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三十四)<!>
却说这日史鼐下了衙回家,快走到朱雀街口的时候,突然从斜刺里窜出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嘴里喊着:“大爷,行行好吧,我们都两天没吃饭了。”
这两个乞丐一边行乞,一边往史鼐这边儿走。
史鼐出门,一般是不带钱的,中午那顿就是衙门里提供什么,他就凑合着吃什么想,从来不和人一块儿出去喝酒。
因为,喝酒这种事情,他都是礼尚往来的。今日你喝了别人的,改明儿肯定是要还回来的。
这天也一样,史鼐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未免这乞丐要他跟前,两厢尴尬,他脚步一转,就进了一家点心铺子。
京城里做生意的,眼睛都利得很,铺子里的伙计见他身着赤袍,胸前绣着孔雀,便知他是个三品的高官,急忙殷切地招待:“这位老爷,您要点儿什么?”
史鼐本就是因荷包空空,才来这儿躲乞丐的,哪来的钱买点心?
于是,他就含糊地说:“我随便看看。”
那伙计也是个灵醒人儿,见他没买的意思,也没再推荐,笑着说:“那您随便看。”便到一旁候着了。
伙计不来推荐,史鼐心里那点儿不自在也就去了。他在这铺子里来回度步,眼角余光注意着那俩乞丐,就等着他们乞讨到了远处,他再走。
这会儿铺子里就他一个客人,哪怕知道他不买,对着一个三品高官,伙计也不敢怠慢,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呢。
见他时不时地往外瞅,那伙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俩乞丐。
“这俩乞丐,倒是眼生。”
史鼐扭过头来,询问道:“怎么,这两个不是这条街上的常客?”
见他问话,那伙计连忙笑着回话:“小的还是头一次见这两个呢。说真的,这两个看着,可真不像是乞讨的。”
“哦?”被伙计这么一说,史鼐仔细看了看,觉得伙计说的颇有道理。
乞丐乞讨,那是为了活命,把尊严、脸皮呀什么的,早自己扒拉下来,扔在脚底下了。他们多是把腰弯得很低,笑容很是谄媚。因尝尝被人殴打,还带着畏缩和讨好。
这两个乞丐,虽然也极力表现出了谄媚讨好,但却没有多少畏缩之意,腰弯得也不够低。
“的确,不像是乞讨的。”史鼐点了点头。
“是吧?”伙计见官老爷肯定了自己的话,越发来劲了,“您看,他们转悠来转悠去,分明什么都没讨着,却不离那一片儿,倒像是在守着什么呢。”
史鼐不禁对这伙计刮目相看:“你可以呀!”
“嘿嘿,”伙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颈儿,“小的就靠这点儿眼力,讨口饭吃呢。诶?”
史鼐忙问:“怎么了?”
伙计道:“这位老爷您看,他们是不是朝我们铺子这边看呢?”
史鼐心头一跳,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这怕不是往这铺子里看,而是在看他呢。
“伙计,你们这铺子有后门儿吗?”
伙计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都打颤了:“有……有……有,这位老爷,您跟着我来。”
他领着史鼐进了内院,打开了后门,还好心地给他指了明路:“这位老爷,您从这儿走,过两条街,就是武城兵马司了。”
“多谢,多谢。”史鼐拱了拱手,匆匆走了。
伙计刚返回铺子,就见那两个乞丐冲了进来。其中一个抓着他问:“刚才那个人呢?”
伙计吓得发抖,指了指后头,“从后门走了。”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那位官老爷赶紧到五城兵马司去。
乞丐一把甩开他,“咱们快追!”
“放心,他跑不了。”
史鼐果然跑不了。
他还没走多远,就被几个穿着家丁服饰的人给堵住了。他往回走,那两个乞丐已经追上来了。
左右都是墙,眼见是无路可退了,史鼐叹了一声,对几人道:“诸位好歹叫我死个明白,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那几个家丁没有开口,倒是两个乞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笑道:“史大人得罪了七皇子,这么快就忘了?”
“七爷?”史鼐挑了挑眉,“诸位莫不是蒙我呢,七爷宽洪大量,又怎么会和我计较?”
