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挖墙角
离开了扑克会的小酒馆，莱特站立在商贸区的大街上，月光与灯光交织下，突然有了一股茫然感。好像不知道到底该何去何从。
“不要停！继续爽！”
“啊？”
“我是说，继续卖！”
“不是都已经卖完了吗？”
“这才哪到哪啊！红袍法师那满满一储物空间的好东西，哪是一两次就能变现完的。”
“那现在……”
“反正你也睡不着吧？咱们再去米兰德商行逛逛。”
龙胖子自己不用睡觉，也就自作主张让莱特不要睡觉了。
“不睡觉倒是无所谓，但现在不是半夜吗？去打扰人家……不好吧？”
莱特难为说道。
“谁说要去把人家从床上拽起来？去商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行啦！放心，虽然没有白天那么人来人往，但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晚上才愿意动弹的客人。只要帝都没有宵禁，米兰德的商行是从来不关门的。”
“那……好吧。”
莱特也没其他什么主意，既然大叔这么说了，去看看想来也没什么妨碍。
帝都刻板的城市规划在这个时候体现出了价值的一面，同在商贸区，从扑克酒馆到米兰德商行只隔了两条小街，几乎是抬脚便到。正如龙胖子所言那样，商行大门并没有关闭，上下两层的建筑灯火通明，硕大的紫荆花图案挂在门牌上。
“欢迎光临。”
一位穿着颇为得体，放在其他地方可能让人错以为是贵族的消瘦中年人迎上了莱特，很麻利的一个半鞠躬礼。
米兰德家族近几十年最大的心愿就是进入贵族圈，都快成心魔了，连一个看店的都搞得好像大贵族家庭里的高档仆人一般。
龙胖子心里难免吐槽，莱特却不会像他那么无聊，连忙鞠躬回礼。
“你好，那个，打扰了。我是来，来看看货的。”
好像还是生平第一次被这种上档次的超有礼貌对待，莱特有些不知如何处置了。
“当然，希望米兰德商行能满足您的需求。请里边走。”
那消瘦侍者微微一笑，伸手把莱特延进了商行内。
商行一层是一个仿佛小广场般的地方，一个个的木质展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冒险用品，相互之间并不以墙壁隔开。如果是白天的话想必可以看到每个展柜前都站着米兰德的店员，而客人则川流其间，但现在这里只有莱特与销售侍者而已。
“恕我冒昧，您应该是战士系的冒险者吧？不知想买哪方面的用具？我们新进了一批魔棒，性价比很高。”
消瘦侍者边走边说着。
这人口中所谓的新进魔棒，应该就是莱特在乌云城时候几乎和他前后脚一起上路的那批吧。没准当初在仓库和大耳怪的大战里，莱特还被这批魔棒打过几个魔法神箭。龙胖子无聊想道。
“额，谢谢，我不太能用魔棒。”
莱特礼貌拒绝道。
“那可以看看药水。我们和克里斯菲尔德家族一直保持密切关系，能拿到最好的战斗药水和药剂。当然……也还有最好的酒。”
消瘦侍者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克里斯菲尔德家族是以“制水”闻名的百年商贸老店，只要是沾到水的东西，就没有他们不生产的，其中最知名的不是冒险用的药水反而是波多尔葡萄酒。
“大叔，我们到底要买卖什么啊？”
有些招架不住身边人的热情，莱特悄声问着龙胖子。
“我们是来卖东西的啦……不过先听他的介绍去看看战斗药剂也没啥不好，毕竟你这个麻瓜也只能嗑药。”
被人家一提醒，龙胖子这才想起莱特的这个重大缺陷，魔棒用不了的话战斗药剂恐怕还真得多备点。
“那请带我看看战斗药剂吧。”
莱特说道。
“好的，这边请。”
消瘦侍者微微一笑，把莱特带到了魔法药剂的专柜。
“您稍等……”
侍者嘴里说着，手上已经麻利地把七八瓶药水药剂从身上展台上拿了下来，放在莱特身前的柜台上。
“力量药剂、敏捷药剂、治疗药水、驱魔药水……这些都是刚刚从深水庄园出来的，品质绝对有保障。”
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还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本装饰精美的厚册子，打开来都是琳琅满目的药剂图鉴，莱特眼睛瞬间就看花了。
“大叔，我们就一样买个三五瓶？”
莱特心指着桌上的药水问道。
“三五瓶？你这是玩过家家呢？问他一共有多少种药水药剂，每样先来一百瓶！”
龙胖子虎躯一震，土豪之气四溢而出。
消瘦侍者有点奇怪地看着莱特，这个少年人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然后又瞬间潮红了起来，那模样到有点像在餐馆里大吃二喝之后发现钱包没带的情况。
“你，你，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种药水药剂？”
莱特被逼不过，还是红着脸艰难地问道。
消瘦侍者楞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很有风度地回答道。
