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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4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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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说……”陈月洲吞了吞口水, 紧张兮兮地看着端琰, “我说那个人叫赵世风, 有什么问题吗……”

    端琰的神色越发幽深。

    他端详着陈月洲的脸,像是要把他盯出窟窿一般。

    好一会儿后, 收回视线,指腹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下, 伸手揽过手机关闭导航。

    车子重新发动。

    “怎……怎么了?”

    陈月洲不明所以地看着端琰,端琰也正好用余光看他。

    迷茫的视线与对方晦暗冰冷的视线对视的瞬间, 陈月洲猛然打了个机灵。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等会我有问题问你。”端琰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哦……哦……”

    陈月洲闹也闹够了, 酒后的困意袭来,便晕晕沉沉陷入了睡眠。

    不过,或许是喝过酒的身体放松了警惕, 又或者是不该在睡前提起那个罪恶的男人, 陈月洲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

    他做梦了。

    那是日日蝉鸣的酷夏,即使是夜里暑意也丝毫不减,整个世界如同蒸笼一般, 偶尔拂过的一缕热浪都能成为救赎他的一抹凉意。

    陈旧狭窄的小巷里,他穿着油得发腻的衬衣, 盘着枯黄的丸子头,大汗淋漓站在马路上,一边擦着满是油渍的小桌子,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竹签。

    刚倒掉一筐小龙虾的壳子,兜里的诺基亚5230响了起来。

    接通, 是陈悦豪熟悉的声音:“这个月的钱什么时候打?打钱都不准时,你疯了你?”

    “我上个月不是给了你3000吗……”他抿着嘴,声音哑哑的,“你省着点花好不好,我这边……”

    话还没说话,对面厉声制止:“姐,你知道不,爸妈本来是不许你来北川的,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和王武结婚了知道不?你知道不知道家里养一个女儿得多废钱?”

    “我……”

    “小洲啊!打什么电话啊!那边桌子收拾了吗!没看见来客人了吗?”身后传来男人带着愠怒的呼喊声。

    “小豪,我正在上班,我先挂了,我这边实在凑不开,你问问妈,前几天我才给她打了些钱。”他说着急匆匆挂了电话,转身小跑着去收拾下一张桌子。

    从八点半天黑开始忙碌,直到深夜三点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他才得以空闲,疲倦地靠坐在路边的大树根儿。

    “老赵啊,搓麻么?”隔壁煎饼店的老头走了过来,瞧了眼他,又将视线挪向不远处正在点钱的男人身上。

    “行,马上。”男人将钱往抽屉里一塞,顺手上了锁,边往出走边指着他,“你,一会儿洗完碗把水龙头关好了,再让老子发现滴水小心点儿,干个活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他忙忙起立点着头。

    拖着困乏的身子来到后厨——一间不到五平米的小洗碗房里。

    面前是一台宽约一米的大型不锈钢水池,地上堆放着杂乱的锅碗瓢盆,左手边是巨大的塑料桶,里面堆着味道刺鼻的烧烤垃圾。

    拿起油腻的刷子,倒了些洗洁粉,他匆匆刷了起来。

    洗洁粉的质地有点像洗衣服,由于买的是廉价货,上手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手掌被烧得发疼,但一想到老板那张恐怖的脸,他还是默默地加速劳动着。

    一个动作机械性地重复了两三个小时,最后一双筷子清理干净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他疲乏地关上水龙头,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推开后门。

    后门通向烧烤店后方的一个小院,面积不大,顶多二十平的样子,前方是一栋自建楼房,只有两层。

    一楼用来堆放各种杂物,二楼是男人生活起居的地方。

    他推开杂货房的木门,左边堆着大大小小的塑料桶和落满灰尘的杂物,右边靠窗的地方地上就一张凉席,上面有一床洗得褪色的被子。

    他走过去脱了鞋子侧身躺下,粘腻的衣服和凉席磨蹭在一起产生让人不舒服的触感,他低头闻着身上刺鼻的调料味,皱皱眉头,又爬起来,从墙角拿起自己洗得发白的大书包,掏了瓶沐浴液回了洗碗房。

    迅速脱光身上的衣服,用水瓢给自己浇了几勺凉水,用沐浴液迅速揉搓头发和身体,紧接着又用洗碗粉将全身衣服火速涮了几下,等油腻腻的感觉消失了,这才蹑手蹑脚地抱着衣服回了杂货房。

