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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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略显尴尬,两人都分开眼去,可空荡荡有些发霉的车板也没什么好看。fanghuaxs
“喝点水吧。”贺云州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壶,皮质的水壶触手还带着体温余热,水壶从出客栈时便被他揣在怀里。
因为是前往通州城作战,行车的空间有有限,所以过于精细的粮食都没有带,后面一车的粮草都是行军打仗用的干饼和马吃的草料。
壶盖拔掉,里面的水带着一股热气涌上了,带着一丝隐匿的甜味,暖洋洋的在一片干燥阴冷的环境中瞬间让人舒适起来。
贺云州看着她小啜了一口,一双晶亮的眸子先是疑惑,后又震惊起来。
贺云州本就探了一半身子进马车,一块石头将车轮颠起来半寸高,眼见着那壶水就要泼了。他急急冲进去,一手稳住妍娘,一手稳住水壶。
车帘落下,只余一丝衣角留在车外。
士兵们自然看见了,但只是看了一眼就别开眼去。
世子要去战场了,要丢下这么一个小美娇娘自然是舍不得。要是他们的婆娘,夜夜都得想着。
天天素衣,沉默寡言的贺大世子,今天竟然破天荒的穿了一件织金红袍,眼角眉梢带着温柔,一整个风流佳公子模样。
士兵们只是听说过贺云州纨绔风流子的名声,但见到之后总看见的是仙风道骨的素衣,便以为这谣言不可信。
毕竟他平时看起来不仅与传闻的形象相反,还颇有不近女色,坐怀不乱的趋势。
士兵们看看妍娘,世子妃貌美可人,温柔似水。
于是他们给出的解释是:贺大世子,他不行。
是为了掩饰真不行,而放出喝花酒的纨绔形象,意在先入为主,给人们制造世子只是花而不是不行才不与妻子亲热。
所以在军营的那段日子里,大多数士兵都悄悄注意过贺云州,无一不为世子妃惋惜。
可今天这一身红袍,温柔小意的行为,还有眼角眉梢不自觉漏出的爱意,让人忍住不呼吸一滞。
天下竟真有这般风流人物。
他们的贺大世子隐疾终于好了!
车内,空间狭小,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贺云州身上的红衣就像一团火一样烧进了妍娘的心里。
“这个不好喝吗?”贺云州见她愣愣的,皱眉向壶底看去,又撇一撇她的身体,“明明听人家说,流血了……”
带着淡淡花香的手一把捂住他的唇,慌张的像偷东西被抓住的小贼,红着脸祈求他不要再说。
“很好喝,”她声如蚊呐,“红糖水很好喝……”
贺云州将她移到怀中,缩成红衣中的小小一团,看起来就像是成亲之日的喜被里,缩着小小一个妍娘。
他庆新自己穿了这件红衣,是从贺成溪给他的一包华贵服饰里面找出来的。等到事情都结束,他想与她真正的成一次亲,穿着红衣,敬拜天地。
听着怀里人轻声吞咽,小口小口啜饮,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喝了大量热红糖水的原因,那张脸红红的如春日海棠,一如昨夜。
贺云州离她稍稍远一点,后背紧贴在车壁上。俗话说开过荤的人一辈子记得肉香,做过一次红尘里的鸳鸯,谁还想做风餐露宿的神仙。
空水壶还到他的手中,不待他起身,怀里人便轻轻压了过来取,乖巧贴在他胸前。
“你穿红色很好看,尤其是今天这身。”妍娘有些感动,可笑她也算是做了两次妻子去,可竟然一次婚礼都没见过。
神君自然不可能给她,她到了凡间一睁眼婚礼就已经结束了,贺云州还是第二天才回家的。
现在这一身红衣,像极了新郎官的吉服,她摸着上边的金丝线,像是对待稀世的珍宝。
人间女子能够稀松平常得到多钱,在她这里都弥足珍贵。无论是婚礼,夫君,或者是一颗心。
她等这一天,等到换了一个夫君,等了一万年。
她想,就贺云州吧,换不了其他人了。
她有阿姑长生的血脉,若她以后要做的事,让她先于贺云州死,那就最好。若是贺云州先于她死,就给贺云州和阿姑造一座庙,她永生永世的守着。
“我好喜欢你。”她伏在贺云州怀里贴得更加紧密。
贺云州身形一顿,身下的空间随着她一扑变得拥挤起来,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
正当贺云州还沉浸在那句喜欢中不能自拔时,怀里人顿了一下,踟蹰道,“贺云州,以后我能喊你夫君吗?”
