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个名字,两种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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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绵软乖巧的女儿,饶是嬴政也没法硬下心肠。mbaiwenzai
两人不但一起吃了晚食,嬴政还在小闺女用一双小手可怜巴巴的拉着他拇指和中指的撒娇攻势下,把人留下来睡了一晚,直到第二日吃了午食才把人送回去。
同时嬴政还不忘警告后宫的美人们,不准苛待任何一位公子、公主。
哪怕嬴政确实忙得把家里的娃都忘了,但不代表他不爱自己的孩子,也从来不亏待任何一个孩子。
嗯……从赢舜华的体重就看得出来。
【仙幕中,小赢舜华欢欢喜喜的回到居住了三年的殿中,第一件事就是屏退宫人,让母亲留下的贴身婢女朱鹤准备水盆。
只见赢舜华从衣柜中翻出一件衣服,从衣服夹层中翻出一块白娟。白娟上是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但只要熟悉咸阳宫的人就知道,那是后宫到前朝的地形图。】
看出白娟上地图的人感到深深胆寒。
那孩子可才三岁。
感受到嬴政的目光,赢舜华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往边上挪,心里恨死出卖她的仙幕了。
作为一个始皇粉,就是想要见见她那一米九八的老祖宗,有错吗?
搞得她好像多坏似的。
这件事一出,她肯定会被打上“心机深沉”的标签。
【赢舜华把亲手绘的地形图浸泡在水里,用来绘画的木炭把清水染黑,也把绢布染黑。
看着丑不可言的白娟,赢舜华满意的点点头,让朱鹤接手白娟清洗,而她……
让天下人胆寒的三头身晃荡着小脑袋,十分得意的炫耀,“阿父给我起名字了。”
“恭喜十一公主,不知陛下给公主起了个什么好名字?”朱鹤温柔的询问小公主,就像看待自己的孩子。
“舜华。”提到这个赢舜华更骄傲了,“舜乃尧舜之意,华意服饰纹章之美。阿父一定是希望我成为一个像尧舜一样拥有美好品德的人。”】
天下读书人,“……”
舜华是这个意思吗?我们读书少你别骗我们?
饶是起这个名字的嬴政也被仙幕中一脸骄傲的和朱鹤解释的三头身女儿惊到了。
他实在没忍住,问坐得距离他越来越远的女儿,“舜华可曾读过诗经。”
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赢舜华僵硬的回答,“那时女儿才三岁,怕是没有读过……吧!”
下一秒,赢舜华就被打脸了。
【“舜华是何意?”皎月询问,同时切换棋子中的画面。
朱鹤洗干净白娟,把赢舜华送到扶苏的宫殿中。
从两岁开始,赢舜华能满宫跑,到处惹是生非后,她就认识了扶苏。
一开始是赢舜华好奇扶苏学的都是些什么,于是就死皮赖脸的缠着扶苏要看他上课,后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扶苏每天学习之前,教赢舜华几个字。
“阿兄,阿父给我起名字,叫舜华。”一见到扶苏,赢舜华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扶苏闻言,同样为赢舜华感到高兴,然后……
“那今天我们就来学《诗经·国风·郑风·有女同车》这一篇中的字,好不好?”
赢舜华秒变脸,“不好。”
“舜华的名字,一听就是出自这篇诗歌。”扶苏将《诗经》找出来,逐字逐句教导妹妹,“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逐字逐句教完,看不懂妹妹脸色的扶苏还不忘夸奖,“舜华这个名字很适合十一,将来十一长大了也一定会像木槿花一样漂亮。”
“啪!”赢舜华一巴掌拍扶苏胳膊上,气呼呼的说:“阿兄,你说太多了。”
“十一,我是你的兄长,你不可以打兄长。”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也不可以打胡亥。等你学完我们就去找胡亥,你一定要向他道歉,把木马还给他。”
赢舜华推开《诗经》,换回以前习字用的竹简。
“十一,你不可以这样。”少年扶苏既头铁又有责任心,像唐僧一样唠唠叨叨教育妹妹,势必要把妹妹爱“打兄长”的恶习纠正。
赢舜华听着扶苏引经据典的和她说“要尊敬兄长爱护幼弟”、“说她抢木马是如何强盗行为”,教导她要如何“仁善”才符合一国公主之典范,实在听得脑仁疼。
“阿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孔老夫子看齐。”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别说了。
扶苏被噎住,“像孔夫子看齐?”
赢舜华看看四周,确保淳于越真的不在,压低声音问扶苏,“阿兄有没有想过,孔夫子周游列国,对着那些国君说了那么多逆耳的忠言,为什么那些国君没有气得砍死孔夫子?”
“自然是因为孔夫子蔼然仁者,说得也都是治国良策。”同时,扶苏还不忘揉揉妹妹的脑袋,要她向孔圣人学习。
“不不不,阿兄再仔细想想。”赢舜华一点点引导,“你想象一下,一个像阿父一样高大的齐鲁壮汉,架着战车,手中握着一把名为‘德’的青铜宝剑,身后跟着三千个孔武有力的弟子,前来找你说道理,你到底听不听?听得不开心该怎么办?”
