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她的声线慵懒中带着几分轻软,比她的人要容易亲近得多。moweiwenxuan他这样想,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
“顾同学。”他回撤两步,与她面对面而立。
顾青舟拉了拉嘴角,将手机递给他,是贴吧那条消息。
“你在乎这个东西?”他压下心里的讶异。
“嗯?”她不算在乎,但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或多或少有些意料之外。
裴奕简单翻了翻,将手机退给她。去年比这更大动静,她也置若罔闻。
“我想,大家都是同学,整天在一起排练,终归是件无中生有的传闻。”她脸上明明有担忧,却让人觉得事不关己。
“是吗?”
“是,我是当事者之一,我可以证明。”她郑重道,完全没察觉对面之人微微凝滞的漫不经心。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抬眼看来,压迫中隐藏一丝期待。
“我听说晚上你们要一起聚餐,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当面邀请一下苏夏同学。”流言不攻自破,是她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
沉默再沉默,冬日的枯枝上连鸟叫声都没听到,飞过一只乌鸦也好。
“好。”裴奕回了她。
“谢谢你。”她抓住机会感谢他,顺带侧身给他让了道。
裴奕走到楼梯处,两只脚在不同阶梯上,显得更加散漫,转头问道:“算不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算吧。”顾青舟点点头。
——
故意多等了一会,她才回到排练室。
正好看见裴奕在给苏夏说话,她又停了停,等他们说完再进去。
少女的脸上,有一抹几不可察的云消雾散。但愿她没多管闲事。
“啪啪啪。”三声击掌,这是集合的讯号。
顾青舟看了一眼手机,才下午3点而已。
“今天彩排到此结束。校长带了人过来参观,听说是给咱学校做设计顾问的周有光院士,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见见。但是大家都给我把衣服穿好,展现我校良好的精神作风。”
“是。”突然的喜讯,大家朗声道。
放学就是放假,提前两三个小时也是高兴的。
“青舟,你要去吗?”姜润见她东西已经收拾好,急着要走,以为她也要去凑热闹。
“我去图书馆一趟。”周院士大名鼎鼎,她并非不感兴趣。
只是他有一个她最近害怕见到的学生。
“你呢?”她礼貌添了一句。
“我就不去了,我得和他们一起过过剧本,这几天排下来,有些不顺畅。”
“嗯,那我走了,下周见。”
“周一见。”
——
顾青舟没走大路,而是东拐西绕地上了一些小路。
学校这块地是个大斜坡,不够平整,她从上往下走,却得以窥见全貌。
设计师却巧妙运用坡度,将建筑和风景在融合中又作了分割,远远看去错落有致,集群中又不乏精致,相得益彰。
利用环境将空间与时间相结合,这或许就是一个建筑大师存在的意义。
不单单是创造,更重要的是物尽其用。
篮球触地的声音久久萦绕在山间,她不懂篮球也朝那边看了一眼,只为那悬崖的亮丽风景。在这里打球,应该很热血吧。她不会篮球,无法体会。
周五的下午,图书馆的人少了三分之二,有些稀疏零落。这个时间还在的,大都不会受“今天是周五”,这个微妙的影响。
她有几本书是常放在格子间的,是要用一整个研究生生涯来啃的。今天却一本都没拿出来,而是去图书馆借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单个的故事,随时可以接入或者断开连接。
学校的钟声响起,她看了看手机,五点。
现在走,正好可以去挑礼物的地方吃顿便饭,一个人住,吃饭是个简单又麻烦的事。
她起身,将椅子推至桌下,书放进自动扫描仪,目送它经过传送带缓缓前行,去到该去的地方,她才离开。
——
白日有阳光,傍晚有夕阳。
刚刚走出图书馆,一下就顿住了脚步,想要回身,却忍了忍。
这里的学生这么多,她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落荒而逃,有些不合常理。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不得不感慨一点缘分。重回校园,仿佛又触碰了她的记忆突触。
她摸了摸自己背包的带子,他们站在榕树下交谈,未必能注意到她。
她只要和其他人一般,直接经过就好。
不再多想,抬脚就走。
“顾青舟。”少年的声音落下,不来自于前面,而来自于后面。
他音量适度,落在图书馆外的林荫大道上,此刻却格外清晰。
那群驻足的人,也因为这个名字齐齐的看向她,她不得不转头,面向那肆无忌惮的少年。
大冬天的,他身上只留下一件白t,手上转着个篮球,向她走来,广播电台响起一首老歌,《youngforyou》。
很适合周五的下午。很适合他。
“嗨。”她打了招呼。
下午才说了第一句话,就这么熟了?
