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的无爱嫡妻(五)
苏年跟着男子走进二楼的雅间,里面端坐着一位锦衣男子,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忍不住感慨,即便没有原主的记忆,她也能立刻推测出他的身份——当今天子元煜之!
原因无他,这个男人气质太过出众。他身着最不显眼的玄色长袍,衣襟无雕饰,仅在袖口有几缕金丝绣的流纹,头顶的发冠也并不华丽,只是那对凤眸一眯,便透出隐隐的帝王之气,连带着俊秀的面容也让人不敢逼视。
难怪先皇在众多皇子里一眼选中了他还带在身边教导,女主一开始更是视他为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朱砂痣。
方才那位帮苏年挡下王徒暗算的男子应当是御前侍卫,他领着人进门后便自觉离开,还贴心地关了门。
苏年面色自然地率先见了礼:“多谢这位兄台相邀,还有先前出手相助一事,在下也一并谢过了。”
“不必客气,先坐下喝杯茶吧,”元煜之伸手向前指了指已经倒好的茶盏,示意她坐下,“在下方元,平日在长安城里做些绸缎生意,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家住何方?”
苏年抿了口茶,却只是客套地一笑,回得很简短:“在下吴景。”
明显是不欲多谈的态度,元煜之皱了皱眉:“在下十分欣赏吴公子的箭术和谈吐,有心相交,公子如此冷淡,可是瞧不起方某?”他从没被人这么拒绝,话里便不自觉地施了压力。
这少年却神色如常:“在下岂敢呢?只是什么时候,京城的绸缎商人也能喝上惠文楼这上好的贡茶了?”
“萍水相逢而已,又何必知根知底,既然说了也是假的,再问也是多此一举。”
伪装直接被一语道破,本是令人尴尬的事,元煜之却爽朗地大笑起来。这人的语气和面色一样冷冷淡淡,就好像当空皓月只可远观,反而更叫他为之侧目。
“言之有理,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元敏慎。”敏慎是他母后还在世时为他取的字,并没有几个人知晓,因而他这也确实算得上是坦诚相待了。
“敏于事而慎于言,好名字!在下年如水,君子之交淡如水。”她眼里尽是狡黠,意有所指地看了面前男子一眼。
“相逢即是有缘,对对方知道得越少,相处也就越自在。你我大可以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待到天黑归家,说过的话便全然忘记,有何不好?”她将面前的香茶一饮而尽,终于流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
这笑不同于之前礼貌性的微笑,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一下子让少年本就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容变得生动艳丽起来。
元煜之怔住了,大臣敬他却也怕他,妃嫔总想着要讨好于他,就连从小一起长大,幼时抵足而眠的沈慕现在待他也不像从前那般亲近。可他只是圣上,不是真的圣人,有的时候他也会疲惫,他真的太需要一个不畏惧他的身份,可以与之倾诉的人。
他也不自觉跟着笑起来:“元某深以为然。”
两人又倒了一盏茶对饮,而后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初见的戒备和隔阂好像尽数散去,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居然相谈甚欢。
“对了若水,流寇屡屡犯我大元边境,旁人都觉得应该速速剿灭,为何你却觉得不足挂齿呢?”元煜之拂了拂衣袖,状似无意地问道。
聊得多了,苏年说话的口吻逐渐变得随意,她轻啜一口茶,笑道:“是啊,都觉得该速战速决,可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皇上如此圣明,难道就看不出来?王徒等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满朝文武就没个明白人?攘外必先安内,不过是有更严重的问题亟待解决罢了。”
“那依你之见,如今什么问题才是重中之重呢?”
“啪——”茶盏放到了桌面上,少年的神色严肃,语气十分慎重:“自然是各大藩王,拥兵自重!”
