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十六)<!>
管家娘子代史鼐兄弟去薛家探病回来,向史鼐复命的时候,神情很是古怪。
“怎么了?”史鼐蹙眉问道,“难道是薛家大姑娘有什么不好了?”
他觉得,不可能啊。就算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史鼐也知道,薛家大姑娘一定会康复的。
因为,据系统仙所说,她可是女主之一呀!这剧情还没有开始,女主又怎么会出问题?
管家娘子的神情更加古怪了,似是敬畏,又似是惧怕。就像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仙,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史鼐没想到,她还真见到神仙了。
“薛家大姑娘……好了。”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有些艰难。
“哦?”史鼐来了兴趣,“这么快?”
昨天还说人快不行了,薛家太太病急乱投医,要到城外大佛寺去求神拜佛呢,怎么这会儿就好了?
管家娘子也是一脸惊奇,啧啧道:“要不是亲眼所见,奴婢也不能信,这世上竟真有这样对事。”
原来,管家娘子到了薛家之后,表达了自家老爷的担忧之情,又解释因身上有孝,怕冲撞了姑娘,所以不能亲自来。
然后,又送上了礼物:“我们家两位老爷来金陵时走的匆忙,好些药材都没有带,便连夜让奴婢们给姑娘做了些玩具。改明儿姑娘痊愈了,正好就用得上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讨巧,偏她又一脸真诚,便是薛王氏连日来为女儿忧心,也不由松快了点儿。
偏这个时候,半空云里突然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明明看不见人,那声音却像是在耳朵边儿响起的一样。
薛王氏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她本就有了求神拜佛的心思,如今一个会念经的和尚找上门来,她自然是不肯错过的。
“快,快让人找找,这大师在哪儿呢?找着了快请进来。”
“诶,好,太太别急,奴婢这就去。”刘二家的也顾不得叫人,自己一提裙摆,跑着就去了。
不多时,她就领着一个癞头和尚进来。
管家娘子跟在一旁看着,这和尚穿了一件破破烂烂,脏脏兮兮的百衲衣,左边芒鞋上有个补丁,右边布鞋上有个洞。他那张脸,一看就有一年没喜过了,头上还生了癞子,气味儿很是微妙。
总而言之一句话:怎么看怎么像个骗子。
但看着薛家太太一副遇见高人了的模样,她一个下人,还是亲戚家的下人,她表示: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只能说,人的心态不一样,看同一个人、同一件事,看法也不一样。
管家娘子看这和尚,那是横看竖看都是个骗子,还是个混得不怎么样的骗子;但在薛王氏看来,这就是个不流于世俗,不拘小节的高人。
她“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大师,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她还那么小,又那么乖,她是个好孩子呀!大师,求求你了……”
“阿弥陀佛,施主请起。”那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在怀里掏摸了一阵,摸出一颗药丸来。
那药丸一拿出来,管家娘子就觉得有点儿脸疼:好像看走眼了。
只见那药丸只黄豆大小,呈茶绿色,远远的,她就闻见一股奇异的香气。这响起乍一闻是梅花的冷香,仔细一闻,又像是荷花的清香,再一闻,又像是别的什么花的香味儿。
这味道很驳杂,糅合在一起之后,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美妙的香气。
反正,这个和尚身上,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香气的。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薛王氏感激涕零,一边道谢,一边也顾不上失礼,上前夺了药丸,转身就往西厢房冲去,嘴里喊着,“老爷,老爷,钗儿有救了!”
管家娘子张了张嘴,有心提醒一句:还是先找个大夫看看药性吧。
但看着薛太太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架势,她到底怕给主家招祸,又把嘴巴闭上了。
她有些自欺欺人地想:那药丸看起来就是好东西,闻起来也不寻常,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她心里直打鼓,生怕万一薛大姑娘吃了这药,出了问题,她杵在这儿,被薛家给迁怒了。
要不,我还是找个借口,赶紧告辞吧。
她正踌躇间,却发现那个和尚在看她。她连忙合十行礼:“这位大师,有礼了。”
“女檀越有礼了。”和尚也合十回礼,忽然问道,“不知女檀越在哪家当差?”
