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四十一)
日子顺遂的时候,就过得特别快。几乎是转眼之间,就到了史家出孝的时候。
史鼐早已和京城八房的族老商量好了,和金陵的二十房分宗。
对于这件事,他们有的赞成,有的反对。
史鼐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甩出了那些反对之人和金陵族人勾结来往的证据,简单粗暴的说:“都有谁觉得金陵是祖籍,不能放弃的,我也不为难他,把他们一家子都分给金陵那支就是了。”
反对的那些,无非是舍不得那份利益。如今见史鼐是铁了心,他们立马就闭嘴了。
——开玩笑,史鼐年纪轻轻的,就是户部侍郎了。还听说如今户部无主,圣人就是等着他攒点儿资历呢。他们是傻了,才会为那么点儿利益,跟着金陵二十房一块儿分出去呢。
至于塞了好处给他们,想让他们说说好话,让史鼐把祭田再买回来的那些人,他们全当没接触过。
反正,他们也不敢把这事儿给说出来。
“很好。”史鼐满意地点了点头,“眼见老爷子的孝期就要过了,你们今儿回去收拾一下,明儿就到金陵去。船我已经租好了,一路上你们也都不用担心。不过……”
史鼐冷笑地看了一圈儿,直看得八个族老个个都低下了头,才悠悠道:“丑话我是已经说到前头了,到了金陵该如何行事,你们心里最好有个数。我可不是老爷子,没那么多的慈悲心肠。谁要是敢给我作妖……哼哼……”
言语未尽,那意思却比说完了表达的更加淋漓尽致。
这些日子,八个族老领教够了他的手段,哪里还敢忤逆半分儿,个个都是连连点头:
“侯爷放心。”
“我等都知道该怎么做,定然不辱使命。”
这一行人顺流而下,不过半个月,就到了金陵,住进了金陵的侯府里。
彼时已是春末夏初,金陵天气湿热,夏天比之京城可难熬的多。
这八个族老原本以为侯府嘛,肯定比他们这些旁支过得舒坦。不说别的,至少冬天得有炭,夏天得有冰吧?
可是,他们一连住了两天,除了一人分了一把大蒲扇,那是什么都没有。
有族老拉着二管家田六一问,才相信往常在京城里听的,侯府入不敷出,正自节俭的事。
一时之间,八个族老都有些犹豫:真分了宗之后,金陵的族人好歹还有祭田,他们这些京城的,能有什么进项呢?
“怎么样?那边有动静吗?”
史鼎舒舒服服的靠在躺椅上,躺椅左右各放了一个冰盆儿,里面的冰已经有一半儿化成了水。
田六嘿嘿一笑,弯着腰对史鼎道:“果然不出三老爷所料,那几位见咱们侯府没多少油水儿,可不就犹豫了吗?”
史鼎“唰”地打开折扇,又“唰”地一声合了起来。一柄折扇在他手里开开合合,恨不得玩儿出花来。
“哼!”他冷笑了一声,“这群贪得无厌的白眼狼。正好趁这个机会,一并解决了。”
他们祖上是帮了老侯爷不少,可这都三四代过去了,他们扒在保龄侯府上吸血吸得也够多了。
整日里吃他们的,拿他们的,还一副理所当然,侯府欠他们的模样,谁受得了?
田六劝道:“三老爷消消气,跟他们计较,不值得。”
“爷不气。”史鼎笑道,“反正,很快就要结束了。田六,你把咱家和薛家有生意来往的事影影绰绰地透露给他们一点儿。要模模糊糊的,给他们留足了遐想的空间。”
想着二哥信里的交代,史鼎照着吩咐田六。
“三老爷放心,您就瞧好吧!”
田六出了史鼐的院子,就招来了几个小子,低声吩咐了一番。那几个小厮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然后,就坏笑着你抗抗我,我撞撞你的跑出去了。
这天,京城五房的族老从街上回来之后,就一连严肃地叫来了三房和六房的族老,三个人钻进五房族老的屋子里嘀嘀咕咕的。
其他几房的族老见了,撇了撇嘴,心道:真是不知足!
“五叔,你说的是真的?”三房的族老激动地问。
“那还有假?”五房族老说,“我昨儿就听到这消息了,今儿是特意出去打听的。听说,光是这金陵一地卖出去的香皂,一年就有这个数。”他说着,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
“五千两?”七房族老眼睛一亮。
五房族老轻蔑地瞪了他一眼:“瞅瞅你这点儿出息!再往上猜。”
“难不成,是五万?”这下,三房族老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五房族老一脸矜持地点了点头。
七房族老倒抽了口凉气,继而又愤愤道:“既然侯府有那么多钱,怎么连块儿冰都不舍得给咱们用?”
三房族老冷笑了一声,说:“自从老侯爷去了和大老爷先后去了,二老爷当家以来,可不就是对咱们这些穷亲戚越来越爱搭不理了吗?”
