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先前两个卖身葬父的都被梁澈给买了下来,如今出现第三个,他自然是不好厚此薄彼。mqiweishuwu
咬了咬牙,梁澈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吉祥,拿银子。”
反正全部都是被人安插进来的探子,一个三个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不让他们接触核心的事物便可以了。
孔良策在梁澈答应跟在他身边的时候,还是非常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卖身葬父的计谋相当不错。
可直到出现了第二个,乃至第三个。
孔良策脸上的笑便再也维持不住了。
毕竟是个傻子都能够看出来这一出又一出的卖身葬父的戏码就是专门演给梁澈看的。
冷汗不停的从后背冒出来,孔良策绞尽脑汁思索着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想要把自己从梁澈的怀疑里摘出来。
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在即将要到达牙行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位卖身葬父的男子。
他哭的可怜极了,身上也破破烂烂,瞳孔中染着血丝,在他的声嘶力竭之下,整条街都仿佛染上了一抹悲伤的味道。
梁澈直接给气笑了。
他大踏步走过去,也不等那男子开口说出哀求的话来,直接就将一锭银子扔了过去,“来,我买你了!”
不远处的茶楼里,一名小太监绘声绘色的学着梁澈所说的话,“康王殿下将那些卖身葬父的人全收进了府里去。”
江月白点点头,按照梁澈的性子,这些人即便被他收到了康王府里去,也是得不到什么重用的,那就随他的便吧。
权当是图一个乐子好了。
也顺带的,让梁澈能够多长一个心眼,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如他曾经那般可怜的人,都可以惺惺相惜。
江月白此番出宫,除了给梁澈多凑了几个卖身葬父的下人以外,更重要的还是调查江南道盐税的事情。
这最后一份证据,就在户部侍郎康明远的家里。
日头落了下去,洁白的雪花纷扬飘下,溅在冰冷的绣春刀刀刃之上,衬的本就杀气腾腾的东厂爪牙们更加的骇人。
“砰——”
伴随着户部侍郎府的大门被人重重一脚踢开,大批东厂太监蜂拥而入,他们整齐地排列成两列,在风扬的雪花里,江月白一步一步的踏了进来。
江月白来的实在是太过于让人猝不及防,院子里打扫的下人们惊讶了一瞬,在看清楚江月白身上隐匿在大氅之下的那件飞鱼服时,立马一个个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
“见过九千岁!”
也有角落里的下人迅速转身向后院冲去,似乎是要去报信。
但江月白对此全然没有理会,只是淡淡的目光扫视了一眼,随后举起略显苍白的右手往前挥了挥,“给我搜!”
冷风卷着大片的雪花,打的人睁不开眼,户部侍郎康明远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出来,连衣服都未来得及穿整齐,他迅速的往前跑着,身后撑伞的下人追不上他的速度,任由那雪落在他的身上,发间。
好似一夜间青丝变白首。
“住手,都先给我住手!”
迎着纷扬的雪花,康明远视野中的青年的身影略显模糊,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身形颀长,如青松般站的笔直。
他本是格外崇拜这种文人风骨,可偏偏眼前这人,是个沽名钓誉的阉党!
康明远闭了闭眼,咬牙上前,“九千岁深夜前来,下官有失远迎,只是不知九千岁究竟所谓何事?”
“如此这般大的动静,倒让下官有些惶恐了。”
江月白修长的手指往前伸了伸,轻轻将康明远未曾穿好的衣衫理了理,指尖触碰在康明远的皮肤上,仿若那漫天飞扬的雪花一般,苍白而又冰冷。
轻轻的一声叹息消散在风雪中,江月白直视康明远的双眼,缓缓开口,“康大人是该要惶恐惶恐。”
“作为户部侍郎,康大人掌管着江南道的税收,不知康大人是否可以为苏某解惑,为何这税收比去岁少了一半不止?”
康明远正要开口,耳边再次传来了江月白冷冰冰不含任何喜怒的一句,“康大人可别告诉苏某,你全然不知情啊。”
康明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背青筋绷直,袖袍下的掌心几乎被掐出了血。
江月白来势汹汹,这件事情今天定然不可能简单的了。
可康明远心中也有些委屈,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半的税收去了哪里。
若是他找不到这些银子的去处,恐怕整个侍郎府都要危险了。
甚至还有可能牵扯到宫里的康贵妃和八皇子。
康明远攥了攥手指,面露几分哀求之色,“九千岁不知能否再给下官几日时间,下官保证将这件事调查得一清二楚。”
“呵……”江月白嗤笑了一声,“康大人能力不大,这说大话的本事却不小,岁供入京已然过去一月有余,康大人可曾发现了任何蛛丝马迹?”
