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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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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一碟小方块被一个个吃干净, 李齐慎甚至不动声色地舔去指尖上不慎沾到的碎屑, 谢忘之就知道他是真喜欢这口味, 悄悄地在簿子的那一页折了个记号, 揣回怀里:“这个馅的甜咸能调,你喜欢甜些还是咸些?”

    “这样就好。”李齐慎用舌尖舔过牙面,回忆一下刚才入口时满溢的牛乳味儿, 舌面上却好像还残存着磨细的咸蛋黄,“不过外边的鸡蛋糕或许能再软些,这回好像焦过头了。”

    谢忘之小小地“啊”了一声, 有点局促:“那是燎过头了……不好意思,这回我做的时候有点走神。”

    “我瞧着薛家那个不像是能共事的,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李齐慎没纠结她为什么走神, 只问, “不然, 还是跟我回清思殿?”

    “……唔, 这就不了吧。”谢忘之沉思片刻,皱了皱眉,“来来回回的, 既麻烦你, 尚食局里的女官恐怕也要觉得我这人讨厌。别的法子也没有,总归不是我犯错, 是她背后乱说话……先这样住着吧,实在不行,我去和女官说说, 换个地方。”

    “也行。”一个官家女而已,还不是出身世家,处理起来容易得很,李齐慎并不介意,信口回答。

    然而下一刻谢忘之断了他的思绪:“对了,可能你要觉得是我瞎想,但我还是得和你说。虽然她确实很讨厌,但你不能背后插手。”

    “嗯?”

    “她自傲阿耶在朝中做官,看不起同屋的人,这是她的过错,但她现在还没做出什么危害我们或是尚食局的事儿,若是你插手,那就是以权谋私,我们反倒变成坏人啦。”谢忘之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李齐慎,“我不想这样的。”

    这模样实在天真,李齐慎心里觉得好笑,看她时却一脸严肃,也认真地点点头:“好,我不做什么。不过我多问一句,若是接下来她犯什么事,那你又如何?”

    “那我第一个把她揪到典膳面前!”谢忘之也有脾气,气鼓鼓的,“我才不放过她呢。”

    李齐慎没忍住,笑了一下,在被察觉之前舔过嘴角,面上风平浪静:“好。人心难料,自己当心。”

    “嗯,我想她总也做不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我会当心的。”这话题揭过,谢忘之收了碟子,想着过会儿再打热水洗,“你吃饱了吗?”

    “饱了。”

    “那就回去吧。”谢忘之实话实说,“这会儿宫人都是要做事的,我得赶回大厨房去,不然女官要觉得我爱偷懒。”

    李齐慎点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作势要转身。他刚一动,谢忘之肩背一垮,显然是松了口气,好像把心里压着的东西卸了下来。

    “……我突然想起来,”李齐慎止住动作,慢悠悠地转回去,这一声反倒吓得谢忘之浑身一颤,看他时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他笑笑,凑得更近,“我觉得你不太对。”

    面前突然凑过来一张脸,姿容冷丽,眉目生寒,偏偏浮着点恰到好处的笑,眼睛里沉着的碎金一晃一晃地勾动人心。谢忘之说不清自己在惊什么,本能地揪紧袖口,面上迅速红起来,颤着睫毛,憋了会儿才找托辞:“没、没有啊……可能是太熏了,刚才真贴着火呢。”

    “是吗?”李齐慎又凑近一点。

    谢忘之更惊,后退半步,另一只脚还没接上去,脸颊先被捧住。控着她的少年在一瞬间神色变幻,笑意收敛,李齐慎认真地看着她,甚至用指腹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不要瞒着我。”他轻轻地说,“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藏着事情。”

    “我……”

    “无论是什么事,总能和我说说的。我能解决是最好;”李齐慎接着说,“又或许我不能,但也比你憋着好。”

    指腹再一次抚过脸颊,指尖几乎是挨着眼下擦过去,仿佛擦去尚未流出的泪水。李齐慎没再说什么,收回手,安静地等着谢忘之开口。

    谢忘之一愣,没来由地抬手,摸过眼下,像是借着那地方和他短暂地牵手。她同样看着李齐慎,沉默很久,忽然垂下眼帘:“……是啊,我是想着事儿呢,不然也不至于连这个糕都做不好。”

    肯说就好,李齐慎微微一笑:“是什么?”

