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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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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蛊虫还挺常见,绝大部分在书里都能找到对应的,也没啥大的毒性。但是,有几只蛊出现了和之前一样的异状——身上有金黄色的斑点。

    “张大夫,汪公请您过去一趟。”东厂的锦衣卫一脸急切。

    她立马背起药箱就走。

    路上她还在想汪公应该把衣服穿上了吧。

    汪值在这些方面其实是个很保守的人,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所以即使他自幼进宫,长得俊美又位高权重,在对食成风的宫里,也没有哪个宫女敢近他的身。至于那些想送人进来的,也不敢轻易去触这个霉头,生怕惹恼了他。这次的事情,属实是个意外。

    张桃灼一到刑房就先去看汪值,她松了一口气。

    嗯,穿得妥妥帖帖。

    汪值脸色很不好,指着躺在地上的人:“不太对头。”

    张桃灼立马去检查躺在地上的关太医。

    汪值站到旁边给她说起了事况:“他脸上突然抽出了一下,然后就晕了,本公摸过了,还有气。”

    “太怪了!只是虚症,但是我怀疑他身上也有蛊虫。”

    她扎了关太医几针,又一脸肉疼地掏出一颗药丸子喂到他嘴里:“两刻钟左右能醒,给他喂点水。”

    “到这边坐会儿。”汪值的声音有些虚弱。

    心虚的某人不敢看他,嗯了一声就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慢慢坐下,然后就埋着头不说话。

    坐在一旁的汪值满心疑惑。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还不说话?

    刑房里陷入了沉默。

    “呃……”

    是关太医醒了!

    张桃灼连忙上前查看,脉象还是很正常。

    关太医喘了一口气,缓缓问道:“我是不是中蛊了?”

    “可能,我还没有检查。”

    她说完就按住了关太医的手臂一处经脉。

    刑房里响起一声惨叫。

    “是的,你中蛊了。”张桃灼一脸平静,又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见她这样,关太医也被唬住了,他一把拉住张桃灼,声音几近破音:“你会驱蛊,对吧!”

    张桃灼挥开他,站起身来:“贫道自然会。”

    汪值:呵,又开始忽悠了。

    “贫道?你是那个张原昉的徒弟!”关太医此时看清了她的脸,惊呼道。

    “竟是先师故人?”

    关太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站了起来:“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当时你师父抱着你来找王太医求救!说你中了毒!你醒了以后,我帮忙喂药,你一吃药就吐,我还拿了陈皮糖给你吃呢。”

    久远的记忆回笼,张桃灼脸色有点白。

    她记得当时那个给她喂药给她拿糖吃的太医年纪并不大,即使是过去这么多年,他也应该才四十出头吧,为何头发已经花白?

    见对方面色变幻,关太医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他无奈一笑。

    “我今年确实才四十五岁。是被那蛊害成了这样。”

    而张桃灼感觉到了汪值投来带着审视的视线,心乱如麻。

    他……都知道了……

    汪值走了过来,隔开了二人:“关太医,既然如此,为何不招?”

    他的身体刚好挡住了张桃灼。

    黑暗,给予了她一个喘息的空间。

    关太医长叹一口气:“若我招了,怕性命不保。我身体内这个蛊能够被那个人操控。”

    已经缓过来的张桃灼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她从汪值身后探头:“不是的,你被骗了!这个只是普通的蛊。”

    汪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撤了一步。

    关太医看了看二人,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只要能为我驱蛊,我可以招供。”

    潜伏在关太医身上的蛊时间虽久,但是并不难驱除,服下药没多久,蛊虫就飞了出来。

    普通的阴阳蛊。

    关太医浑身已经湿透,连连喘息。

    汪值并不留给他休息的时间,向前一步:“说吧。”

    关太医一边喘息一边招供,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我八年前去……西南出公差,在……酉阳秀山碰见了一个苗人……”

    他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个苗人问我要不要买蛊。蛊用好了也可以治病救人,我出于好奇买了几个,确实有用。之后就越买越多,有一天,他拿出了一堆蛊,问我……要不要发财……我一时鬼迷心窍就买下了……”

    汪值讽刺一笑:“那你身上的蛊哪里来的?”