皎月施法,五座画风可爱的q版城池凭空出现。
随着赢舜华的描述,无数棋子飞来,化作和之前始皇手办一样的可爱玩偶。
一个玩偶手握闪亮宝剑,把战车驾得飞起。战车后面还跟着密密麻麻的一群小人。
战车如狂风卷落叶般冲入其中一座城池,孔小夫子跳下战车,举着“德”剑,冲着身穿君王朝服的小人“叭叭叭”一通输出,口沫横飞。
君王小人听得烦不胜烦,几次偷瞄“德”剑和三千弟子,明显想要打死孔小夫子,但又不得不屈服于孔小夫子的淫威之下。
最终,没有和君王小人找到共同语言的孔小夫子,只能无奈放弃,被恭恭敬敬的送出城池,继续如狂风卷落叶般冲入下一座城池。】
画面太直接了,看得天下无数文人沉默。
“黄口小儿,居然敢如此编排先贤。”淳于越气得吐血。
如此辱圣之人,他才不管以后是光耀帝还是上神,只要他淳于越还活着,只要儒家还在,她就休想为帝。
在秦国中,能识字读书的人终究只是极少数,还有太多的黔首脸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他们看不懂“德”剑背后的意义,他们唯一看懂的只有皎月施法呈现的直观画面——孔子像个土匪一样,带着一堆弟子大杀四方,连国君都要退避三舍。
尤其是尚武的秦国黔首,简直看得眼热,“原来孔夫子如此威武霸气,难怪是圣人。”
和黔首们一起看仙幕的还有混迹在黔首中的墨家、农家等弟子,虽然他们也没读过多少书,但有一点他们还是明白的,“孔夫子乃仁德君子,决不是这样的。”
旁边黔首点头,“确实,那‘德’剑一看就很锋利。”
墨、农弟子,“……”
蒙恬看得目瞪口呆,终是没忍住问坐在旁边一起看仙幕的扶苏,“长公子,十一公主真那么说过?”
“十一妹从小就很……活泼。”扶苏看着仙幕中人前天真烂漫,人后智多近妖的妹妹。
扶苏不知道仙幕中的他被发配上党郡监军是什么心情,但这一次却是忐忑又害怕。
离开前,父亲单独召见了他,一项严厉不多话的帝王,难得的和他说“你是朕的长子,第一个孩子,朕对你觊觎厚望,但如今看来,你并没有长成一个继承人该有的样子。这一次朕贬弃你,并不是彻底放弃你,是要你去好好看一看大秦到底是何模样。以后你不再是朕心里的继承人,如果你无法证明你的能力,从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那你以后只是扶苏。”
离开前,老师也进行过谆谆教导,“公子仁德,有圣人风范,这并非你的过错,但须知孔夫子亦曾诛杀少正卯。圣人言其有过,但他真的罪至曝尸吗?”
如果父亲的话让扶苏暖心又无措,那老师的话就是让扶苏震惊。
要知道,老师最是尊崇孔先师,如今却为了教导他说出质疑先贤的话,只是为了告诉他孔夫子的话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这样的谆谆爱护,才是真正让扶苏难以承受的。
他害怕自己无法做到他们的期许,甚至怀疑——仁德真的正确吗?
扶苏看着仙幕中的妹妹,第一次想要从这个“活泼”的妹妹身上寻找答案。
既然能以功绩封神,那她应该是对的……吧?
好吧,扶苏还是无法接受孔夫子架着战车拿着宝剑到处找“弱小可怜又无助”得国君谈话的画面。
【少年时的扶苏还没经历那么多,他直接当场怒了。
“十一,不可妄言。”扶苏拍桌而起,拿过老师的戒尺,气得第一次用体罚,“把手伸出来。”
赢舜华道:“你看看,阿兄不也觉得武力更好用。”
扶苏拿着戒尺的手一抖。
“我都想好了。我现在好好锻炼身体,等我长大了,就找最厉害的墨匠打造一把宝剑,在剑的正面刻‘仁’,反面刻‘德’,再学着孔老夫子招揽三千门客,周游大秦。”
赢舜华冲着扶苏做了个鬼脸,皱着小鼻子哼哼,“阿兄以其在这里教我敬爱兄长,不如去教教胡亥礼让幼妹,包容宫婢。那死小孩前天才把一直伺候他的婢女脑袋砸破了。”
赢舜华说完就跑了,同时还不忘记叫上朱鹤。
回去的路上,朱鹤道:“公主不该惹扶苏公子生气,扶苏公子也是为了你好。”
“你说,长兄读书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赢舜华冷不丁停住脚步,仰头直视朱鹤,“他是想要成为圣人,还是秦国的继任者?”
朱鹤不假思索的回答,“扶苏公子乃陛下长子,自当是后者。”
“呵!”赢舜华冷笑,“那他可真不会看人脸色。我都说了我不学《诗经》,他还教,难道我不知道舜华是什么意思吗?”
朱鹤一直伺候在殿外,并不知道扶苏的教学内容。不过见状倒是明白了,大概是扶苏公子说了什么关于名字不好的话,才会惹怒十一公主。
“公主小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扶苏公子计较,要赶紧和扶苏公子和好。”朱鹤明白,公主没有娘,只有长兄庇护,不能真的惹怒了扶苏公子。
“放心,看在扶苏阿兄今日告诉那么多木槿花知识的份上,我下次也会哄他的。”赢舜华背着手,仰着小脑袋望天,漫步往前。
“阿兄告诉我,木槿耐干、耐寒、耐热、耐贫瘠,非常好养活。阿父给我起这个名字,一定是心疼我没有娘亲,希望我像木槿花,无论什么环境都能茁壮成长,成为一个拥有尧舜被人尊敬的好人。”
“啊!不愧是爱我的……秦王阿父,一个名字两种祝福。”
灿烂的日光下,一小一大逐渐远去,但小孩对父亲的吹捧声却没有一丝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