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彼得二世
进偈之座之座中，蒂娜惊讶到忘记了礼仪，用手指着座上的人，声音颤抖。
“你认识我？”
彼得二世有些好奇，笑着问道。
“我在《铸币图鉴》中见过您的首像。”
蒂娜诚实说道。
“塞万提斯那家伙的著作啊。难怪了，我还寻思在人类世界里，我的信息应该被抹杀得干干净净了才对。”
不愧是千年前的教皇，如今的亡灵大君，提到巨龙领主都一副高半辈的架势，听在别人耳中，也不觉得突兀。
“来，坐下吧。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彼得二世伸手一指，就在自己对面升起了一个黑石座椅，甚至还有一个椅垫。
蒂娜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椅子上，鼓起勇气对对方说道：
“我有些不太知道该怎么样称呼，不过称呼“您”应该是不会太失礼的。我不知道卑微的自己对您有怎样的价值，但您既然愿意听我说点什么，我能否恳求您，不要伤害其他人。”
“伤害……这个词的含义有些微妙。”
彼得二世第一次露出可以称为之阴冷的面目，看上去终于像个反派的亡灵，而不是和蔼的长者了。
“说说看吧。我不会白听你的故事的。”
并没有给下既定的承诺，但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对方的极限。蒂娜知道这一点，深吸了一口气，抛开所有的恐惧和杂念，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
“蒂娜阿姨？蒂娜姐姐？哈哈哈哈。”
彼得二世哈哈大笑。
蒂娜通红着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但她实在不知道对面的亡灵大君到底想听什么故事，如果听不到又会有怎样的结果，一点不敢隐瞒的结果就是把所有的糗事都一齐说遍了。
“挺不错的。”
彼得二世恢复了常态，淡淡说道：
“要是境况好能去帮助他人，当然是好事。但你身负厄运之子的骂名，日子如此艰难还不忘记本心，非常难得。”
“啊？”
蒂娜一时错愕。
“怎么了？一个亡灵说这样的话，很滑稽吗？”
彼得二世笑笑说道。
“不不不”
蒂娜连忙摇头，说：
“只是……阿卡拉大人不久前刚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盲目者阿卡拉？现在教会里那个号称最接近神的人？能有这点觉悟，教会看来也还没腐朽到底。”
无论是哪个身份，彼得二世都有资格说这句话，蒂娜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你有点不安，是担心我说话不算数吗？也好，我也听了你的一部分故事，就先兑现部分的承诺吧。”
彼得二世再次抬手，两人之间的空气中出现了一团水状的物体，随即流淌了下来，就在半空那么挂着，变成了一幅水帘。随即，远方的影像出现在了水幕中。
水幕中，上百名的治安团的骑士正在地下世界的亡灵据点中奋力搏杀，骷髅僵尸数量虽众，却难挡其锋。
治安团当先一人正是二王子泰格，皇家秘剑施展之下迅捷无比，眨眼间已经斩杀了一头吸血鬼。那吸血鬼却并未身死，断成两截的身体化成无数蝙蝠，眼看又重新聚拢在半空中。
突然，一道圣焰从天而降，正中聚形中的吸血鬼。就听一声惨叫，半空中灰烬飘飞，一个四阶的不死生物，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凯恩主教此时也不同那日神殿中所见，一身锁甲，手持权杖盾牌，身周一圈神恩如环，在充满黑暗与死亡的世界里，宛若神迹。
“消灭亡灵，保卫王国！”
泰格王子挥剑一呼，高级领导术鼓舞之下，所有骑士甚至后方牧师身上都浮现起了金色的狮子印记，顿时士气大振。
亡灵的抵抗越显危及，巫妖挥舞着魔杖，死亡之云大片大片落到骑士群中，却被后方蓄势待发的副主教们合力驱散；前方骷髅僵尸们对骑士们造成的伤害也被更低阶的牧师快速治愈；偶有偷袭的吸血鬼和幽灵，也被高阶的骑士甚至泰格王子本人第一时间解决。
“安息吧，亵渎之地的灵魂！”
凯恩主教再度高举权杖，牧师们齐唱赞美诗，圣光如潮涌般席卷战场。那些被打倒的低等亡灵残骸都被施放了安宁，再也无法被后面的亡灵祭祀二度唤起。
