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二十七)
贾政得到消息的时候,简直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一下子整个人都傻了。
“大……大爷,您怎么了?”小厮松烟小心翼翼地问。
贾政猛然回过神来,目光堪称凶狠地看向松烟,恶狠狠地问:“怎么回事,老太太怎么会突然上吐下泻了?”
“这……小的也不清楚,小的一得到消息,就来找大爷了。”
贾政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回去看看老太太。”
“那……厉先生那儿怎么办?”松烟急问道。
“找个人帮我告假,就说我要回去给老太太侍疾。”
“诶。”松烟应了一声,匆匆交代了另一个小厮,就急忙追着贾政跑了。
有齐嬷嬷看着,孙氏虽然病倒了,春熙堂却还是井然有序。
门口的丫鬟看见贾政,明显吃了一惊,“大爷怎么来了?”
贾政沉着脸,问道:“老太太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孙氏吩咐了,不叫贾政知道,怕耽误了他的学业。
可是,如今贾政已经在这儿来,就分明是已经知道了。
那丫鬟也不敢隐瞒了,低声禀报道:“前儿晌午天儿热,老太太吃了半个冻梨,晚上就嚷着肚子不舒服。”
“冻梨?”贾政气急败坏,“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你们还给她吃冻梨?还有这都夏天了,哪里来的冻梨?”
那丫鬟瑟缩了一下,嗫嚅道:“是在冰库里存着的。”
贾政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老爷太太在里面吗?”
“在的。”
“好了,我知道了。”
他低头揉了揉眼,一双眼睛登时就红彤彤的了。然后,他又透透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泪水霎时就弥漫了两个眼眶。
“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样了?”
贾政哭喊着进去了,徒留那个丫鬟目瞪口呆。
——这……这老太太还没咽气呢,怎么就哭上了?
里屋守在病榻前的贾代善夫妇和正欲掀开孙氏眼皮查看的王御医都吓了一跳。
幸好王御医反应快,要不然,手指就戳进孙氏的眼睛里了。
贾代善蹙着眉,怒道:“谁在外面喧哗?”
——不知道病人都需要静养吗?
听见父亲的声音,贾政噎了一下。但想想老太太即将故去,他日后必得寻找新的靠山,他竟然客服了对父亲的恐惧,哭着跑进了内室。
“老太太,孙儿回来了。您睁开眼看看我呀!”
王御医神色古怪地看了贾政一眼,就迅速收回了目光,低着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觉得,这荣国府的大公子,大约脑子有些不通透。要不然,怎么御医还没下论断呢,他就哭上丧了?
贾代善和史氏也觉得丢人。
史氏忍不住斥道:“政儿,别打扰王御医诊治。”
贾政委屈地看着贾代善,哽咽着说:“父亲,儿子只是担心老太太的身体。”
这是要借力打力呀。
史氏气笑了。
——这个不孝子,竟敢拿老爷来压我。
贾代善的神色却缓和了一些,和声对贾政道:“政儿先别哭了,先让王御医给老太太诊治一番再说。”
贾政这才收起了眼泪,站到了贾代善身旁。
史氏目光幽深地看了贾政一眼,转头低声吩咐赖大家的,“你去叫个人,把赦儿接回来。”
在孝道上,她是绝对不会让赦儿落于人后的。
赖大家的应了一声,转身到门外,让史氏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去宁国府接贾赦。
这边,王御医继续给孙氏看诊。
经过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王御医摇了摇头,正要开口,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味儿。
伺候在一旁的齐嬷嬷急忙道:“快,老太太又出恭了,先给老太太换个褥子。”
贾代善对王御医道:“王御医,咱们还是到外间去说吧。”
史氏忙道:“老爷和御医先出去吧,妾在这里看着。”
“辛苦太太了。”贾代善欣慰地对史氏点了点头,转而对王御医道,“请。”
“国公爷请。”
眼见贾政似乎也想跟出去,史氏说了一句:“政儿孝顺,老太太若是知晓了,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贾政脚下一错,慢了一步。眼见得齐嬷嬷和老太太的贴身丫鬟都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他就不好再跟着出去了,只得留了下来。
史氏暗暗冷笑了一声,目送贾代善领着王御医出去,回过身就指挥丫鬟们给老太太用温水擦身子。
这会儿,孙氏喝了药,正睡得昏昏沉沉的,但齐嬷嬷还在呢。
史氏不嫌恶臭,坚持留在这里伺候老太太的事,被齐嬷嬷看在眼里,心中自是感慨不已。
而这边,贾代善和王御医两个到了外间,贾代善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王御医,我家老太太……”
王御医拧着眉头叹了口气,说:“老太君的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这病又来势汹汹的。如果不尽快止泻,怕是……”
未尽之言,贾代善不用想也知道。
“那就请御医开药止泻吧。”
王御医面露难色。
贾代善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王御医道:“要给老太君止泻,非虎狼之药不可。”
贾代善呆住了。
不用王御医特意说明,贾代善也知道,以孙氏如今的年纪和身体状况,若是用了虎狼之药,无疑会耗干她大部分的生机。
“御医,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王御医摇了摇头,“恕老夫才疏学浅。”
贾代善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圣人对孙氏这个奶妈向来敬重,因着孙氏的缘故,每次荣国府找御医,太医院派来的都是最好的。
既然王御医都这样说了,说明孙氏的命数的确是到了。
王御医道:“还请国公爷早做打算。”
“……让我想想。”
贾代善只觉得整个脑壳里都是懵懵的,似乎已经不会转动了。
这时,贾代化领着贾敬和贾赦进来了。
“老太太怎么样了?”
