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表里
信徒随主人,有这么愚蠢的信徒,还是个他从没听说过的神,这无邪君是多寒碜一神啊?
舟向月心里吐槽归吐槽,溜须拍马倒是一个也没剩下。zhaikangpei
刁辛刹说一句他跟一句,直把这位不知何方神圣的无邪君夸成了花儿,刁辛刹也看他顺眼多了。
舟向月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开口问道:“对了,刁爷,其实我还是不明白境灵到底是什么……”
刁辛刹一改之前的不耐烦,对师爷说:“新人不知道正常,老贾你给他讲讲。”
师爷应声道:“好嘞刁爷。”
反正现在这不老实的小孩已经落在他们手上了,谅他也翻不出天去,早点科普一点知识,还能多个脑袋多个劳动力。
“境主你总该知道了吧?就像每个魇境都会有一个境主一样,每个魇境也都会有一个境灵。境灵往往是对境主意义不同寻常的一件东西。”
境主是魇境的主宰,要取得这件东西自然要冒很大的风险,但一旦得手,就可以在这个魇境内许愿。
不管是神奇的法器,还是为自己已有的法器加成,因为境灵与魇境有着玄妙的密切联系,往往比境客自己带进魇境的法器本身要强大很多。
师爷一边讲,几人一边继续搜索着堂屋。
舟向月搜得格外仔细,毕竟这是小白专门带他来的院子——虽然把他给带坑里被刁辛刹抓住之后,那只倒霉狗子就再也没有出现,但小白总不会是带着他来千里送人头的吧。
这个屋子比之前搜过的几间学徒屋子都要宽敞明亮,几乎没有什么摆设,从上到下简直干净得一尘不染,显得窗明几净,和其他那些明显属于连自己都照顾不利索的小徒弟的房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舟向月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院子并不大,一目了然,里面摆放的那些木桩、刀梯等等道具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几口大缸里都装满了水,粗粗一眼扫去水深切浑浊,望不见底。
“对了,”刁辛刹忽然想起什么,“老贾你也给他说说境眼的忌讳,免得他踩了坑坑死我们都不知道。”
“哦哦好。刁爷说的是,你在魇境里寻找境主和境灵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师爷说着,给舟向月又讲了一遍境眼,和舟倾记忆里的倒是大差不差。
“你可千万注意,惊动境眼之后,魇境里往往会发生不可预测的恐怖变化。”
师爷曾听别人讲过惊动境眼的后果。
明明光天化日之下,那人却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牙关咯咯作响,半晌都说不出话……最后,他放弃似的摆摆手:“总之,千万记住,魇境毕竟是邪神留下的邪门玩意,千万不要去作死。”
舟向月认真地听着,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思索。
所以,这个魇境也有境眼吗?
难道是……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面前垂下了一根白色的细丝。
极细,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冷的寒光。
他顺着细丝往上看去,发现它从屋顶的黑暗深处伸出来,就像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吐丝一样。
按理说,魇境里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很危险。
但舟向月竟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鬼使神差一般伸出手,想摸一摸——感觉那根细丝很细,很软,很好摸。
谁知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师爷惊惧至极的叫声在背后响起:“鬼茧!刁爷,鬼茧!”
同一瞬间,那根轻轻垂落的细丝骤然间狰狞地绷紧了。
舟向月只感觉眼前一花,仿佛突然从某个幻觉中挣脱出来。
定睛一看,白色的细丝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屋子的各个角落,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飞快延伸,转眼间就将屋里的几人封锁在其中。
“快!找出口!!”舟向月头一次听见刁辛刹发出这样恐惧的喊声。
他和小眼镜完全傻在原地,刁辛刹和贾师爷则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飞快地拿出了自己最趁手的武器,试图冲出重围——
但鬼茧形成的速度太快了。
在有人逃出去之前,密密麻麻的白色细丝飞快蠕动着挡住了门窗所有的出入口,在房梁和地板之间纵横交错,而且还在缓缓地向里收缩,将几人逼向中央越来越狭小的空间。
他们就像是被包围在某种巨大昆虫的茧巢里。
“鬼茧是什么?”舟向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两人都拿出了杀手锏,刚才却只敢找没被细丝拦截的地方往外冲,甚至没有试一试去砍那些细丝,想来这是个十分可怕的东西。
“……是无邪君对信徒的考验。”师爷脸色很难看,“鬼茧的丝会吸血,还会衡量吸入鲜血里信仰的力量。鬼茧会不断缩小,直到吸到足够的鲜血才会停。”
舟向月心想,吸血衡量信仰,这么离谱?无邪君本体难道是只吸血蜘蛛精吗?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来。
他转而问道:“那要多少血才足够呢?”
