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谈和解,也得看你太太同不同意
她也不像言晏这种是豪门出身的,原本对江城的上流社会就不怎么了解,以前还一直以为大多的千金小姐都像言晏这样,就算外形样貌比不上,但至少经过有钱人家的熏陶教养素质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哪知道这就冒出个奇葩。
还问凭什么,这大小姐怕不是三观有问题吧?
樊榆脸色连着变了又变,被她这么一说,四周那些目光都向她投了去,有轻嗤和鄙夷,原本干净稚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长这么大,除了关言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还没被谁这么赤裸裸的嘲讽过,刚想发怒骂回去,就被一道突然响起的娇俏的声音打断了,“哟,这不是樊小姐么?”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的女人,一出场立即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身上穿着一件性感短t,长发也被烫成极有质感的大波浪,让那张清纯又明媚的脸蛋添出更多的娇艳和帅气,不仅不显得违和,反而愈发惊艳。
言晏疑惑的看着她从容的踩着高跟鞋从外面走进来,“你怎么来了?”
“想约你吃饭啊,”聂安苏径直走到她身旁,动作亲密的挽上她的手臂娇俏道,“打你电话打不通,又在校外等你半天,见你没出来就进来找你了。”说着,她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樊榆,脸上那明媚的笑容一下寡淡了很多,“倒是樊小姐,这个时候来找我们家言晏做什么?”
她刻意用了我们,而不是我,樊榆一下就听出来了,她和聂南深。
“聂安苏,我知道你和关言晏关系好,”她也知道聂安苏在江城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不好惹,此时脸色虽然有些变化但语气依旧不依不饶,“看你是南深哥哥的妹妹我不和你计较,但关言晏今天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怪我不客气!”
言晏眉头一皱,还没开口,聂安苏就抢在她前面直接回了个白眼,“我也听说你和秦思砚关系不错,不过该学的还是得学着点,别有事没事就找上门来嚷嚷,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她抬手捋了捋耳后的碎发,视线从女孩儿身上淡淡掠过,语调薄凉,“还有,别有事没事嘴里挂着我哥叫哥,我还不记得我哥什么时候多出了你这个妹妹,言晏不和你计较,是她懒得计较,我可没那么大的胸襟。”
秦思砚好歹也是挂在她家名下领养的女儿,这个樊榆哪儿来的脸,还一口一个哥哥,哥哥的叫,听着都恶心人。
“你……”
“你再不走,信不信我告你寻衅滋事啊?还是说你妈进去了,你也想进去陪陪?”
聂安苏还挽着言晏的手站在那里,强硬冷艳的气势与身旁温婉安静的女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丝毫不顾及在场观戏人的目光,赤裸裸的挑衅。
樊榆好几次被气到说不出话来,视线环顾一周,这才发现好多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鄙夷和嘲笑,她冷冷哼了一声,“聂安苏,你就护着她吧,她这么狼心狗肺,当心哪天她把南深哥哥也送进去!”
恶狠狠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推开那些围观的学生离开了。
“这女人你就不能对她客气,懒得搭理她还蹬鼻子上脸了。”聂安苏刚收回目光,就看到言晏垂眸不语的样子,像是在想什么,“言晏,你怎么了?”
言晏回过神来,“没什么,”看了一眼教室里也随着闹剧结束离开的学生,朝安苏笑了笑,“不是要吃饭吗?走吧。”
安苏点头,“哦,好。”
言晏转头又对方婉说了两句,然后和安苏一起走出了教室。
正是午休高峰期的时候,身材高挑容貌出众的两人走在校园内很容易引起不低的回头率,言晏在学校里算是公认的校花,但聂安苏却没几个人认识,不过就从那一身的名牌限定来看,就足以让不少学长学弟望而却步了。
这个时候安苏自然不会去在意那些人的目光,看了一眼身旁像是还在失神的女人,突然开口,“良黎今天下午应该就会被放出来了。”
言晏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她,脸上没有意外也没有吃惊,只是秀气的长眉微微拧起了。
对言晏的反应安苏感到不确定,“你早知道了?”