形势一边倒，只剩下关键处据点祭坛。四个黑袍罩身的亡灵祭祀正围着祭坛中间一团硕大黑色的火焰，拼命将血肉和灵魂投入其中。
“是凯恩主教大人，还有泰格王子！他们在战斗！”
蒂娜惊讶的站了起来。
“原来打扰我们安宁的是一个主教和一个王子。”
彼得二世淡淡说道：
“那么，作为听故事的报酬，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我，我……”
蒂娜身体颤抖了起来，对面那邪恶的亡灵，无疑是发出了威胁的信号。就算现在据点中是主教和王子他们占优，但他们并不知道，在后方，居然有一位亡灵大君！
我该怎么办？
“不打算让我在这里支付报酬吗？也就是说，我……”
“请您让他们安全离开。每一个人。”
蒂娜艰难地说道。
“嗯，合理的报酬。”
彼得二世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符号。
“您做了什么？”
蒂娜紧张问道。
“放心，只是遵守承诺而已。”
亡灵的承诺并未让蒂娜放心，她紧张地转回头，看着水幕。战场上的情况，果然随着彼得二世的动作，又发生了变化。
情况危急，祭坛中间的黑色火焰仿佛也吸收够了足够的祈祷，越发高涨了起来。一只巨大的白骨龙爪，森森踏入了这边的世界。
“骨龙！他们召唤了骨龙！”
一个副主教有些失控地大叫了起来。
“怎么办？那是真正的骨龙，是有名有姓的巨龙死亡后重生而来，不是亡灵的量产货，超过lv60的话我们挡不住的。”
泰格王子剑锋闪烁着魔法的光芒，一剑砍翻了身后偷袭的幽魂，眼看见那骨爪也是大惊，连忙对着凯恩喊话。
“放心，我早有准备！”
凯恩脸上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随即表情肃穆，从怀里掏出一枚圣券，高高举起，吟唱着圣神的圣名。
圣券在掌中粉碎化作一枚圣枪，闪电般击出，穿透了周围黑色的护盾，正中祭坛。
祭坛轰然爆炸，那团黑火也扭曲了起来。巨大的骨爪好像被灼烧了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圣神庇佑，华斯特必胜！”
骑士们举起剑盾，高声呼叫。
眼看那扭曲的黑火将要熄灭，四个被圣枪爆炸波及，远远炸飞的亡灵祭祀猛地甩掉了黑色的长袍，露出了骷髅的身躯。空洞的嘴巴里发出无声的呐喊，四个亡灵一并跳起，投入了黑火之中。
祭祀们的骨骼化作了一道骨门，本来扭曲的黑火好像门框里的照片，瞬间稳定了下来，随即一个半人大小的黑色符号在火中一闪即逝。
“那是？！”
凯恩主教眨了眨眼睛，符号已经消失不见。
“凯恩主教？”
泰格王子不识对方此招，大喊问话。
“莫慌。亡灵祭祀献祭自己稳定召唤通道，但已经没有召唤的力量，不可能有上位亡灵过来，最多就是死亡骑士而已。”
凯恩回过神来，沉着说道。
死亡骑士也是媲美蛇妖的六阶怪物，但放到眼下这个场面，个把死亡骑士当真也只是“而已”。
黑火晃动了一下，好像那边有什么东西掀开了帘子，一阵阴冷的寒风吹了出来，所有人的灵魂都不禁颤抖了一下。
“恐惧光环？”
凯恩瞪大了眼睛。
黑色独角从火焰中伸出，随即便是幽暗的马头和燃烧着火焰的前蹄。
“梦魇坐骑？”
凯恩张大了嘴巴。
梦魇已经踏入过半，露出了马身上，一身骸骨铠甲的骑士，左手黑色骑士剑朴素无华，右手骑士盾上却有一张狰狞的怪脸，马上还挂着一把螺旋的骑士长枪。
“亡骑大统领——罗兰！”
凯恩几乎是吼叫了起来，猛回头，对着所有人只有一个字。
“撤——”
没人知道凯恩主教在紧张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能让这位大人紧张到这种地步的，绝对不是自己能够面对的东西。毫不犹豫，所有人第一时间捏碎了手边的圣券。
凯恩主教高举权杖狠狠击向头顶的虚空，虚空好像玻璃粉碎了一般，露出了顶上金色的漩涡。所有捏碎圣券的人都被漩涡中降下的金光保护，随即吸入漩涡中，消失在了亡灵世界。
“踏，踏……”
马蹄声还在继续，罗兰纵马走到仅剩的一个牧师身前。牧师体若筛糠地颤抖着，身下一滩水渍，竟是被恐惧光环吓得小便失禁，连捏碎圣券的勇气都没有了。
“火蓝牧师！”
透过水帘看清那牧师的面目，蒂娜捂着嘴，惊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