看贾代善一时回不过神来,王御医便代他答话,把孙氏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么严重?”贾代化皱了皱眉,说,“明日我先进宫向圣人告假,这次西山围猎,咱们两家就不去了。”
圣人不是个能长久在宫里坐的住的,初了每年夏天都会去避暑山庄之外,隔上两三年,还会组织群臣到西山去围猎。
名义上是说,要不忘先祖筚路蓝缕,披荆斩棘的辛苦。
可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明白,只是没人敢说破罢了。
不多时,里面给孙氏换完了褥子,又点了熏香祛了味儿,史氏才出来请他们进去。
贾代化把贾代善喊回神,几个人一起进去了。
这会儿药效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孙氏也已经醒了。
贾代化领着两个孩子上前请了安,那边贾代善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家子骨肉,都不必多礼了。”
孙氏少气无力的,就这一句话,已经耗费了她莫大的精力。
贾代化忙道:“老太太还是安心修养吧。”
孙氏笑了笑,喘着粗气说:“我呀,不行啦。”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腹中一阵说不出来的痛感。
她知道,自己这是又要出恭了。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你们都出去吧。”
方才的臭味儿还没散完,新一波儿的味儿就又来了。
几人只得退了出去,让人再给孙氏清理换洗。
“老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呀,人很快就要脱水了。”贾代化忧心忡忡地说。
贾代善哽咽道:“我知道。我……”
虽然明知道左右都没有活路,但让他亲自决定母亲的死法,他实在是难以抉择。
就好像,只要他不下决定,该发生的事情就会停滞不前一般。
王御医心中不忍,但作为一个大夫,他得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国公爷,老太君一直这样,很是受罪呀。”
贾代化道:“善弟,还是让御医开药,让老太太干干净净的去吧。”
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贾代善别过脸去,点了点头,“王御医,麻烦你了。”
王御医立刻写了药方,荣国府的大管家亲自去抓了药。
熬了药给孙氏喂下去不久,就止住了泻,孙氏自己也松了口气。
眼见情况暂时稳定住了,贾代化便道:“我先回去写折子,你也赶快写了,明日一早,我代你呈上去。”
贾代善应了一声,偷偷擦了擦眼泪,不敢让孙氏看见。
贾代化回到宁国府之后,许氏便迎了上来。
“怎么样?”
贾代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许氏有些不可置信:“已经这样严重了?”
贾代化道:“到底是年纪大了,又不忌嘴。”
说到这里,贾代化十分不解:“她怎么就突然想要吃冻梨的?”
冻梨虽然凉冰冰的,但却是冬天吃的东西。
夏天的新鲜水果还吃不过来呢,怎么就想着要吃冻梨了?
许氏秀眉微挑,淡淡道:“这谁知道?”
事实上,她心里有些猜测。
但那毕竟只是猜测,没什么证据,她又何必说出来,徒增麻烦呢?
而且,老太太的年纪的确也不轻了,说不定,真的是命数使然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们村委会发了消毒液,然后这一周全面封村,今天一天,我们这里两个大超市还有好几个干菜店里的货物都卖完了。
去晚了,只抢到两颗白菜,两个小冬瓜,还有一个有点儿坏了。
我们这里都这样了,不知道武汉的同胞们怎么样?
读者宝贝们有武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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