沉默弥漫开来,车厢里的空气一下凝固成厚重而搅动不开的浆糊,直想将人黏住闷死。
她慌张的解释,像是一根根锥子,一下又一下插进贺云州的心里。
“我……我虽然和神君他是夫妻,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过亲密。他……他不喜欢我的。”
贺云州的脸色很难看,转向下的眼神瞟到了两手在空中焦急比划的妍娘。
任是傻子都能知道她此刻急着和神君撇开关系的焦急。两只手几乎摆成了飞速旋转的扇子,好像只要能多摇几下,就能把那个该死的前夫一巴掌扇死,从此再不出现。
可惜,他就是那个该死的前夫,披着贺云州的壳子,在和自己的老婆谈情说爱。
妍娘接收到他难以言说的表情,开悟般补充道,“不是不是,不仅神君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的。”
“我喜欢的只有你,贺云州,只有你能做我夫君。”
不补充还好,话说到这里,贺云州几乎要被活活掐死。是被当头一棒砸到了脑袋也不敢回头看一眼贼人的心虚。
他偷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很迷茫,所以这样,到底她爱的是谁?
就算他作为神明,就算他注定要死在这场证道之途,就算他舍不得脱掉身上这层马甲去赌妍娘到底会不会爱上真正的自己。
但都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她当面向贺云州示爱。
他不认为贺云州和自己是同一个人。
他嗫嚅了两下唇,在暴露自己身份和继续影藏下去纠结着。
“我其实……”
如果坦白,是否可以及时拉住这辆错行的马车。或者妍娘她恼羞成怒,离自己而去。
突然一阵旋转,车子几乎侧翻,这绝不是路上的石子能够引起的。
贺云州神色一凛,立刻将怀里人安顿好在车内,就要出去。
袖角被人拉住,一双眸子就这么直直盯着他,一定要听到他说些什么。
她知道现在是危机时刻,但妍娘相信贺云州不会因为这个而呵斥她。她相信自己夺得了一颗完整的心。
果然,那人柔和下面庞,无可奈何接道,“我其实并不在意那些,我也爱你的,娘子。”
车帘随着人出去被放下,贺云州到了车下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说出那些话的。只是看着那张听到话后兴奋得眉眼弯弯的眼睛,他又觉得好像没说错话。
贺成溪骑马在马车前方,满心惆怅根本没有注意到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跟在车尾的士兵,含糊不清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奇怪的是车轮底下并没有石块,连绊马车的草都没一根。
士兵们本就听说他们前去的通州城被冥界的幽魂占领,心中恐惧难掩。
半路遇到这样的灵异事件,一个个握紧身边的刀,唯恐哪里窜出来的妖魔鬼怪将他们吞吃入腹。
“这车轮,是它自己凭空翘起来的,连一个石子儿我们都没看见!”
这话越说越奇怪,贺云州看那两轮车辙印,确实到了这里就角度极大的偏差了一下,仿佛从侧面被重物击打。
车身倾斜之时,他听见不知何处传来隐隐两声铃铛响。
可环顾四周,是靠近冥界的荒野,原上只有短短的茅草,离得甚远。
“会不会是,鬼……”恐惧席卷而来,士兵们将通州的孤魂与这里联系起来。
贺成溪将手中摩挲的铜钱放回袖中,高声呵斥,“太子殿下尚在通州城血战,尔等怎可胡乱说。”
经历了塔中事,少年将军较之前更沉着往那儿一站就是沉暮暮的重压,让人去说不出话来。
“这里离通州城尚远,或许是妖呢。”他看向贺云州。
“不是。”贺云州摇头,他没有感受到鬼的气息,妖类也没有。
这里的空气中,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气味。
要么,这真的是一场巧合,要么来者的修为高到连神明都察觉不了。
就算是神魂离体修为大减,但六界之中能够与他一战的人仍然少之又少。
“抓紧赶路,这里不能久留。”贺云州有一种预感,这绝不是一次错误的攻击,而是一次试探。
而这样的试探偏偏是在他进入车厢之后,辩不清对方的目标到底是妍娘还是自己。
一众人赶路,还带着一车粮草,一天最多也就走上百里。
从茅草丰盛之地,越往通州城去越是荒凉,见不到日光。年纪小的士兵经过一路的荒地越发恐惧,连着几日草木皆兵。
去京城的路与通州城背道而驰,马车匆匆赶了两天才到了分别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