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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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了吗？”顾申山瞥了一眼在一旁规矩站着的顾青舟，施恩般地问道。msanguwu
“吃过了。”她回复，还算恭敬。
“来之前，我看过上山的地图，我们走的这一条路途最短，沿途有休息区，最重要是有几个乘车点，您如果累了，可以随时停下来休息。”她像汇报项目一般给顾申山解释着路线。
顾申山的秘书一早就以通知的形式告诉她陪同爬山的事情，她有些不悦，就算是周末，她也有可能有自己的安排。但想到上次与顾青诩的对话，还是答应了下来。
爷爷还是这样，想要做什么从来不顾他人感受的，只能别人来配合他。尤其是对家里人，大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焰，她偶尔也在想，真要亡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好，那走吧。”顾申山没有反对。
上山的石阶只容得下一个人的身位，她跟在顾申山后面，默默随行。
山间的清泉徐徐流动，耳朵里听着这样的水声，额头和后背都蒙上了一层细汗。停下来，被风一吹又有些凉意，就这样反反复复，一步一步。
“休息一下吧。”她低声建议道，指了指前面的亭子。
“年轻人，得多锻炼锻炼。”顾申山侧头，指点道，但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
她是因为看他步履不太稳健了，但仍然想要一鼓作气爬上山顶，才好心提醒的。对一个七十多岁有基础病的老人来说是有点吃力的。
但她不想表现出过分的关心，就承认自己是只弱□□。
“我去买水，您先坐一下。”她让顾申山坐着，走向石阶旁边的临时小卖部。给他买了常温的，给自己买了冰的。
她拿着水回来，就看见他身边多了一个人，迟疑了几秒，对方也抬头看着她，她才若无其事地移动脚步。
还好他手上有水，不然又得再去买一瓶。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这个。
自从接到那个电话以后，就总是觉得他会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那种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期待比以前还要耗费心神。
在走近之前，她又强迫自己换了口新鲜空气。她要学会，给期待放一条生路，那就是没有期待。
“则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孙女，顾青舟。”顾申山说，语气比对她亲昵了很多。或许他已经忘记了，他们在那个饭局上见过一面。
“我知道的，青舟。”陆则谦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夏日里的热切。
“则谦哥好。”顾青舟挤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僵硬地打了招呼。
“你是来这里做考察的？”顾申山主动与陆则谦攀谈起来。
“算是吧。”陆则谦笑回，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接受考察吧。
“年轻人确实就要像你一样，有空杯心态，青舟，你也要多像哥哥学习学习。”顾申山露出赞许的眼光，转头又看了看她，见她一个人坐在一旁喝水，出声提醒道。
“好，我会的。”她闷闷道。瞥见陆则谦笑得几分尴尬，承担这样的夸奖，他恐怕比她更不自在。
爬上山顶可以俯瞰半个申城，站在山巅位置，一览众山小，或许这就是爬山爱好者的乐趣之一吧。
自从陆则谦出现，她就完全成了随行，话都不用说一句，渐渐忘了此行的目的，反倒找到些爬山的乐趣。
“上次我和金总吃饭，他一直都在夸你，说你和金洋很是熟悉，看来是非常中意你啊。”顾老爷子突然转换了话题，唠家常一样说起了私事。
陆则谦心中“咯噔”一下，第一时间去看她，却见她跟在身后，仿佛没听见一般，又收回了目光。
“我和金洋只是认识而已，要说熟悉，可能青诩和乔木更熟悉一点。”他第一时间否认，刻意提高了音量，又拉了挡箭牌，确保她能听见。
“是吗？连我这种无关紧要的老人家都能听到的八卦，你一句话就带过了？别只想着工作，男孩子主动一点总是没错的。”顾申山面露慈光，笑着摇了摇头。
顾青舟喝了一口水，抑制自己骚动的心。原来她爷爷也是会正常八卦，正常关心后辈的。
“还有你也一样，我听说小裴约了你好几次，你都用有事推脱了，我看那男孩子挺好的，眉眼正气，性情单纯，和你年岁也相仿，上次我见到他妈妈，人家还挺喜欢你，你多相处看看，不要什么事情都学你姐姐，简简单单的也挺好。”似乎觉得身后之人没了声音，顾申山又头都不回地数落了几句。
听他这么说顾青柠，顾青舟内心不悦：“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小忙而已，他们太客气了。”“你哪能真的帮什么忙，人家找个借口罢了。”顾申山看她一眼。
“知道了。”她完全不走心地应道，横了陆则谦一眼，若不是他在，她高低得跟顾申山杠上两句。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陪我爬山。”行程快要结束前，顾申山自己开了口，他以为她会问的，结果她完全没有。
“其实你脾气最像你奶奶。”没等她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
