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
双方本来就有意,如今一看一双小儿女看对了眼,接下来的事就更是顺利了,没过几日就下了小定,又约好了五月十五过大定的,却不想,出了这番变故。
只是生老病死,本就是天意使然,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许氏虽然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李家的确是通情达理,也如同贾代化说的那样,是信人。在许氏派人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之后,李夫人便带着李姑娘亲自登门,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一言一行都表明了,他们很看好贾敬,这门婚是不会反悔的。
因着贾敬并没有什么姐妹,接待准未婚妻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自己头上。
对此,他自然是求之不的。他觉得,双方婚前都多了解对方一些,若真有不合适的,趁着还没彻底定下,也还有转寰的余地。
两个夫人坐在一起寒暄了几句,许氏便假做不耐烦地催促他们俩:“去,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儿去,就别拘在我们这儿找不自在了。敬哥儿,你可不许欺负你妹妹!”
贾敬连忙道:“不敢,不敢。”
李姑娘的脸有些红,却也并没有羞得抬不起头来,只是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
贾敬朝她拱手失礼:“妹妹若不嫌弃,就随我在园子里逛逛如何?”
李姑娘福身回礼:“那就有劳贾公子了。”
“妹妹请。”
“公子请。”
两人都不是那种矫情腼腆的性子,互相礼让了一番,便由贾敬侧身引着娇客,往宁国府的小花园去了。
小花园里种植的大多数都是普通的花草,最珍贵的也就是那几丛宋梅了。只是这个时节,不是兰花该开的时候,两人也只能看到墨绿肥厚的兰草。
贾敬道:“我们家一家子粗人,花再名贵也欣赏不来,还要花大功夫照料,实在是麻烦,就索性全种上这些好养活的了。让妹妹见笑了。”
李姑娘却是笑道:“说真的,我也不爱那些娇娇弱弱的花儿草儿的,有那侍弄的功夫,还不如多绣几个荷包呢。”
贾敬立马称赞道:“妹妹勤俭,有妇德之美。”
李姑娘脸上一红,抬头看了他好几眼,抿着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贾敬体贴地问。
李姑娘的声音难得有些怯懦:“我……我平日里还爱看些兵书、游记,娘总说我,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知……不知贾公子可介意?”
贾敬微微一怔,他自然是不介意的。
说实话,他们贾家的男人一脉相承,说对妻子不尊重吧,后宅的妾室一向是随正妻随意处置,从来不多过问;可要说尊重吧,也不见得。他们对自己的妻子有什么爱好、什么忌讳,从来不愿意花时间去了解,更别说什么介意不介意了。
也是因此,上辈子贾敬到死也不明白,他们老家,怎么出了贾宝玉那么个奇葩?
他上辈子的妻子吴氏,是个标准的书香世家的闺秀,性子含蓄温婉,风华内敛。便是受了什么委屈,哪里不如意,她也只会自己往肚子里咽,何曾这般直白地询问过他?
贾敬也不知道,这一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拂过,又好像是有一根细针猛地刺了一下。
这一怔,只是一瞬间。眼见李姑娘正略含忐忑地巴巴望着自己,贾敬笑了:“李夫人自然都是为了妹妹好,毕竟如今这世道,待女子总是苛刻。”
李姑娘心下一阵失落,却听贾敬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妹妹识得字,正好日后方便教导……咳!”
眼见李姑娘的脸都烧红了,贾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话说得太过了,连忙作揖致歉:“是我孟浪了,妹妹原谅则个。”
李姑娘啐了他一口,嗔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真是好厚的脸皮!”
