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陈钺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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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桃灼立马捂住了嘴。chunmeiwx
她知道公平这种词在现在的世道之下说出来会惹人笑话。
汪值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继续说啊。”
“你不笑我幼稚?”
“幼稚比恶毒好。”汪值满不在乎,“继续。”
张桃灼这才继续说道:“那些将官本身家底就很好,还有官职可以世袭,就是没有抚恤都没有特别大的影响。可是士兵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没几个钱,残疾之后的抚恤远远不够补足他们受伤导致的损失。将官的抚恤可以比士兵多,可士兵的太少了。”
“没钱。”汪值实话实说,“每年收上来的税越来越少,一石米的抚恤都快要保不住了。”
张桃灼冷笑道:“国库没钱,百姓也没钱,真是不知道钱去哪儿了?被风刮走了吗?”
“还能在哪里。”汪值报出了几个官员的名字,“这些人一户就有上万亩良田。”
“一个人万亩不用纳税的地,哪里有税可收。”
汪值压低了声音:“你还没见过宗室的账目。一个亲王每年,五万石米,四十匹锦缎,三百匹纻丝……冬夏布各一千匹,一千斤茶……你知道如今有多少亲王吗?”
本朝宗室数量极多,张桃灼自然算不清。
“太祖一脉到如今共有十六府,如今剩下十二府,成祖一脉只剩下赵王一个,仁宗一脉还剩下四府。宣宗只有先帝与景泰帝两个儿子,景泰帝绝嗣,倒算是少了很多麻烦。今上有四个兄弟。光是这些就有二十一府。还有其下一大堆郡王、辅国将军、郡主、县主……”
听得人头大!
张桃灼觉得不太敢算下去了。
“陛下算过这个账吗……”
就算是富有四海的皇帝陛下也会觉得肉疼吧!
“陛下知道,所以现在也对这些宗室严苛了些。”
汪值想到那些混账宗室就觉得头疼。
“可是,到底不能太过。况且,对于陛下来说,只要这些藩王没有造反谋逆,什么都可以原谅。”
张桃灼明白在上位者眼里,这些都不是事儿。
马车缓缓停下。
面前是一座看上去有些朴素的宅子,是之前汪值就置办好的居所。
“汪公?到了。”
孙连的声音带着些试探。
汪值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又警戒地看向了张桃灼。
一说到正事就忘了!
他动作极快,掀开帘子就跳下了马车。
孙连看着汪值落荒而逃的背影很是迷惑。
这是咋了?
“唉……”
女子的叹息声在他耳边响起。
“张大夫?”孙连指了指前面的声身影,“汪公这是怎么了?”
“他害羞了。”
孙连瞬间浮想联翩。
“你想什么呢?”张桃灼很熟悉这种猥琐的表情,一眼看破,“你少看点那种话本!”
孙连很委屈:“不都是您给我的吗……”
“我给你的绝对是那种正经的。”
“都看话本了还正经……有正经的话本吗……”
张桃灼噎住。
“咳!我房间安排在哪里?”
这几日她还没回过新家呢!
孙连答道:“就在汪公隔壁院子。”
“嗯?”张桃灼皱眉,“帮我把东西搬去主院的东厢房!”
“会不会太快?”孙连觉得这和原本的计划不太符合,“您不是说要温水煮汪公吗?”
“我不管!反正他打不过我,他敢跑我就把他绑了!我就是要住主院!”
扑面而来的一股匪气让孙连有些支支吾吾。
“可是我把东西都弄去您的院子了……”
“淳娘……”
她意有所指,想到自家淳娘出宫后还要找张桃灼学医,孙连无奈:“我去我去!”
早知道就听陈钺的话!不把东西搬走了!
而躲在房里的汪值一直到晚饭的时辰才发现有些不对。
外头怎么响个不停啊!
他起身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偷偷看了一眼。
只见一群仆人正在抬进抬出,好不忙碌。
谁在动他的厢房!
他急匆匆走出去,刚到东厢房的门口时就后悔地停住了脚步。
东厢房里,熟悉的那个人影正在忙这指挥。
“床头朝南就可以了,旁边的花瓶要摆一对儿……”
碍于面子,汪值也不能折返,可他又不知该如何阻止。
此时,一个人的出现,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孙连!”
怒吼声让孙连手下一滑,他假作不知,飞速跑进了屋,站到了张桃灼身后。
汪值气得快要喘不过来气!