“通常我们把长时间生效的称为药剂，短时间生效的称为药水，常用的诸如增加各种属性和应急的药剂药水一共有七十八种，不常用的像亡灵法术抗性药剂这种，也有六十九种。如果您问得再广义一些的话，理论上大多数的魔法都可以被制成药水，哪怕生僻一点的本商行也可以特别订制，这个数字就不太好说了。”
“那就现在有的，每样都来……”
莱特伸出了一根手指。
“每样来十瓶？”
消瘦侍者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想笑，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控制住了。做这行这么多年，“每样来十瓶”的冒险者还真是第一次见过。
莱特摇摇头。
“我是说……一百瓶！”
消瘦侍者脸上礼貌的笑容凝固了，渐渐变成了凝重，再次仔细看了看莱特，不像是捣乱的，也没有在开玩笑。
“当然可以。”
消瘦侍者又微笑了起来，以米兰德商行每天的药水进出量，这个数字并没什么了不起的。看上去好像是眼前的小伙子要去学院里做点魔法药水倒卖的生意，对年轻人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锻炼。记得半年多前魔法学院有个叫龙傲天的年轻人也来倒卖过药剂，听说当时用在应急，很是赚了一笔。只是……每样一百瓶的话……还真不是一般人的锻炼呢。
“如果没有特殊要求的话，一共是一百四十七种药水药剂，每样十二瓶为一小箱，九箱为一大箱，大箱占地约一立方米，重一百公斤左右。我们可以提供运输上门服务，请您准备好仓库。”
消瘦侍者熟练布置着业务。
“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带走。”
龙胖子遥控指示道。
“大叔，一万多公斤的东西，怎么可能带走？”
这点程度的算术莱特还是可以速算的。
“再买个大型储物腰带就可以了。”
龙胖子不以为然说道。区区一两万斤的东西，米兰德商行里帝都内送货的人随身就揣走了。
“……”
“什么问题吗？”
龙胖子微奇。
“我这条腰带是米兰德大哥送我的，我不想就这么换了。”
莱特如此说道。
啧，居然如此念旧。
“那让人家改造一下就行了。升级储物腰带而已，不是什么高精尖。”
龙胖子想了想，给了个折中的主意。
“……那个……没问题吧？”
莱特还在犹豫。
“什么那个？”
“里面……不是还放着红袍法师的尸体吗？改造中，不会被发现吗？”
莱特这回心细，小心问道。
关于红袍法师尸体的处理，要按龙胖子的意见直接亡灵炼金成橙装护腕的第二颗颅骨就得了，能提供的高火系魔法抗力可比现在的亡灵抗力实用多了。但莱特对于亡灵法术甚是抵制，加上又要留作证据给龙傲天和玫瑰公主看，只好暂时把储物腰带当了停尸间。
“放心好了。升级是额外增加空间，不会和原空间发生互动的。”
龙胖子把握说道。
“我想现在就带走，不过储物腰带空间不够，你们这里可以升级改造吗？”
莱特问道。
“当然可以。如果是增加专用的药水空间的话，在药水保质方面还可以进一步提高。”
消瘦侍者笑着说道。
“那请给我改造这条储物腰带。”
莱特将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递过去。
“没问……咦，这是……”
那消瘦侍者看到腰带，微微一愣，随即抬头看着莱特又笑了。虽然他一直在笑，但现在这个笑容比那职业化的礼节温暖多了。
“您是莱特吧？尼尔已经给我们来过信，说你是他的朋友，如果来这里的话一定要照顾一下。”
“是米兰德大哥？他一切还好吧？”
莱特兴奋了起来。
“他很好，现在在埃拉西亚那边，干得不错。”
消瘦侍者微笑了起来，然后咳嗽了一声。
“既然您是尼尔朋友的话，这次买卖当然可以优惠。您一共买了一万四千七百瓶药水，最便宜的低效治疗药水200比索，最贵的龙息药水50000比索，按大宗折扣加上尼尔的折扣，合计一千两百万比索。加上腰带大型药水空间改造五十万，一共一千两百五十万比索。”
侍者快速切换回了生意模式。
“额，那个……”
莱特本来还想多聊几句关于银甲战士的事，没想到突然被切换了频道。
犹豫了一下，莱特从腰带里掏出了一个卷轴，推了过去。消瘦侍者快速施展了一个鉴定术。
“八阶卷轴，时空之门，上品质量。本行收购价两千万比索，找款您是想要现金，或是还有其他需求？”
并没有多余的问话，对于这笔上千万比索的生意，就好像街头卖了一个煎饼。
两千万！
莱特脸色再次被吓白了。之前扑克会里都是以物易物，自己懵懵懂懂听着大叔的指示操作，虽然知道紫装和八阶卷轴什么的肯定不会便宜了，但两千万这个数字还是让他脑袋嗡了一声。之前自己还用了一个八阶卷轴当做十分之一的手续费，那之前的法杖和现在腰带里的青铜龙怀表岂不是价值两亿？
两亿是个什么概念？在村子里的时候，最有钱的村长家卖弄阔绰时也只是吹嘘，自己哪里哪里又做了一笔几万比索的生意，已经惹得全村羡慕不已。村子里的世界，冒险者的世界，竟然差距是如此之大。
