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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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明亮的大客厅里，徐家大房母女安静的坐在浅灰色的沙发上，
中间的叶真真神情有几分恍惚。
沙发前的茶几上，铺着条米白色的布，一看就是出自叶真真之手。
徐贵平坐在茶几前的小板凳上，表情有几分局促。
他低头愣愣的看着茶几上铺的米白色桌布，一看就是出自妻子之手。
当年，他娘无意间发现人贩子手里的这个女孩力气很大，花光家里积蓄买下了她。
起初，他是不乐意的。
不说在整个徐家村，方圆十里八乡他的相貌身高都是出挑的。
尽管家里的困窘吓退不少人家，但不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彩礼都不要。
真的结婚后，他才发现这个买来姑娘的好。
她会做衣裳。
普通的布料到了她手里，做出来的比买回来的还精致。
洗几次也不会缩水。
她会做饭。
简单不过的食材到了她手里，总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她力气大。
农忙时，她一个人割两垄，将每次只能割一垄的他远远甩在身后不说，还能回头帮他割一段。
情人眼里出西施，妻子的痴傻在他眼里都成了单纯善良。
他们很快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不是男娃，他有几分失望。但女儿长得跟他一模一样，也略微弥补了这份遗憾。
刚结婚的那几年，夫妻二人蜜里调油。
妻子给他做衣裳，他给她洗脚。
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破裂的呢。
从二丫头的出世，再到三丫头的降生？
母亲的埋怨，弟弟们隐隐约约的轻视？
没有儿子，成了他心里磨灭不掉的痛。
他跑了，借着外出做生意的理由。四丫五丫的出生，让他彻底失去希望。
“爸—”
女儿的呼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您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徐招娣淡淡道，“比如家里少个人。”
徐贵平敏敏嘴，“你奶奶都跟我说了。”
“完了吗？爸，你为何不问问这些年我们过的怎么样？”
徐贵平扯扯嘴角，“你们不该分出来单过的。”再如何，他娘也会将她们几个养大。
“爸，你的意思是分家分错了？我应该眼睁睁看着奶奶卖掉胖丫对不对？”徐招娣的声音有几分低沉。
二丫躲了躲，这是大姐发怒的前兆。
“你奶奶也是为了胖丫好，找的也是富裕人家—”徐贵平耐着性子解释。
四丫五丫是在他离开后出生的。说实话，并没有感情。
“啪”—
徐招娣拿起桌上装满热水的茶壶便冲她爸扑了过去。
胖丫吓呆了，第一次见姐姐发这么大火。记忆里，大姐永远是冷静的，从容不迫的。
“你疯了，我是你亲爹。”徐贵平抹去额头的茶叶沫，低头心疼的看着身上沾染污渍的西装。
徐招娣站在茶几另一端，冷冷的盯着他，“你还知道你是我们爸？”
“我问你，奶奶要溺死四丫五丫的时候你在哪里？”
“做你娘个腚的生意。你是不是怕计生办的人抓你坐牢，才逃跑的？”
“你是不是在得知我妈又生了两个女儿后，假死脱身？”
到了这等地步，徐贵平也懒得隐瞒。
他自嘲一笑，“大丫，你十五了，你应该知道世道的艰难。我当初都是不得已。”
“村里闲言碎语太多了，人家笑话你爹我是绝户。”
“所以你就不管不顾的跑了？你想过没有，我们几个怎么生存？”
“是我们让你生的吗？是我们让你没儿子吗？你有没有想过，生下我们，你便有责任抚养我们长大。而不是将我们母女几个一股脑扔给别人。”
徐贵平脸色有几分苍白，“那不是别人，那是你的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我呸。卖孙女的爷爷奶奶吗？好人家？我问你，四丫在哪里？”
徐招娣歇斯底里的吼道。
三年了，她找了三年了。张月英的娘家年年去，张月英在城里的住处找过了，单位找过了。
没有，全都没有。
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不是个好姐姐，她弄丢了妹妹。
那姓张的不是好人啊。
徐招娣嘴唇颤抖，眼里全是泪水，无力的瘫软在沙发上。
“呜呜，大姐。”胖丫上前紧紧搂住她。
二丫狠狠的瞪着徐贵平，“你要不回来多好。”大姐就不会这般伤心难过。
“大丫，大丫，妈妈听话，妈妈离婚。”叶真真轻抚着女儿苍白的面庞。。
大丫说阿平不是过去的那个阿平了，让她忘记他。
一定是她不听话，女儿才这般。
