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正如预料的那样, 邵煊和程旭一共在府城待了半个月。
离开的那天程夫人亲自把他们送出府，两人一人背了一个硕大的包袱，里面装的是她给他们准备的棉衣和吃食。
“阿煊, 这几天多亏有你，有时间再和阿旭一起回来看看。”临别前, 程夫人像是母亲一样给邵煊理了理衣襟。
“伯母说笑了, 就算我没来, 这些事你也能办好，谈不上我帮了大忙。”邵煊笑了笑，“如果再有机会, 我一定会来府城看望您。”
程夫人点头欲笑，忽的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眉头轻皱, 面上愁云密布：“府城和柳城隔的这么远，也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程旭：“过年回来多住几天, 我好久没看到阿钰和奉林了。”
程旭远不如自己亲娘那般多愁善感, 他把包袱往马车上一甩：“知道了。如果实在想我们就来柳城吧。”
程夫人见他没心没肺的样子, 没好气地说：“谁会想你？我想的是阿钰和奉林。”
邵煊趁着母子二人说话的间隙坐上马车，程叔扯紧马缰，打算等程旭把头从车窗外缩回来就离开。
“好了，你们快走吧。”程夫人一甩帕子，“到了家记得写信给我报平安。”
“等等，我还没上车！”顶着鸡窝头的苏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车，对着车上的邵煊和程旭一顿叽哇乱叫, “昨晚不是说好了今天会带我一起走吗，为什么没把我叫醒？”
还好他醒来的及时, 不然就要被这两人撇下了。
由于出来的匆忙，苏衡的衣裳跟块抹布一样裹在身上, 他稍显不自在地理了理歪七扭八的腰封：“你们两个，亏我把你们当兄弟，没想到你们居然如此对我。”
他愤愤不乐地坐到马车的另一边，发誓今天一整天都不要和旁边这两个大骗子说一句话。
邵煊还真不是有意骗他，只是早上一心一意只想着回家，早把床上呼呼大睡的苏衡忘到了九霄云外。
外面的程夫人着急道：“阿衡，你别跟你表哥去柳城，你娘昨日给我传信，她让你早点回家。”
“我才不回！姨母，你和我娘说，我去干大事去了，估计要等到过年才会回去。”苏衡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对着程夫人喊道。
程夫人自然拿他没办法，眼见车轱辘缓缓转动起来，她提高嗓门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然后便在原地看着马车驶入清晨的薄雾中。
苏衡果然说到做到，窝在马车的另一头看着窗外，不像往日那样拉着邵煊和程旭说话，仿佛车上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邵煊主动求和：“今天早上不是故意不叫你的，实在是我和阿旭都忘了。这事做的对不住你，等到了柳城我们请你吃火锅，你就别生气了？”
说罢又从包袱中取出来一块点心递给他：“你今早还没吃饭吧？先拿块糕点垫一垫。”
苏衡原本还想着硬气一点，坚决不和邵煊说话，只是他的肚子十分不给面子的咕咕叫起来，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最后他还是别扭的从邵煊手中接过了点心：“算了，谁叫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先原谅你们了。”
程旭一看危机解除也凑了上来：“你和我一起回柳城，真打算过年才回家了吗？”
“反正我不要现在回家。”苏衡啃着手中的点心，“原本只有娘催我赶快相看姑娘，昨日大嫂也来了信，让我早点回去成亲。”
他心中憋闷，家里人越是催他，他越是不想回去：“表哥，你就收留我一段时间吧。”
程旭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点了点头说：“我当初就是没听我娘的话相看姑娘，不然哪里还能和阿钰在一起。你跟我回去散散心也好，咱们柳城可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或许就能和你哥我一样，在那遇到这辈子非他不可的命定良缘。”
苏恒露出向往的神情：“表哥，咱们还有几日才能到柳城？”
“差不多得要七八日才能到。”程旭比他还要心急，他对着前面坐着的陈叔说，“陈叔，能不能快点赶回去？”
“过来的时候因为下雨，所以耽误了点时辰，回去就要不了这么久了。”陈叔的声音传来，“大概五六日就能到了吧。”
邵煊听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十分轻松地倚靠在马车车壁上。他心里想着阿沅，想着宝宝，就连家里那头喜欢赖赖唧唧的小狗也被他惦记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他们见面了。
