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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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苏澄跃应下了，但她要是肯走就见了鬼了。msanguwu
她做出要转身离开的模样，行到江复衡瞧不见的拐角后，她探头探脑地张望一阵子，见江复衡已经走开后，她又大摇大摆地走回原处，顺着这条路到处晃荡了一圈，将这些客房的位置记牢，对那些可以确认居住者身份的住所都在心下暗自做了标记。
就先前陆家那凶险劲儿，她若是要在这里老老实实扮演“顾嫣”，还是得提前看好“大腿”用以避灾。
苏澄跃不懂他们官府朝堂，只有些纳闷，就算是常有摩擦的江湖儿女，都少有这么大的阵仗，更何况这些年在苏枕戈的治下，武林各派明面上也算得和睦相处，也不知道陆家到底开罪了什么样的人家，叫别人这般痛恨，派了这么多人来刺杀，看起来还是直愣愣冲陆承远来的……
想起陆承远，苏澄跃又连上方才被江复衡打断的思绪——陆承远前几日晚上究竟怎么跑的？
她思索着陆家、武林各派、陆承远的种种关系与疑点，不知不觉便走回了陆承远那院子。
他院里正在准备晚食，苏澄跃一进门，就被饭菜的香味吸引。
她虽称不上老饕，但总还是好吃的，一嗅到这个味道，便知道今天晚食油水不少。
美食在前，苏澄跃顾不得思虑其它，将所有的念头暂且丢到一边，径直摸去了偏厅。
佳肴刚刚摆盘上桌，还热气腾腾着扑入人的眼帘，裹挟着酸的、甜的、咸的、鲜的气味，“滋溜”一下钻进赏食者的五脏庙里。
苏澄跃盯了这些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东张西望一番，不见陆承远踪迹。
一旁的侍女摆好一副碗筷，垂首趋步而出，从苏澄跃身边擦过时，被苏澄跃一下逮住。
“陆……你家公子呢？”苏澄跃差点张口就把人大名报出来了，好在嘴快改了口。
侍女偏头回避苏澄跃的目光，小声道：“公子另备有吃食。”
想来也是，陆承远刚刚苏醒过来，也不能吃这些大鱼大肉。
苏澄跃拦住这名侍女的手微微松开，这侍女却像是着急要走一样，身体已有前倾的架势。
她又多看几眼，正是这几眼，叫苏澄跃脑海中灵光一闪，对那侍女喜道：“你是阿兰？”
苏澄跃瞧着这侍女很是眼熟——她记性一向很好，而且因为易容这手技艺，她在认识旁人时，总会下意识记着别人面上的特点。
更何况她嫁进来不过几天，与陆承远院子里的人打个照面也就是这几天里的事情，哪里那么容易忘记别人的长相？
苏澄跃又逮着她，上下打量一番，道：“你生了什么病？现在好全了吗？”
在苏澄跃叫出她的名字时，兰便身体一僵，身上那些尚未完全好透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吃了教训，不敢在王都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随意暴露自己，可这教训太狠，叫她现在都有些怕跟苏澄跃打照面。
可苏澄跃都跟她正大光明的“对峙”起来，她是想跑也跑不掉。
兰勉强笑了笑，对苏澄跃道：“大好了，大好了。”
她不及蘼机敏，支吾半天只干巴巴重复着一个词儿。
好在苏澄跃也不是在意这个的人，她听见兰说她身体好了，便发自肺腑的为她高兴，又嘱咐了几句调养身体的法子。
而后她眼珠子轻巧一转，又试探着道：“那咱们上次说的，找个时候比试比试的事情？”
苏澄跃不晓得背后那些事情，原也只当她的风寒，如今她自己都说“大好了”，苏澄跃自然信她，便又开始琢磨着同她试招的想法。
说起来，陆承远似乎也会这些奇异的武学招式，只是他身体不好，苏澄跃也不可能把他拖出去对打。
苏澄跃想起当时陆承远同他说，这是他在岭南时学来的。
岭南同南疆接壤，也不知仡楼珈是不是会这样的招式，不过自己与他对打的时候，从不曾见他有过这样的起手……
苏澄跃猛然意识到自己又不知不觉想到仡楼珈。
她低眉耷眼着，好不容易高涨些的情绪又一下跌落谷底。
连苏澄跃自己都想不通，她怎么总是没完没了的想起这个人，什么无关的事情最后都会兜兜转转到这个人身上。
可是她……找不见这个人啊。
苏澄跃兴致降下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终于叫兰抓住机会，随便找了些借口后成功脱身，至于那些比试不比试的，也没了下文。
好一会儿，满桌的美食才将苏澄跃心中的郁气勉强赶走。
陆承远不在，她顶着“陆少夫人”的名头，也算是这里的主人，碗筷已经摆放整齐，叫她站在这里不动筷都有些不好意思。
