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赏月
张桃灼的院子里树不多,她也就只在屋檐下挂了花灯,花灯垂下来的穗子引起了肉包的兴趣。gaoyawx
可惜花灯挂得太高,弹跳力再好,肉包也只能往“穗”兴叹。
汪值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那大白猫在那里折腾。
突然,肉包停在了柱子下面,一个跳跃爬了上去,猫爪死死扣在柱子上,留下了痕迹。
他一只前爪扣着柱子,另外一只去够花灯上的穗子。
肉包玩得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到从房里出来的张桃灼。
张桃灼看着柱子上的抓痕,脑仁儿都疼了。
“你在搞啥子!”
肉包被吓得立马跑了下来。
一副做错事情的可怜样。
“肉包大爷,这柱子招您了?您要把它抓成这个样子!
肉包往汪值身后躲。
汪值也做出一家之主的样子,摆了摆手:“不过根柱子,它能知道什么,算了算了!”
张桃灼却不依,黑着脸瞪着肉包:“再有下次,就剪指甲!”
肉包站在汪值脚边,一副有靠山的样子。
张桃灼几步走过去,啪啪拍了汪值两下,一脸暴君模样:“他护不住你!”
无辜挨了两下的汪值有些懵。
孙连:我的天!
肉包一下就没了脾气,被张桃灼抱起来打屁股。
“喵嗷……”
肉包埋着头。
汪值凉凉地说道:“打得顺手吗?”
张桃灼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求饶
肉包趁机跑掉了。
张桃灼这才说道:“这不是为了肉包养成好习惯嘛!”
顶着汪值的眼神,张桃灼扯了扯他袖子,很是委屈:“真打疼了?”
“怎么可能?就你那点子气力!”
张桃灼理直气壮:“那你生气干嘛?”
汪值被问住了,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今晚上吃什么?”
张桃灼这才想起锅里的汤,拍了一下头,哎呦了一声,连忙跑进厨房。
幸好,只是锅里的汤少了些,并没有糊锅。
张桃灼见汪值进来,解释道:“今晚上吃速升锅!”
速升锅就是大同的铜火锅。
汪值知道这个来历:“你这汤底?”
“是我自己熬的,加了些石斛,可以去燥。”张桃灼说完又指着料碟,“您要不要自己来调个味碟!”
汪值在味碟里放了不少辣。
他看着旁边金光闪闪的铜锅:“这似乎是……”
“是王尚书送的!”张桃灼记得很清楚,“前几日,我把它翻了出来,想着可以做锅子吃。”
排骨熬制而成的雪白汤底已成。
张桃灼先准备食材,以白菜垫底,上面依次放上肉丸子、酥肉、鸡块、羊百叶……再浇上奶白的底汤。
张桃灼准备去洗其他的菜,汪值拉住她:“我来吧。”
张桃灼也不推辞:“好呀!”
她站在旁边给汪值的手下浇着温水,汪值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感觉从手上一直传到他心里。
二人都是做事麻利的人,不过半个时辰,就准备好了所有食材。
张桃灼在屋檐下忙着摆好碗筷,小桌的中间放着小炉子。
“汪公!快把铜锅端出来呀!”
一切备好,正当月升。
二人相对而坐,铜锅咕嘟咕嘟地煮着。
隔着迷蒙的水汽,借着夜色的掩盖,二人近乎放肆地看着对方。
一阵风吹过,水汽四散,二人齐齐低下头。
“可以吃了……”张桃灼夹了一筷子酥肉给汪值。
表面软糯有嚼劲,内里肉香十足。
今晚本是为赏月,二人并不急着吃饱,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
抬头望去,天边的圆月看着暖融融的。
张桃灼语气轻快:“依我看,元宵节应当改在正月十六,反正十六的月亮比较圆。”
汪值开着玩笑:“对我来说并无差别,元宵节那天都得当值。”
“恃宠而骄的汪公公!”张桃灼控诉他。
她戏瘾来了,拉着汪值的手臂,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你知不知道!多少女人,在后宫之中苦熬了一辈子,都无法的得见龙颜,你有这样的福气却不知道珍惜,真是替陛下伤心呀!”
汪值眼里含着笑:“是又如何?”
张桃灼立即换了一个表情,一脸轻蔑:“哼!狐媚!”
汪值被她逗得大笑。
“真的很像。”
“像哪一个?”
汪值倒也不避讳:“邵贵妃原来的样子。”
张桃灼心里发痒:“邵贵妃原来是这样的啊!”
她可听说邵贵妃是个和善温柔的人!
汪值把瓜子推到她跟前,脸上带着点嘲讽:“邵贵妃才进宫的时候以为自己生得好颜色就能宠冠六宫,后来自己被人算计,栽了跟头才改了性子。”
“被人算计?”
