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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没有胃口,也不想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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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晏一觉睡到晚上才勉强醒过来,身上的麻醉已经完全过了,随着身上的疼痛愈加浓烈,脑海也就愈加清晰。

    “醒了?头还痛不痛?”

    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属于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带着格外小心翼翼的柔和。

    言晏看着俯身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他似乎已经换过了衣服,干净的白色衬衫一丝不苟,下巴上的青渣也打理过了,半点不见白天时候的狼狈和落魄,如果不是眼敛下方还残存着不明显的疲惫的话。

    她刚想动一下,却发现手上已经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一起的还有左腿,动弹不得。

    察觉到她的意图,聂南深已经将手伸了过来,“先不要乱动,”他带着温度的手覆在她头上,末了又低下头抵着她的,英俊的眉微微皱着,过了一会儿才起身低声哄慰的道,“还有点烫,医生很快就过来。”

    力道不大,但刚好能限制住她的行动,言晏没有说话,只是睁开的眼睛又微微垂了下去。

    没多会儿医生就来了,聂南深给她调了床的位置从躺着变成坐着,一举一动都透着事无巨细的小心翼翼。

    医生先是拿出温度计让她含着,又给她测了血压,七七八八的折腾了十多分钟医生才取下耳朵上的听诊器,对着一旁站着的男人道,“聂太太体温有些偏高,不过算是正常范围内,血压也正常,其余的没什么大碍,”她看着记录表,“不过就是手上和腿上的骨折需要注意,打石膏的期间不能活动,后续再慢慢做康复训练,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把笔插入胸前口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目的女人,“这几天先留在医院观察,到时候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就可以出院,至于具体的恢复情况还得看拆了石膏之后才知道。”

    “好的,麻烦了。”

    “不客气。”

    说完医生带着人离开,聂南深跟着过去又问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回来的时候女人原本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如果不麻烦的话,这几天你帮我找个看护吧。”

    如果不麻烦的话。

    这样说,原本是没什么问题的,但那话语里有意无意透出来那种像是要撇清关系的疏离,一下让男人心中升出了不安。

    尤其是她看向他的眼神,空荡得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用,”聂南深走到她的床边,伸手抚上女人干净的脸,拧着的眉似乎一刻也没有松开,“言晏,我会照顾你,别人我不放心。”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五官深处好像都是对她的心疼和愧疚。

    心疼?只是骨折而已,又不是真的断手断脚成残废了。

    至于愧疚……她不是说了这件事与他没有多大关系吗?他愧疚什么?

    她的脸色比起早上甚至中午醒来的时候都要恢复了些,浅色的唇淡淡的勾着,“你要上班,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留在医院照顾我。”

    “我让乔秘书过来。”

    “乔秘书是你的私人秘书,更何况她也不是专业的看护,”她平静的看着他,“我手脚不方便,这样你放心吗?”

    聂南深凝视着她挂着笑意的脸,没说话,过了两秒才语气温柔的道,“饿了吗?医生说你需要吃一些高蛋白的食物,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没胃口。”

    聂南深的手掌摸着她的脸,亲昵的道,“我去买点清淡的,等我。”

    言晏没有回答,或者说男人也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说完就起身出了病房。

    从昨晚出事到现在,她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不管有没有胃口,多少必须得吃点。

    聂南深很快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女人看着窗外在发呆,听到动静了她才回过头来,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但也不至于太虚弱。

    “医院附近的东西可能味道不算很好,你先吃点垫下肚子,晚些我让余妈在家里熬点粥送过来。”

    聂南深手里拿着一份打包的餐盒,隐隐还能看见里面冒出腾腾的热气。

    言晏看他打开餐盒耐心的拿出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着凉气,细碎的短发垂到额前,眉目都是极罕见的柔和细腻,她秀长的眉心无意识的蹙起。

    直到勺子里的粥温度降了下去,聂南深才递到女人唇边,“不烫了,尝尝。”

    言晏看了一眼,还是张嘴吃了一口。

    但那粘稠的口感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更别说感觉不到饿的时候连山珍海味都难以下咽,她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了,淡淡的开口,“路潞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了危险,有詹聿守着,不会有事。”