    将洗好的衣服挂在窗台上,又从书包里拿了干净的衣服穿上,他满足地躺下。

    视线不自主地落在窗外皎洁的月亮上。

    整个世界明明像刺目的太阳一样炙热难耐,可伸手触及的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月牙漂亮而优雅弧度虽然足以让人眺望观赏,可那微不足道的光亮却只能在她粗砺的指尖停留星星点点。

    什么都无法照亮。

    他闭上眼。

    一双大手却忽然抓住他的肩头。

    紧接着,浓烈的酒臭味扑面而来,有雄壮高大的身影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猛然睁眼。

    那身影背着月光,他看不到那人的脸庞,只听的见嘲弄的笑声:“小洲,乖啊,听话。”

    对方说话的同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紧

    接着,黑暗瞬间将他包裹,大脑顷刻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时,他的头已经被人死死摁在硬得硌人的凉席上,对方骂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然后就猛然开始了暴行。

    剧痛让他“哇”的一声喊了出来,口水因为剧烈的疼痛从口腔喷出,一滴滴跌落在凉席上。

    他在黑暗中对着皎月伸手,却抓不住一缕微光。

    数小时的疯狂暴行后,对方将他松开,餍足地抬腿对着他瘦弱的身躯踢了几脚。

    他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身前强壮的男人,不敢做任何反应。

    “去他妈的,死人一样。”男人坐在一旁落满灰尘的桶上,依旧背对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对方指了指:“还不过来伺候着?等死吗你?”

    他身子一僵,没有动。

    男人立刻起身,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拖到自己的下身面前,在他耳边阴鸷道:“我告诉你,不听话,小心老子弄死你,你斗不过老子的。”

    他身子一颤,流着泪向男人靠了靠。

    “他妈的,做事也这么没用。”

    男人谩骂了几句,仰起头吸了口气,之后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阴冷可怖:“告诉你,敢报警,老子就弄死你,听到了么?”

    他拼命地点着头。

    镜头一晃。

    依旧是漆黑的的夜、狭窄逼仄的仓库,他跪在凉席上,脖子被人套着粗厚的麻绳。

    身前站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的脚很脏,沾着厚厚的灰尘,时不时散发出阵阵臭味,他腿上的毛又黑又长,看得人难受。

    “哈哈哈哈老赵,牛逼牛逼!不过啊,这不会犯法出事?这好歹是北川啊,万一犯事怎么办。”

    “犯法?出事?出什么事?她没爹没妈似的,没人报案,谁管她?”

    “也是啊。”胖男人靠坐在一旁的塑料桶上,抬脚踢在他的脸上:“告诉你,老子以后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明白吗?老子要是有心情了,指不定给你点零花钱知道吗?”

    他眼泪簌簌直流,不敢说话,拼命摇着头。

    “妈的,这教的不行啊,居然还不愿意?”胖男人抬腿将他踹倒,一只脚踩在他的下身上,一个劲儿踢着他的身体,边踢还边笑,“哈哈哈哈,不过你有一点养得好,就是不吭不哈的,以后没事儿可以再玩玩别的花子……”

    “别踢了,你看你那一脚脚气,脚气传染了,老子以后还使唤不使唤了?她还得给老子端盘子呢!”

    “哈哈哈哈是是是……”

    等两个男人暴行结束后,他躺在地上,一边低声抽泣,一边干呕。

    “哭个锤子!”

    从外回来的男人抬脚踹在他的脸上,逼近他,浓郁的酒臭扑面而来:“怎么了?你他妈还委屈了?再哭一个?信不信打死你?”

    他慌忙闭紧嘴巴,只有抽抽涕涕的呼吸声实在止不住。

    “你他妈还哭?”

    “……”

    “陈月洲,不妨告诉你,老子杀过人,我媳妇儿和儿子都我杀的,知道谁替我挨得枪子吗?江陈辉!知道江陈辉谁吗?知道吗?北川市公安局的副局长!”