元煜之一瞬间睁大了双目,这句藏在他心里很久的话,大元朝最大的隐患,大臣们都没一个敢说出口,现在却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苏年继续说道:“就说北境,自先王封藩之后便一直由几位亲王镇守,一向最为安定。可偏偏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不久开始骚乱,原因不言而喻。”
元煜之越听眼睛越亮,这些藩王,有的是和他父皇南征北战一起打下大元江山的叔叔伯伯,有的是他的亲兄弟,他当然不希望兵戎相见,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这一决策不可为外人道,而这个年若水却能一眼看破,实在叫他顿生知己之感。
二人以茶代酒,几杯下肚,已是“元大哥”“贤弟”叫得十分亲热,分开之时也是依依不舍,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至少元煜之是这么觉得的。
等到沈丞相处理完政事回到家中,他的夫人已经换下了男装,结束了一天的招摇撞骗,正坐在前厅慢悠悠地吃着自己从街上买回来的点心。
她穿了一身淡雅的紫色襦裙,头上只缀了一支浅色的玉簪,最是素净的打扮,可挡不住人生的艳丽,额上又有一点朱红的花钿作衬,真真是显得人比花娇。
看见沈慕回来了,她眼睛里光彩更甚,笑着招呼道:“夫君回来啦,累了吧?坐下喝杯茶吧,绿漪刚泡的。”
沈慕身上官服未褪,脸上也还带着些许疲风霜,可是对上这笑意
盈盈的娇媚面容,忽然就觉得满身的疲惫游一下子少了一半。本想先去卧房换下朝服,嘴却比脑子快,应了声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顺着苏年的意思坐到了桌边。
不过忙了一日也没顾得上喝水,确实也是渴了。他接过茶一通牛饮,而后舒服地叹息出声,再一次认真地觉得,家里有这么一个夫人,真的不赖。
“你今天可有口福了,哝,”苏年指了指盘子里各色精致的糕点,“回味楼新出了四种糖糕,真是好吃极了。”她砸了咂嘴,笑得眼睛都弯了。
“哦?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他其实不太爱吃甜的,只是不忍扫她的兴,便伸出手准备拿一小块尝尝,不料却被苏年拍了一巴掌。
“哎哎哎——你还没净手呢,”她瞪了他一眼,见他悻悻地收回手,便轻笑一声拿了一块递到他嘴边:“还是我喂你吧。”
沈慕当即瞳孔一震,女子皓玉般洁白的纤纤玉指捏着金黄色的甜糕,就在他嘴边晃荡,鼻尖充盈着糕点的香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苏年的女儿香,余光一瞥,几个贴身丫鬟都憋着笑埋着头,直叫他耳根泛红。
那边的苏年却等的不耐烦了:“张嘴,快。”说完不等他反应,便直直地塞了进来,他连忙张口,一不小心,舌头就卷过女子冰凉的手指,让他浑身一震,耳朵更是红了个彻底。可抬头望去,苏年却毫无所觉,看着他露出甜笑,问他好不好吃。
他只好点了点头,其实心里一片混乱,连糕点是苦是甜都没吃出来。
如此一来,女子好似收到了鼓励,又继续拿了别的糕点喂了过来,沈慕张口咬过,只觉得这糕点同以往尝过的都不同,甜而不腻,还让他心里都甜的酥酥的。
喂了几次,待他又张嘴时,苏年却收回手,促狭地看着他:“你还真是被喂上瘾了,红涟,”她叫过在一旁装死的小丫头,“快去给大人拿帕子净手。”
“是。”红涟偷笑了几声,赶忙应下。
这下沈慕是连脸都红了,忙转过头假装咳嗽了几声,相府里的气氛其乐融融的。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宁静:“大人,宫里来的书信。”
沈慕的笑容立刻变淡了,他拿过信笺,走到一旁拆开,看着看着,眉头便锁住了。
杜嫣然的信里照旧是一些对皇帝冷落的哀怨,只是这回却还多了一句:“沈哥哥如今已有良配,郎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想必便不会同从前一般常常想着嫣然,嫣然心中虽有不舍,却也明白理应如此。”
沈慕忽然觉得很难堪,因为他发现成亲之后,自己竟然真的很少想起这位心上人了,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真的是这般见异思迁之人?
他看了苏年一眼,压下方才微微的悸动,神色逐渐变得疏离,而后一言不发地进了书房。
苏年心中暗暗叹气,不消说,这一定是宫里那位贵妃娘娘的信。也不怪女配黑化,实在是这女主有些一言难尽,明明拒绝了沈慕,又明知他成了亲,可每次受了委屈有了麻烦,却还是第一个找他。
她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真是任重而道远。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元煜之正批阅着中书省初审过的奏章,一道黑影忽然窜入,跪在殿前。
元煜之头也没抬,好似随意地问道:“卫二,人找到了吗?”
“属下惭愧,那位公子似乎早已察觉,属下带人追了四条街,还是跟丢了。”
殿上不怒自威的人毫不惊讶,眼神平静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追问:“名字查了吗?”
卫二咬了咬牙,把头压得更低:“查了,长安城一共有四十二位吴景,年龄相近的有十人,都不是今日那位公子。而姓年的人家,本就只有三户,且皆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皆是老弱妇孺,请皇上降罪!”
果不其然,狡猾的小东西!元煜之不怒反笑,这还是头一回,自己坦诚相告,对方却不当回事,还一连编了两个假名字糊弄他。
但偏偏如此,他反倒放下心来,看来这人是真不想和自己扯上半点关系。可是你越不想,朕就偏要把你揪出来!
“再查!观他言谈举止俱是不俗,何况连贡茶都喝得出来,绝不是普通官宦人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除了京城人士,进京探亲访友的也要查。”
他唇角微扬,长安城就这么大,朕就不信逮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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