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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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九娘在众人眼中是清冷孤傲的鸳鸯楼花魁，无论是容貌还是歌喉都是盛京城中的佼佼者。yywenxuan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在回家后褪去锦绣繁华后，洗手为苏郁一人做羹汤，甚至就连苏郁的鞋袜都是谢九娘蹲在地上一点一点为他清洗，熬着夜为他缝补破了的衣衫。
今日是九娘的生辰，她拒绝了尚书大人留她用膳这般能拥有泼天富贵的机会，只是希望苏郁能够陪她过个生辰罢了。
但这一整晚，苏郁都不见人影。
九娘就这么坐在那痴痴地等了一整晚，苏郁都没有回家，直到天快亮了，门口才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谢小娘子在否？”外面是隔壁砍柴大叔的声音，他似是很焦急的冲屋内喊着。
九娘匆匆的抹了一把脸出门，一出门就看见院中站着好几个壮汉，砍柴大叔和另一个年轻男子扛着苏郁回来，苏郁浑身的酒气，此时还没有清醒过来，耷拉着脑袋任人摆布。
“哎呀，这怎地喝了这么多酒呢？”九娘一看苏郁喝成了这样，刚刚憋了一晚上的气一下子就消散了，连忙上前扶住苏郁，可是她力气小，还得麻烦砍柴大叔把苏郁送回屋内。
等苏郁安稳的躺在床上后，九娘拿沾湿的汗巾给他擦手擦脸，又把他鞋子脱下，让他睡的更舒服一些。
砍柴大叔喘着粗气说道：“谢小娘子啊，你家这苏郁实在是不像话，昨晚在媚情楼娘子的房中睡了一晚上，还差点和人打起来，要不是我认识他，替他解了围，今日你便是要去衙门赎他了。”
九娘感激地连声向他道谢：“多谢你了大叔，只不过郁郎他和谁起了冲突？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我正听曲儿喝酒呢，苏郁小官人好像去救一个小丫头，然后和人起了囹圄，我看那人不似寻常人家的小官人，身后还跟着一队人，看着很是唬人，我就让姑娘们把那人拉开了，这才将苏郁小官人救回。”
“好好好，多谢你了。”
九娘连声道谢后，还把家里最后剩下的几个鸡蛋都送给了大叔，这才把热情的大叔送走。
等院子里的人散尽了，九娘这才颓然坐在苏郁的床前，她看着苏郁那张看了这么多年依旧让自己心动的脸，却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他了。
明明上次苏郁答应了自己不会再去媚情楼，这次为何又选择去那种地方？这些年来苏郁从来都不会忘记她的生辰，昨日却在她生辰之日抛下她去了那种地方……
屋内的空气充满着苏郁身上的酒臭味儿，九娘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她慢慢走到院子里，搬了个小凳子坐着，这么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直到夕阳西下，苏郁才从酒醉中醒了过来。
“九娘，给我倒杯水。”
苏郁支使九娘干活是这么的自然，九娘走进屋中看着他，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动，但看着苏郁干渴到裂开的嘴唇，九娘还是不忍心，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唇边。
苏郁低头就着九娘的手喝水，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不少，他冷笑了一下：“九娘这伺候人的功夫见长啊，难怪如此招人。”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瞬间就激怒了九娘，九娘猛地站起身瞪着苏郁：“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接说，用不着这般拐弯抹角。你知不知道我昨日在家中等了你一整晚，昨日是我的生辰，你就是这般送我生辰礼的吗？”
当初那些甜言蜜语还言犹在耳，苏郁曾经答应九娘会送给她一份惊喜的，果然啊，真的是超级大的“惊喜”！
“我送你生辰礼？你这堂堂的鸳鸯楼谢九娘还需要我来送你生辰礼吗？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那般多，我只是个穷书生，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还是别在你面前碍眼了。”苏郁气势也上来了，指着九娘骂道：“我本以为你真的醒悟了，没想到你这般堕落，还去那腌臜之地，甚至还传的整个盛京城都认识你，你可真厉害啊，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听到苏郁提及鸳鸯楼，九娘立刻气势弱了下来：“你、你都知道了？我不想瞒着你的，只是我们生活所迫，我只是在那里卖艺赚钱，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谢九娘，你可知昨日我多丢人！”
昨日苏郁满心欢喜的去了书院，本准备今日早点完成学习内容，然后就可以回家给九娘过生辰，他攒了许久的银钱，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帮人写信，就是想送给九娘一根簪子。
