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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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江上起了茫茫的江雾。mbaiwenzai
乳白的雾在江面上升腾涌动,衬得眼前之景如同仙境。
冰凉的湿气扑在脸上,让早晨残存的睡意消散。
李兴带着一身露气跑了进来。
“汪公,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汪值对他还是很放心的,李兴只是心直,做事还是很踏实。
“小心些就是了。”
李兴应了一声,看了一眼窗外:“刚刚上来的时候看见张大夫一个人站在那儿看风景呢!”
汪值眸色微动,面上还是一片平静:“你先下去吧。”
“是。”
李兴悄悄退了出去,心中很是狐疑。
这孙连叫自己说这话干啥啊!
汪值翻着手边的信。
“南京……”他有些烦闷,“他娘的又是南京!”
外面的冷风钻了进来,还是二月,风还冷得紧,有些刺骨的寒意。
他收好书信,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汪公怎么出来啦!”
张桃灼先发制人。
“透气!”
汪值早就想好了理由。
张桃灼也顺着他说:“屋里憋闷,是该透透气。”
“站在这儿看什么呢?”
“这雾很美。”
“蜀地确实灵秀,经常有江雾之景。”
张桃灼挑起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人也很灵秀!”
“厚脸皮。”
张桃灼不在意他说自己脸皮厚,反正他脸皮薄,俩人互补多好。
“今日这船能走到哪儿啊?”
汪值也不甚清楚:“听李兴说前面有个甘谷村。”
张桃灼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走得还挺快啊。”
汪值没有错过她眼里的黯然。
“要下船吗?”
“啊?”正走神的张桃灼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发愣。
汪值声音比往常柔和了不少:“若是想回去看看,就找个地方停下吧。”
他猜测她原来的家就是住在甘谷村附近的,不然,她不会对一个毫无名气的村子有反应。
张桃灼低着头,双手紧紧捏着衣裳,不自觉地咬着唇。
汪值下意识抚了抚她的背。
背后的温暖让张桃灼颤抖了一下,她转过头看着汪值,释然一笑:“没什么好去的。”
有师父,有朋友,有他在,她现在就很圆满了。
汪值也知道,张桃灼是一个独立的人,她对自己的想法心意向来清楚得很,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不会忸怩。
“进屋吧……”
张桃灼立即蹭了过来,理直气壮:“我要借用您的书房!”
难得汪值今日没有逃避:“那就去把你东西都拿过来。”
张桃灼颠颠地跑去拿了几本书过来。
汪值看着几本字迹有些稚拙的书:“你师父给你留的?”
“嗯,我只带了这几本。”张桃灼一边查看一边誊抄,这是她准备为日后传授医术做的一个整理。
“我不是说这个。”汪值有一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二人相对而坐,张桃灼抬头看他,眼神很是迷茫:“怎么了?”
汪值抿了抿嘴唇,眉头紧蹙:“这个字……是你师父写的?”
张桃灼立即涨红了脸,高声道:“师父他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字迹难免受影响,多了几分……几分孩童的纯净!这是天地本源!是道!”
汪值很是震惊,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位传说中的高人张原昉字迹稚拙,更是因为这狡辩的话实在是……
“噗。”汪值喷笑,他尽力忍笑,脸上有些发抖,“这话是你真心话吗?”
张桃灼一脸正经:“这话是师父对我说的,然后我被他的厚脸皮所惊,脚下一滑,掉进了河里……”
汪值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嘴角,忍了许久的笑声最后还是从嘴角溢了出来。
张桃灼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毫无同情心的汪公!我要给你脸上画个大王八!”
她说着就扑了过来。
汪值只怕摔着她,下意识去接,张桃灼微微转动方向,毛笔在他脸颊上左三道右三道。
柔软温暖的触感扑了满怀又转瞬即逝,汪值的心也空了空。
张桃灼眼里满是狡黠。
“现在,您就是肉包的兄弟了!”
汪值脸上的猫咪胡子画得相当标准。
他摸了摸脸上。
真是太惯着她了?
他的脸上变得狰狞,一脸狞笑地拿着毛笔走了过来。
张桃灼却一动不动地仰着脸。
汪值可不是君子,毫不客气的在她脸上“报复”。
吱呀……
孙连进来送午饭。
“呃!”
他差点被梗死!
这青天白日的!为何张大夫不提前给他提个醒!
也不怪他误会。汪值生得高大,俯身在张桃灼脸上画胡子,又是背对着房门,这一晃眼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孙连反应极快,立即低下头,语气平静:“奴婢来送午饭。”
所以我啥也没看见!