她摇摇头,“不知道啊,”重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淡淡的问,“是樊天逸吗?”
安苏抿着唇,她以为这样的消息,她哥应该在出来的时候就告诉她了的。
“有一部分原因,”两步跟在她身后,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封呈因为在曝出这件事之前已经被军队撤职,所以顶多只能算个前军人,就算查出来确实受了贿,对良黎的影响也不大,至于封世华,说白了,他现在涉嫌转移资金被调查也是他自己的问题,良黎在这件事上很容易就能脱身……”
说到一半,她看到言晏盯着她要笑不笑的,“怎么了?”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言晏笑了一下,“看来纪容司为了讨好你还真是废了不少功夫。”
两人都不是开车出来的,言晏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安苏冷哼了一声就先上了车,低头玩着自己刚做的指甲,漫不经心的道,“谁知道是真的讨好还是装模作样,他新官上任,自然也想打听清楚江城的局势。”
都说官商一家,聂安苏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
言晏关上车门,报了一句地名,“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良黎打算怎么脱身?”
“和解。”
“和解?”
“因为涉及到商业竞争,所以这场官司并不算好打,检察院那边应该提出了私下和解的方案,”安苏耸了耸肩,“你也知道,检方那些人谁也不想得罪。”
也不是一般的势力,不管得罪哪边对上面那些人来说都是不小的麻烦,想必光是把良黎押进去的这几天,就已经有人给他们施加压力了。
说到这里,安苏看了一眼旁边的蹙眉没说话的女人,淡淡的道,“当然,前提是如果你姑姑愿意和解的话。”
………………
自关珩从柏林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以柏林那边的名义购下的一所高级公寓里。
书房内,桌上堆满了一堆资料,坐在窗前的女人正在和柏林那边的公司高层开着视频会议,一边听着那边传来标准德语的女声,一边埋头翻着资料,这时候一通电话适时的打了进来。
关珩看了一眼,“对方要求增加的两个百分点尽量给他再压低一半,”合上手里的资料,淡淡的道,“好了,今天关于合作案的细节就谈到这里,散会。”
“好的,关总。”
音落,屏幕随着暗掉,关珩拿起手机走到窗边,随着接起了电话,“什么事。”
“关总,良黎出来了。”宋秘书在那边低声道,“樊总说要约您见一面。”
她半秒犹豫都没有,“时间,地点。”
“他说可以依您的安排来。”
关珩微微眯起眸,半晌,“好,我知道了。”
接着又报出了时间和一串地名,她就挂了电话。
双手环在胸前,关珩看着窗外的风景,唇角勾出讥诮的弧度,所以现在是有求于她,连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吗?
下午六点,一家有名的日式料理店,关珩停在服务员带领的包间门口,身后跟着宋秘书和一个黑衣保镖,服务员看了他们一眼,微笑道,“关总,樊总和樊太太等您很久了,请进吧。”
服务员正欲打开房门,被关珩一个动作制止了。
服务员很快明白过来,对于这两天江城闹出的这个事她也有所耳闻,于是只好说了句有什么需要随时叫她就退了下去。
关珩扭头对那保镖道,“你在外面守着,有什么动静我会叫你。”
黑衣保镖点头,随着站到了门口一边,宋秘书上前为她打开房门,女人挺直背脊就走了进去。
典型的日式包间装修风格,樊氏夫妇就盘腿坐在对面,桌上已经沏过了两壶茶。
樊天逸依旧一身深色西装,听到声音就抬头看了过去。
相比之下,他身旁面露疲色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不耐,但又好像在顾及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关珩换下了高跟鞋走进去,视线在二人身上掠过,在见到良黎完整的坐在那里也没有意外,不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兀自的在对面空着的位置坐下,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
“抱歉樊总,我们路上堵车,来晚了,”宋秘书在她身旁坐下,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人略有歉意的道,“抱歉希望没有耽误二位宝贵的时间。”
原本等得就有些不耐烦的良黎听到这句话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
堵车?约他们的四点见面,现在已经整整迟到了两个小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故意的。
