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在今年最后一个月的第一个周末，顾青舟和林颜又来到了骑射训练场，与上次不同。mwannengwu这次她们是来骑马的。
站在马场，吹了吹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啊。”一旁的林颜比她先说出了口。
她笑着撇了她一眼，“记者用词也这么不讲究？”风和日丽好像是是形容春天的？
“我正式纠正一下你，有温柔阳光的天气，都可以算的上风和日丽。”林颜挑眉道。
“谢谢斧正。”她一脸受教的表情。
“你去换衣服，我在这儿等你。”她是换好了衣服出来的。
在效率这点上，她真的算得上当仁不让。
林颜最近喜欢上了骑马，顾青舟自己兴趣倒是不大，但依然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她没有表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容色淡淡地在马厩旁等着林颜出来挑马。
林颜对此很是讲究，经常给她科普挑马的知识，她恭顺地听着，什么也没学到。
耳朵好使，很多时候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容易失眠、容易偏听、容易满脑子有太多冗余的信息。
还是和上次一样，她听声音就判断出了是乔语。
她在挑马，很专业，看来这次是真的喜欢骑马。上次，上次她好像和她小吵过两下？
“你怎么也在这儿？”她没想着躲，自然顺理成章地被发现了。
“怎么，你已经把这儿买下来了。”但也不想甘拜下风。
乔语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她的装束：“你也会骑马？”
顾青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换了个方位避免了两人的眼神对冲。
她应该算不上会，又不想在她面前承认，只好保持沉默。
“那你要不要和我比一下。”乔语见她不搭理自己，开始了每次见面的必经之路。
上次的话她还记着的，她说她不配、
“比什么。”从小到大她都把这话挂在嘴边，但在她印象中，没有真的比过什么。
“就比骑马怎么样？我们围着前面那个马场绕3圈，谁先过终点算谁赢，赢得人以后见到对方就自动避让怎么样？”乔语得意洋洋地说。
顾青舟像看稀奇一样盯了她好一会。
这个赌注，谁输谁赢不都一样？她要怀疑她的智商了。
“好。”她一口就答应了。
她这么爽快，乔语无端地生出些恼意，顺从或是反对，她好像都很容易激怒她。
是的，无关其它，她就是讨厌顾青舟这个人。
所以，她一定要赢。
这场比赛，她一开始就是想着输的，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赢。
让乔语赢了，达到双方的目的，一箭双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凭良心讲，其实乔语，不算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记忆中家里从长辈到小孩，都挺喜欢她的。如果没记错的话，顾青柠和顾青诩也是时常对她关爱有加。
上次林颜问她，和乔语有什么过节，她说没有。其实这句话有些名不副实，后来细想了一下，或许真的是有迹可循。
那几年的她，讨厌一切热气腾腾的生命，乔语就是其中生命力最旺盛的那个。
她的敷衍、冷漠和事不关己或许也刺痛过她。
比赛开始，以为是一场正式的角逐，乔语一鞭子挥了出去。
却见后面的顾青舟不急不燥，毫无求胜之心。
这种态度彻底惹怒了乔语。
她故意慢下来，走到她身边，语气如冰：“不要看不起人。”
顾青舟牵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摸了摸马颈上的长毛，承诺道：“好。”
她曾经也是当过运动员的人，赛场上，不怕被对手打败，就怕被对手轻视。
她为自己刚刚的小心思感到羞愧。
随即一鞭出去，突然的变奏，让马儿受了惊吓，仰头抬脚，嘶鸣一声直接冲了出去。
两人正式比赛，你追我赶。
顾青舟是初学者，一开始还勉强能应付，中段就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只能勉强凭着自己对肌肉和情绪的控制力支撑着。
但是控制不好转弯的速度，马儿越来越快，步伐也越来越失控，好几次都差点撞向旁边的护栏。
这么快的速度，若是撞上，人大概率会飞出去的。
身旁的乔语看出了异样，但她不确定她是为了赢故意的，还是真的技术太差。
直到听见林颜在旁边大声吼叫，指挥着顾青舟如何让马停下来。
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开始慌张起来，早就忘了比赛的事情。
马的速度还在加快，加上骑马之人毫无章法的引导，简直是雪上加霜。顾青舟虽然想控制，但马踏地的声音太大，她根本听不见林颜说的啥。
乔语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她越觉得自己能控制越是容易出事。
她是不喜欢她，但若她在这里出了事，后果不敢想。
狠狠挥了两鞭子，才勉强跟上她的速度。
她用最大的声音吼道：“不要一直拉缰绳，按住马脖子或者抓住鬃毛往右边拽。”
她连喊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急，声音却一次比一次哑，她甚至闻到了自己喉头的血腥味。
顾青舟终于听见了她的话，按照乔语说的做，慢慢控制，马渐渐地停了下来。
她心里也吓得够呛，闭眼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了。
林颜苍白着脸跑了过来，嘴抖得说不了话，拉着她的手全是细汗。
虽然也喘着气，但顾青舟摘下头盔，有点抱歉地抱了抱她，表示自己没事。
乔语拴好马，鞭子狠狠打在地上，鞭声凌厉，吓了所有人一跳。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乔语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你为了赢，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在这里。”
她的声音有明显的撕裂感，应该是刚刚伤了声带，有些水肿。
顾青舟听着她暗哑的嗓音，更加愧疚。