    谢忘之又沉默了,在心里演练一番,斟酌着该怎么问,片刻后才再度开口:“上回你没告诉我,我以为你是不知道,但我现下想想,你大概是不好说吧?我想知道的事情其实就这么一件,雨盼她……”

    她顿了顿,抬眼看李齐慎,“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来了。

    这话真不好答,李齐慎难得无言,也沉默片刻:“我知道,只是当时不好说。”

    “嗯。”谢忘之应声,呼出一口气,“那现在告诉我吧,她怎么了?”

    “……她是被人掐死的。”

    “谁?”果真如此,一瞬间谢忘之感觉心跳都快起来,她舔舔嘴唇,“你知道吗,是谁?”

    “我托乐言去问的,含象殿那边咬死是自缢,但颈上的勒痕不对。能让他们这么隐瞒,再想想近来的那几个道士,”李齐慎笑出点讥讽的意思,声音淡淡的,“若我没猜错,是我阿耶。且恐怕她生前……不只是被掐杀。”

    中间的话不用多说,

    谢忘之不傻,大概猜得出是怎么回事,她一时答不出话,没敢继续看李齐慎,后退一步,扶住了身后的灶台。她觉得有点晕,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跳。

    ……原来如此,原来姚雨盼是这样死的。

    耻辱、恶心,至死都不得安宁。

    年前她还是活生生的人,巧笑倩兮,想着要攒钱寄回家,免得家里的弟弟妹妹难过;可她没挨到那一天,不过十几天,红颜成枯骨,一卷破草席当做棺椁,死后还要受薛歌书的嘲笑。

    时过境迁,刚刚得知噩耗时的悲戚被时间冲淡,如今知道真相,从心底冲出来的就是怨恨和愤怒。这感觉比当时让太子妃借故罚跪时还明显,和血气一起直冲上来,恼得谢忘之晕晕乎乎,不自觉地收紧手,修剪得宜的指甲在掌心里掐出深深的红痕。

    这就是为君者吗?为君者是人,其他人就不是吗?凭什么……

    ……凭什么!

    谢忘之死死低着头,额发垂落,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李齐慎猜得出她在想什么,这种感觉他经历过无数次,甚至比她更深,让他想起来都咬牙切齿。

    “所以我才赶来,让你去清思殿,等熬过采选才回去。这次采选的宫人,恐怕命都悬在丝上,即使能逃过我阿耶,取炼丹用的东西,也太伤身了。”但李齐慎只是接着说下去,语调平静,“我没那个本事,我救不了她们,我只能保你。只要你在清思殿,就绝不会遇上这种事。”

    “……我明白。”谢忘之嘴里发苦,她知道李齐慎也没有办法,并不怨他,她只是觉得难受,“那太子呢?他……也不行吗?”

    “皇帝还走得动之前,哪个太子有那么大的权力?何况他……”李齐慎不打算在谢忘之面前说李琢期什么,换了个说法,“他若真有那么大胆,也不至于保不住未婚的妻子。”

    谢忘之愣了:“什么?”