那乞丐道:“这咱们可就不知道了。咱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眼见是问不出来了,史鼐也不再废话,飞起一脚踹在一个乞丐胸口。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乞丐的胸口竟是陷了进去。
那群人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一个文官能有这样的身手,都有一瞬间的愣神儿。
趁此机会,史鼐欺身向前,一手抓住一个家丁的后脖颈儿,用力往往一块儿撞。两个登时都头昏脑胀,额头都起了一个大包。
史鼐自幼习武,上辈子更是个沙场宿将。这几个人的功夫虽然也不错,但明显是属于江湖草莽,动起手来各自为战,不懂配合,很快就被史鼐逐个击破了。
因着这些人说自己是七皇子派来的,史鼐没下死手,只是卸了他们的四肢和下巴,又逐个搜身,只从一个穿家丁服的身上搜出了几张银票。
史鼐狞笑着
踩着一个人的脖子,把声音略略压低,大大增强了压迫感:“看来,你们根本就没有活着的价值。”
只听“咔嚓”一声,他就把那人的脖子给踩断了。
这一下的震慑力十足,剩下的那些人,脸都白了。史鼐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尿骚气。
怂货!
他暗啐了一口,找到那股气味儿的根源,抬脚把那人下巴给装了回去,笑吟吟地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那人连连点头。
史鼐脸色一沉,“说!”
“你……你别杀我,我才说。”
史鼐笑了。
那人浑身一抖,“你……你笑什么?”
史鼐笑道:“今儿个,爷就教你个乖。”
他说完,俯身在他身上的几个穴位上按了几下。几乎是下一刻,那人就惨叫起来。若不是他四肢都处于脱臼状态,肯定是要满地打滚儿的。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他才满身大汗地停止了惨叫。这个时候,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了。
史鼐笑眯-眯地说:“你明白了吧?死和死之间,也是有很大区别的。”
那人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说:“只求给个痛快。”
“那就要看你的价值了。”
那人眼珠子急转,“我……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史鼐心头一松。
——无论真假,有证据就好。
“荒唐!荒唐!”
圣人愤怒地拍打着桌子,对着阶下的太子和三皇子怒吼道:“他一个皇子,竟然敢买凶刺杀朝廷命官,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太子垂着头,眼角的余光淡淡地瞥了一眼三皇子。果不其然,三皇子一脸的羞恼与愤怒。若是七皇子在这儿,相信三皇子一定会给他几巴掌的。
——老三就是这点儿不好,假清高。
你要是真清高,就别沾这些争权夺利的事儿。既然争了,就被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来。没的让人膈应。
他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迅速地瞥了圣人一眼,露出了一模诡异的笑容。
圣人还在怒骂七皇子。
戴权缩着脖子站在角落里,根本就不敢冒头儿。
——这些日子,圣人肝火太旺,经常动怒。好几个御医都说,圣人该收敛一下脾气。可是圣人要发怒,谁又拦得住呢?
“老三。”
“臣在。”三皇子急忙上前一步,拱手应道。
圣人冷笑着问道:“你说,老七的胆子,究竟是谁给的?”
此言实在诛心,三皇子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请圣人明鉴,臣对此事,丝毫不知呀!”
可天子的多疑,又岂是他一句解释能够消解的?
“哦?你不知?”
“臣绝对不知!”
圣人笑了,“朕也没说你知道呀。”
三皇子汗都下来了,不得不替七皇子辩解:“圣人,此事究竟是不是老七干的,还没有定数。请圣人下旨,彻查。”
圣人冷笑连连,转而问太子:“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拱手道:“臣也请圣人下旨彻查,以免寒了众臣之心。”
不得不说,太子的确是了解圣人。这句话一出口,圣人原本有从轻发落七皇子的心思,这会儿也都消去了。
——他坚持做了这么多年的仁君,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在群臣那里有个好名声?
若是因着老七干的这事,让众臣寒了心,圣人已经可以想象,他在众臣心中的形象会变成什么样了。
那是圣人绝对不能容忍的。
至于三皇子说的,七皇子是被人陷害的可能。且不说有没有,单说史鼐已经有了足矣证死七皇子的证据,这口锅,七皇子就甩不掉。
“来人,拟旨。”
“奴才在。”戴权急忙跑了出来。
“传朕旨意,撸夺忠平王监国之责,由忠敏王代替。责令忠平王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出府。令,命九门提督配合大理寺详查此案。”
三皇子暗暗叹了一声。
他知道,老七完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