苏澄跃倒是一点客气的打算都没有，落座后大大方方吃了起来，即便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也是怡然自得的模样。
她是自己独处，也能寻出许多乐趣的人。
在心中将桌上的美味佳肴挨个品尝、点评后，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旁边立刻递上一方锦帕擦拭。
苏澄跃将颇为愕然的目光投向一旁的侍女——她乔装改扮的这些日子里，从来没有在陆家被如此细致招待。
只回门那天，在永安侯府受了这样精心的供养。
她原来还以为是侯门大院里规矩多、要体面，陆宅“小门小户”没那么多规矩。
未曾想失踪两天后回来，陆承远院子里这群一向不理人的侍人们，像是都从永安侯府修习一番回来似的。
苏澄跃也就看一眼，并没有什么要调侃的意思。
她本来也不在意这种事情，叫人捧在手心怕摔了的生活她过不惯，巴不得陆承远院子里的人别时时看顾自己，反正她自己会去找他们烦心。
苏澄跃轻拭口鼻、双手后，将锦帕递还回去，下意识拿着碗起身。
而后端着碗的苏澄跃与站在一旁的侍女面面相觑。
苏澄跃心中带着些赧然——她在家里要收拾自己的餐具，在外行走江湖、风餐露宿的时候更是要将自己的饭碗收收好，方才也不知怎么晃神了，下意识按照自己的习惯，将方才用餐的饭碗径直端了起来。
好在这名侍女反应快，当即微微俯身朝她伸手过来，像是苏澄跃本就打算将碗递给她一样。
苏澄跃将碗递了过去，又朝她点点头，而后走出偏厅。
吃饱喝足后，苏澄跃对陆承远的气也消了大半。
她迈过台阶，循着记忆里那晚院中受损的情况，令自己的目光在这小院里逡巡着。
这样细看下去，苏澄跃还是发现了许多新迹——看来陆承远也不会什么叫损坏的东西恢复如新的法术，只是他们动手能力强，又有巧思，院子乍一看与从前并没什么差别，但那些新修复的地方又显出许多高明的设计，令人不会感受到新旧间的差别。
苏澄跃一面细致欣赏着，一面向陆承远房里去。
她刚一进门，就瞧见陆承远颇为开怀的模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人本就有着出色的容貌，平时挂着不愠不火的浅笑，又或许是掺了些病容的缘故，只叫人觉得虚弱苍白，可这样的畅笑，就像墨色枝叶间一朵红梅，霎时间将他五官的精致展现得淋漓尽致。
苏澄跃微微怔神，几乎全部心神都落在陆承远身上，便忽视了在她进门前站在陆承远身边，看见她后轻步移到暗处的茅。
——方才正是茅在向陆承远汇报苏澄跃于偏厅里的行动。
陆承远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走进来的苏澄跃，他笑着望向来者，却见她神色怔怔。
他垂眸思忖片刻，又抬头与她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对上。
陆承远想起她刚“嫁过来”的那几天，苏澄跃也常常凝视着自己这张面孔。
这具上佳的皮囊，倒是叫他在苏澄跃这里多得了几分注视。
苏澄跃也只怔了一会便立马回神，她拖着一旁的小凳挪到陆承远身边，坐下后撑着下巴对陆承远道：“那些庸医怎么说？”
先前那几个照面，苏澄跃便看出陆承远的“大夫”们水平相当差，或许连村子里的赤脚大夫都不如。
这也是事实，这些蛊师们能做出把脉的样子已是极限。
陆承远轻笑一声，道：“吩咐我多晒晒太阳。”
他将那不可言说的内容化为常见的大夫话术，如实告诉苏澄跃。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苏澄跃双眼微眯，一脸质疑模样，从她的神情里都能看出“你家养的都是些什么大夫”这样的话。
她鼓着腮帮子，又把嘴闭牢，好一会儿才将口中的话彻底咽下去。
“让不让我看？”苏澄跃最后只问了这样的话。
陆承远笑着摇头。
她“腾”得站起来，径直转身离开。
陆承远真是脑子病糊涂了！
苏澄跃不见得多爱管这件闲事，既然人家屡次三番不相信自己，她也不想上去找晦气。
她正往外边横冲直撞，差点撞上端着药碗走进来的蘼。
苏澄跃立刻伸手去扶，而面前这名侍女却自己身形一晃站正——她会武功！
蘼朝着苏澄跃落落大方地行礼，而后绕过她向里边去。
她端着的药碗带着盖子，苏澄跃看不到里边是什么东西，但从隐隐透露出来的药味中，苏澄跃敏锐嗅到了些毒物的味道。
心中又升起些好奇与担忧的苏澄跃忍不住转头看过去，正好和陆承远看过来的目光撞上，下一秒里间的门阖上，将苏澄跃的目光遮盖的严严实实。
苏澄跃“哼”了一声，双手抱肘，往门槛上一靠，这气性上来就不走了，偏要在这里看看他们碗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