康明远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下官……下官……”
他努力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可绞尽脑汁后才发现,无论他说什么话,落在江月白的耳中全部都是狡辩罢了。
除非他现在就能够拿出旁人贪污了江南到盐税的证据来。
可他没有。
江月白本就黑沉的眼眸暗了一下,在康明远想要跪下哀求之际,却突然听到一句没有语气的话,“既然康大人拿不出证据,那就让苏某的人来替康大人找一找吧。”
站在江月白身旁的崇明无声的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太监们继续搜。
康明远自知自己已然无法阻拦,便沉默的站到了一边,东厂的爪牙们行事乖僻,被他们搜寻过的府邸那就是宛如土匪入侵,会被拆个彻底,任何犄角旮旯都绝不放过。
他似乎已经可以预料到等江月白他们离开之后,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千疮百孔的侍郎府了。
江月白垂眸,幽沉的目光落在康明远晦涩不明的脸上。
如利刃划过。
别看现在的永嘉帝看上去一副年老昏聩,对皇后所在的张家以及瑞王梁越予以欲求的样子,可实际上上他的帝王之道运用的比大梁的任何一任帝王都要熟练。
他自我,荒淫,怕死,唯恐手中的权力被别人夺取。
所以他采用平衡之术,牢牢的把大权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八皇子背后的康家乃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遍布在大梁的朝堂内外,基本上一大半的臣子们,七拐八拐的都能够和康家有联系。
毕竟在这三百多年的时间里,龙椅上的皇帝换了十几茬,可康家却始终稳坐世家之首。
永嘉帝为了平衡势力,纳了康明远的妹妹康明昭入宫为贵妃,康明昭长相美艳,是永嘉帝格外喜欢的类型,可他又忌惮贵妃身后的世家,始终对康贵妃不冷不淡。
反而是格外的看重中宫皇后,基本上将对于皇后与瑞王的偏爱,明晃晃的表现在了天下人的面前。
或许是当局者迷吧,江月白看的很清楚。
皇后和瑞王,只不过是永嘉帝用来牵扯康贵妃和八皇子的工具罢了。
永嘉帝若是当真对皇后情深不寿,又怎会放任张家胡作非为,使得满朝文武怨声载道?
他谁都不爱,他爱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
毕竟上一个被永嘉帝如此大张旗鼓宠爱的,还是前皇后。
可到头来,却落了个自己被废,镇国公府被满门抄斩的下场。
帝王的宠爱,还真是别具一格。
如今瑞王出宫建府,开始上朝理政,康贵妃和八皇子自然是急了,为了防止瑞王独占鳌头,康贵妃用重力将手握重兵的安庆王拉拢到了自己这边。
可如此一来,永嘉帝制造的平衡在瞬间就被打破了。
于是,皇后和瑞王吞没了一半的江南道一半的盐税,用来豢养私兵。
这件事情,永嘉帝清楚,江月白也清楚。
但瑞王所做之事乃永嘉帝默许,江月白便必须得找个替罪羊出来。
即便是纵横百年的世家,也终究逃不过盛极必衰,现在的康家,除了年迈的太傅外,其余子嗣都能力平平,且一个个自视甚高,经常仗着自己的家族势力为非作歹。
康明远是康家这一代最出众的子嗣,十几年前依靠自己的能力考中状元,随后一路升到户部侍郎的位置。
而且,他早早的与康家脱离了来,带着妻儿单独开府居住。
或许这就是歹竹出好笋吧。
但很可惜,永嘉帝见不得康家任何的一个子嗣有出息。
康明远当然找不到证据,因为所有的证据,都被永嘉帝给亲手抹除了。
事情的最后,康明远全家下狱,妻儿老小全部处以极刑。
他自己侥幸逃脱,却也毁了容,这辈子再也无法入朝为官,实现自己曾经的远大抱负。
——经此一事,康明远最终投靠了梁澈,为其出谋划策,为其夺嫡之路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江月白思索剧情的间隙,前往搜查的人也已经回来了。
崇明呈上他们提前安排人放在康明远书房里的“证据”,“督主,找到了。”
江月白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随即顷刻冷下脸来,将那份伪造的书信举到康明远的面前,“康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