咔嚓咔嚓。
汪值看她像个松鼠一样磕着瓜子,也有了八卦的兴趣。
“是德妃。德妃入宫虽晚,却更得宠些。有次德妃半路截走了陛下,邵贵妃气得站在门口骂她,结果被陛下撞见了。”
张桃灼觉得不对:“陛下好端端的,为何会折返呢?”
汪值一脸赞赏:“你脑子转得倒是快,是德妃耍的手段。当时她说她头晕,陛下去了她宫里,她又劝陛下离开,说自己风寒,以免沾染病气。陛下就折返了。”
想到当时邵贵妃的脸色变幻,汪值只觉得好笑。
“那邵贵妃就是那次之后改了性子吗?”
“应该是她生了兴王之后。”
说到这里,张桃灼好奇得不行:“皇贵妃为何要对邵贵妃那么好啊?太子也没有母亲,还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她明明可以借机收养太子。这样她能多一重依靠,太子也能多一份保证。”
汪值脸色有些凝重,小声道:“宫里传言是皇贵妃害死太子生母,太子心里有疙瘩。”
“纪妃去世时,太子也有六岁了。怎么会有这种误会?”
汪值也不理解,推测道:“或许是太后有意误导?”
太子在生母去世后,一直由太后抚养。
太后对万氏的又极其厌恶,或许就是为了压制万氏,以免她借机登上后位,才会误导太子。
张桃灼实在不赞同这种想法:“如果是真的,太后也太……若有皇贵妃做养母,太子的位置会更稳固。现在皇贵妃捧着兴王,反而让太子有了隐患。”
汪值也想不通。
“最开始皇贵妃和他太子关系还算不错,就连纪妃刚去世时也还是好。可就是纪妃去世了一段时间后,宫里突然有了这样的流言。二人就逐渐疏远了。”
张桃灼连连咋舌:“不说其他,邵贵妃投靠皇贵妃这事儿是真的做得聪明。就是对皇贵妃不太有利。”
待来日若兴王登基,邵贵妃成为太后,她会真心对皇贵妃好吗?
汪值夹了一筷子菜:“皇贵妃的性子,是劝不住的。”
“唉……现在可好,本来争斗的就厉害,现在又搞出万党和太子党争斗。”
汪值倒是一副自若的样子:“别想那么多。这些人一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就是没这事儿,也一定会为了其他争起来。”
张桃灼想起他之前奏请整顿官员乘轿之事,不免觉得好笑。
汪公特别厌恶那些尸位素餐之人。
“汪公,余尚书给您回信了吗?”
汪值点头:“回了,这事还要多亏你在中间走动。”
张桃灼粲然一笑:“您可别和我客气。”
汪值看着她的笑颜,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张桃灼浑然不觉:“汪公快吃菜呀!”
“那群人贩已经被尽数缉拿。不日就会被押送进京。”
丁固宗是有孩子的人,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收到命令后,假也不休了,连夜审讯抓人,不过几天就把那个窝点全部端掉。
只是,按律,确实无法判凌迟之刑。他只有送到西厂来,好让那些人得到该有的惩处。
张桃灼眯着眼睛笑道:“药已经准备好了……”
来送东西的刘管家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很是无言。
你们俩花前月下说这些事儿!
人贩进京,从南京到京城走的水路。
或许是老天也等不及看这些人的下场,一路上顺风顺水,只用了几日,船就到了京城。
西厂特意给这些人预留了位置。
张桃灼还专门嘱咐西厂的狱卒要好好招待那些人,要让他们在试药前恢复普通人的身体状态。
人贩们被送进了西厂,却天天吃食不缺,还每日有个好看的女大夫来给他们诊脉。
看来这西厂也不是什么多吓人的地方嘛!就是……
那个女大夫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好了!去请小王太医过来,顺便把东西拿进来吧!”
半天之后。
人贩们看着身上包扎好的伤口,第一次感到了来自灵魂的恐惧。
这种被别人当成非人的感觉。
“那些孩童被你们卖掉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哦!”
张桃灼看着他们,脸上笑得非常灿烂,语气十分轻快。
人贩们缩了缩,眼里带着最原始的恐惧与藏在深处的杀意。
来接人回家的汪值正好走了进来。他今日被梁芳摆了一道,折了两个宫里的钉子,这让他非常不爽。
他缓步走进来,眼神森冷,沉着一张脸,声音平静无波:“别想着求死……”
人贩被压抑的气氛压制得低下了头。
张桃灼小跑过去,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来:“汪公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汪值撇了一眼缩在旁边的人贩:“嗯。”
二人边走边说。
“药方最大的问题是药材需要的成本太高了……”这让张桃灼很头疼。
每年的军饷,只少不多!
“小王太医怎么说?”
张桃灼摇头:“小王太医只能去找那些药材商讲讲价,就算那最低价,成本还是太高。”
汪值心里算了算账:“到时候报个价格给我,我去想办法。”
张桃灼扭头瞧他,脸上带着坏笑:“直接找陛下?”
“当然!”汪值很是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