    聂南深继续舀出第二勺,闻言言晏眉头拧得更紧了,她看着聂南深递过来的粥,别开了脸,“我不想吃了。”

    男人皱了下眉,依旧保持着喂她粥的姿势,语气噙着些无奈的低哄,“听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声音她现在听起来只觉得莫名的烦躁,索性闭上眼,“不吃。”

    简单的两个字,如果放在以前他会以为她只是在单纯的耍小性子,可是那刻意隐藏下的冷漠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落在男人眼里。

    聂南深注视着女人的脸,也没有再强迫她,放下勺子起身就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出去,“余妈,你在家里熬点小米粥,再配两个小菜一起送到医院……”

    “聂南深我说了我不想吃我没有胃口,”言晏用力的摁着眉心,不知道她要怎么说他才能听懂,她看着男人握着手机打电话的样子,一字一句的像是在强调什么,“我也不需要你照顾我。”

    四目相对,空气中有短暂的死寂。

    “过来的时候顺便收拾点太太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用品过来。”

    聂南深继续说完这句话才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

    抬脚回到床边,强有力的单手撑在女人的身侧,另一只手扣上女人精巧的下颚,眸色极深极暗,低沉的嗓音更是哑得不成样子,“言晏,你是真的没有胃口,还是只是不想看到我?嗯?”

    这样的姿势导致言晏不得不抬着头,但又在触到男人视线的瞬间不着痕迹的垂下眼帘,“都一样。”

    她清晰的感觉到男人捏在她下巴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下意识皱起了眉,“聂南深,如果你是因为没能接到我那通电话的事,你不用感到抱歉,你也更不用愧疚的想要弥补我什么,”她看着白色的床单,淡淡的道,“我会受伤只是意外,与你无关。”

    “那什么才与我有关?”手上的力道半强迫性的逼她看着他的眼睛,伴着缓而沉的呼吸,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言晏,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所有事情都与我无关?”

    “没有,”言晏闭了闭眼,无奈的道,“如果你非觉得要为我做点什么才舒服的话,你可以帮我去看看路潞,”又像是刻意躲开男人逼问的视线,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被晚风吹走,“她真的伤得很重。”

    闻言他像是觉得好笑,“言晏,”聂南深看着她,英俊的五官酿出深深的自嘲,“如果你认为我连你的事都可以不用过问,那无关紧要的人我为什么要去在意她的死活?嗯?”

    聂南深在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依旧轻和,只是唇畔弧度在提及旁人的时候显得格外轻描淡写,暗而不见底的眸中更是藏着骨子里薄削的冷漠。

    那样的冷漠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你口口声声说在意我,”言晏也笑了,她这次不闪不躲的对上男人的视线,“可是聂南深,就在你选择去罗马没有接我电话的时候也是路潞拼命就了我不是吗?”

    她歪了歪脑袋,唇角撩起几分不深不浅的笑意,语调轻袅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聂南深抚在她脸上的手猛然就僵住了。

    哪怕明知道这是她不想看到他的借口,他还是怔住了。

    “如果你认为路潞是无关紧要的人的话,那池骞没总该不是。”言晏不想再和他谈论这些无意义的话题,扭头看向窗外,淡淡的道,“昨天我在关园听到了,虽然没有听得太清楚,但我听到了池骞没的名字。”

    聂南深一动不动的看着侧过脸不再看他的女人,深邃的眸暗得透不进光,薄唇动了动,好半天才哑着嗓音道,“你怀疑是骞没的人?”

    “我想路潞也是这么认为。”

    他抿着唇,“不会是他。”

    聂南深收回手,几乎回答得斩钉截铁,对付一个女人而已,犯不着他这样大动干戈。

    夏天的夜晚很凉,但是晚风很舒服,没有关上窗户就有缕缕细风吹了进来。

    “是么。”闻言女人只是笑了一下,抬手捋过几丝贴到脸上的发,淡淡的道,“你去查一下吧,他是你兄弟,有些事你比詹聿方便很多。”

    聂南深盯着她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

    原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后面也只需要配合警方调查就够了。

    但她现在让他去查,无非就是找个理由不想看到他罢了。

    余妈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就到了,带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和换洗的衣服,拿出保温盒时里面的粥都还是热的。