    “是……李子龙。”关太医说完就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答案,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这蛊还真和李子龙有关系!

    “继续。”

    “前年,李子龙大晚上跑到我府上,把我捆了起来,然后给我下了蛊,威胁我不准说出卖蛊人的身份,不然就要操纵蛊杀了我……去年……李子龙伏法时,我看见他的样貌才知道了他的身份。”

    “也就是说,你知道那个卖蛊给你的人的身份?”

    “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他是酉阳的……秀山县那边的苗寨里的人。”

    关太医很是悔恨,没想到自己一时贪念,竟然招了这么大的祸端。

    他看见汪值不说话只盯着他,又想了一会儿,苦着脸说道:“真的没有了,那人长得平凡,名字也是假的。”

    “汪公!”一个锦衣卫跑了进来,面色发白。

    汪值吼道:“急什么!”

    锦衣卫大喘了一口气:“杨晔死了!”

    “不可能!”

    她前几日才给杨晔检查过身体,他并没有大碍,也没有动刑,怎么会突然暴毙!

    “去看看!”

    等二人到时苏湛已经在验尸了,他的动作很快,几下就剖开了杨晔的腹腔。

    一番动作后,苏湛戴着手套掏出了一只黑色的虫子,虫子上面还有这金色斑点。

    虫子放在了张桃灼手上的托盘上,她仔细看了看。

    “变异的阴阳蛊。”

    苏湛已经验完:“被虫子释放的毒性毒死了的。”

    “阴阳蛊的蛊母本没有毒……只需要宿主经常交合,如果宿主禁欲,蛊母也只会吸收宿主的阳气,也不会致死。多半是杨晔多日未交合,变异出来的蛊发作致死。蛊母的毒性被改变了。”

    汪值只觉得些头疼。

    杨晔判了斩刑是一回事,死在西厂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拿着证词,让人拿来纸笔,写了个折子就直接进了宫。

    皇帝正和司礼监掌印怀恩一起赏画,他不喜欢朝政琐事,却很钟情书画之道。如今,他被朝政缠身,每日的消遣就是和出身书香门第的怀恩一起赏赏画了。

    “启禀陛下,汪提督有事求见。”

    刚赏完画的皇帝很是欢喜:“宣他进来吧!”

    汪值进去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臣参见陛下!”

    他身上不见往日的狂放肆意。

    “起来吧。”皇帝笑呵呵地问道,“有什么事啊?”

    “回陛下的话,李子龙余党一案有了新的进展,臣特来禀报!”

    怀恩接过奏折,和他对视一眼,心里有些摸不到底。

    皇帝看了奏折,脸上的喜色尽褪。

    怀恩知道是出了事,也不多问,只站在一旁温言宽慰:“陛下,莫要动气。有了进展总比什么都没查到要好。”

    到底是怀恩长伴皇帝多年,摸得准他的心思。皇帝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不少。看着跪在下面低眉顺眼的汪值,想到他最近事情都办得漂亮,他缓缓说道:“汪内臣,起来吧!”

    汪值:“臣谢陛下!”

    他行完礼,躬身站好。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章程?”

    汪值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打算:“启禀陛下,此事涉及李子龙余党,臣打算亲自去一趟,请陛下恩准!”

    看他一副忠心做事的样子,皇帝心里舒服了不少,他盘算了一会儿,笑呵呵地说道:“那就辛苦你了。刚好,这几日,你去避一避风头,从南京走吧!西厂暂时停一停,等回来,你还是帮朕管着西厂。”

    汪值一如往常,从容应对:“是。臣领旨。”

    “杨晔这一死,不知道那些人要闹成什么样呢……”皇帝语气里有些无奈,又藏着杀气。

    怀恩浑身一震,下意识抬头,正好和汪值对视了一眼。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汪内臣,你先下去吧!之后的事情,务必办好。”