当然,既然是明摆着的事实,也没有谁会故意去提起,她不说,樊天逸本来话就少更不会在这点小事上纠缠。
包间里的服务员都被撤了下去,此时整个房间只有他们四个人。
樊天逸看了一眼宋秘书,手指习惯性的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你的秘书如果没有转达错我的意思的话,”视线落到关珩脸上,淡淡的道,“我记得我说的是和你谈。”
男人语气淡漠,但也不难听出他此时明显对这包间里跟来一个外人感到不满。
“都一样,”关珩笑了笑,宋秘书倒了一杯温度已经凉了一些的毛尖递给她,接过抿了一口才抬眸看向对面从她进来开始就没说过话的女人,“不过倒是樊总,贵夫人刚从里面出来,虽然凭樊太太的威望在里面也称不上会受多少罪,但起码也该让她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良黎适时开了口,坐得笔直的盯着她,“我是当事人,当然需要当面和你谈。”
“那我觉得只有我们两个谈就好了。”
手指端着茶杯微微晃了两下,关珩看也没看她,语调轻袅仿佛很是随意。
良黎皱了下眉,“天逸只是不放心我。”
关珩听着就无声的笑了下,“你都能从里面出来了,我还能把你怎么着了不成?”掀眸睨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不过无所谓,几个人谈,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终于抬眸正眼看着他们。
这动作的意思,就是他们可以开始谈了。
良黎眼神一阵闪烁,最终又沉默了下去,关珩清楚捕捉到那眼神下的不甘和倔强,对面的男人已经往桌上放上一张和解书,表面还有的是一张空白支票。
关珩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金额多少随你填,”男人淡淡的开口,“你想要在江城重新开始或者回去柏林发展都可以,樊氏不会再干涉,另外聂南深当初花下三个亿买下的关氏的股份也会重新回到你手里。”
虽然一开始关珩就预料过很多种他们想要说服她的办法,不过直接甩支票这种……还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樊总,你们这样搞就没意思了,”她现在除了觉得可笑之外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了,“就算是认输,也不至于没格调到只知道花钱来摆平?”
手指拿起那张薄纸般的支票,上面签名印章都已经填好了,只差她填个数字签个名,“这场官司打下来我稳赢,耗的顶多就是钱财和时间,”她随手一扔,表情只剩下冷嘲,“你觉得我缺哪样?”
虽然她现在的身价确实不如当年,不过区区一场官司的钱自然不成问题。
樊天逸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的陈述,“你赢了,最后能得到的赔偿不足这个条件的一半,她也不会再进去。”
说白了,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区区贿赂而已,顶多进去蹲几个月,砸的钱多了说不定直接就给捞出来了。
关珩眯起双眸,笑,“言则,这笔钱是来买樊太太名誉的?”
“你可以这样认为。”
光这几天,外界对良黎这件事的议论就达到了非一般的热度,他们承受得住钱财的损失,却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名声的损害。
她面不改色的嘲讽,“樊总和樊太太还真是一如既往对名声看得极重。”
男人依旧不温不火,“不是的话,你也不至于抓着那件事这么多年不放。”
她点头,“有道理。”淡淡的勾唇,声音也冷了些,“不过那是你们的问题,貌似不用我来操心?”
话音刚落,旁边宋秘书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关珩看了他一眼,宋秘书说了声抱歉,起身就出去接电话了。
这个中途的小插曲也没让男人神情有什么变化,“你不愿意和解也没问题,”樊天逸看了她一眼,嗓音冷漠,“关言晏是你唯一的侄女,聂南深不信任你跟你不相信他一个道理,你觉得她能在聂南深臂膀下被保护多久?”
男人盯着她微微变化的脸色,薄唇掀了掀,沉稳的外表下又透出这么多年都藏在骨子里的阴鸷和猖狂,“关珩,你该不会认为,我真的会去忌惮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
都不是喜欢浪费时间的人,她要谈,他就拿最直接最有效的和她谈。
关珩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一下攥紧。
忌惮?一个曾经从一无所有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打滚的男人凭靠自己的手段爬到如今江城最顶尖的位置,他樊天逸如今还需要忌惮谁?