    他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子真他妈走了狗屎运了,那狗日的娘俩刚弄死,老子正愁着尸体怎么大卸八块丢去喂狗,结果这锅哈哈就被人背了!所以……别惹老子,否则,你的下场和那娘俩是一样的……”

    说着,男人再一次将他的脑袋摁在了地上,疯狂开始了下一轮暴行… …

    ……

    陈月洲猛然睁开眼睛。

    梦境过分的真实感以及醉酒的恶心感让他此刻难以自控地想吐。

    他一个翻身下床,迅速冲进卫生间一番呕吐。

    那咸湿的口感、剧烈的恶臭、油腻的刺鼻、以及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灼烧感和屈辱感,让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女人。

    “妈的……”

    陈月洲双拳死死地握紧。

    来到这具身体已经半年,他总是努力放大原主有必要的回忆,刻意回避原主没必要的回忆,避免因为一些过于刺激的内容让他和原主产生共情,尔后发生没必要的情绪化。

    可是,李玲洲这个记忆人格却和原主产生了一部分的共鸣,将他好不容易埋藏起来的回忆全部挖了出来。

    恐惧、羞耻、后悔、仇恨。

    陈月洲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试图驱赶那让他几乎绝望的回忆,可是越是努力忘记,画面就越是一遍又一遍在他面前回放再回放。

    反胃感翻江倒海般袭来。

    他只能闭着眼呕吐。

    吐到最后,他已经开始吐酸水。

    “一直吐眼下会充血,漱口。”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紧接着一杯水递了过来。

    陈月洲睁眼,望着那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一怔,一回头,正对上端琰平静的视线。

    他穿着件松散的白色套头卫衣,下身是和卫衣同款的黑色运动裤,脚上一双黑色人字拖,怎么看都像是居家穿的睡衣。

    陈月洲本能地转过身,打量着身前的面池。

    方形,白色大理石台面,干净整洁,没有乱七八糟的头花和

    蝴蝶结,很显然不是自己那个还住了俩姑娘的家。

    “我……”他眼珠子一转,瞬间判断到发生了什么,不由长叹一声,“谢了,我以为我很能喝来着,看来……”

    这幅身体并没有自己原本的酒量。

    下次得注意不能断片了。

    他伸出手去接水杯,却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抖,连着手臂,根本无法好好握住对方递过来的杯子。

    端琰神色一沉,旋即蹲下身子,左手点起陈月洲的下巴,右手将水杯微微倾斜,贴在他的唇边。

    陈月洲对这个暧昧的动作莫名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他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身体软得根本没有力气,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在地上,仰着下巴舔着杯中的水。

    “那个……放点料行吗?我不喜欢喝纯水。”

    “……”

    端琰扫了眼他,出了声气,似是有些无奈,起身去厨房,给杯子里加了些许盐巴,又拿了根吸管,回来继续给地上的无赖喂水。

    喝过水,陈月洲的情绪稳定了些许,他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视线左右扫视着自己目前所处的空间。

    他身处洗漱间,身后是卫生间,出门右侧是餐厅连着厨房,左侧是客厅连着阳台,南北通透,窗外的天空已是黑中泛蓝,东方的尽头有一抹白光,应该是快要清晨了。

    陈月洲向外挪了挪,发现自己虽然能够站起来,但行走还是有些困难的,于是开口道:“那个,能扶我一把吗?我可能昨晚喝了假酒,身体抽得厉害,我想再睡会儿……你不介意?”

    “那就现在去医院。”

    “不不不……”陈月洲匆忙摆手,“我……我……”

    话还没说完,由于摆手幅度太大,他整个人侧身倒了下去。

    端琰一个跨步上前一把揽过即将跌倒的陈月洲,他小巧的身子落入对方宽广的怀中,因为穿得少,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滚烫的温度。

    “我……”

    陈月洲潜意识对男人的怀抱是极为抵触的。

    可当此刻有温热的怀抱能给这具几乎冰透了的身体一丝温暖时,他发现身体并不抵触这样亲密的接触。

    不如说,这样的接触给他带来了一丝安心。

    “到底怎么回事?”端琰的视线落在陈月洲的脸上。

    怀里的小姑娘嘴唇铁青,脸色惨白,全身都在微微打颤,一双圆眼满是恐惧和不安,很明显不像是单纯的酒后呕吐。

    “我……”考虑到端琰这个人容易较真的性格,陈月洲长叹一声,坦白道:“我做噩梦了,梦很可怕,所以身体很难受,不需要去医院,只要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好。”

    “……”

    端琰没吭声,就这么打横抱着陈月洲,来到客厅将他放在沙发上,之后转身捞起空调遥控器关了制冷,回卧室抽了床薄毯递给他,等他盖上道:“我接受不了没洗澡睡床,沙发将就下。”

    陈月洲闻声轻笑了下:“我也是。”

    他慢慢闭上眼——

    可意识刚一模糊,那让人闹心的回忆和画面就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陈月洲被再次吓醒。

    视线逐渐有了焦距后,他发现端琰才刚刚收了水杯打算回房。

    “那个……”陈月洲只能叫住他,“我这噩梦一闭眼又来了,你……”

    能陪我唠会儿磕吗?

