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潜水艇老师
祝语橙曾经听说，j市本地司机热情好客，拉三公里的路，能唠十八年的家常。gaoyawx
从儿时唠到长大，从高考唠到创业，等到客人下车，客人们都有种和司机聊出感情的不舍感。
今天，她才发现，那纯属刻板印象，j市人驾驶车也是能安静的。
那个人就是她身旁的石时同学。
祝语橙只要一晃神，就会忘记她旁边有人，她还以为这是一辆幽灵车。
祝语橙转头看向“幽灵司机”，她迟疑着要不要由她来开启话题，这时，“幽灵先生”说话了。
“幽灵”说：“潜水艇驾驶员是你的网名。”
祝语橙说：“嗯。”他才发现吗？
石时目视前方，“他们说你写小说。”
祝语橙眨了下眼，她惊讶话题没有在潜水艇上深入下去，他竟然对小说感兴趣？
祝语橙回答“是”，言罢，她注意到石时的身体一顿。
石时清了下嗓子，语气变得莫名谦卑：“潜水艇老师。”
祝语橙抬手，“请不要这么叫我。”
石时停顿，重新说：“祝小姐，你们写小说的，一般会因为什么原因停更？”
祝语橙感动他还记得她的姓氏，至于他的问题，她不好回答。
祝语橙诚实道：“我才刚开始写小说，我不清楚。”
石时问：“那你停更过吗？”
祝语橙手按住心口，“实不相瞒，有过。”
“原因呢？”
“写不出。”
“为什么写不出？”
祝语橙咬牙道：“因为我菜。请您别再问我‘为什么菜’。”
再问，我人没了。
石时听了她的话，没有再问，车内回归寂静。
祝语橙耐不住安静，想要说话，又怕他重拾刚才的话题。
她决定转移焦点：“你问我这些，是因为你追更的作者没有更新吗？”
石时说：“嗯。”
祝语橙心里嘚瑟，诶嘿，焦点成功转移！
她客套道：“能让你这样追更，‘他’肯定写得特别好吧！”
“一般。”
“是吗，‘他’写得果然……哈，一般？！”
祝语橙难以相信地看石时，你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石时平静看她一眼，收回视线，“一般是客观评价，主观评价是我很喜欢。”
石时少有波澜的声音里，这句话中有了微妙的波动，祝语橙听出他对对方真诚的情感。
也对，“水平一般”和“被人喜欢”从不矛盾。
她想起了她的小读者，可能“磐石”也是这样看她的吧，“磐石”也在等她的更新。
祝语橙想到“磐石”，心里惭愧，但她已经不打算继续更新《橙橙》。
一，是剧情的卡文；二，是她担心这部小说影响到现实的她。
祝语橙离开餐厅后，才想道，他们的测试还少了一个环节。
以现实角色为原型，但没有使用原名的小说，是否会对现实造成影响？
祝语橙有种预感，答案是：会。
故而，她计划停更《橙橙》，写一个从角色到故事都完全原创、没有原型的故事。
她的脑海里已经隐隐有了两位主人公的名字，一位叫小红，另一位叫小明。
这两个名字何其敷衍，她却执意要取，因为她一想到创作原创bg，这两个名字就从她的脑海里蹦出。
祝语橙相信，这是一种天意。
“我们快到了。”石时说。
祝语橙应“好”，抓起手机看时间，她才看一眼，背就挺直。
什么，现在已经凌晨一点！！！
祝语橙想起来，白天那家餐厅在s市的最西边，而c大在s市的最东边，她这是跨越了整个s市啊！
问题是，c大零点关校门，不可能再放人进去，原本在学校西门还有个狗洞，那个狗洞国庆前刚被堵上。
呜呼哀哉，完球了，要露宿街头了！
又或者，她可以选择花300住一晚学校附近的无良旅馆……
房间破烂，隔音极差，还逢年过节翻两倍价。
算了，她还是露宿街头吧。
不过，说到露宿街头，她旁边这位不是专业人士吗？
石时察觉到身旁人炙热的视线，他皱了一下眉，根据他的经验，这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对方不是想要借钱，就是想要借钱。
石时警惕地绷紧身体，“有事吗，祝小姐？”
祝语橙说：“石时，我需要你的智慧，如果你今天计划住在外面，你会选择哪里？”
石时放松下身体，“需求？”
“便宜，安全，没了。”
“嗯，那你可以选择——”
石时话未说完，他放在前面当导航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祝语橙和他都看到了。
【石师傅，您现在有空吗？】
这条在凌晨一点发来的消息，配合上发信人的大叔头像，看起来是如此暧昧。
祝语橙握拳，叹息，欲言又止。
石时啊石时，你个浓眉大眼的，到头来，也还是……了吗？
石时这时，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有个地方不错，但距离你们学校两公里，你能接受吗？”
祝语橙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区区两公里，明早骑个共享单车就到啦。
石时点头，调转车的方向，向他说的目的地开去。
十分钟后，他们到达。