他这段时间的不作为,顶多就是他不愿意把这件事情闹大,就像现在,只要能够息事宁人甘愿放下身段和她好生相谈。
只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直接对付她,她顶多和他们来个两败俱伤也毫无畏惧,与其这样不如一个言晏来得更有威慑力。
空气有将近五分钟的沉寂,男人也没有开腔,像是静静的在等她的回答。
宋秘书在这个时候已经挂了电话走了进来,脸色沉重的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最后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关总,柏林那边来消息,今天的合作方突然提出要撤资……”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她也猜到了。
关珩从头至尾都看着男人的脸,没有意外也没有惊讶,似褒似贬的嘲讽出声,“手还伸得挺长。”
男人言简意赅,“选择权在我,决定权在你,”淡淡的道,“该怎么做自己衡量。”
关珩眯起双眸,脸色逐渐变冷。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不给对方残留的余地。
果然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空气再次陷入了安静,不过这次的沉默却没有持续太久,关珩视线落在桌面上那封和解书上,“樊总开出的条件还是一贯让人没办法拒绝,不过你想要和我谈和解,那你也得问问你太太同不同意了。”
红唇勾出不深不浅的弧度,说话间却是看向了从他们对话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女人。
从她进来开始,所有事宜都是她和樊天逸在谈,比起她口中所说的当事人,这个时候倒更像个事外人,“怎么,樊太太不打算发表一下意见?”关珩慢条斯理的笑,“我想,比起这么低声下气的求我不要把你告到法庭上,你应该更愿意直接进去蹲几个月再出来重头开始,这样,就算输给我也才不会太伤你的自尊不是?”
果然,下一秒良黎本就一直有些难堪的脸色再次变了变,但最后还是被理智压下,“关珩,激将法对我没用,”她不闪不躲的对上关珩看过来的视线,“你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关珩挑起唇角,饶有兴致,“威胁我?”
“你不也威胁了我么,”良黎同样冷着脸色,语调中更是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这些钱再加上关氏曾经的股份就算是赔偿也足够了,你别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关珩嘴边咀嚼着这四个字,好笑的啧了两声,“良黎,厚脸皮到你们这个程度也真是罕见了,你说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怎么还这么有脸在我面前说不知好歹这几个字呢?”
“你……”
良黎张嘴就想反驳,旁边男人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她看过去,却发现男人的目光只盯着对面的女人,“关珩,签还是不签,没人逼你。”
关珩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又更似冷漠的五官,笑容逐渐收敛起来。
两秒后,她收回视线,“ok,这次算我失策。”
也没有过多犹豫,关珩直接拿起桌上的笔在那张和解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良黎,你信不信我能送你进去一次,就能送你进去第二次。”白纸黑字上的笔迹干净利落,她放下笔,直接把和解书扔到了桌上,脸上冷漠而讽刺的挑出笑容,“就不知道下次,你有没有这么好运了。”
说完这句话,关珩起身就带着宋秘书离开了包间。
整个过程,没再多看他们一眼。
出了餐厅,宋秘书和黑衣保镖跟在女人身后,宋秘书看了一眼手里属于他们的那一份和解书,疑惑道,“关总,难道您就这么放过她了?”
她轻描淡写的回,“不然还能怎么样?”
柏林合作案的事还好说,但在她还没有完全确定聂南深能保护言晏之前,她就不可能真的把言晏置于险境。
“可是您觉得……她真的会去找陆骁吗?”
“放心,她沉不住气的。”女人步伐从容的踩着高跟鞋往停车的地方去,脸上之前露出的愠怒已经消失不见,反而挂着淡淡的笑,“良黎要是沉得住气,也不至于会露出把柄被我送进去了。”
宋秘书了然,上前两步为她拉开车门,关珩淡淡吩咐,“派人盯着,”顿了顿又道,“注意防着樊天逸的人。”
宋秘书想了想,“您是认为,樊天逸之前没有参与其中?”
“他要是真参与了,不会留下封呈这条线索给我,”关珩低头看着手里那份和解书,鼻尖发出嗤笑,“不过到了现在,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如今也该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