莱特一瞬间感受到了华斯特，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人类世界那堪称可怕的贫富分化，虽然具体的什么说不出来，但下意识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您是要现金，还是其他需求？”
消瘦侍者对莱特状态一直有些奇怪，但很有教养的没有插手，只是把自己的话又问了一遍。
“现，现金吧。”
莱特下意识随口答道。
“好的。请稍等。我去处理余下事项，您可以到处走走，看看还有没有中意的东西。”
侍者微微鞠躬，拿着腰带和卷轴离开了。莱特心头情绪翻涌哪里还有心情逛什么商行，完全是无意识地行走，眼中所见根本没进了大脑。
时间的流逝变得有点模糊，莱特感觉好像脑中有个声音在叫什么，对面好像也有声音叫了什么，懵懵懂懂中有些茫然，脚步仍是下意识地往前走去。
“砰——”
一个什么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莱特身体远比思维敏捷，下意识抬手接住，手臂微微一震。
“诶？发生了什么？”
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莱特这才发现自己接着的东西是一个拳头，一个石质的拳头！一个比真人略大一圈的石人正朝自己挥拳。
“是那个小子！白天那个！”
龙胖子还没说话，石人后面已经有人叫了起来。莱特望去，隐约几分眼熟，再仔细一看，说话人旁边站这一个法师，绿色头发相当抢眼。
对了，他们是白天和自己决斗的魔法学院的人。莱特想起来了，扫眼去甚至看到了和自己决斗的冰法少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肯定是盯上我们了。不然呢？偌大的帝都，半夜三更在米兰德商行巧遇？”
对面议论纷纷，目光看过来越发不善。
莱特头皮发麻，就想要进行解释。
“你还和他们解释什么？你看看他们都在干嘛？”
龙胖子终于发声了。
莱特顺着龙胖子的指示望去，就见几个“熟人”身后还站着一人，虽然外面套了一件宽大的旅行袍，但仍是无法遮掩婀娜的身形。一头银色的头发和纯白的瞳色，如白雪般的肌肤在黑袍映衬下更是白得晃眼。这个女孩五官漂亮得好像一个精灵，神情却是冷漠得仿佛冰霜，对视一眼都有种灵魂冻结的感觉。
这里已经是商行的角落，几个大男人把一个女孩围堵在角落里，果然是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情吧？
绿发法师微微张嘴刚想说什么，身边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小子抢先跳出来了。
“小子，别多管闲事！担心你的小命。”
绿发法师看那表情好像吃了一只苍蝇，转头看着自己的同伴简直无语了。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蠢的同伴，这台词他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绿发法师的表情太微妙，莱特如此爽快的人哪里会注意到许多？听得对方那典型的恶霸台词，连求问个确实的心都省了。
“就算你们是龙傲天的同学，也太过分了！”
莱特有些生气，手上猛一用力，那石人竟然跌跌撞撞连退了好几步。
“龙傲天？这小子是龙傲天的朋友？”
“果然没错，一定是他和龙傲天合计好了才盯梢我们的。”
没想到，一提龙傲天，对面好像炸了锅，这次就连一直还算隐忍的绿发法师脸色都变了。
“你们太过分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得逞。”
绿发法师法杖顿地，人往前站，那石人快速来到他的身边，看来就是他的魔偶了。
“过分的人是你们吧？半夜三更，你们想对一个姑娘干什么？”
居然被反咬一口，莱特简直怒了。
“是你们想干什么才对吧？你们到底还知不知道规矩，还知不知道羞耻？”
绿发法师也怒了。
生平第一次被人骂不知羞耻，莱特这么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了了。
“决斗吧！”
莱特沉声说道。
“对！决斗，决斗！”
龙胖子兴奋难耐地煽风点火着。几个连名字都没有的NPC他才不在乎呢，可他们正在“欺负”那个美女可就不一样了。自己小说里写了无数的美女，但这样的冰美人可是千真万确只有一个。
莉莉丝·奥克斯。占迪国度最年轻的下议会法师议员，百年难得一见的超级魔法天才，龙傲天青梅竹马的准后宫，刚才想用霜寒之心交易炼狱法杖的黑桃10……
虽然不太清楚，按照剧情应该再过小半年才会出场的她为什么现在就会出现在帝都，但看情况显然是还没和龙傲天相遇。这简直天降机缘，不取有祸！
龙傲天不好意思了，你生平挖了人家那么多的墙角没想到也会遭报应吧？你的这个后宫，哥要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