地得逞。
陆则谦翳翳的呼吸洒在她的锁骨,又蜿蜒向下,在无法反抗的同时,她行将无法呼吸,在失控的边缘挣扎。
“舟舟不准忍。”他呓语般的声音间杂在亲吻之间,十分蛊惑,击退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信念这种东西一旦放弃,就会溃不成军。
她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是羞耻心也是兴奋剂。明明他就在咫尺的距离,但她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吸。
他似乎早有预料,在那一刻来临时,直接紧紧抱住了她,用自己的唇堵上了她的。从深到浅,慢慢安抚她。
“洗澡吗”陆则谦的声音极低,甚至听在她耳中,带着丝轻笑。
她听得出来,这是他的挑衅之语,两人之间残留的所有痕迹,都预示着刚刚那一场博弈犹如困兽围斗,在被人围观后,又如何地俯首称臣。
他上次说他没那么好,她还想反驳。但现下却觉得中肯,他总是用这些“烂招”对付她。这样一场欢愉以后,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刚才的那场对话。
她早就应该放弃的,不是因为这场欢愉,而是因为爱他。
她没理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道:“我刚刚在想你太好了。”
没想到还能得到答案,陆则谦有些意外,柔声道,“知道我太好了,就不准不要我。”
顾青舟抬起头来,想再确定一次是不是他说的话,却见他的眼神比她的心还要软,一时有点泛酸。她是有这么想过,但那是不对的,她已经知道错了。
她拉过他的手,把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一根一根展开又弯下,他任由着她摆弄,配合着她。玩了一会儿,她在他的指尖温柔得啄了两下,小声嘀咕道,“好,听你的,”
陆则谦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双手圈住她,低头俯身而来,亲了亲她的额头、眼窝、鼻尖。一路向下时,一只手抵在他的胸膛,“太晚了,早点睡觉吧,我又不是明天就走。”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笑意,“可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她仰头,吻了一下他,笑了笑,“我也是,可还是得先睡觉。”
陆则谦低笑着亲了亲她额间汗湿的头发,抱着她去了浴室。
他很开心,见证她单方面的臣服,无论是那句“听你的”,还是刚刚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