认识这么多年了，苏郁还从未给九娘送过什么像样的礼物呢，现在已经不同与往日了，他不想要委屈九娘。
可他刚一进书院，就感到一丝怪异，似乎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一开始的时候苏郁并未想太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当书院中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出现的时候，苏郁快崩溃了。
那人看见苏郁就开始狂笑，等到把苏郁笑毛了之后，他指着苏郁的鼻子嘲笑他：“听说你有个相好的女子在鸳鸯楼，还是现在远近闻名的花魁姑娘谢九娘！”
“你胡说什么！”苏郁拍桌子站起身反驳道：“九娘不是什么花魁姑娘！”
“上次谢九娘给你送午膳的时候我看见过一次，就是那般倾国倾城的容颜，当时我就觉得你小子竟然有这般福气拥有这般如花美眷，可现在看来这种福气也就你这种人能有了！”
他阴阳怪气的语调让苏郁气的想要动手的时候，书院先生来了，苏郁只好作罢，他憋着气坐下。
这一个上午他都没有看进去一个字，满脑子都是那人所说的话，难道当初九娘在鸳鸯楼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杨柳轻轻弄丝绒，烟波绕雨织促愁。
霓裳轻语，落花温柔，见君心动。
而今只愿执君手，归梦似锦情定楼。
相思独你，纤云弄巧，意君朝暮。”
这是……《青柳传》？！！！
休息时间，苏郁刚走出学堂就听见有人在喃喃自己写给九娘的词，他顿时心中起了疑问，拉住那人问道：“这词你是哪里听见的？”
“这不就是鸳鸯楼那个花魁娘子的成名之作吗？那娘子这曲儿唱的让人心中百感交集，上次我有幸听过一次，那简直让人心都酥了！”那人一边说着，脸上还露出陶醉的神色。
苏郁迟疑地问：“那花魁娘子叫什么？”
“谢九娘啊！”
苏郁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他瞬间明白过来，九娘这是瞒着自己又去了鸳鸯楼，还在盛京城中成了名。
他感觉自己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乎四处都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骂他是个被名妓豢养的小白脸。
终于，他忍不住逃出了书院，可站在盛京城繁华的街道上，苏郁无处可去，他摸着自己口袋中攒下的银子快要哭出来了，心底的愤怒涌上心头，他觉得九娘不配自己如此这般对她，于是苏郁直接一头钻进了媚情楼，他要把在九娘身上失去的自尊都找回来。
“谢九娘，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苏郁都快哭了，他紧紧抓住九娘的肩膀使劲儿的晃着。
九娘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要被苏郁捏碎了，忍不住痛呼：“疼！”
苏郁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疼？我就是要让你疼，让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有多痛苦，我一想到你在别的男人身边娇笑，我就恨不得掐死你！”
“住手！”
忽然他们家的大门被重重踢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手上稍稍使力，就把九娘从苏郁手中救了出来。
来人正是小王爷盛子阳，他愤怒的看着苏郁：“你怎可对谢姑娘这般，她对你如此之好，甚至为了你放弃了许多，你竟然想要掐死她？”
苏郁赤红着一双眼看着盛子阳，他自然看得出来人身份绝非凡人，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哦？你也是谢九娘的裙下之臣吧？看来你挺喜欢她啊，那你为什么不把她从鸳鸯楼带出来？你是不是也嫌弃她地位低下啊……”
苏郁话还没说完，小王爷一拳就打了过去，九娘忙拉住他：“小王爷，不，别打他……”
“谢姑娘，就这种人也值得你为了他付出那么多吗？”
盛子阳真的为九娘不值得，昨日发生的一切他已经都知晓了，本来他是想要来给九娘送生辰礼的，还特意在荣醉那打听了九娘的住址，没想到刚巧撞上她和苏郁吵架的时候。
要不是盛子阳来得及时，苏郁真的有可能会掐死九娘。
九娘使劲儿的喘着气，她的肩膀现在火辣辣的疼，看着她这般盛子阳心疼不已，连忙喊来手下：“快去请医师来给谢姑娘看诊。”
“不、不必了……”
苏郁看着谢九娘和盛子阳之间的互动，颓然倒退两步，脸上露出讥笑：“二位可真是郎情妾意啊，在下还是赶快离开了，省得在这里碍眼。”
说完，苏郁夺门而出，只剩下九娘和盛子阳在屋里面面面相觑。
“对不起，谢姑娘，我只是想来给你送生辰礼，却没想到给你和他造成了这般麻烦。”
盛子阳把他特意给九娘准备的生辰礼让人呈了上来，那礼物一看就价值连城，九颗硕大的珍珠穿成手链，在檀木盒子中散发着莹莹之光。
九娘看着这东西十分珍贵，连忙拒绝：“王爷，我和苏郁的事情不是你的错，而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和我还这般客气，这是生辰礼，不收不吉利的。”
小王爷那深情的目光九娘不是看不见，但她满心满眼都是苏郁，只能装作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