    不不不……说不出口……大老爷们怎么能说这种话……

    正当陈月洲琢磨着怎么开口时,端琰已在他身侧坐下,双臂摊开,搭在沙发背上,斜着眼睨着他。

    “谢了……”陈月洲尴尬地笑笑,想了想道,“问你个问题。”

    “嗯。”

    “我昨晚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端琰的视线落在陈月洲的脸上。

    双眸依然清澈水润,只是那少女般甜腻的视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那平淡的目光。

    按照她昨晚自己的口述,她体内有三重人格,一个是渣男北医研究生、一个是喜欢自己的年轻太妹、一个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陈月洲。

    那么,昨晚想和自己睡觉还和自己接吻的人是太妹,而现在眼前的人是北医研究生了?

    想到这里,端琰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虽然他曾经推断过陈月洲这个人可能是人格分裂,可当对方真的承认自己就是有三重人格,一切奇怪的地方得以通顺解释的时候,他却又觉得这事情十分荒唐。

    真的会有人是三重人格吗?

    而且三个人格除了极大的性格差异,还有着极大的知识储备量差异?

    他反问:“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些什么?”

    “我?我断片了。”

    “你说有人长时间虐待你……而且不是你的父母,是个毫无关系的人。”端琰试探性道。

    陈月洲一听,神色瞬间多云转阴。

    虽然江陈辉杀人案在无数年前已经被翻案,断定为冤案,可是真凶赵世风一直迟迟未捕,就目前而言,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

    赵世风本人大概也是在醉酒的情况下,面对向来不会反抗的原主才会一时大意说出那样的话,他本人怕

    是事后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如果这个系统的最终任务是让他将赵世风绳之以法,那么现在,无论是杀人的事、这幅身体遭到过xing虐待的事,统统都不能说。

    赵世风很显然身上除了这一桩命案外,还干过不少作奸犯科的事,是个惯犯。

    就算不聪明,也在这方面圆滑小心。

    而现在的自己太弱了。

    没有金钱、社会地位、足够的知识与力量,根本无法和赵世风对抗。

    那么,借助外力呢?

    呵……借谁的外力?

    江陈辉的冤案是北川的心头病,但凡伸手的人处理不好都会脱衣服滚蛋,谁愿意趟这浑水?

    就算不说冤案的事,单说xing虐待的事,谁又能替他解决?

    靠端琰?

    呵。

    简直可笑。

    眼前这个男人不到三十岁就爬到了市局刑侦大队支队长的位置,前途无量。

    除了他本人成绩优异之外,母亲的手腕功不可没。

    谁会为了一个北漂的打工女而葬送自己的前程?

    你说因为爱情?

    可别了。

    端琰对自己的感情无非是好感,别说爱情,喜欢都算不上。

    等知道他的这幅身体曾饱受xing虐待还遭到过轮jiān,心里那道坎儿能不能过去都是个问题。

    即使端琰选择接受,因为对自己的这么点儿好感愿意铤而走险,他非但不会感动,反而会看不起这个男人。

    为了区区私心而辜负他人的期待,这种人根本不配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不过,假设一下——

    如果他把赵世风的事情袒露给端琰,这个男人真的有心稍微去做调查,结果会如何?

