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鸭子
得了皇帝的准许，汪值立即带着人悄悄控制了皇陵，所有的地方必须全部查一遍！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张桃灼在这几天一直没有去看过汪值那边的状况，只是在第二日让人送了一副地图给汪值，上面标注了最有可能被动手脚的地方。
余热未退，在皇陵忙活的锦衣卫一个个大汗淋漓，汪值拿着地图在旁边对照检查。
过来休息的李兴看了一眼：“张大夫送来的？”
汪值很是矜持地点了点头，不经意地透露出得意。
李兴：“都快忘了她也算是道士！”说完李兴抚掌，“汪公，她会算命吗？算姻缘那种？”
汪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她不会。你这情况，求人不如求己。”
“唉～为啥我就没有张大夫那样好的桃花运啊！流霞山庄的少庄主这些就不说了，连长春园的头牌小倌都对她不一般。”
李兴这话插得汪值的心血淋淋的，冯适也就算了，怎么还有小倌儿？
孙连起了好心：“李百户快去忙吧！”
别在这儿找死！
皇陵这边的倒是没有新的发现，汪值松了口气，不然那些匠人很有可能一个都跑不掉。
他把皇陵无碍的消息禀告给了皇帝就回了府。
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不觉地到了张桃灼院子里。
张桃灼也没有睡，正在房里整理之前师父留下的医书。她一听见外面的动静就跑了出来。
月色很美，尤其是撒在美人身上的时候，汪值的脚就像黏在原地一样，一动不动。
张桃灼小跑到他跟前：“汪公，事情怎么样了？”
汪值咳了一声：“还行！皇陵没有问题，现在就等着田家的消息了，这几日再审一审那些匠人。
张桃灼见他说完就想走连忙拉住他：“汪公您还没用饭吧，小厨房里还有些吃食，吃点儿吧？”
她的语气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汪值被蛊惑了。
等他回神的时候，已经坐在小厨房里了。
灶台前，张桃灼正忙活着张罗饭菜。
烛光明暗，有些晃动，却让人心安。
快要立秋，府里备了不少鸭子。
张桃灼拿了一块儿鸭肉出来，将其洗净，又切成小块，用盐、黄酒腌好。之后，在砂锅中放入水，水烧开后，把鸭肉放入锅中煮几滚，撇去上面的浮沫，再放入淘净的粳米。
砂锅放在灶上咕嘟咕嘟的煮着。
张桃灼坐到汪值对面和他说话：“皇陵那边儿怎么样了？”
汪值不知为什么有些气闷：“没什么妨碍。”
“看来，他们应该才开始行动！还好被我们碰见了！”她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好像瘦了些？”
汪值瞬间气就顺了不少：“这天儿太热。”
似乎是为了反驳汪值的话，外面起了风。
“要下雨啦！”张桃灼看着外面的架子霍然起身，“我的茄子、苦瓜和马齿苋……”
汪值：全是菜！
他看见她一个人跑了出去，连忙跟了上去。
张桃灼急急忙忙地收东西，看见汪值站在一旁摆了摆手：“您快进去，要下雨了！”
汪值伸手：“拿来！”
“啊？”
汪值直接把她手里的东西“抢”了过去。
张桃灼看着汪值的背影很是得意：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你就继续装！
汪值做起杂事倒是比张桃灼还麻利几份，六个架子很快就被搬到屋里了。
“汪公~您怎么做粗活儿也这么厉害呀！”张桃灼给汪值倒了一杯茶。
汪值脸上带着些嘲讽：“是你太不行！搬个架子都啰啰嗦嗦的。”
张桃灼装不下去了，直接瞪了他一眼。
汪值右眉一挑：“嗬！”
张桃灼立即怂了，连忙转移话题：“那个……我最近在整理师父留下的医书……”
汪值很关心这个：“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张桃灼很是客气：“不用不用。”
二人又有些沉默。
“嗯……对了！汪公，这些衣裳用的什么布啊？怎么穿着这么凉快？”
汪值看了一眼连忙埋头喝茶：“咳，不认识，好像是宫里赏的，反正是好东西！”
张桃灼摸了摸冰冰凉凉的面料很是赞同：“确实是好东西。我怎么感觉府里的好东西都是宫里赏的呢……”
汪值冷笑：“因为本公穷……”
“汪公这样说，让我这个靠您吃饭的人很是羞惭。”
这话让汪值想到了他放在书房里的那一根珍珠簪子，他脸色变了变，又状似无意地问道：“这次回来，陛下也赏了东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张桃灼很容易满足：“没有啊。”
汪值有些着急：“真没有？”
比如珍珠簪子什么的。
“真没有啊。”张桃灼不为所动。