顾青舟微微皱眉，关于她奶奶，她见得少听得多，印象中和自己一点不像的，这个近乎套得，她不是很认可。
顾申山见她不说话，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多想，没什么别的目的，有空让你爸多回家吃饭。”
顾青舟没吭声。只叫爸爸不叫妈妈，她又不是听不出来。
“走吧，司机在前面等我们。”
“您先走吧，我还想逛逛，待会我自己下去就好。”她内心有点不高兴，直接拒绝了顾申山的提议。
陆则谦立即表态：“我陪她一起。”
顾申山眼神意味深长地在两人之间打转，不再多说什么，自己先下了山。
这件事情他已然阻止不了，刚刚那几句闲聊，是试探也是敲打。顾青诩给他传达这个消息时，他除了震惊以外，也有些隐隐的担忧。从客观条件上来说，他能和顾家沾亲带故，于公于私，都会助益不小。
今天让青舟陪着他爬山，也算是有的放矢，但还没开口，对方就追了过来，一方面是诚意，另一方面也是施压。
陆茗几乎凭着一己之力拉了一车人下马，当年如此轰动的事能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背后的博弈是几分良知几分算计，不是他这种层面能知晓的。只知道后来的陆家不但没怎么受牵连，反倒是风生水起，这已经不是学术圈的斗争，俨然到了更高层面，现阶段的顾家只能算是个商人家庭，惹不起的。
而他这个孙女，实际上是个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从刚刚那个试探也明显感知得到，她对这些事其实一无所知，甚至对这个人可能也不甚了解。她虽然还在念书，但以后就算是步入社会，这样的性格也改变不了多少。希望她生活得简单一点，的确是一种真诚的祝福，可惜现阶段的她，根本体会不到。
他也只能相信，陆则谦的喜欢很纯粹，很干净，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解闷玩乐，否则受伤的肯定得是他孙女。顾家对她到底有所亏欠，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寺庙里的斋饭做的不错，要不要去尝尝。”陆则谦见她眸色暗淡，小心翼翼提议道。他有些后悔听从顾青诩的建议，果然，他只会适得其反。
“你是来看笑话的？”她不满道。
陆则谦哭笑不得举双手投降，他就知道自己撞枪口上了，“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但她愿意冤枉他，他居然还有几分高兴。比那些“没事”、“不客气”、“谢谢”要顺耳太多。
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无理取闹，侧头看他一眼，“走吧，吃饭。”
吃斋饭的人都聚在一个大院子里，以拼桌的方式。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相邻的位置，大快朵颐起来，这种满足，有饥饿后的畅快，也有对佛家圣地的尊重。
刚刚放下碗，就迎来了一场夏日的骤雨。只好匆匆结束，跑到附近的飞檐下躲雨。
两人笔直的站在不挡道的角落，雨虽大，天空却是清透的，估计下不了多久。
突然的雨势还是浇灭了徐徐燃烧的香火，也浇灭了人们的欲望。耳边传来寺庙的钟声，闹中有序，不觉引发虔诚之心。
“有什么愿望吗？”看着她直视前方，满眼尽是柔和之色，他忍不住好奇。
“没有。”确实只单纯在放空，在神明和他面前，都不想撒谎。
“我倒是有几个。”陆则谦自顾自说道。
她侧目看他一眼，又想起刚刚顾申山的夸赞，挤兑道：“你那么有能耐，也要倚靠神明？还能不能给普通人一条活路。”
“”
陆则谦立马闭了嘴，不敢多言，又忍不住去看她的侧颜，唇边溢出笑。
急雨过后，远山如黛，鸟鸣啁啾。山与庙之间，烟雾升腾，半掩住郁郁葱葱的草木，是烟火气也是仙气。这会祈愿会不会更容易实现一点？
夏日微凉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他们沿着下山的路走去，时不时还有雨滴从飞檐落下，趁人不注意，还会打在头顶。
陆则谦时不时就伸手去挡她头上的雨滴，被她用眼神警告了两次，不要做这些无畏的挣扎，他也就收回了手，任由它们滴落，展现雨后的痕迹。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她嘀咕道，有一种自我证明的迫切。
“我知道啊。”他懒懒道，拖腔带调。
“你又知道。”她停下了脚步，“谁告诉你的？”
陆则谦神色自若，停顿两秒，才平声道：“你怎么会认为，我需要从别人那里了解你。”
脚步继续，但顾青舟的情绪在慢慢收紧，这庙里有一万个定心的神佛，也无法让她忽略这一瞬的心悸。
在这样的地方，为着一句话，她的心脏居然有些狂跳不止。曾经，她多么害怕他会因为了解真实的她而远离，而厌弃，所以想极尽隐藏。
却在此时，一一得到宽恕与原谅。
“你真没有什么愿望？”陆则谦出声，目光扫她一眼。她不喊累，他就一直陪着她走，不知不觉已经错过了最后一个乘车点，只能步行下山了。
若是她累得话，他也可以背着她走。
但他想了想那个场景，有些不敢想不自觉微微弯了弯嘴角。
“确实没有，很好笑吗？”她不理解。
“没有，就是想起你上次说你给秦诗诗许了个愿。”陆则谦笑道，那个晚上让他痛彻心扉的对话，居然还有机会这样讲给她听，他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事，一时语塞。
“要不要我告诉她？”他有些得寸进尺。
“陆则谦，你？”她拧眉看他，“有病”两个字被她吞进了下一次呼吸里，只加快了脚步，和他拉开距离。
看着她有些生气的背影，他却笑得比刚刚还要灿烂。
某人叫了他的全名，让他觉得，有大事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