    案件无法立案侦查,私自行动非但找不到证据,还会打草惊蛇。

    赵世风现在人在北川,一个法制建设发达的大都市,自己还有机会用脑子施展拳脚;可对方要是逃去了某个偏远的小城市……

    光线无法直射的地方,暴力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他就会永远失去打倒赵世风的机会。

    所以,无论端琰抱着怎么样的心思,他都不能把赵世风的事情说出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应该是喝醉了,做梦了。”陈月洲笑笑,“酒鬼的话你也信,太死板了。”

    端琰闻声,视线倏地一冷,旋即挪开目光。

    恰好此刻他的手机亮了。

    他拿起看了眼,眉头微微一蹙,起身走向了阳台,背倚落地窗接通——

    “小琰,我查到了点事情,关于那个陈月洲。”是吕佳音的声音。

    端琰深吸一口气:“两个小时后我过去。”

    挂断手机,他将茶几上新的毛巾和牙刷套装拿起丢给陈月洲,“睡,我就在你旁边,等醒来我送你回去。”

    ……

    初夏的气温一天比一天高。

    才早上八点,火辣辣的太阳光就已照得陈月洲睁不开眼。

    有端琰这条大狗在身边陪着,陈月洲的回笼觉睡得还不错,昨晚的恐惧和难受一扫而空,他回家换了套凉爽的衣服,敷了张面膜,躺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

    【宿主啊,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呢?不着急啊?】

    消失一个晚上的478推开门慢悠悠地进来,手上还提着好几个大袋子,里面装着满满的零食。

    “哟,你还知道回来。”陈月洲瞟了眼478,见她两枚浑圆的大眼睛下有些乌青,“怎么了,你还熬夜了?”

    【通宵唱了个ktv,没什么。】478将手中的袋子往地上一丢,从兜里取了根棒棒糖叼在嘴里,瘫软在沙发上,【宿主,昨晚我不在,你喝醉酒都干了些什么?】

    “不知道,我断片了,醒来就在别人家沙发上了。”陈月洲掏了掏耳朵,“对了,你刚才说着急什么?”

    【哦对。】478赶忙掏出手机,【我回来的路上收到紧急的变量信息,说李玲娜昨天去医院找尚维,结果没见到,刚才已经出发去医院,但是目测要发生大事,让你火速控制住她。】

    “哈?又怎么了?”陈月洲一听,慌忙伸手接了面膜去玄关穿鞋。

    火速赶到医院,根据478的指引,陈月洲先李玲娜一步来到即将发生大事的地方。

    是医院的接待大厅后方的内院里,左手是检验楼,右手皮肤科楼,正前方越过一座不大的花坛,是住院部。

    而在花坛旁,摆着一排桌子,桌旁立着等身大小的宣传海报,前面坐着一堆年轻男女,正是尚维所在的那个什么疾病控制预防宣传团队的志愿者们。

    此刻的尚维,正手握宣传手册,热心地向一旁的老年人讲解着海报上的内容。

    “这里能发生什么?”陈月洲抱臂倚在一旁的拐角,细细盯着尚维。

    这时,一旁小跑而来一个小护士,她扭扭捏捏地走到了尚维的身边,递上了一罐百事可乐。

    尚维看到她的瞬间,原本温柔和善的眉眼瞬间笑得弯成了一条线。

    陈月洲:“……”

    嗯,懂了。

    所以他之前就告诉过李玲娜,感兴趣趁早下手,这年

    头,领证的都有人抢,更何况没领证的……

    陈月洲还来不及感慨尚维火爆的人气,一道人影已跨着大步走了上去,随后传来女人不怎么和善的声音:“尚维,你怎么也在这里?早饭吃了吗?”

    是李玲娜。

    她穿了件米色的修身长裙,脚上蹬着一双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大卷微垂,涂着脏橘色的口红。

    陈月洲翘翘眉,虽然这幅打扮并不怎么入他的眼,但好歹李玲娜是下了功夫了,这也算没白费他这些天的心思。

    他赶忙跟着凑去:“啊,姐,尚维,你们都在啊。”

    “嗯……我……”尚维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个姐妹一脸莫名其妙,“我这一个月一直都在这里啊……”

    李玲娜没搭理陈月洲,视线紧锁尚维以及他身侧的小护士:“那不然去吃个早饭,现在时间还早,我还没好好感谢过你呢。”

    颇有“我的男人你这个小王八蛋也敢抢”的宣示主权的架势。

    小护士一听,顿时紧张伸手抓住尚维的衣角。

    她虽然长得还算可爱,但个子还不如陈月洲高,她侧过脸时,阳光落在她晶亮的美瞳上,脸上浓厚的粉霜感周围人看得一清二楚,李玲娜顿时不屑地嗤笑一声。

    陈月洲观察到李玲娜的表情,微微蹙眉。

    他大概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一直在颜值和身材上被旁人碾压,好不容易在认真穿着打扮后遇到一个自己能打败的对手,还发现对方化了浓妆,顿时自信心爆棚。

    可是啊……

    爱情虽然很现实,但又不是选美比赛啊?