    这次聂南深没有主动要喂她,言晏还是没有多大的胃口,但还是耐着性子一口一口的把余妈递过来的粥喝完了。

    整个过程聂南深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种时候余妈自然不好多问什么,聂南深不说话,女人也只是在低头喝粥,整间病房安静得连风声都听得到。

    直到一碗粥见了底,余妈起身收拾餐具,言晏才左手拿着餐纸擦了下唇,“吃完了。”

    聂南深走过去帮她把床的位置调平,俯身下来在女人额上亲了一下才低声的道,“你睡,我出去打个电话。”

    “嗯。”

    他看着女人逐渐闭上的眼,薄唇微抿,然后起身把病房的窗户关上,调高了室内空调的温度,做完这一系列才对一旁的余妈道,“照顾好她,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先生。”

    说完,男人就转身出了病房。

    人刚离开,余妈就听到身后女人的声音,“余妈,把窗户打开吧。”

    余妈回过头就看到女人重新睁开的眼睛,为难道,“可是先生说您今天还在发烧……”

    窗帘没有拉上,言晏看着外面星星点点的夜空,“太热了,我睡不着。”

    原本就是夏天,要凉也不会凉到哪里去。

    “什么事?”

    走廊外的阳台上,聂南深指尖燃着一支烟,手机屏幕微蓝的光映在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嗓音淡漠,“你找人杀的路潞?”

    对方那边有点吵,像是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声音独特的低沉,“嗯?”

    听着对方微醺的声音,聂南深薄唇掀了掀,不咸不淡的冷嗤,“你女人现在躺在医院不知死活,你他妈在哪儿风流?”

    那边有两秒的沉默,再开口时半点醉意不见,低沉道,“什么意思?”

    眉梢微挑,聂南深直接掐断了电话。

    言晏说的他不是不信,不过不是池骞没做的也在意料之中,动刀动枪这种事是个男人也不会用在女人身上。

    聂南深看着远方,微眯起的眸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他吸了一口烟,再次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边很快响起林秘书的声音,“聂总。”

    “关珩那边怎么样?”

    “关总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轻伤需要在医院养两天,”林秘书顿了顿,“不过看关总的样子,似乎不大想让这件事被夫人知道。”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派两个保镖过去守着。”

    “保镖的事,关总那边好像早有准备,”林秘书有些疑惑,“只是……”

    早有准备?

    聂南深皱了皱眉,“只是什么?”

    “只是夫人这边的事情关总好像也知道了,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夫人现在的情况。”

    对此聂南深像是没有多大意外,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淡淡的道,“你转告她言晏我会照顾,过几天我会去看她。”

    林秘书没有继续多问什么,很快应了,“好的。”

    聂南深挂完电话回到病房的时候,女人已经完全睡下了。

    病房的灯也关了,只能靠隐隐透进来的月光才勉强能看到床上那道纤细的轮廓身影,像是与窗外深蓝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她的睡姿一向很好,规规矩矩的姿势可以一晚上不变,聂南深放轻步子走过去,微风吹拂着,夹杂着消毒水的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属于女人身上的香味。

    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视线最终落在那张干净的脸上。

    熟睡中秀气的眉心微微皱着,长而卷的睫毛在白净无暇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小巧的鼻,手指最终落在那张苍白得没有多少血色的唇上。

    眉心渐渐拧起,他忽然想起,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她熟睡时候的样子了。

    刚开始……刚开始还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一年前了。

    只是那时候她虽然极不情愿嫁给他,但睡着之后的眉眼舒展,又像是常含笑意,渗入心脾。

    余妈刚才不小心打了个盹,一醒来就看到了蹲在床边的男人,黑暗中仿佛都能感觉到那注视着女人的眼中蕴含的深情。

    她慌忙的从椅子上起身,轻声道,“对不起先生,我不小心……”

    “没事。”

    聂南深已经从床边离开了,伸手替床上的女人盖好被子,格外压低的声音像是噙了些别的情绪,然后余妈就见他转身过去要关窗户,小声的道,“先生,太太说天气太热了会睡不着……”