“大丫，大丫，妈妈离婚，妈妈忘掉他。”叶真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仓皇失措。
徐招娣抬头，勉强挤出一抹笑，“不是妈妈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徐招娣坐起，擦干脸上的泪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曾经将她视若珍宝，后来将她们弃之敝屣的男人。
“不是来谈离婚的吗？来，继续。怎么个离法。”
徐贵平沉默半晌，扯了扯嘴角，“是我对不起你们娘几个。这栋房子你们就继续住着。”
“我谢谢您嘞，不抢走我们姊妹几个掏钱盖的房子。”二丫嗤笑道。
徐贵平皱眉，“宅基地名字毕竟是我的。”
胖丫使劲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自作聪明。
三丫拽住了小妹的手，摇摇头。谁能知道他还活着呢。
“离婚后，我会带着欣欣和你们俩弟弟继续回深圳生活。你们还跟以前一样。”
徐招娣沉吟，除了房子归属问题还存在隐患，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不过—”徐贵平顿了顿。
“让你二叔三叔帮你们一起打理真百味，那对母子给几个打发了吧。”
娘的，你去死啊。
二丫第一个蹦起来，可惜桌上没茶壶可扔了。
“做你娘的梦，做你爹的梦，做你祖宗十八辈的梦。”
一栋房子算什么，真百味才是她们姊妹几个最珍贵的心血。
“二丫，无论如何是你爸。”徐贵平眯眼。
“去你的爸？真百味跟你有什么关系，舔着个脸来抢。”二丫讽刺。
徐贵平恼火，“没人要抢你们的东西，我只是说让你二叔三叔帮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一家人？我呸呸呸。奶奶要卖胖丫的时候，二叔三叔在哪里？”
“他们联合王大锤算计我们面摊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家人。”
二丫简直要气笑了。
“她们吃白面馒头，给我们吃粗粮的。二叔三叔没看到。”
“他们住好屋子，让我们住茅厕旁的南屋。这是亲叔叔能干出来的？”
胖丫补充。
徐贵平一愣，这些他还真不知道。
南屋？那也是人住的地方。
望着眼前愤怒的瞪着他的四个闺女，徐贵平实在坐不住了。
落荒而逃。
胖丫气鼓鼓，“大坏蛋。”
三丫有几分担心，“大姐，他要是执意让二叔三叔参与进来怎么办？”
就二叔三叔的品性，肯定把饭店搅的鸡犬不宁，挣的钱全顺她们兜里。
“想得太美，凭啥赶走李志远。”二丫愤愤不平。
她们要上学，平时都是李志远母子在前厅招呼客人算账收钱，她妈守着后厨。
要不是他们母子这几年尽心尽力，真百味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大姐，你说—”三丫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要是我们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会不会跟咱们抢真百味。”
从法律上来说，真百味是夫妻共同财产。
徐招娣看了胖丫一眼，摇摇头，“你们放心。”
放心？放啥心呢？请个好律师来谈判。
二丫三丫摸不着头脑。
徐招娣显然没有多说的意思。今天跟徐贵平吵了一架，她实在没力气了。
徐贵平好几天没来找麻烦了，忙着带着俩儿子走亲访友。
老宅一片喜气洋洋。
也不知道他用啥法子打发了王大锤，王家兄弟俩也不来找麻烦了。
必须要说的是，王大榔已经出狱了。
但似乎身上少了啥零件。
也不知道他咋那么倒霉，竟跟曾经抢劫过她们的王勇在同一个牢房。
听说被对方收拾得很惨。
一个到处抢劫偷窃无恶不作的罪犯，有这么好心？
二丫问过李志远，十五岁的李志远笑而不语。
老宅的变化不止这些，连鲁家夫妻都来了。
这还是两家结亲后，二人第一次登门。
趁老宅没来找她们晦气的时间，徐招娣带妈妈和妹妹来县里散心。
先去饭店看了看，装修在火热进行中，李志远跑上跑下。
“你们几个最近不来县里，不知道吧，咱们县来了个大富翁。”
“出手可阔绰了。前天在咱们对面的聚贤楼请客，半个县的名人都去了。”
开了几十桌，聚贤楼一天营业额过万。
这钱要他们挣了多好。
徐招娣看了他一眼，不装修能行么。
“哇，咱们县还有这号人物呢，我以前咋不知道。”胖丫拧眉。
“不是咱们县的，听说隔壁县的。早年外出做生意发了家，可惜把唯一的宝贝闺女给弄丢了。”
啧啧。
嗯？胖丫好奇，“那他这次回来是？”
“找闺女啊。”李志远回答的理所当然，“说是查到当年他闺女被人贩子卖到了咱们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