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逃跑
何禄安整个人僵住了,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一把将男人消瘦的身体搂进怀里,布满血丝的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不远处的墙壁,低哑道。
“裴蕴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想你了,忍不住来看看你”
又是这样
裴蕴实在是弄不明白何禄安这个人了,前两天还跟他说,已经有了新的恋人,成天在他面前恩爱,现在又大晚上地跑到他家里,跟他说想他了。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是会记得痛的啊。
“我还有什么值得你想的呢?”他轻声问。
“我跟程啸,其实”何禄安想要解释。
然而,裴蕴一听到那个名字,就疼得受不了了,酸意泛滥在眼眶里,他笑着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何禄安的唇。
“嘘不要说话。”
“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吧。”
接着,修长的手指转而攀上何禄安的肩膀,微微踮脚,将唇部凑上去,吻住了他,感觉到对方陡然粗重的呼吸,他满意地弯了弯唇角,有些笨拙地将自己的舌头伸进对方口中,卖力挑逗的同时,急切地伸手去解他胸前的衬衫扣子。
迷乱的氛围之下,何禄安隐隐察觉了什么。
那个念头令他欣喜,扣住裴蕴的双肩,将他微微推离自己,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带着醉意的面容,期待又紧张地问道。
“裴蕴,你还爱我,对不对?”
他感觉到了,男人似乎在难过
是因为他吗
“怎么又说这些爱不爱的?”裴蕴像是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又像是在逃避这个话题。
“重要吗?难道不是只要舒服就可以了,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
“你放心吧,除了你之外我还没跟别人睡过呢,这具身体干净得很,不用担心会得病”
昏暗的灯光下,何禄安深邃而俊美的脸庞近在眼前,可又遥远得像是隔了半个世纪,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触碰到。
裴蕴一点都不想跟他讨论那些,也不想承认,在这段感情里,他始终是个失败者。
于是,他像平常一样装出漠不在意的样子,就像夜总会里卖身的妓女,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身体重新贴了上去。
可是何禄安却不愿意放过他,似乎对于他来说,折磨他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非要抓着他不放。
“裴蕴你告诉我,你还爱我对不对?”
“是啊,我还爱你”裴蕴突然没了力气,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但那又怎么样呢?”
“何禄安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也是人,我也会痛的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招惹你,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受到惩罚了,我差点就死了难道还不够吗?”
“你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
裴蕴承认了。
他说,他还爱他。
一瞬间内心被巨大的惊喜所占据,何禄安缓缓瞪大双眼,激动得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同时,男人脸上布满泪痕的模样,令他心如刀绞,本能地将他用力圈进怀里,颤声解释道。
“不是,我不是要折磨你”
“裴蕴你听我说,我跟程啸是假的,是他说找个人假扮情侣就能试探出你的心意。自从你回国之后,一直对我冷冷的,我心里难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时头脑发热就听了他的话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天在你面前也全都是演戏的”
“我想着,只要你露出一丁点难过的样子,我就过去紧紧抱住你,告诉你我爱的人是你,跟你解释那一切的真相可是你一直都冷冷的,好像丝毫不在意我跟谁在一起,只有涉及到有关囡囡的事,你才会生气,才会表现出在意”
“那天你带囡囡走后,程啸就被我赶走了家里冷冷清清的,我真的好想你,所以今天才忍不住跑来找你了”
“对不起是我糊涂了,我不该用那样拙劣的方法来试探你可我又忍不住觉得好高兴”何禄安开心得像个傻子一样,眼角通红,嘴角的笑容几乎咧到耳根,低哑地喃喃道,“你刚才说,你是爱我的我没听错,对不对?”
三年了,他终于重新听到裴蕴说爱他了
“嗯,你没听错。”裴蕴扯开唇笑了笑。
但是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都顺理成章了,与久别重逢的恋人终于解开心结和误会,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裴蕴被何禄安抱到了沙发上,一夜迷乱。
这一天,是三年以来何禄安最快乐的日子。
误会既然都已经解开了,往后再有什么风雨飘摇,那也都是小事。
然而,当他睡得迷迷糊糊,本能地伸长手臂去,想去搂身边的男人时,却搂了个空。
何禄安几乎是瞬间就惊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而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一种不详的预感占据了心头,令他无法控制地感到慌张,拿了衣服匆匆穿上,急切地跑出去找人。
一整层二楼都是安安静静的,没看到人,何禄安跑到楼梯口,才看到楼下几个佣人正在打扫卫生,而身着一袭黑西装的管家正站在那里监督她们。
这位管家,也就是三年前何禄安见过的那个叫忠诚的保镖,当年就是他跟何允闻合起伙来骗他裴蕴已经死了的,何禄安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他绝对知道裴蕴去了哪里。
“裴蕴呢?”何禄安按耐住内心的不安,走过去开门见山地问道。
忠诚朝他礼貌地鞠了个三十度躬,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冷淡:“先生出国出差了。”
“出差”何禄安忍不住拧起眉,“怎么会这么仓促,他都没跟我提过”
“先生有些话让我转告你。”忠诚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禄安下意识抬头,“什么话?”
“先生说,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唐突地找上门来了,毕竟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这样做,让他觉得很困扰。”忠诚不紧不慢地说。
何禄安脸色刷得白了下去,"你说什么?”
困扰?
昨天晚上他们还做了最最亲密的事情,今天他就跟他说,他的出现令他困扰?
他们之间的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忠诚认为自己的话说得很清楚,没有再重复一遍的打算,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关于小小姐的抚养权,先生不会跟你争,前提是你以后不管跟谁结婚,都不能阻止他见女儿。”
“接下来也是一样,小小姐在你那里待一周,在裴家待一周,轮流来,我会负责接送,中途你们没有见面的必要,以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不可能”何禄安红了眼,喃喃着,“我昨晚都跟他解释了,我跟程啸是假的,他不可能会说这样的话”随即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试图从他眼里找出一点破绽,“你在撒谎是不是?”
忠诚坦然地与他对视,口气冷了许多,“先生说了,就算在大街上遇到,也请假装不认识。”
这句话,何禄安曾在裴蕴口中听到过。
是真的
裴蕴知道了真相,但他仍然不愿意接受他
本以为昨夜过后,就是一家三口团圆的日子了,没想到一觉醒来,还是原来的样子,巨大的落差感令何禄安难以接受,压抑着痛苦问道。
“他去哪个国家出差了? 什么时候回来?”
“无可奉告。”忠诚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飞往伦敦的客机上,头等舱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身形清瘦的男人,清冷的面容上满是疲惫,正眯着眼睛休息。
裴蕴逃跑了。
明明是在自己的家,却天一亮就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爬起来,行李都没有收拾,就让人把自己送到了机场。
他脑子很乱,他害怕面对那个人。
昨晚的事情,他全部都记得,记得何禄安跟他说了什么,也记得那场疯狂性-事的全过程。
他无法再相信那个人说的话,但是他知道,自己会心软的。
对方总是可以轻易拿捏到他的软肋,再说几句情意绵绵的话,说不定他就要丢盔弃甲了。
这一次是程啸,下次说不定还会有吴啸,张啸,李啸,他真的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