汪值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张桃灼倒是先开口问道：“陛下知道这事儿了，肯定很生气吧！他没有朝你发气吧？”
“胡说什么……陛下为人宽厚。不过确实挺生气的，自己的爹被别人动了坟，能不气吗？”汪值有时候是真的觉得皇帝脾气好。
“啊？是为了他爹啊？”张桃灼瞪圆了眼，“我还以为是因为他自己被……他才生气的。”
汪值听她这话觉得很奇怪：“父亲的坟被动了，生为人子生气很奇怪啊？”
张桃灼小声嘟囔：“多破的爹啊……”
她对先帝实在是印象不佳，土木堡一战葬送大明数万性命，还杀了于谦……张原昉在的时候也经常说先帝坏话，说什么“可真是不要脸，抢自己儿子皇位！”。
这也让她一直对今上很同情，这破爹比她亲爹狗很多啊。
汪值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捂她的嘴：“胡说什么！这话能乱说！”
张桃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被她这样一看汪值愣住了。
等外面的雨声响起，他回过神来感觉到手下柔软娇嫩的唇瓣，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别……别胡说！”
张桃灼很是无辜：“不就我们俩人在吗……难不成您还会去告状？”
汪值扶额：“你很讨厌先帝？”
“讨厌这种人应该是每一个正常人的本能吧？”
汪值被她这话说服了，因为……他也……一样。
张桃灼看见汪值神色，向前俯身：“明明您也和我一样吧！”
汪值撇过头去：“本公可什么都没说。”
怎么会……和你一样！
张桃灼忍不住说道：“您真的很像一种动物。”
汪值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威胁。
这成功的激起了张桃灼的反骨，她无视了汪值的威胁，直接说道：“鸭子！”她说完犹嫌不足的加了一句，“浑身上下嘴最硬的鸭子！”
汪值一听到鸭子就想到李兴的话！
他突然问道：“你和长春园的小倌儿关系不错？”
张桃灼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不是在说鸭子的事儿吗？
“您说的是哪一个啊？”
汪值有些喘不上来气。
还哪一个？是有多少个！
张桃灼回想了一下：“太多了，真记不清了。”
汪值觉得眼前有点发黑。
张桃灼偷笑，她就是故意的，谁让他老是忽冷忽热的！
只是到底不忍心，她还是解释道：“您说的应该是翡玉吧？我给他们都看过病，关系自然很好~您可不要误会了哦。”
汪值跳脚：“本公误会什么！本公只是……见你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毁了你的清誉！”
张桃灼：我还有这东西？
她敷衍道：“对对对，汪公只是关心作为作为属下的我。只是如此而已哦~我明白的！”
汪值却一下松了口：“本公……也不单单只是因为是属下……”
他说得越来越小声。
张桃灼却听到了，她很是满足。然后就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攻势不够猛。
到底还是要给汪值面子，她恍若未觉：“汪公，该贴秋膘了啊……”说完她又一脸兴奋，“您吃过铁锅炖大鹅吗？”
这朴实无华的菜名儿……
汪值：“吃过炖鹅。”
张桃灼伸出食指左右摆动：“可不是那种炖鹅！过几天，我做给您吃！”
鸭肉粥的香味飘了过来，张桃灼连忙过去看锅，米已经软烂，撒上一把胡萝卜碎咕嘟几滚就好了。上桌前，加些盐、胡椒粉和葱花。
“有些烫，再晾一晾。”
她说完又跑去拿了一罐儿腌好的萝卜片儿，给汪值装一小碗，撒上芝麻，就算好了。
汪值对萝卜片印象很深，口感脆爽，酸辣甜味道极其丰富。
二人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汪值看见屋檐下空着的猫窝，问道：“你那大白猫呢？下雨了它还不回来？”
张桃灼有些尴尬：“虽然这说出来很离谱，但是肉包真的很喜欢淋雨……如果天气晴朗，它晚上还会回来，若是下雨……明日回来的将会是一只大黑猫。”
猫向来怕水，肉包的习性给了汪值一个小小的震惊，他忍不住嘴欠：“奇怪的人养奇怪的猫。”
张桃灼笑眯眯地说道：“奇怪的人养奇怪的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上梁不正下梁歪……”她看着汪值的脸色，忍不住逗他，“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汪值差点跳了起来：“胡说什么！”
张桃灼笑眯眯地说道：“我是江湖人，口无遮拦，汪公不要和我计较嘛～”
“你还是道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