“小语。”
乔木从后面跑了上来，他刚刚听到很大的勒马声，又听见自己的妹妹大吼大叫，担心出了什么事。
顺着声音，顾青舟回过头，看见了乔木和陆则谦。
没想到还会在这里见面，这次的情境更糟糕。
羞愧与茫然，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乔木走近，才发现对面站着的是顾青舟，看向乔语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乔语将脸别向一边，没有回答，她脸色依然很难看，愤怒之气，溢于言表。
“抱歉，这次是我的错。”再难，她也得开口。
摊子是她铺开的，这里没人可以给她收拾。
“受伤了吗？”是陆则谦的嗓音落下。
第一时间，他关心了她，却让她有几分无端的不自在，无声地摇了摇头。
那些她费力隐藏的偏执与别扭，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乔语丢掉手上的鞭子，朝她逼近两步，红着眼睛蓄着泪，哽咽吼道：“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是装腔作势的自以为是，还是自命不凡的无病呻吟，顾青舟，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光风霁月的假清高模样。”
随后重重地撞开她的胳膊，哭着跑了出去，经过的时候，她看见她眼角的泪珠还在往下流。
此时此刻，她很难说，她和乔语，谁的心更痛一点。自然也无力再拉住她。
保持着被乔语撞开的姿势，所有人陪着她一起石化在了原地。
其实被人骂两句，被人讨厌被人冷漠以待，都算不得多大的事，她并非不能承受。
只是当下这个情景，仿佛双脚已经踏空，但她还不愿垂直降落，死命地抓着根稻草，苦苦挣扎。
围观者全部拭目以待，都在打赌，这根草还能维持几秒。
“我去看看她。”乔木不放心乔语，先跟了过去。
林颜不忍心地闭了闭眼睛，她了解她，表面越平静，心里越难受。
顾青舟强行吞咽下喉头的那根细针。再细的草她也得抓住，至少再坚持五秒。
一个人受了委屈，要么掩面而逃要么歇斯底里。可她不能，因为这算不得委屈，这是自作自受。
所以她既不能重整旗鼓，更不能丢盔弃甲。只能若无其事。
“如果乔木哥回来，帮我转告他，我很抱歉，这次确实是我的错。”她坦诚地令人害怕。
陆则谦伸手，试图捉住她的胳膊，她轻轻拨开他的手，将人留在了身后。
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礼貌，不管是什么，他的任何动作或者眼神，都会导致她直接崩溃。
唯有舍弃，能让她稍微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
“我来开车。”走到停车场，林颜拦着她，主动去她包里翻找钥匙。
顾青舟见她手忙脚乱，从裤子口袋里将钥匙掏出来，按了解锁键，走到了副驾驶。这一段路走下来，她有一种暴风雨后的宁静感。
她常常在想，会有怎样的一个契机，让他全盘了解自己。碍于各种考量，她一直没有自爆的勇气。
其实乔语真的很适合做这件事，她或许是最了解她的人之一，那种了解很彻底、很疯狂、很干脆。
这样想着，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居然有几分释怀的痛快，先痛再快。
有些话，没开口，有千斤重，开了口，不过二两轻。
至少，从此以后，她可以完整的面对他了。
车开到半山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换，林颜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差一点，她以为她要再退役一次。
“和我这样的人相处是不是很辛苦？”顾青舟开口，打破了车里死寂一样的沉默。
“男的还是女的？”林颜紧绷地肩膀放了下来，接道。
“怎么说？”她调了调自己的坐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若是女的，你这人确实不走寻常路，要么是乔语那种，要么就是我这种，两极分化得严重。”林颜笑道。
“男的呢？”
“男的？”林颜踩了一脚不轻不重的刹车，平稳过弯。“那我就要批评你了，有点自信好不好，别给我丢人。”
“什么自信？”她也咧了咧嘴角。
“若是和对方两小无猜，那就是日久生情；若是竹马天降，那就是一见钟情；若是强买强卖，那就是先婚后爱。”她顿了顿，看了她一眼：“若是久别重逢，那必定念念不忘。”
顾青舟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拐过两个u字形的弯，林颜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会真信了吧。”
“信你个鬼，我是有点自闭，又不是自high。”顾青舟手撑着头，反驳道。
还剩最后一个弯道，她们就彻底下山了。
“诶，给我说说看，你喜欢他喜欢到哪种程度？”林颜试探性地八卦道。
顾青舟轻咳了一声，难得的真情流露，“是怕你知道了，会和我绝交的程度。”
她想了想，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要说拉她出低谷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排资论辈，林颜都得是第一个。
然而感情就是这么奇特。爱情更激烈，友情更长久。
要论程度的话，自然是前者更甚。
“那倒不会，你这个人疯起来挺丧心病狂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林颜笑着摇摇头：“你是给他传字条、买早饭还是写作业啦？”
顾青舟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你不会嗯脱\\光了去给人家投怀送抱吧。”见她不说话，林颜继续调侃道。
顾青舟侧头翻了个白眼，“你脑洞开得真大。”
林颜点点头，“我知道了，送了人家没要，不然哪来这么重的羞耻心啊。”
“你真的够了，有这么说朋友的吗？”顾青舟确实听不下去了，让她赶紧打住。
两人相视一笑，开启另一种坦荡。
“你对他现在是个什么心境？”
“要听实话吗？”
“当然。”
“我很难说真的已经时过境迁。”她顿了顿，随后轻轻呼出一口气：“但我想，我一定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