    不对,正因为爱情现实,所以才不是选美比赛啊……

    陈月洲伸手去拉李玲娜:“姐,大清早的,人来人往,一会儿再过来找他……”

    “你放开。”李玲娜一把推开陈月洲,对着尚维继续道,“怎么样?昨天没见到你,我在门口逛了逛,发现了一家小餐馆,里面包子味道特别好……”

    “学姐……”

    尚维不傻,他迅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自然,他想了想,脑子一闪而过一个念头。

    难道学姐……喜欢自己?

    不不不,不可能。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李玲娜,“那个……你是我学姐,你有麻烦我帮你这很正常……”

    话说完,气氛莫名有些尴尬,他忙牵起身旁小护士的手,将她引到自己身前:“哦哦,对了,学姐,那个,介绍一下,学姐,这是我女朋友,邵媛。”

    “女朋友?”李玲娜瞬间睁大了眼睛。

    “对……呃……”尚维挠了挠头,“我们认识一个月了,昨天我们正式开始交往,所以我想第一时间告诉学姐……”

    “告诉我?”李玲娜一时哑口无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尚维,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她……她是你女朋友?”

    “啊?对啊……”尚维拉着邵媛后退一步,不明所以地看着李玲娜。

    “姐,医院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陈月洲再次上前去拉李玲娜,却被对方再次一把推开。

    “哈……女朋友……”李玲娜冷笑,她抱着双臂,一脸嘲讽。

    认识一个月?

    如果没记错,她和尚维二度见面也是在一个月前?

    那就是说,尚维在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选择了这个女人?

    哈……

    哈哈哈……

    简直太可笑了!

    李玲娜的视线落在邵媛的脸上。

    输给陈蕊那种徒有一张漂亮脸的贱人也就算了,她居然还会输给这种大丑女?

    瞧她那眼线,瞧她那粉底液,瞧她那大号美瞳,摘了之后肯定——丑到爆!!!

    “尚维,我不太明白你在和我说什么。”李玲娜逼近一步,“这一个多月,你一直在帮我,还让我借助你家,我们难道不是……”

    “学姐……”尚维神情有些复杂,“学姐你……”

    是,他承认自己对李玲娜是有过好感。

    可是,那份好感并不足以扰乱他的理智。

    他很清楚,李玲娜学姐喜欢的是收入高、职位高、年纪比她大且野心勃勃的男人。

    在大学的时候,学姐层亲口对他们这一帮子男生说过她的择偶标准。

    所以,即使有好感,他也没有过和李玲娜交往的想法。

    他只是想作为后辈,尽可能帮助这个女人……

    可是,他错了吗?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学姐产生了这么多误会?

    “所以说,你是中央空调吗?你其实是个渣男吗?”李玲娜冷笑一声,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她道:“所以,我为你放弃了我之前的恋爱的原则,为了你改变了这么多,穿了这么多衣服裙子,打扮成这副样子,换来的却是你交往了自己的女朋友,而我依旧只是学姐吗?”

    “学姐……”尚维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夸人漂亮也是错吗……

    相比以前阴沉刻板的学姐,他更喜欢现在这个时尚光鲜的学姐,这是他的真心话,他相信换做其他人也会是这个看法,可是,为什么这个也错了呢……

    “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要夸我啊!”

    李玲娜吸了吸鼻子,瞪着通红的眼看着躲着尚维身后的邵媛:“你以为你找了个大美女大萝莉吗,你看看她那拳头大的美瞳!”

    陈月洲顿时蹙眉:“姐,别说了。”

    穿衣也好、化妆也好、甚至整形也好,都是人生在世包装自己的一种手段。

    即使自己选择拒绝包装,也没有资格去诋毁别人的包装。

    李玲娜现在的行为……很掉价。

    然而,眼前已经陷入泥潭的女人根本听不到陈月洲的劝阻:“你看看她,一个护士,亏她还是白衣天使,浓妆艳抹!”

    “姐,别说了!”

    “她哪里是护士,分明是弄成这样子在医院勾引男……”

    “让你别说了听到没有!”

    陈月洲忍无可忍,一个箭步上前,扬起手臂,一巴掌甩在了李玲娜的脸上!