    对于他,皇帝还是很信任的。

    汪值行礼:“臣定不辜负陛下圣恩。”

    送走了汪值,皇帝有些疲累。怀恩在旁边问道:“陛下,可要歇个午觉,下午还要和皇贵妃娘娘去听戏呢。”

    一说到皇贵妃,皇帝眉目之间的郁色一扫而空:“是要歇会儿,不然贞儿又要念叨朕不好好休息了。”

    怀恩伺候皇帝睡下,轻手轻脚出了门。

    汪值正站在外头等他,并没有离去。

    “怀公,请问有何指教?”汪值在怀恩面前倒是很有礼。

    怀恩笑道:“只是几句嘱咐罢了。汪提督,这一路,水路难行,该顺流而下就要顺流而下,不然得不偿失。”

    汪值皱眉道:“就怕顺流而下,会离酉阳越来越远。”

    “顺流而下是为积蓄力量,待到顺逆颠倒,才可一举到达。”怀恩循循善诱。

    “多谢怀公指教。”汪值行礼准备离开。

    他其实并没有听进去。

    怀恩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汪提督慢走。”

    他又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若过于坚持,浪大翻了船,和你同船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汪值呼吸一滞,转过身去,怀恩却已经走远了。

    留在西厂狱的师兄妹二人刚刚缝合完杨晔的尸体,正换了衣裳坐在一起说话。

    苏湛向来寡言,二人在一起,一般也是张桃灼说得多。

    今日,却是苏湛先开了口:“阿灼,你在汪府还习惯吗?”

    “习惯啊!”

    她本来自小就跟着师父到处跑,只要有吃有喝有住,没什么不习惯的。

    “你呢?师兄?你和谢二小姐的婚期定下来了吗?”

    “等她出孝再说。反正聘礼都准备好了。”

    苏湛的情绪没有波动,既不高兴,也不失落,似乎这事情不重要似的。

    张桃灼唠叨:“不只是聘礼,你有空找人把你府上修缮一下,我帮你瞧瞧风水。嗯……再找几个丫鬟仆人。你一个大男人是无所谓,谢二小姐是要有人伺候的,不能光用娘家带来的人吧?“

    苏湛点点头:“嗯,知道了。”他清了清嗓子,“汪公还好相处吗?”

    “汪公啊……”张桃灼脑子里又开始出现某些画面……

    好想摸一摸……

    她甩了甩脑袋,强自镇定:“汪公对我很好啊。”

    苏湛也露出一丝笑容:“汪公对手下的人一直不错。”

    摸了摸自己的新药箱,张桃灼重重点头。

    苏湛见气氛正好,忍不住问道:“阿灼,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婚事呢?”

    “啊?”

    这就是完全没想过的意思。

    苏湛知道自家师妹的脾气,他叹了口气,想到了那个用着恋慕的眼神悄悄看他师妹的青年。

    他试探着问道:“你觉得江湖人士怎么样?”

    张桃灼噗嗤一笑:“算了吧!江湖人朝不保夕的,连个安稳地方都没有。”

    她虽然出身江湖,向往自由但是也喜欢安定。

    “也不是所有江湖人都这样,有不少还是有产业的,像西南的李家,西北的孟家还有冯……”苏湛正想要引出正题。

    站在外面的汪值: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直接阔步走了进去,一身杀气,脸阴沉得几近滴水。

    苏湛的话被突然进来的汪值打断了。张桃灼蹦了起来:“情况怎么样呀?”

    汪值硬挤出来的笑非常狰狞:“还行,陛下同意了。”

    张桃灼很少见他如此生气的样子,壮起胆子问道:“真的么?那您怎么……这么生气啊?”

    汪值心里骂声震天。

    再晚回来一步,老子好不容弄来的人都要被臭混江湖的小白脸儿给拐跑了!我还要笑吗?我能不生气吗!苏湛也是真的够了!本公对你那么好,帮着外人拐带本公的人!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但是他不能说自己偷听,只能带着一脸假笑,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么?本公没有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汪公公磨刀霍霍:我,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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