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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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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乘棠本想着等大哥下地回来提提去找大嫂的事。mwannengwu她在屋里缝了一会儿被,心里不知怎么搞的特别不安生。

    她把这归结在吴玉婷出轨偷情,她坐在炕上呆了会儿,最后趿拉着鞋起来找二嫂去。

    袁梅正在屋里帮家里人补衣服,苏乘棠站在她屋门口说:“二嫂,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挖番薯?”

    袁梅把线咬断,抬头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子说:“娘说了,不让你下地挣工分,咱家不差你这口饭。”

    再说了,她一个城里人哪里会干农活,还有两个月就要嫁出去了,没必要的事。

    苏乘棠走进屋里坐到她炕沿上说:“那我不去找他们,你去大河不?我想去桥上走走。”

    袁梅当她要散心:“大桥没什么好走的,要走不如到北边的石头桥去。那边人少,水流也不急,还能捡点螺蛳回来。”

    苏乘棠只知道吴玉婷偷情的地点是个桥洞。若是在人来人往的大桥那边,两头连着村子,不是个背人的好地方。要不就是另外有别的桥洞。

    袁梅说的石头桥,她正好一问:“石头桥有桥洞吗?”

    袁梅说:“有是有,靠着山近,桥洞里头又是石头又是水草,经常会有蛇出没,我是不敢去的。”

    “再没有别的有桥洞的地方?”

    袁梅纳闷地说:“你要找桥洞做什么?”

    苏乘棠半开玩笑地说:“我看看里头有没有藏人。”

    这话把袁梅吓了一跳。

    她往苏乘棠腿上拍了一巴掌,佯装生气地说:“你再吓唬我,就算量说我,我也不跟你一起去那边了。”

    小姑子长的出奇漂亮,在村子里已经传开了。婆婆说了,让她在家跟苏乘棠作伴,在她出嫁前不要让她独自走动,免得生出意外。

    不是她们想的多,去年过年的时候,吴玉婷娘家村子里就走失一名女知青。

    山上也找了,河里也捞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说女知青偷摸回城了,可城里也说没回去,这事放了大半年成了疑案。

    姑嫂二人说去就去,袁梅陪着苏乘棠往石头桥洞那边走了一趟,蛇倒是没见到,蚊虫不少。螺蛳上面落着厚厚的青苔和淤泥,应该是吃不得的。

    苏乘棠咬着牙从石头桥下面绕了一圈,没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袁梅在桥上喊她往下游走,这边捡不到好螺蛳。

    苏乘棠顺着河岸往下游走,大河还没到汛期,水仅仅没过苏乘棠的小腿肚子的一半。

    她跟袁梅手挽手地往下游走,距离水泥管大概两百米的位置,苏乘棠眼尖的发现岸边堆着四五个废弃的水泥管子。

    她拉着袁梅走过去,一个个找了一圈,发现其中被围在里头的水泥管里有件蓝色背心。

    她停下脚步,用小棍把衣服挑起来,看到左肩磨了好大的洞。

    袁梅张口就说:“只磨了左肩膀,看来是个扁担,这活工分高,累死个人。把人当骡子用,得有力气的男同志干。只是这么好的衣服扔这儿做什么,八成是被野猫叼过来筑窝的,拿回去补一补还能穿。”

    这就对了,吴玉婷的姘头就是个扁担。

    苏乘棠看出蓝背心是铺在水泥管子里,垫着凉气好让人在里头厮混的。

    看来是吴玉婷跟她的姘头嫌桥洞下面蚊虫多,特意跑到水泥管子里幽会。

    “扔在这里你也不嫌脏。”

    苏乘棠记下地方,拉着袁梅往下游走去:“走走走,谁屋里的母猫耐不住寂寞,跑到外头来筑窝。”

    袁梅听出苏乘棠的言外之意,捂着口鼻说:“真是留在这里干那事的?呸呸呸,脏死了。”

    袁梅拉着苏乘棠一路走到水泥管子桥这边,她们从桥上走过,到大河中间石头最多的地方下去。

    俩人撅着腚,捡了小半桶螺蛳回去。苏乘棠怕她身体受不了,到后面让袁梅坐在水泥管上看着桶,袁梅不干,非要继续捡。

    苏乘棠眼睛尖,走的地方水深,脚下还有淤泥。

    这可把袁梅吓坏了,一个劲儿让她回来。苏乘棠撅着捡了四五个大河蚌,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这玩意不好吃。”袁梅吐槽说:“嚼不烂糊,像橡胶可硬了。”

    “难怪那么多没人捡。”

    苏乘棠一手拎着桶,一手挽着苏梅,俩人感情好地光着脚丫往家走,苏乘棠边走边说:“等我晚上做了,你要是喜欢吃,下次咱俩再来多整点。”

    袁梅发现城里的这位小姑子跟传闻的一点不一样,没什么小性子不说,人还怪好的咧。

    她们回到家,没想到还有人比她们更早到家。

    吴玉婷倚着门框,嘴里咬着花生,吃掉花生仁以后,甩头将花生壳吐在脚边。

    就这样还不耽误她说话:“她要是嫁到青凤,离咱们三十多里路,不如嫁到娘家村。一来一去走路费不上一个钟头。要是想闺女了,就让她回家吃个饭,吃完饭回到婆家,天还是亮的。这些年我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赵永香闷头坐在门框上扎刷锅刷子,用的就是高粱穗。

