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城南的宴会很是热闹。mwangzaishuwu
有几个厨师做的菜，可以跟冷凝做的菜一较高下。
大家吃完晚饭，便聚在一起，饮酒、唱曲、作诗作赋，好不欢快。
“林妹妹，快尝尝这江南的菱角，在这个季节可是稀罕物。”赵姑娘将菱角塞到林蓁蓁手中道。
“菱角？”林蓁蓁拿着菱角，借着烛光左看右看。
“对啊，妹妹不是平安州来的么，竟没见过菱角？”李姑娘问道。
林蓁蓁拿着菱角，摇摇头，“我没见过。”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并不住在江南，家产也不产菱角，自然没有吃过。
孙姑娘抬手拿过林蓁蓁手中的菱角，道：“我教你剥吧。”
林蓁蓁看着孙姑娘将菱角剥好，递给她，心里的愧疚极了。
没想到她那天那样说她们，她们还是愿意帮她，跟她这样相处。
“其实……其实我那天不是有意骂大家的。”林蓁蓁道。
几个姑娘满脸疑惑地相互对视。对视了好几眼，才有孙姑娘想起她们在慕少衡家中遇到林蓁蓁的那天。
那天，她走在最后关门，见了林蓁蓁那张阴沉沉的脸，着实是吓了一跳的。
“哎呀，没事的。”孙姑娘道。
李姑娘也接着道：“是啊，若不是你说起，我们早就忘了。林妹妹在这里也住过一段日子，是怎样的人，我们是清楚的。”
“是啊，慕公子开春便要科考。我们知道，你是担心慕公子考得不好。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们。”赵姑娘道。
她们这样善解人意，让林蓁蓁更不好意思了。
她端起清酒，道：“多谢大家体量。不说了，话都在酒里。”
她一口将满杯的清酒喝掉，大家拍手叫好。
“真是爽快，我喜欢这样的人！我也喝！”孙姑娘道。
屋内一片喧闹，大家纷纷喝酒。
喝完酒后，大家又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斗酒划拳。
“林妹妹，慕公子在家乡可曾婚配？”赵姑娘问道。
林蓁蓁想了一下，她与慕少衡成亲的事情，说好了是两人之间的秘密的。可她又不想说谎骗她们。
“他最近的心思全都放在春试上。等春试过了，你们问他便是。”林蓁蓁道。
“到底有没有嘛？”孙姑娘摇着林蓁蓁的手臂，问道。
“大约……是没有的。”林蓁蓁闭眼说道。心里默念：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
几个姑娘一阵雀跃。
“那就是说，我们都有机会喽？”赵姑娘问道。
林蓁蓁点头，“嗯嗯。”
“咚——咚——”
打更的声音传来。已是戌时。再过半个时辰，城中便要宵禁。
林蓁蓁起身道：“我先回城北了。城北的铺子里，有些好吃的新奇物件。你们若是来城北，一定记得来宝栖街找我的铺子。”
“好好，去吧。”
林蓁蓁出门，骑马往城北而去。
夜色深沉。
东宫内，郭蒙跪在今晨卫公公跪的位置，一点也不敢抬起头来。
太子的声音有些沙哑。是昨夜吹了冷风，感染了风寒。
“卫高义何在？”太子道。
殿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殿下，卫公公正在赶来的路上。”
侍女们手忙脚乱，中衣外披了件大氅，便匆匆跑到内官住处，将卫公公拽起，抱着他的衣服便拿车辇抬着到了太子寝宫前。
卫公公系好最后一个扣子，站在门口低声道：“殿下。”
“进来。”冷而沙哑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压得卫公公喘不过气来。他今晨起得太早，今夜睡得便早了些，谁知却被太子召见。若是耽误了时间，太子必然不悦。可他从太子叫他，到出现在这里，只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而已。
卫公公小心开门，走进太子寝宫，便见跪在地上的郭蒙。
太子道：“郭大人到底年轻，难担重任。卫公公，你替本宫跑一趟，到吏部侍郎家，让黄侍郎草拟出明日的奏折，找一合适人选，继任郭大人的位置。”
郭蒙跪在地上，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全身。他为太子做了太多的事情，若是失去太子庇护，那一走出这东宫，便会有千万人想要了他的小命。他十六岁入宫，成为侍卫，与太子殿下一齐长大，得太子殿下信任。为太子殿下出钱出力。只是近来，遇上慕灵均的事情，便处处不顺。
若是说起年纪，他正好二十七，比才刚二十四的太子，还年长了三岁呢。可太子就是这样，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到如今坐稳太子之位，将盛荣国的皇帝一步步架空成傀儡。莫说东宫，这天下都是他的，多少人想得他的青眼。他郭蒙办不好的事情，自有千万人上赶着来顶替他。