这两位看起来都是虔诚的邪神信徒,应该不难吧。
【你可真是提壶小天才,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卧槽,鬼茧!上次我还看到过无赦道的一支小队遇到鬼茧,足足有四五个人,各个都认为自己是坚定的邪神信徒,结果那鬼茧最后缩小到了一个手提袋那么大才散开,里面全是被吸干血的人干,就跟一团揉吧揉吧塞到滚筒洗衣机里的破衣服一样,几乎不剩什么血了……哦不对,还是剩一些的,大概留了半个人体的血吧,可惜没剩下一个整的。】
【没办法,毕竟是邪神的鬼茧啊!】
看着几人愤怒又恐惧的表情,舟向月大概懂了:“……”
连正儿八经的邪神信徒都要吸这么多血,他这种连无邪君是谁都不知道的路人甲大概连谢谢参与都没有资格吧。
不愧是邪神,够邪门,够变态。
师爷强自镇定道:“刁爷,您看这……”
他们已经被困在鬼茧里,如果不用鲜血喂饱鬼茧,只有死路一条。
刁辛刹一咬牙:“我们他妈刚刚都见过无邪铃显灵了,说不定就是天选之子!”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舟向月都想为他鼓掌。
谁知刁辛刹眼睛一转,看向舟向月:“你……”
他看到舟向月被手铐铐住的细瘦手腕,又想起他好像连无邪君是谁都不知道,顿时一言难尽地又转过目光:“四眼,你!过来,抓住茧丝!”
舟向月:?
他是不是应该感谢境灵给了他一副没几两血的病弱小身板。
小眼镜被粗暴地拎住领子,跌跌撞撞地摔在了密密麻麻的鬼茧丝上,痛得一声惨叫。
那些细白的茧丝看起来细腻柔软,却像陶瓷碎片一样轻易切开了他的皮肤,顿时鲜血直流。
刚才还觉得茧丝很柔软想要摸一摸的舟向月:“……”
默默收回了手。
诡异的是,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一碰到茧丝,就像被吸收了一样倏忽消失不见。
以伤口为中心,一股淡淡的粉色开始艰难地沿着茧丝向外蔓延,然后迅速变淡,就像落入湖泊里的一滴血一样无影无踪。
茧丝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小眼镜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手脚挣扎逐渐减弱,连一开始的痛呼都变成了有气无力的□□。
一看就是失血过多了。
鬼茧依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刁辛刹和师爷额头上冒出了汗珠,终于不敢再坐以待毙:“我们几个,一起上!”
现在没法再计较献血的顺序了,鬼茧缩小的速度太快,如果它在把他们切割成碎肉前不能吸到足够的血,几人都得命丧于此。
“你……”刁辛刹近乎仇视地瞪了一眼舟向月,“你也上!蚊子腿也是肉!”
舟向月:“……”
好的哈,蚊子腿这就上。
玄学占卜果然不靠谱。刚才抛个铜钱觉得是“危中有机“,没想到一上来就要给邪神献血。
铜钱怕不是邪神派来的奸细。
舟向月朝着茧丝伸出手去。
手要碰到茧丝的瞬间,他偷偷瞥了旁边一眼,看见刁辛刹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液向茧丝涌去,淡红色沿着茧丝缓缓蔓延开来。
指尖微微一凉。
因为没有痛觉,甚至有点舒服的痒意。
舟向月低头,看见自己指尖渗出一滴血,无声地落在了洁白茧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