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金
赵雪芝和姜舒瑶互看一眼，见乔妍心思已经不在她们身上，说了两句后就走了。
反正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她们走后病房瞬间清净下来。
“有什么感觉？”医生检查了乔乔的瞳孔后问。
“头疼。”乔乔照实回答。
抽出笔，医生在床头病例上潦草地写下几行字。
乔妍在医生旁边看着，那扭着花像蛇爬一般的字迹不是内行人绝对分辨不出他写的是什么。
至少乔妍不能。
医生知道乔妍心里想的是什么，开口解释：“从ct片上看，病人有点脑震荡后的症状，不严重，卧床休息一两个星期就好了。最近一段时间饮食清淡一点，煮些莲子粥、小米粥给她。奶最好是脱脂的，鱼类蛋类可以适当吃些，不要吃刺激性食物。”
乔妍连连答应，恨不得用笔记录下来。
“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找我。病人还是以静养为主，睡眠一定要充足。”医生态度很好，又细致地交代了护理事项，见房间里没有其他事了才离开。
医生的话乔乔也听见了，虽然现在她的脑袋还很混乱，不过也能判断出医生的嘱咐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她可以保持沉默，不用马上就面对女人a的询问。
乔乔决定静观其变，等到把脑袋里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全部整理好，了解清楚状况后再和女人a说话，免得露出马脚。
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乔乔自己也很迷惑。
……她还记得卡车从身上碾压过去的绝望。
她不可能还活着。
医生走后没多久，乔妍就把早先放在茶几上的那些保温饭盒打开，每个保温饭盒都有几层，乔妍一样样地摆在医用餐桌上。
不一会儿，医用餐桌就被碟碟碗碗攻占了。
把带来的饭菜摆好，乔妍熟练地把护理床升起来，方便乔乔坐好。
至于赵雪芝带来的鸡汤，乔妍嫌弃得不行，她早就连保温杯一起扔在垃圾桶里了，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听女士a忙忙碌碌的，乔乔就知道她的病号餐不少，可是坐起来后她仍旧惊讶了。
面前摆着十几个小碟子，每个碟子里的分量不多，只有一两口，却色香味俱全，即使乔乔头疼得没有多少食欲，看见了这些精心准备的食物也不由想要试试。
“都是王妈做的，想要吃哪个？妈妈夹给你。”乔妍手里拿着筷子问。
乔乔心中一动，看向女士a。
女士a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疏淡轻缓，一点也不刺鼻。
她说……她是她的妈妈？
虽然记忆还没有拼凑完全，可是乔乔心里清楚女士a不是自己的妈妈，她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乔乔试探地指了指手边的粥，小小一碗，汤汁浓稠，米粒膨胀开来，两颗煮得软软的莲子浮在上面。
乔妍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勺子盛了一小勺送到乔乔嘴边。
乔乔看了乔妍两眼，张嘴抿了一点。
粥没有加糖，但很香稠。
是乔乔喝过最好喝的粥。
“要不要尝尝清蒸鳕鱼？”乔妍问。
乔乔点头。
一块鱼肉便夹到她嘴边。
乔乔又依次吃了蛋羹、豆羹、菜汁……
虽然都是软乎乎，嚼都不用嚼的病号餐，却很好吃。
吃过饭后，女士a把护理床放下了些，大概是为了防止食物回流，她没有把护理床直接放平。
留下的一点坡度，让乔乔即使睡着也很舒服。
乔乔吃过东西后就闭上眼睛，一副想要休息的样子。
言多必失，乔乔现在不知道该和女士a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女士a，她女儿身体里已经是另一个人。
想到脑袋里那些诡异纷乱的记忆，乔乔仍旧打算先把那些记忆整理好再决定以后该怎么做。
眼角的余光瞥向身边的人，女士a刚整理好饭盒，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图册打发时间。
乔乔心底有点不是滋味。
沙发其实离她也不远，但是女士a还是坐在了离她最近的距离。
如果告诉她真相，女士a会伤心吧。
被妈妈照顾……原来是这种感觉。
闻着女士a身上疏淡的香水味，不知不觉中乔乔睡着了。
乔妍在乔乔身边坐了一个小时，把一本图册从头翻到末尾后，乔妍拿起手机编辑消息，一连按了七八道菜才把消息发给王妈。
看到王妈的回复，乔妍心满意足。