“殿下，属下实在办事不力，也甘愿受罚。只是殿下，可否让我与暗卫的兄弟一起，保护殿下的安危？”郭蒙心知太子说出的话就不会收回，他羽林郎的官职定是保不住的，旁的官位也不用想了。可如今想保住他自己的小命，只能继续呆在太子身边。正好太子有一支暗卫，若他成为其中之一，太子必然会继续庇护他。
太子抬手让卫公公出门办事，宽敞而温暖的屋内，便只剩太子与郭蒙两人。
太子冷冷笑道：“郭蒙，你连一个书生都抓不住，还妄求成为我的暗卫？你能护得住我？”
郭蒙全身抖如筛糠，“殿下，我，我，并非那慕灵均难抓，而是他有很厉害的同伙。他身后必然有高人指点。”
“高人你找到了么？”太子问。
郭蒙摇摇头，道：“暂未。”
太子起身，走到郭蒙跟前，蹲下身来道：“你能找到什么高人？若我松口，怕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弱女子，都变成了高人。”
郭蒙猛地低下头来。纵使他没对上太子的眼睛，纵使只是一两句言语，殿下都能一眼洞穿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他确实是想找一个替罪羊，来扮演慕灵均背后的高人。
“去吧，我不希望你的血，脏了我的东宫。”太子起身，挥袖道。
郭蒙一听，明白自己若得不到殿下的信任，必然全家都要被连累。他爬到太子脚下，抱住太子的脚，苦苦哀求，“殿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妥。”
太子想要抬脚，郭蒙却抱得更紧。他抬头，对上太子那双赤黑的瞳孔，感受到太子脸上的那一丝不悦，双手便不受控地放开太子的脚。
“抓一个人而已，在你这处却变得多么艰难似的。”太子道，“罢了，我便带上你，让你看看这事有多难？”
太子换了夜行衣，拿上佩剑出门。郭蒙也赶紧跟了上去。
跟在太子身边的女暗卫，小声道：“殿下，您感染风寒，这事让我去便好了。”
太子步子不疾不徐，声音亦是不疾不徐的，“桑璇，你是要做本宫的主么？”
桑璇是太子手下暗卫的头领，跟了太子近十年。她听太子这样说，也便不敢反驳。
太子带着郭蒙、桑璇，以及另两位暗卫，往城南赶去。
寒冬凛冽，入夜后百姓多是在家中呆着，鲜少出门。
林蓁蓁骑马往宝栖街走，走了好一会儿才遇上五匹马组成的队伍。五匹马上的人，都穿着巨大的斗篷，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下巴。
林蓁蓁见这些人高大又神秘，忙让到一边，等他们过去后便打马快速往宝栖街而去。
“林蓁？”郭蒙跟在太子身侧，道。
太子一言不发，其余的人也便不敢问郭蒙什么。
林蓁是慕灵均名义上的妻子，慕灵均不在城南，必然是在林蓁城北的铺子里。
郭蒙忙道：“殿下，才刚过去的，是慕灵均的妻子，林蓁。慕灵均不在城南，必是被她藏在城北去了。”
“林蓁？”太子问道。凉薄而锋利的唇，如今说话却因沙哑而有了几分温和。
他想起来了，昨夜他从城外回来，便遇到了这女子。
想来，昨夜慕灵均忽然出现的帮手，便是这林蓁与林蓁身边的小厮。
可这叫林蓁的，明明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呀。
太子轻笑一声，道：“慕灵均那样的性格，怎可能去连累旁人？”
慕少衡的伤口隐隐有发炎的趋势。他给自己找来纱布，将已被血浸透的药换掉。
黑暗中，他只能摸索着给自己换药。
与他一扇木门相隔的地方，太子蹲在地上，拿着火折子，捻了一点地上的土，闻了一下，而后笑道：“找到了。”
“你说那林蓁，昨夜在哪里？”太子看着桑璇问道。
桑璇道：“林蓁从昨夜开始，便一直待在城南的一户人家。”
“有趣。”太子站起身来，道：“破门，将他抓来。你，去将昨夜收留林蓁的那家人，并着左邻右舍的人，全都引来。”
桑璇领命，很快便将那一行人全都找来，当着他们的面抓了慕少衡。
慕少衡被投入水牢，桑璇一路跟着，十分不解，“殿下，慕灵均之事，先前都是悄悄在做的。如今这般大张旗鼓，让城南的百姓知道，会不会传到陛下耳中？”
太子这时的心情似是蛮好的，竟有耐心解答桑璇的问题，“她昨夜明明在城外，这些人却说她在城南友人家。你说，他们为何这样说？”
桑璇明白了太子的用意，道：“殿下圣明。”
太子道：“对了，郭蒙明日便不是羽林郎，日后你带着他，多教他些。”
桑璇一时没转过脑子来，殿下明明已经放弃郭蒙，为何现在又要给他机会？
不过，郭蒙在殿下身边也算尽职尽责，鲜少让殿下操心。
桑璇送太子回宫后，将这个消息告知郭蒙。郭蒙感激涕零，恨不得跪下给桑璇磕头。他现下心里比当日成为羽林郎时，还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