汪值也忘了自己脸上还有猫咪胡子,淡然地挥了挥手:“放哪儿吧。“
他先报复完再说!
孙连长出了一口气。
安全了!
“是……啊!”他把吃食放在小桌上准备离开。
不敲门的李兴闯了进来,直接撞倒了孙连,自己也失衡倒了下去,正压在孙连的身上。
孙连下意识抬起头:“李千户!求您稳重些。”
张桃灼也好奇地转过头看热闹。
李兴立即扶他起来:“对不住,对不住。”
二人拍了拍身上的衣裳,齐齐抬头:“见……卧……”
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讶与呆滞。
汪值这才想起脸上的猫咪胡子。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汪值转过身去,望着天花板,语气里有些悲壮:“什么事?”
李兴结结巴巴的:“那个……那个……陈……广平又招了一份……名单。”
他无比庆幸,这事很大,汪值不会责怪他。
汪值的声音带着些绝望:“放下吧……”
李兴依言放下。
孙连正准备悄悄离开,直肠子李兴大声道:“属下告辞!”
汪值虎躯一震,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嗯。”
孙连翻了一个白眼,扯着李兴溜了。
始作俑者蹭了过去:“汪公~”
两个字转了十八个弯,有些可爱。
汪值压住上翘的嘴角。
不可爱!讨厌死了!
“我错啦!”张桃灼摇了摇他的胳膊,语气很软,“真的错了!”
汪值把头昂得更高了些,不去看她楚楚可怜的脸。
一肚子坏水!肯定是装的!
张桃灼把毛笔塞在他手里,拽着他转过身,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一副迫不及待地样子:“快画吧!”
她笑得有些傻乎乎的。
心早就软了的汪值就坡下驴:“勉为其难。”
张桃灼连连点头,晃着腿:“嗯嗯。”
她这样乖……
让汪值忍不住……
给她画了个大王八!
“哈哈哈!”汪值笑得很是畅快。
他脸上的猫咪胡子动了起来,让张桃灼也跟着笑。
笑完后。
”还是得洗了……”
“怎么洗不掉啊!”
“啊啊啊!汪公你用的什么墨啊!”
张桃灼很是崩溃。
“用胰子试试?”汪值看着旁边的胰子。
张桃灼耷拉着脸:“试试吧……”
肥皂瘦了一圈,二人的脸才终于干净了。
“啊!我再也不作妖了!”张桃灼摸着紧绷的脸哀嚎。
汪值摸了摸自己依旧光滑的脸:“这不洗干净了吗?”
张桃灼瘪着嘴,狠狠摸了一把:“好滑啊……”
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汪值浑然不觉自己被占了便宜,一脸傲娇:“嫉妒。”
“我要回屋拿面脂擦擦!”
汪值却突然叫住她:“把你重要的东西都带过来。”
张桃灼瞪大了眼。
这……干什么呀?
“云衣她们给你的那个木箱子。”
张桃灼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但还是把东西都带了过来。
二人用了饭,她就把自己的小盒子打开,一个人在那儿数着,一脸奸笑。
“啧,让本公看看。”汪值凑了过去。
张桃灼很大方地展示自己的小金库。
“二百两……不错嘛!”
她走的时候给了万典几个给老人调养身体的房子,被塞了六十两。
云姨和花姨很大方地给她补了压岁钱又是六十两。
汪值看她这幅贪财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把东西好生收着吧。”
“嗯嗯……”
再数一遍!
“一两……五两……十两……”
汪值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小心把脑子数坏了!”
张桃灼收起了钱,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兴奋地拉着汪值讨论:“我师父原来给我讲过一个事儿!有个富贵人家的姑奶奶身家丰厚但是没有孩子,她就想从侄子里挑一个继承。结果呀!那个被选中的人疯了,拿着银子,天天数‘一两……一两……一两’。”
她学着得了癔症的模样。
汪值点了点头:“嗯……你要小心,你已经有这个苗头了!”
“哼!不和你……”
突然船剧烈地晃了一下。
汪值立刻拉起张桃灼,一脸警惕。
“怎么了!”
张桃灼也握住住了刀柄。
立时,房外传出兵戈声。
“是陈广平的人吗!”
陈广平的手下有一部分逃掉了。
张桃灼的心怦怦跳,江上茫茫,动起手来……
“是,也不是。”他安抚道,“别怕。”
片刻后,李兴的声音传来:“汪公!那人已经抓住了!就是那厮把船底凿了一个洞!”
作者有话要说:
孙连: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李兴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