    李齐慎本来没想着把这事儿说出来,但既然都提到了,他也不避讳,只是隔墙有耳,他不能大喇喇地直接说。

    “失礼了。”他上前一步,忽然伸手松松地揽住谢忘之,下颌卡在她肩上。若是有人匆匆瞥见,大概会以为这是少年和女孩耳鬓厮磨,但李齐慎贴着谢忘之的耳朵,低低地说着宫里隐藏的秘密,“萧贵妃出身兰陵萧氏,是当初定下的太子妃。”

    谢忘之惊诧地睁大眼睛,肩背僵硬,颤了颤嘴唇:“这……”

    “四……不,是五年了。五年前宫里设宴,邀了各家贵女,其实朝上风云变幻,清河崔氏早就有心思,要迎萧棠为太子妃。”李齐慎忽然换了说法,用名称呼,“那天我在宫里游走,在长生殿附近的海棠林里遇见萧氏姐妹,萧萱上前来问路,问的是东宫。”

    “我那时并无防备,就指了路。但不久后乐言听了消息,说是我阿耶在海棠林里遇见个萧氏的贵女,颇为投缘,再之后就是太子迎娶萧氏嫡女萧棠,萧萱去道观修行后入宫。”

    “……萧棠?”李齐慎这番话听着挺正常,就是父子娶姐妹有点让人不舒服,但谢忘之总觉得怪怪的,“是指太子妃吗?”

    “不,”李齐慎说,“这是萧贵妃的闺名。做阿耶的强行幸了儿子的未婚妻子,多可笑啊,为了粉饰太平,只好让她们换了身份。”

    谢忘之惊了,当初的记忆涌起来,前因后果一瞬间打通,刹那间明了萧贵妃为什么忌讳海棠。

    因为她不是萧萱,她才是真正的萧棠;而她本该嫁给太子,却在海棠林里被迫委身给未来夫君的父亲,于一个女人而言,这是何其的耻辱和痛苦,连带着海棠也成了她的噩梦。

    谢忘之浑身发抖,压在唇上的牙尖没注意,一用力,磕出个细细的伤口,一滴血渗出来,像是纸上红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人担心虐猫……不会啦,煤球那么飒,一般人捉不住它(摊手)还有人觉得虐长生不够,嘿嘿……

    萧氏姐妹的情况再稍微补充一下,就太子是婚姻不自由的,当时崔氏和萧氏已经决定要让萧贵妃(萧棠)做太子妃,并且萧贵妃和太子妃(萧萱)以及其他人都差不多心知肚明,就是半公开的秘密。但是太子妃嫉恨萧贵妃能进东宫做正妃,自己也想上位,就趁着向长生问路的机会(当然她问路的时候并不知道穿着内侍的衣服的长生是皇子),让长生背锅,故意把萧贵妃带去了反方向。本意是错开萧贵妃和太子,结果被丢在那儿的萧贵妃倒霉,被看中了……就……

    出了这个事可真是太尴尬了(……)但是联姻必须继续,是谁嫁给太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兰陵萧氏嫡长女”的名头,顺便为了同时封口,就让太子妃和萧贵妃交换身份,反正高门贵女没怎么见过人,就算谁看出来了也不敢说,纯粹是没办法了只能粉饰太平的下策。从这个角度说萧贵妃是受害者,然而她后期为了保住自己也做了很多错事(比如送雨盼那样的小宫女替死),转换身份成为了加害者,只能说众生皆苦,其实谁都不好过。

    太子妃一直针对长生,一方面是因为长生毕竟是皇子,虽然基本上不可能和太子竞争,但还是有点威胁的;另一方面就是因为长生知道他指的路是对的,推测一下就知道太子妃是故意带错路。包括她

    之前惊惧流产,梦中看到的是大袖礼服的少年而不是穿着内侍衣服的男孩,也是因为对长生的恐惧透射到梦里。

    完事这个事情也让长生觉得又耻辱又恶心,或者说觉得三观碎了(…)虽然他这人道德观念不怎么强,但也没法想象做父亲的能干出这种事,以他那种自己的东西就算捏碎在手里也不会给旁人的性格,更没法想象太子居然忍了并且按照崔氏和萧氏的安排真娶了太子妃。这也是父子三人矛盾冲突的一个来源(。)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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