贾敬笑而不语。
实际上,两人心知肚明,彼此都是愿意尝试着和对方过一辈子的。
也是直到这时,贾敬终于得知了李姑娘的芳名——玉娘。
既然彼此都不怎么喜欢花花草草,贾敬便建议,代她去自己平日练习骑射的铭志园看看。李玉娘欣然相从,还说自己也是能骑马跑上一阵的。
铭志园就是原本的荟芳园,种了一大片梅树的那个,旁边还有个天香楼。
贾敬知晓,上辈子贾珍就是把荟芳园这一片贴给了西府,顺便倒贴钱给人盖了个贵妃省亲用的大观园。
重来一回,他是怎么看这个荟芳园怎么不顺眼,干脆就连同天香楼一块儿拆了,梅树砍光,弄成了小型的校场,供他平日里练习骑射所用。
贾代化武将一个,自来不爱那些风雅玩意儿。许氏却是疼儿子,随便他怎么折腾。倒是西府的史氏嘀咕过两句,但没人听她的就是了。
既然是校场,哪怕是小型的,也是五脏俱全。跑马道、箭靶、兵器架、石锁,应有尽有。
李玉娘果然不愧是武官家的姑娘,虽不是特别喜欢舞刀弄枪,射箭却很有一手。两人即兴比试了一场,贾敬让着她,两人倒是射了个旗鼓相当。
这次两家的会面很成功,临走的时候,李夫人看着自己女儿发自内心的笑脸,不由对贾敬更满意了几分
。
亲事有了着落之后,贾敬除了督促手底下的人渗透西府,就是在铭志园苦练武艺骑射。
南山猎场这一行,贾敬算是幡然悔悟了,明白了自己往日所想的“学万人敌”不现实。既然是武官,还是要武艺扎实才是正经。
至于东宫那边,正好西府老太太病得厉害,贾敬就借机请了假,每日里也都过去看看,安慰一下贾赦,同时也在言语上潜移默化地引导他。
老太太得圣人看重,太子殿下也自然乐得卖这个人情,还特意派人给他送了些药材,嘱咐他好好伺候老太太。
无论荣国府上上下下照顾地再怎么精心,孙氏毕竟年纪大了,便是没有这场变故,也没几年好熬了。
五日之后的夜里,贾敬练了几套拳,沐浴过后正坐在灯下看兵书,忽然就听见了云板声。
他一个机灵,豁然起身:“张桂,快来给爷更衣!”
这时节,又离得这么近,不用猜也知道,是西府的老太太不行了。
待贾敬换了素衣来到正院,许氏已经在等着他了。至于贾代化,他一听见云板响,便直接带着人过去了。
看见他,许氏叹了一声:“这老太太的罪,也算是受到头了。走吧,咱们快过去。”
这会儿,整个荣国府都忙忙碌碌的,正拿着白绸缎把颜色鲜艳的匾额、廊柱什么的都遮起来。那些能收起来的彩瓷、摆件等,早几天就收起来了。
正堂正在被改做灵堂,贾敬被留在了正堂,许氏则是到老太太的卧室去,帮忙看着几个仆妇给老太太擦身子、穿寿衣。
不多时,老太太便穿戴整齐,抬进了布置好的灵堂里。
因着天越来越热,灵堂四周都放置了许多冰块,老太太的遗体旁,更是左右各堆了一个冰山。
许氏同史氏一起,跟着遗体一块儿过来,史氏还在为冰的事发愁。
“因着事先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去年冬日里,也就没存那么多的冰。”
许氏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种事情,谁能未卜先知呢?弟妹也别着急,我这就叫我府上的人开冰库,先紧着老太太用。”
史氏感激道:“真是谢谢嫂子了!”她这会儿的真急,也就没跟许氏客气。
不过,史氏一向以自己是候府千金为傲,向来不喜欢占人便宜,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日后在别的地方把这人情给还了。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许氏嗔了她一句,又道,“只是,为防万一,弟妹还是再想法子,从别的地方弄些冰,以防万一的好。”
“是这个理儿。”史氏点了点头,“改明儿我娘家嫂子来了,我再问问她,能不能再给我匀一些。”
许氏道:“弟妹心里有数就好。”
说起冰来,贾敬倒是忽然想起,他上辈子用来烧丹炼汞的硝石倒是能制冰来着。
但这会儿两家都是一团忙乱,这个念头也就是在他脑子里过了一下,便被他抛诸脑后了。
灵堂这边安置好了,贾代善这个孝子自然是要给老娘守灵的。按理说,这头一夜,贾代化也是要守在这里的。但他年纪比贾代善大了十几岁,身体实在不好,贾敬便朝贾代善告了罪,请他允许自己替父亲守灵。
他这样孝顺,贾代善自然不会不允,便一起来劝贾代化。贾代化对自己的身体心里也有数,他还想多替儿子在朝堂上看顾几年呢。因此,便也没有逞强。
许氏倒是留了下来,一来陪史氏说说话,二来也是帮她提前安排这几日来奔丧的宾客。
老太太的娘家人大都在战乱里殁了,只有一个妹妹小孙氏,嫁到了江南甄家,这也得安排人过去报丧。
两家里的直系后辈扒扒捡捡的,就贾敬一个算是成年了。为表重视,便派了他带着几个族人,第二天一早就坐船奔赴江南,给甄家报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红楼梦里对丧事的描写不是很详尽,本章里办丧事的流程,是作者菌把我们本地丧事流程稍微改了下之后,放上来的。
我们这边晚上守灵的都是老人的媳妇儿辈的,但因着故事背景,这里改成了男人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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