七房族老也不忿地说:“二老爷和三老爷这是忘恩负义!”
五房族老幽幽道:“到底是继室生的,小家子气,哪里懂得什么是恩,什么是义呢?”
三人义愤填膺
地讨伐了史鼐和史鼎兄弟一阵。
最后,三房族老问:“五叔,七叔,咱们还和金陵的族人一块儿分出去吗?”
五房族老和七房族老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五房族老强行挽尊,“咱们凭什么要分出去?这些银子也有咱们一份儿。要是和金陵的族人一块儿分出去了,不就便宜其他几房了吗?”
“对。”七房族老也瞬间忘了尴尬,“咱们不能分出去!”
可是,他们的决心没下定多久,就再次被自己推翻了。
还是五房族老的屋子,五房族老和七房族老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三房族老则是烦躁地走来走去。
过了许久,三房族老才猛然顿住了身形,一脸焦躁地问:“五叔,七叔,你们说,二管家说的是真的吗?”
五房族老瞭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还是七房族老开了口,“这是我偷听到的,自然不会有假。”
“你说,他们怎么就舍得?那可是一年五万银子的买卖呀!”三房族老百思不得其解。
“有什么舍不得的。”五房族老这时才慢吞吞地开口,“二老爷马上就要做户部尚书了,三老爷出了孝,必然也是要做官的。不朝可不许官员经商,这私底下经商的事,自然要早早脱手。”
“那……”三房族老左右看了看这两位族叔,三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等到史鼎召集了族人,宣布分宗的时候,这三人先是违背了史鼐的交代,非但没有帮着史鼎,反而和金陵的族人们一气,强烈地反对分宗。
然后,在史鼎的坚持之下,这三人就义愤填膺地表示:如果侯府坚决要分宗,那么他们三房宁愿跟着金陵的族人一块儿。
史鼎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说了句,“随便。”
然后,就对金陵的族人们说:“你们也别帮着反对,爷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什么呢。二哥说了,分宗之后,金陵这边和薛家的香皂生意,就化给你们了。也算是全了最后一点儿族人情谊。”
此言一出,金陵这边反对的声浪一下子就降了下去。可京城那几房的又不乐意了。
“三老爷,这祭田都分给他们了,生意再给了他们,咱们怎么过活?”
“是呀,不能给他们。”
“三老爷,您可不能糊涂呀。”
他们这边一反对,金陵这边的人也着急了。
不过,他们急的是怕史鼎反悔。
“行了!”史鼎不耐烦地喝了一声,“分宗的是是二哥的决定,生意和祭田也是二哥做主化给他们的。谁要是舍不得,都可以跟着化到他们那一支去。”
一提起史鼐,两边的人都把嘴巴闭紧了。
毕竟,史鼐的手段,他们都是见识过的,谁也不想挑战史鼐的耐性。
见搬出二哥的名头这样管用,史鼎暗暗骄傲了一下,后悔没早些把二哥搬出来做镇山太岁。
“既然都没有意见,把族谱拿出来。”
分族谱容易,分财产也不难。
可是,分宗却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史鼐既然决定了自己这一支分出来,挪到京城去,那么他们这一支的先人的棺椁,就都要起出来,择墓地重新来葬。
也幸好,因着太子的事,不少官员都受了牵连,史鼐暗地里收购了好几个山头。他请懂行的人看了,圈出了一个风水好,适合做阴宅的山头,定为了史家京城这支的祖坟。
史鼎这边分完了宗,带着史鼐派来的家丁护院,把几代侯爷夫妇,还有他们大哥大嫂的棺椁,并京城五房族人先人的棺材,一一都起了出来,雇了好几搜大船,一块儿运回了京城。
不但金陵这边的暗暗看笑话,决心跟着史鼐兄弟的京城五房,也暗暗发愁。
因为,侯爷的墓葬是有规格的,并不是挖个坑埋了就完事儿了。
还有陪葬品,金银陶瓦之类的,还能继续用。
可是,那些布匹绸缎等不耐放的东西,早就腐蚀了。特别是头一代老侯侯爷墓里的,好些绸缎书籍,一见光,就风化了。
置办这些,那一样不需要银子?
他们可是都知道,如今侯府里最缺的就是银子。
可一路上,他们眼见得三老爷一点儿也不着急,也不敢上去问。
直到在京城码头下了船,来接他们的二老爷直接领着他们去了京郊的一座山下,指着一个新建的庙宇说:“这是咱们的家庙,先人们的棺椁,先寄存在庙里,待墓地建好,选个黄道吉日,重新下葬。”
五房族人如在梦中。
一行人把先人们抬进了庙里,史鼎看着大青砖砌成的人瓦房,里面连半点儿贵重的装饰都没有,不禁暗道:这还真是二哥的风格,省钱!:,,,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