    聂南深的手就搭在窗户上,最后还是没有关上,“嗯。”

    收回手他又回到了床边的沙发上,似乎是很久没有休息了,余妈见他不断的摁着眉骨提神,还是忍不住道,“先生,要不您先回去吧,太太这边我会照顾好的。”

    “没事,余妈你回去吧,”聂南深头也没抬的道,“明天早上记得熬点粥给太太送过来。”

    余妈年纪大了,别说熬不住夜,很多事情上手脚也不灵活,留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余妈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有坚持,说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夏季的天亮得很早,四五点的时候天边就泛出了鱼肚白,六点的时候已经有点阳光的温度了。

    大概是昨天睡得太多,差不多六点的时候言晏就醒了,光线从窗外射了进来,她下意识抬手去挡,紧接着一起映入眼帘的还有属于男人的背影。

    聂南深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她见到的那套,干净名贵的衬衫经过一夜有了些不明显的褶皱,但看上去依旧矜贵优雅,丝毫不影响男人英俊斯文的气质,此时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随意的放在裤袋里,不时的低头对着那边说着什么。

    从言晏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男人认真而专注的侧脸,应该是在谈工作上的事,在听对方说话时眉头偶尔会皱起,偶尔也会有条不紊的下达指令。

    她刚想要坐起来,那细微的声音就传到了男人耳里,聂南深回头看她,立马语速极快的收了尾,“好,你安排下午的会议,把资料整理放我桌上,我晚些到公司处理。”

    聂南深挂了电话就朝她走来,“醒了?”手抚上她的额,低声温柔道,“怎么不叫我?”

    “看你在打电话。”她语气极淡,声音中还有些刚睡醒的喑哑。

    聂南深低声解释,“工作上的事。”

    “嗯。”

    因为背对着光,所以言晏没有看到男人脸上迅速暗下来的神色。

    但那点微末的情绪很快就被他掩下了,聂南深手指落在她脸上,像是抚摸,又像是在测她脸上的温度,继续温柔的道,“余妈还有一个小时才会过来,要洗漱还是再睡会儿?”

    言晏抬眸看他,因为离得近,所以哪怕掩藏得再好她还是看到了布在男人眼底的那层青色。

    昨天他出去打电话的时候她就睡着了,今天她没醒他就已经在处理工作,言晏不知道他是不是又一夜没睡,或者说这一夜都守在这里没有回去。

    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甚至三十小时没合眼,就算是再年轻健壮的身体也会抗不住。

    她从床上就要起来,聂南深已经先一步扶住她了。

    由于左脚右肩都骨折绑了石膏,坐起来这个动作实在有些费力,所以也没说什么。

    “你回去休息吧,”直到坐好,言晏才靠在枕头上看着他,平淡寻常的微微笑着,“你待会儿不是还要上班吗?”

    “还早,我陪你吃完早饭再过去。”他状似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唇畔勾着柔和的笑,“要洗漱吗?我去拿毛巾。”

    聂南深站起来就朝洗手间走去,她昨天在第一次醒来后没多久就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vip病房,有独立的洗手间和盥洗室,大概两分钟过后言晏就看到他拿了毛巾出来。

    言晏看着他手里已经被水打湿的毛巾,视线又落在男人手臂往上挽了一截的衣袖上,唇边勾出浅浅的笑,“你不用回去换身衣服吗?”

    他眼风未动,“我待会儿让余妈带过来。”

    说着拿起毛巾帮她擦拭着脸蛋,言晏索性也闭上了眼,突然想起以往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撒娇让他帮她洗脸,有时候男人心情好了也会认真帮她擦,心情不好或者被她闹得烦了的时候,总会自顾的索一记吻才拿起毛巾胡乱一通的揉揉。

    心尖像是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

    柔软的毛巾擦过眼角,女人的眼睛再次睁开了,“该睡的我也睡够了,有问题我会叫护士。”言晏的视线扫过男人停留在她脸庞的手腕,“离你上班还有三个小时,你可以回去睡一下再去上班。”她笑得有些没心没肺,明眸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然聂公子,你这样很容易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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