伸手给熟睡的女儿掖了掖被子，乔妍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不知道这回乔乔又变成了什么人格？现在看起来还挺容易相处的。”
……
乔乔不知道乔妍早就看出来她的性格有了变化，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乔乔只管一心一意地整理脑袋里的记忆。
这可不是件简单活，乔乔已经快抓狂了。
她脑袋里的记忆碎片就像十几套大型拼图全部打乱了扔在那里，她只能一点点整理归类，慢慢拼起来。
这一拼，几天时间就过去了。
这时候乔乔不由感谢起那些很有年代感和奇幻感的记忆碎片，这些风格独特的记忆碎片，让乔乔省了不少力气。
经过几天努力，乔乔终于明白自己的状况。
她出现在这具身体里并非偶然。
在她之前，这具身体已经经历过十七个意识。
这些意识有从古代来的，有从现代来的，也有从其他空间来的，唯一的共同点——她们都叫乔乔。
这具身体生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一下子集齐了那么多“阴”也就罢了，还是个通灵之体。
如果在修仙世界，这具身体可说是万年不遇的修炼奇才，然而坏就坏在这个世界几乎没有灵气，根本无法修炼。
通灵之体在全阴八字的叠加下，缺点被放大数倍。
简单地说，它会吞噬灵魂。
这具身体的初始灵魂早就被吞噬了，通灵之体又不断从各个时间、空间召唤来许多“乔乔”供它吞噬，轮到自己的时候已经是第十八个。
灵魂被吞噬后，那些灵魂的记忆被保留在身体里供后来者翻阅。
乔乔能知道这么多，也是因为那些留在身体里的记忆，关于通灵之体的所有信息均由修真大佬乔乔独家提供。
修真乔乔是第十六个进入这具身体的人。
刚进入通灵之体的时候，修真乔乔还曾欢欣雀跃过，她败在分神期的雷劫之下，原以为凭借通灵之体，她还能再战两万年，却没想到这就是个灵气低到令人发指的世界，过往万年所学在这里基本成了废料。
修真乔乔知道怎么解决通灵之体的缺陷，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原本一个小小的固魂阵就能解决的小缺陷，修真乔乔整整忙了五年零三个月都没能将固魂阵需要的灵气收集齐。
最后，带着不甘和愤怒，修真乔乔被通灵之体吞噬了。
在她被吞噬之前，修真乔乔已经集齐了固魂阵所需三分之一灵力。
看过修真乔乔的经历后，乔乔只有一个感觉……绝望。
修真乔乔是分神期修士，她的灵魂最为凝练，即使如此修真乔乔也只在这具身体里停留了五年零三个月。
在十七个已经消失的意识里，修真乔乔的确是坚持时间最长的，但也只有五年零三个月，最短的那个意识只在通灵之体里坚持了不足一个月。
乔乔颠了颠自己的斤两，觉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大概能在这具身体里待个一年半载。
原本乔乔还担忧女士a，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妈妈乔妍，可是在翻阅了几个乔乔的记忆后，乔乔这点担忧也没了。
因为……乔妍早就知道这具身体会住进不同的人格。
乔妍把乔乔性格上的转变理解成人格分裂，虽然乔乔知道不是，但外在表现的确和人格分裂差不多。
乔妍之所以把乔乔的状况解读成人格分裂，还得归功于第九个出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意识，那个乔乔是个心理咨询师。
心理咨询师乔乔不耐烦像前几个乔乔那样小心翼翼的过活，索性借了个由头表现出人格分裂的症状。
带着乔乔去了不少医院，反复确诊之后，乔妍终于接受了事实。
后续到来的乔乔们自然不会戳破，纷纷借着这项便利特立独行起来，更加坐实了人格分裂的症状。
乔乔又喝了小半碗粥觉得饱了，才放下手中的勺子。
李妈见她吃完了，连忙过来手脚麻利地收拾餐盘。
“妈妈什么时候来？”
“晚饭的时候夫人会来看小姐。”李妈笑着劝道，“小姐再睡一会儿，等醒了夫人也就到了。”
乔乔点点头，却没有照李妈说的去睡觉。
她原以为自己能在这具身体里寿终正寝，现在看来她太过乐观了。
灵气她当然会找，但那东西虚无缥缈，说不准会附在什么东西上，全凭运气。
上辈子乔乔青春年少，只觉得自己日子长着呢，心里攒了一大堆愿望没能实现。
再次醒来她的时间也没有想象得多，乔乔决定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在那之前……
先把乔家那些烂事解决了吧。
就当是她占用了这具身体的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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