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的疲惫感一扫而空，邵煊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桃花荡。他看了看歪倒在一边的程旭，有件好事要和他分享：“阿旭，你知道吗？宝宝长牙了。”
说着说着，他从口袋掏出来一封信纸，苏衡指着上面长着两颗小牙的胖娃娃说：“咦，这个小娃娃好可爱，是阿煊你家的宝宝吗？”
邵煊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纸上娃娃的脸蛋，语气无比温柔：“嗯。是我的宝宝，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哥儿。他现在快七个月了。”
苏衡说：“那我能和你一起回去看看他吗？”
程旭“啧”了一声：“你不是天天嚷着要去看你的小侄儿吗？怎么着，现在又不想看了？”
“看！当然看了。两个小娃娃我都要看。”苏衡可不敢得罪未来一段时间的衣食父母，他从怀里抽出来一个玉佩，对程旭说，“你瞧，我小侄儿的见面礼，我都提前备好了。”
程旭可不买账，他冷笑一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玉是你昨天买来打算自己带的。”
苏衡把玉佩扔回自己的包袱：“都一样，都一样。”
有了这对表兄弟一路上插科打浑，路上倒也不显枯燥，陈叔算得很准，在他们出发的第六个傍晚，邵煊再次踏上了他熟悉的那块土地。
栓子他爹扛着锄头往家走，正巧碰上了从村口回来的邵煊。
“呦，阿煊回来啦？”
“嗯，也就刚到桃花荡。”
挎着篮子的李婶看见了也和他打招呼：“阿煊你可算回来了，听阿沅说你去了府城？”
“去府城有点事，也就今天才刚回来。”
邵煊一面应付着父老乡亲的话，一面迈着大步往家赶，很快就看见了村里那栋醒目的砖瓦房。
李双双抱着宝宝正在大笑，姜沅坐在他身边给宝宝喂米糊，宝宝小脚一翘一翘的，显然吃的很满意。
笑够了的李双双睁眼一看，那背着个包袱飞奔而来的可不正是邵煊：“阿沅，三哥他回来了！”
姜沅立马抬起头，勺子抵在宝宝嘴边不动了，就这样愣愣地等到邵煊把他抱如怀中。
“阿沅，我回来了！”邵煊此刻无比激动，他在姜沅雪白的侧脸上亲了一口，“这一个月我可想死你和宝宝了。”
姜沅慢半拍回抱住邵煊，终于不觉得家里空落落的了：“我和宝宝也很想你。”
李双双笑嘻嘻地看着邵煊和姜沅：“你们夫夫有什么话慢慢说，我就不在一旁打扰你们了。三哥，你把宝宝抱走。”
刚才混乱间，宝宝的小碗打翻在地，米粥全洒了出去，碗口还粘了一层土。
“我把碗洗洗，再给宝宝盛半碗米粥。”姜沅捡起地上的宝宝专用小碗对邵煊说，“你先看一会儿宝宝。”
邵煊忐忑地从李双双手里接过宝宝，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个多月没见，就怕宝宝不认得他了。
宝宝嗦着手指歪头打量他，然后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米粒一样的小牙。
没等邵煊高兴，宝宝突然变了脸，也不打个招呼，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还紧紧抓着邵煊不放。
见他哭得伤心，邵煊又亲又搂，使出浑身力气也没能让宝宝停止哭泣。
“阿沅，宝宝一直大哭，我哄不好他了。”他有些无措地对端着碗的姜沅说，“宝宝他是不是认不出我了？”
姜沅看着直把脑袋往邵煊怀里钻的宝宝，眼睛也有点湿润：“你好久不出现宝宝面前，宝宝这是委屈了。”
他拿起一块柔软的汗巾垫在宝宝后背，免得他哭出汗着凉，然后温柔地给宝宝擦去眼泪：“不哭了不哭了，宝宝是个乖孩子。”
有了姜沅的安抚，宝宝才抽抽嗒嗒地止住了眼泪，只不过小手一直紧紧攥着邵煊的衣裳，不肯从他怀里出来。
姜沅一边给宝宝喂饭，一边告诉邵煊：“你离开的第一个晚上，宝宝眼睛一直瞅着门口，哭闹着不肯睡觉。我也哄不住他，直到他哭累了才睡过去。后面又找了你好几个晚上，一到睡觉的点就哭。”
他很平淡地说着这些话，但是邵煊不难想象当时哄不住宝宝的姜沅有多么无助，又有多么焦头烂额。
“对不起。一个人照顾宝宝一定很累吧。”邵煊心疼极了，“以后就算能挣再多钱，我也不想离开你和宝宝了。”
姜沅摇头：“也没有很累，宝宝也就晚上爱哭了一点，白天他还是很乖的。”
邵煊又和宝宝头抵着头：“宝宝，你是不是也想我了？父亲这次回来给你带了很多新玩具，今晚一直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宝宝张大嘴巴吃掉姜沅喂过来的米糊，还要仰着头看抱着自己的是不是父亲。一看到邵煊的脸，他就忘记了刚才哭得有多伤心，重新拍着手笑了起来。
晚上睡觉，宝宝小手小脚缠在邵煊身上，黏着他不愿意放手。姜沅见他姿势难受，想给他调整一下，宝宝还以为他要把他抱走，哼唧几声要哭。
“算了吧，他就要睡着了。等他睡着再给他调整姿势。”邵煊捏捏宝宝的小手小脚，给了他和姜沅一人一个晚安吻。
“晚安，我的宝贝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