祝语橙透过石时那边的窗户，向外，向上看去。
祝语橙声音颤抖：“大哥，你确、确、确定这里便宜？”
石时纠正：“是免费。”
祝语橙：“啊，怎么可能免费？”
石时：“你住我的房间，就免费了。”
祝语橙：“…………”
祝语橙思考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当下的情况。
石时……他是很帅啦！可她只想、只考虑和喜欢的人做那种事。
祝语橙攥紧双手，尽可能委婉道：“我，习惯一个人住。”
石时在将车停进车位，“是一人房。”
祝语橙不明白，“那我住了你的房间，你住在哪？”
石时将车停稳，拉手刹，熄火，拔钥匙，他有条不紊做完这些，才回答。
石时：“我不住，我上班。”
祝语橙：“！！！”
祝语橙悟了。这房间和他刚才收到的消息有关，这是大叔为他准备的“额外房间”。
祝语橙心情复杂。她就像一个想要劝娼为良，又贪得人家好处的男人。
祝语橙自我鄙夷，人却已诚实地下车，跟随石时向外面的建筑走去。
这是一栋从各个角度来看都不低于四星级的大酒店。
祝语橙曾经就听说c大附近有这么一家酒店，一晚上费用1500+。
祝语橙光是想到走进这样一家酒店，就感到紧张，石时却脚步极快地走在前方，她不得不小跑跟上。
就当他们两个穿过酒店的旋转玻璃门，突然间，从四面八方响起道道震耳欲聋的声音。
“恭迎石师傅到来！”
几个白衣男人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向石时，领头的那位将一套叠好的同款衣服交到他的手中。
一套厨师的制服。
-
电梯中。
祝语橙手握房卡，脑袋低垂，羞愧地不敢抬头看身旁人。
终于，她承受不住罪恶感对良心的拷问，鼓足勇气，看向石时。
祝语橙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石时侧目，面无表情，“误会什么？”
祝语橙小声道：“我以为你的职业是……”
石时懂了，“我不卖身。”
祝语橙更小声道：“嗯，卖身不好。”
石时点头，“嗯，会死。”
祝语橙“啊”了一声，看石时，“倒也不会死吧？”
石时举手，对她比出一个“2”，“祝小姐，这是常识。”
祝语橙学着他比出“2”，她正反看了两次，没懂。
石时摇头，像在看冥顽不灵的学生，“好学生”祝语橙静等解答。
“石老师”公布答案：“人只有两个肾。”
电梯门这时打开，石时先一步走出，祝语橙留在原地，顿了一秒才跟上去。
祝语橙想通，感情他是从字面意思理解的“卖身”啊！
石同学，你……算了，就让你继续这样误解下去吧。
房间号是1507，石时将她送到门口，向她告离。
祝语橙说完“谢谢”“再见”，她看了眼石时抱着的厨师袍，好奇心从她的心底钻出。
祝语橙叫住他说：“我可以问一下，你是做什么菜系的厨师吗？”
石时垂目，看着手上的厨师袍说：“称不上菜系，我只做一道菜。”
“什么菜？”
“一碗粥。”
“一碗什么样的粥？”
石时没有回答，取而代之，他抬起眼睛，无声看向祝语橙。
走廊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照射而下，将他的五官勾勒得俊美动人。
祝语橙却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上次他这么看她时，她掏了七块钱，买了七根棒棒糖。
祝语橙这次准备抢先一步，没想到，还是晚了。
石商人已经开口：“有兴趣来上一碗吗？”
祝语橙手按太阳穴，“多少钱？”
她刚好饿了，买他的粥，也算是对这间房间的报答。
“一百八。”
还、还是下次再报答吧！
“我，主要是不爱喝粥。”
祝语橙这样说完，石商人也不再安利，他下颚微点，抱着厨师袍朝电梯走去。
他的脚步很快，唯有当听到某人肚子响起“咕噜声”时，才慢下一拍。
等他离开，祝语橙转身，头重重和房门相抵。
她宣布，她这个人已经社会性死亡。
-
半小时后，祝语橙从社会性死亡的尴尬中缓过来。
她躺在星级酒店舒适的床上，脑海里回忆了遍今天，不，昨天发生的所有事。
10月8日，繁忙的一天。不幸的是，已经到来的10月9日，对她来说是更忙的一天。
祝语橙掰起手指，一件件计算她要做的事。
一，她要去和辅导员说明请假的事。
二，她要开始创作小明和小红的故事。
三，她要去找马甜甜……
祝语橙已经从相泽那里得知莫余的为人，她不希望她的朋友继续受这个人的外表欺骗。
可是，她答应相泽不说出去，她要想拆穿莫余的伪装，得拿出其他的证据。
【祝语橙，你在想马甜甜，而我要带给你一个好消息。】
祝语橙对于系统读取她想法的事，已经习惯，彼时，她更在意它话中的消息。
祝语橙问：“你找到那本小说了，是吗？”
【找到了。早点睡吧，今晚，我会把那本小说通过梦境交给你。】
祝语橙说“好”，她合上眼睛，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