管家娘子道:“我是金陵史家,保龄侯府的。”
“金陵史家?”和尚似乎有些诧异,他伸出右手,掐算了一番,脸上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嘴里喃喃道,“这真是各有造化。也罢,也罢,既然天意如此,如此也好。”
和尚在心里暗叹:只是不知,这神瑛侍者能否渡过情节了?
他的声音不高,管家娘子模模糊糊的,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什么造化,什么天意的,似乎是在说自己的主家。
既然牵扯到了自己主家,那她就要问问了:“大师,可是我家主人府上,有什么问题?
他们一家子都是史家的家生子,和主家荣辱与共。若是主家出事了,他们这些家生子也落不了好。
那和尚并不肯明说,只是道:“女檀越放心,是好事。”
“哦。多谢大师。”是好事就行。
她又朝西厢房看了一眼,见暂时没有动静,就又起了趁机离去的心思。
就在这一犹豫间,西厢房突然传出一阵喧哗之声。
管家娘子心里“咯噔”一声,明白自己这时候再想走已经迟了。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可千万是那和尚的药起效了!
见薛老爷从西厢房里冲了出来,管家娘子急忙退到路边,无声地行了个万福礼,就缩着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余光瞥见,薛老爷冲到了和尚面前,薛老爷举起了手,薛老爷……一揖到地?
咦?一揖到地?
那不是说明,药起效了?
管家娘子松了口气,抬头去看薛老爷和和尚。
“多谢大师,小女已经醒了,正喊饿呢。”薛老爷又哭又笑的,怕是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他急忙抹了把脸,恭敬地询问:“敢问大师法号?”
管家娘子急忙竖起了耳朵,这和尚的法号,可要好好记住了。
“什么?忘了?”
史鼎正听得入神,却梦然听见管家娘子说忘了,不禁瞪大了眼。
管家娘子羞愧地低下了头:“奴婢当时也是仔细听了的,还在心里默记了好几遍。可也不知知怎么的,要说的时候,却发现,记不住了。”
按理说,以她的记性,不应该呀!
史鼎暴躁道:“连个和尚都记不住,要你何用?”
管家娘子的头,垂得更低了。
“好了,”史鼐拉住了暴走的弟弟,“既然是高人,总有点儿不为人知的手段。”又问管家娘子,“田六家的,薛大姑娘是真的好利索了?”
管家娘子,也就是田六家的感激地看了一眼史鼐,说:“是好了,但没利索。”
“什么意思?”史鼎急道,“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最讨厌人家卖关子了!”
“是,是,”田六家的赶紧说,“那和尚说了,薛大姑娘这是胎里带来的热毒,除不了根儿,只能用药物压制。”
史鼎笑道:“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高人?这不,在这儿等着呢。想必这个药,不易得吧?”
史鼐也问:“这个药,很贵吧?”
他们兄弟都以为,和尚折腾这一遭,必是要卖个高价的。
“呃……”田六家的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和尚没要钱,只是留下了一包药引子,和一张药方。”
还真是高人?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
史鼎问:“什么药方?”
田六家的讪讪一笑,说:“奴婢不识字。只依稀听见薛老爷念,什么花儿、露儿、霜儿的,琐碎的紧。”
史鼎疑惑地说:“这听起来,也不像是药啊。”
史鼐也心有疑虑。但想想上辈子薛大姑娘好好地长大了,这个药方肯定是管用的。
于是,他便道:“许是海上仙方也说不定。这薛大姑娘的病,本就不是一般的病,自然用的药也不一般。”
史鼎想了想,觉得他哥说的挺有道理:“也是。”
而后,他便替薛家松了口气:“折腾了这么久,好歹孩子是保住了。”
他早就接到了京城的来信,得知马氏给他生了个女儿。虽然有些遗憾不是儿子,但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在感情上总是特殊的。
因着自己的女儿不在身边,他一腔慈父情怀无处宣泄,难免对亲戚家的小姑娘关怀地多了点儿。如今听说小姑娘没事,他心里也跟着欢喜。
史鼐附和道:“是啊,孩子保住了,就是好事。”
比起史鼎,他还更多一重心思。
上辈子的时候,薛大姑娘是长大成人了的,还嫁给了宝玉为妇。
若是他重生一回,人家小姑娘却没了,哪怕明知道和自己没关系,他还是难免会心生愧疚。
幸好,人没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