    五十个锅刷子算一个工分,一个月下来赵永香除了下地干活,还能补贴家里三四元钱。

    “她已经有了亲事,这事轮不到你操心。”

    赵永香扎锅刷子的手略有些抖,心里有气不敢在吴玉婷面前发。

    吴玉婷想起王书记家的允诺,难得地冲婆婆露出笑脸:“她嫁到王书记家就是享福的命,一个礼拜能吃回肉,年年都穿新衣服。咱们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那边还是个独生子,彩礼不能少给。”

    原来是要算计她的婚事。

    苏乘棠从院子外面绕到里头,提着小桶重重地往地上一放。

    赵永香忙放下手里的活,往裤子上蹭了蹭手,走到苏乘棠跟前说:“怎么啦?是不是脑袋瓜子又疼上了?”

    吴玉婷不知道苏乘棠脑袋瓜子疼不疼,她的肋骨是先疼上了。

    她听她娘的话,先假模假式地跟苏乘棠道歉:“妹子啊,是大嫂不对,把你撞疼了。你看我给咱爹拿回来不少草药,回头让咱爹给你熬点喝,你可不知道,咱爹就是个神医,保管你药到病除。”

    “什么药到病除?”

    苏家和从外头背着一筐分下来的番薯回到家,将箩筐往地上一扔,擦了把汗说:“我告诉你,我家小梅可不吃你弄来的破草药。”

    他感觉袁梅给他使眼色,往小妹那边看过去,发现小妹一副羞愤欲哭的模样。

    苏家和的火一下窜起来,指着吴玉婷说:“你又欺负我妹了?”

    吴玉婷分辩道:“我能怎么欺负她,我是为她好,给她找了份好亲事。”

    说到这儿,苏家和往苏乘棠那边睨了眼。

    他是不赞同小妹的婚事,不光他不赞同,他甚至没感觉男方的积极性。

    小妹回来以后,霍家也没人上门,闹不好那边自己条件不好,还觉得小妹成分有问题不想要了呢。

    当然这都是他当二哥的自己琢磨的,小妹要是死心塌地要跟别人好,他也拦不住。

    “我妹的婚事关你屁事?”

    苏家和不管对错,反正先攻击吴玉婷就对了:“我就不信你这人能安什么好心。”

    吴玉婷恬不知耻地说:“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她是你小妹也是我小妹,你能关心她我就不能关心她?告诉你,我嫁到你们家就是你们家的人,你们能操一份心,我自然也能操一份心。”

    苏乘棠算是发现了,这个家唯一能清醒认识到吴玉婷恶毒的估摸就是二哥了,不为别的,就是八字不合。

    苏家和吵着说:“你可拉到吧,算盘打的霹雳吧啦响,我打村口就能听见。要是没好处你能张罗这事?你敢指着老天爷发誓?”

    吴玉婷被他呛了一句,还真不敢发誓,忙说:“你咋知道小妹不愿意?”

    苏家和转头问苏乘棠:“你到底咋想的?”

    他看苏乘棠脸色不好,以为又要掉泪珠子,忙说:“你要是死心塌地要跟青凤的那个好,想要去当后妈,哥、哥也支持你,反正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他那天听说苏乘棠要嫁霍家老大,气的晚上睡不着觉。

    还是袁梅开解他,说感情的人外人掺和不了。还拿他们俩人的感情打比方,那是板上钉钉,谁都不能分开的事。

    苏家和自我开解了这么久,也渐渐接受了苏乘棠这门婚事,就是男方久久不露面,让他火冒三丈。

    到底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小妹,他不心疼谁心疼?

    苏乘棠没让他失望,抽抽涕涕地说:“我这辈子就认准霍大哥了。我绝对不嫁给别人。”

    苏家和得了准信,心里虽然不舒坦,还是冲吴玉婷挑挑下巴说:“听见没有?”

    吴玉婷拿了王书记家三十元的“介绍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弃。

    她还有她娘给她的锦囊妙计,根本不着急地说:“那咱们走着瞧,看小妹嫁不嫁。”

    “娘,你说句话啊。”苏家和气不过,大嫂眼里根本就没有长辈。

    赵永香紧握着锅刷子站起来,面对着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强壮大儿媳,她鼓起勇气说:“我和你爹都还活着,她的婚事轮不到你做主。”

    吴玉婷像往常一样,对赵永香的话熟视无睹,把最后一颗花生吃完,拍拍手往院子外面走去。

    迎头正好遇到苏国政回来,苏国政问了句:“干什么去?”

    吴玉婷笑嘻嘻地说:“我跳大河去,咱俩一起啊?”