裴奕左手食指轻点球身,篮球就乖乖停止旋转,单手被他搂在腰侧,看着她,走进了几步。
“我想问你,周一排练吗?”
“排练的。”
“几点。”
“下午五点。”她不认为他真不知道这些问题。
“哦,拜拜。”他突然就结束了对话,挥手转身离开。
留下顾青舟在原地发愣。
待走了两步,又回头笑道:“顾青舟,你欠我一个人情。”
“嗯。”她有点无奈。
已经说过了,而她一向信守承诺。可能他并不知道这点。
“校长好,周院士好。”裴奕挥手大声朝着斜对面打招呼,再次将众人视线引到了这方。
然后他潇洒地真的走掉,徒留顾青舟持续懵逼。
她想,她又要讨厌活力满满的生命了。
“校长好,周院士好。”相比裴奕,她的声音少了些底气。
两位长辈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慈目地点点头。
果然,人到哪个年龄都一样,爱八卦,尤其是德高望重的教授。/p>
这两位的眼神她还能应付,旁边的那位是避之不及了。这个场合她更不知如何称呼他,也不知他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索性,抬起头,正视了对方。
他穿黑色的硬挺风衣,比平时规整了几分,手中拿着一小瓶苏打水。修长的手指快要超出瓶身,却多了一种让人望而却步的凌厉之气,明明他不算一个冷漠的人。
或许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上次以及上上次她就已然发现。
再次与他相处,她需要更加客气,才能在束缚中勉强收获一丝自由。
点头致意后,她重新涌入了人群。
除了那段图书馆的路,其余的路,她都恍着神,走得很慢。
五点出的图书馆,等到出了校门,尽然快六点了。
走到打车的集散地,人还是很多,打车软件显示前面还有十二个订单排队,预计等待时长十五分钟。
她输入地址,加入了等待的序列。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到她的面前,慢慢跟随,陆则谦摇下车窗,几次想要出声,却看见在路边刷手机的她,纹丝不动。
这里不好下车,他只能按了按喇叭提醒她。
“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我。”她拘谨道。
“上车。”他少见的,通过打断和重复来达到目的。
后面鸣笛声此起彼伏,这里是主道,车流量大,车停的时间过长,就很容易塞车。
“哦。”她走向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那天在正西街,她像一直流离失所的小猫,意外撞进了他的怀抱。闻到了那股久违地清冽味道。
在拉开距离之后,又迅速消散,只残留在记忆中。
然而车里不同,谁也逃不掉。
就连温热的暖气都冲淡不了,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那日若只是一棵独立的雪松,那今日便是新采摘的橡木苔,森林的湿润感迎面而来。
仿佛氧气一直往她肺里灌,有一种被动呼吸的窒息感。
她可以剖析乔语,剖析过去的自己,独独不敢剖析他。
前几次的场面,有没有给他带来一点震撼。
有或没有,似乎都不能让她安心。
他开的车依旧平稳,该减速减速,该过弯过弯,她头靠着车窗,也没感觉到多少动荡。
至于去哪里,他没说,她也没问。
尽管她有自己的目的地。
其实她不算对味道灵敏的人,坏了的东西,不说闻一下,有时候尝一口也不见得能知晓。抑郁最严重的那两年,她常常背个包去高寒之地住两周,给家里谎称是和同学去旅游。
没有带回过一张照片,父母也没怀疑。
后来学了医。她才知道,温度会让下行网状系统发放冲动,强化负面情绪,减少多巴胺和血清素的分泌,让神经进入低迷状态。
根本不适合治病。
可是雪松云杉分泌的油脂味,就是能让人睡个好觉。
车停了,她抬眼看了看面前地标性的高楼,有些不解。
陆则谦出了驾驶门,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用手撑着顶部,俯身看她:“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