没见过当“叛徒”当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已经收拾好房间的仆人一看见汪值一身杀气堵在门口,都一溜烟地跑掉了。
汪值闷笑一声,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
声音还带着牙齿摩擦的滋滋声。
“我想住这里不可以吗?”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
“又没有住到你房间里去,小气吧啦的!”
孙连见状一步一步往外挪去。
请二位自己解决问题。
汪值转身想要去抓孙连,却被张桃灼一把拉住。
“你去抓他,我就亲你。”
声音很小却有力得可怕。
汪值就像直接被定住一样,不敢动弹。
张桃灼有些酸涩:“就那么讨厌我啊……”
委屈的声音让汪值有些心软,他不禁想要开口解释:“没……”
“装!明明就很喜欢。”
汪值闭上了嘴。
他就不该指望一个画他那种画的人能有一点点羞涩的意思!
“汪公,您是不是害怕我一个弱女子啊?怎么做出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样子?”
激将法依旧效用极佳,汪值立即反驳:“你?弱女子?”
“那您就是害怕我了?”
“谁怕你!”汪值一掀衣摆,径直坐下。
张桃灼转身关门。
汪值一下就站了起来:“关门干嘛!”
“有公事要问您~”
带着审视的眼神让汪值颇为不自在,他撇过头再次坐下:“问!”
“汪公觉得陈钺这个人怎么样?”
汪值没想道她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能力上佳。你问他做什么?”
“我觉得陈大人很八卦啊~”
“八卦?”
“我前几日一进城他就一眼认出了我,真的很巧呢~”
“不巧。”汪值看她阴阳怪气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他想要讨好本公,这很正常。”
“所以我才觉得陈大人是个很有趣的人!”
看她眼里确实没有厌恶,汪值有些意外:“哦?”
张桃灼凑近了说道:“陈大人这种人呢,简直是天选的中层官员,他如今在这个位置做事,真是适合极了!陛下真是慧眼如炬!英明神武……”
“人没在这儿你还拍马屁?”
汪值心想,你比我还像个太监!
张桃灼正色道:“您觉得,陈大人更喜欢名还是利呢?”
“贪名慕利。”
“我倒不这么觉得。若要让他选一样,他定然是重名更多于利的。”
“为何?”
“您之前来过辽东一趟吧?您觉得辽东治理得怎么样?”
汪值的评价很客观。
“虽有弊病,但是并非陈钺之过,勉强算是安居乐业了。”
“而且,这次安置伤员的地方供给也很充足。”张桃灼很是满意,“所以我才说他重名更多于利。”
想到陈钺平日里爱装简朴的样子,汪值也有些认同。
“只是这和他有趣有什么关系?重名之人与重利没有本质区别,有何有趣之处?”
“这就要说到他和别人的区别了。汪公刚刚自己也说了,陈钺的能力上佳。这说明他虽然重名可是至少还是知道靠着实在的政绩去换取名声,在这一点上他和那些光说不做的人比还是好上不少。”
她的这番话让汪值想起了一个人。
“你可听说过锦衣卫里的一个千户,赵端?”
“略有耳闻,听李大哥说是个很清廉的官员,为人很忠直。”
汪值脸上的不屑快要溢出来了。
“沽名钓誉!他的堂弟与弟妹英年早逝,留下一双不足十岁的儿女。他为表自己清廉,把孩子送去了慈幼局,从来都不去看望。”
“伪君子!”
“所以陈钺哪里有趣?赵端也算有能力。”
“我不是说这个啊!”张桃灼解释道,“您没觉得他是个很善于逢迎的人吗?遇好则好遇坏则坏。如果他的上司是好人,他会为了逢迎改变作风,如果他的上司不太管他嘛……那他就……”
“合着你在这儿点我呢!”汪值可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属下对您的善意建议……”
汪值也不是不听劝的人。
“你确实说得有理。”
看来他以后确实要多点着陈钺,免得浪费了陈钺的本事。
“吴守的事情是你去说的?”
“你知道啊?”
“是他自己来找我认错。”汪值觉得心里有些发烫,“也只有你会去帮我开这个口。”
吴守那段时间有些飘,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到底是从一开始跟着他的人,他还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是吴大哥自己没昏头,不然我说一万遍都没有用。”
张桃灼知道汪值日后要长久地驻扎在边境,不能常常回京。
在京城,他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他手下目前没有人有吴守那样的能力的人来替代。况且吴守到底是老人,若能知错就改,对谁都是好事。
“多谢。”汪值知道自己的感谢很苍白,她想要的并不是这句道谢,而是……
可是正因如此,他才不能“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