    苏国政也就不管她,跟苏小禾一起进到屋里。

    苏家和正在烧火,看了他一眼没打招呼,袁梅倒是问了句:“大哥,回来了啊,待会吃饭。”

    苏国政“嗯”了声就进屋了。

    苏小禾挖了不少婆婆丁回来,不用大人说,自己先到院子里摘婆婆丁去。

    屋里就苏乘棠和赵永香俩人。苏乘棠捉奸不成,先探明了位置,也算没白跑一趟。

    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赵永香面对吴玉婷总是怯懦到话都不敢大声说?

    该不会是知道面对的是杀害自己的凶手,产生的天生压制感吧?

    可是越怯懦越容易惹凶手施暴,是一种退让和助长。

    她装作委屈,用手抠着墙面的破报纸,想了想开口说:“娘,你也想我嫁给那个瘫子吗?”

    赵永香叹口气,知道自己表现的太不争气,让闺女失望了。

    “娘不想的,娘、娘就是有话说不出来。”

    苏乘棠说:“你要是说不出来就没人知道你的想法,你是长辈,你应该是家里的主心骨。难道你怕她打你?你硬气不起来,连带着我跟二嫂都硬气不起来。要不是二哥一直跟大嫂对着干,这个家都被大嫂拿捏住了。”

    赵永香心里还是明镜的,低声说:“我一把老骨头什么事没经历过怎么会怕她。”

    这话说出口,赵永香的心像是骤然裂了条缝隙。

    对啊,她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好怕吴玉婷的?

    她还有两个儿子傍身,吴玉婷能怎么地她啊?

    赵永香的表情微微变了,似乎想明白这一点了。

    看到赵永香表情明朗起来,苏乘棠再接再厉地说:“她都要把我嫁给瘫子了,是要害我一辈子,娘,你就让她这么对我么?”

    赵永香拉着苏乘棠的手说:“有娘在,娘明天跟她好好说道说道,让她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苏乘棠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勉强赵永香去面对吴玉婷,就是让她知道,没必要平白无故的怕吴玉婷。

    吃过晚饭后,苏乘棠把白天捡的螺蛳用盐水泡上,自己独自回到小屋。

    算算日子,霍家那边应该快有动静了。

    苏乘棠盘算着要在走之前把吴玉婷给解决掉,哪知晓,她还没使招儿,吴玉婷先下手为强。

    清晨,远处山头上飘荡着薄雾,缓慢地笼罩着村庄。

    夜里蛙声一片,鸡鸣以后清净不少。

    到了夏天,下地干活的人起得更早,趁着日头还不灼人,先干两三个小时的活儿再回家吃早饭。

    赵永香背着锅刷子交给了生产队,顺利记上工分。

    回到家,袁梅去割猪草还没回来,她就帮着喂鸡,手里还拌着鸡食,外头传来一惊一乍的声音。

    “苏家婶子,我们问你个事啊!”

    赵永香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勉强露出笑容说:“你们咋来了,出什么事了?”

    院子外头已经围着几个婶子,一个两个七嘴八舌地说:“你家小闺女真要嫁给鳏夫啊?这么漂亮的宝贝闺女嫁那么个人,你可真舍得的啊。”

    “早上干活的人都传开了,也就你们家不知道,听说那个鳏夫的死了的前妻就是被他打死的,这样的人家你怎么舍得把闺女嫁过去啊。”

    “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家闺女好,特意过来跟你说,千万不能嫁给那个男人,别把闺女一辈子给耽误了。”

    “我听说身体还不好,嫁过去就是当活寡妇,是给人冲喜的,你们家拿了多少彩礼钱?要我说给多少也不能嫁过去当寡妇啊。”

    “诶诶,我说你们干什么呢?”

    前院的赵婆婆见这头围着不少婶子,拄着拐杖迈着小脚走过来,抡起拐杖往她们身上比划:“管别人家的闲事,也不怕管多了吃菜齁着。”

    赵婆婆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小脚老太太见谁不顺眼,就抡着拐杖要抽谁,跟大多数村里妇女相处不来。

    谁要是敢顶撞她,她就能闹到大队部去,说有人压迫旧社会妇女,一闹一个准儿。

    赵永香脾气软、心眼善,知道赵婆婆岁数大帮过几次,赵婆婆跟她居然处成了好邻居。

    赵永香把小板凳让跟赵婆婆,自己站起来面对那群婶子说:“都是没影的事,你们不要坏了我闺女的名声。”

    一个裹着灰布头巾的婶子,站在前头说:“怎么是没影的事,分明就是你家大儿媳妇亲口说的。”

    赵婆婆没等赵永香开口,用拐棍指着那位婶子说:“反了你了,人家婆婆还在儿媳妇当什么家?谁大谁小都分不清?你家婆婆还在呢,回头我就跟你婆婆说,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这位灰布头巾的婶子最怕的就是自家婆婆,赵婆婆打蛇七寸。

    “你怎么又上纲上线啊。”灰布头巾的婶子不耐烦地转身,冲那帮人说:“走走走,真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赵婆婆冷笑着说:“赶紧走吧,你家今天做菜甭放盐了。”

    赵永香嘴笨不会怼人,干脆拿着扫帚跟着她们后面扫地,除除晦气。

    苏乘棠还不知道这个插曲,她四仰八叉地睡在窗户边上,梦里被一群野鸡围着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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