    顷刻间,一切都安静了。

    李玲娜错愕地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久久不能回神。

    “姐,看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你。”陈月洲握着烧痛的手掌,无奈叹息,“这场打擂是你来晚了,是你输了,认输离场,别再丑化自己了好吗?”

    李玲娜蓦然睁大双眼。

    抬起头,四周环视,发现来来往往人群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像是看着动物园里跳舞的猩猩。

    “学姐……”

    尚维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人,半晌,弯腰深鞠一躬。

    “如果,如果是我让学姐产生了不该有的错觉,我很抱歉……很抱歉……”

    ……

    李玲娜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被带出那个台风中心的。

    只知道回过神时,自己坐在某处公园的长椅上。

    夏日的正午酷热难耐,少风,她汗流浃背,手边是一桶冰可乐。

    “清醒了?”陈月洲在对面的长椅上坐着,肩上打着一把黑胶太阳伞。

    一滴眼泪滑落。

    李玲娜垂下头,双手抱住自己的脸。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又这样……我不改变也是错,改变也是错……我难道比不过刚才那个女的吗……为什么……”

    陈月洲侧过头,望着公园里来来往往的情侣。

    半晌道:“上学的时候,即使你是全班第一名,奖学金也未必是你拿,因为生活总不是那么单一化,成绩是拿奖学金的必然要求,但不是有了成绩就能有奖学金,突发情况总是方方面面的……即使你面面俱到,有时候也需要运气。”

    阳光又烈了些,陈月洲将伞又压低了些。

    “李玲娜……李经理?”

    陈月洲还想说些什么,身前忽然走来一位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挡在了二人中间。

    李玲娜抬头,一看清对方的脸后,慌忙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这厮谁啊?”陈月洲问478。

    【赵德,李玲娜最近接触的另一个宠物公司的中层。】

    “哦……”陈月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是……怎么了?”赵德惊讶地看着李玲娜。

    “没,没什么。”她摇摇头,“家里有点小事……呃……赵先生怎么在这里?”

    “周末没事做,逛逛。”赵德笑答,想了想,“不知道李经理接下来有没有空?马上就是饭点了。”

    “啊?”

    李玲娜微微一怔,视线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干净的皮鞋,笔挺的西服,方正的脸,利落的寸头……

    这种干练的商务男,并不是适合自己的类型……

    她本能地想要拒绝邀约,可……

    ——你怎么知道对方适不适合你?

    陈月洲说这话的模样浮现在眼前。

    李玲娜站起来,本能地想要寻求对面椅子上陈月洲的帮助,却发现那长椅上早已空无一人。

    唯有那把黑胶的遮阳伞撑开着放在地上,仿佛在说——

    伞留给你,你自己的事,自己选择。

    沉默半晌,李玲娜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遮阳伞,转身看向赵德,磕磕巴巴道:“逛逛,也可以。”

    阳光自葱郁繁茂的树叶间隙中洒下,一地斑驳,陈月洲站在树影下,望着远处二人并肩行走的模样,久违地扬了扬唇。

    对,这样就对了。

    不要去刻意思考、不要去执意揣摩、不要去做无畏的预判。

    爱情和生活一样,没人猜的到结局。

    ……

    【宿主,说实话我不懂。】478啃着糖,看着渐行渐远的李玲娜,【爱情到底是什么呢?总感觉大家口中歌颂的现实中的不太一样啊……】

    陈月洲笑而不语。

    书本、诗歌和媒体歌颂爱情,是因为这个残酷的世界总是需要一束光,需要真善美去支撑人们心底最后的善意。

    但实际上,爱情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那么无暇、那么美好的东西。

    它就和我们的生活一样。

    不,它就是我们的生活。

    一样虚伪、虚荣、贪婪、务实、充满欺骗和欲望,却偶尔带着让人为之振奋的小奇迹。

    它没那么高高在上,不必慎重到如同捧珍宝,或为了它卑微到尘埃——

    你怎么样面对生活的,就应该怎么样去面对它。

    【对了宿主。】478忽然道,【你不是要轻松点儿的任务吗,目前有两个任务可选,我推荐你选赵韩洋梓这个任务,特欢乐。】

    “赵韩洋梓?”

    【对。】478兴奋地拿出大纲拍了拍,【这位主人公,是个写耽美的,超超超级腐女哦!】

    作者有话要说:  ————统一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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