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定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重磅炸弹轮番投递，水面从未平静，炸出更汹涌的巨浪。
“张诩！”
连之前都没愤怒到直呼其名，到底发生了何事，能让张老爷子斗鸡眼似的狰狞以对，凶狠的想把人碎尸万段，撕下了先前所有的伪装。
“爸，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张诩把手从兜里取出，顺带着拿出一个迷你耳麦，戴到耳上后对那边的人说道：“怎么样？”
“辛苦了，证据大多已经下载完成。”耳麦里面穿出清晰的人声，直到此刻，张诩才彻底放心，长吁一口气，刚刚敲摩斯电码紧张而颤栗的手指慢慢舒缓。
“为什么？我们张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吗？”张老爷子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都无法站稳，身体侧靠在旁边桌子上，才能不让自己倒下。
“为什么？逼我放弃学业，逼我娶朋友妻子，以及最重要的，我不会把没有道德人性之人当做父亲，你这个诈骗犯。”张诩积压太久了，自从察觉不对开始调查后，十几年郁结在心，卧薪尝胆，如今一朝之夕喷涌而出，一改先前的儒雅随和，气势汹汹，扯了扯领带，冷笑了下继续诛心：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家资金链断裂，是因为合作人卷款跑路，这一切其实都是你的局。联姻雪中送炭？呵，贼喊捉贼罢了。靠这样掠夺而来的财富，好脏，和你的心一样。”
话音刚落，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从正门走来，步履坚定，犹如大山般势重，扑面而来。
场内顿然嘈杂，当年王家变故或多或少有所耳闻，现在真相大白，引起一片哗然。
张老爷子知道，一切都完了，他最优秀的儿子，原来露出野心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布局，今天利用聚会和张黎的殊死一击收尾。
诸多保险，因为宴会导致家中失守，张诩当了半个家主知晓全部出入密码，可以直达重要之地。
也是因为宴会手环开启免打扰模式，没有了声音提示丧失另一环。
又因为被其他事情牵扯，没有看到警告的红光，失去了最后开启保险柜自毁程序的机会。
原来在他书房保险箱内有一台终端，不可告人之事尽在其中。如今全是赤裸裸的证据，变成打入深渊的锁链。
为什么不销毁呢？因为一旦没有这个证据就无法制约那个合伙人了，权衡利弊只能如此罢了。
“感谢a女士的协助，最后就算我们对宅子全方面信息屏蔽，保险柜还是自毁了。和我们预想的一样，信息接收端肯定在他处，没你拖住就功亏一篑了。”为首的警官招了招手吩咐属下把犯人带走，调侃的对着张诩继续说：
“第一次现实见面，没想到是我们杭城的俊杰张先生。”
“你是a女士？”王月华诧异出声，此人这些年提供给她不少资料，让她知晓了张家秘辛的一部分，没想到会是他……
“咳”张诩略显尴尬的咳嗽一声，赶紧解释：“我可不是变态，只是这样取名会更加隐蔽，不让人猜到。”
警官整理了下重新戴好帽子，明显在憋笑，硬朗的脸在抽搐。
“他的合伙人在国外也成功抓获，后续会被引渡回来。”
最后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转身收队离开。
张黎一下子从天堂掉下地狱，要是未曾有过希望还好，这种过山车式的急转直下让他心神俱焚。
贪婪到最后，竟是一无所有。
“这么舍得，偌大一个家产。还有，谢谢你。”
端详她片刻，张诩擎笑着说：“月华，我不是为了你们，是为我自己，所以不言谢。”
他心里有想守护以及坚持的东西，只是为了守住为人的底线，怎甘之与其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失，他只是做了为人该做的事情。
“多说无益，但凡有需要，我们王家随叫随到。”王月华巡视了下四周，因为张家的突然溃败，一块巨大的蛋糕摆在大家面前，变成聚会交谈的重点，谁都想分杯羹，杭城的格局将重新洗牌。
树倒猢狲散，平日巴结张荏萱的现如今都敬而远之，世态炎凉，体会的淋漓尽致。
她脸上的骄傲荡然无存，张诩自会继续给她阔绰的生活，但是想如常般有很多人巴结是万万不能了。
以及，她的婚约……
怕是无缘了，一个炙手可热的窦家家主，她有什么资格站在一起。
可为什么，心如此之疼呢？
“之后有什么打算没？”
张诩打量开口之人，简晴，如今圈内的热馍馍，资投界的霸主。
又看向旁边站着的两位女孩，衣服格外搭配，漂亮的像是画中越出之人。
看到故友之女如今过得很好，由衷的开心，扯下系着的领带，犹如卸下了重担，在转身离去前说：“虽有意外，但大体美好，既已事了。我在国外有三两志同道合之友，公司也日渐起色，准备长留那边了。”
转而又问身侧的女孩：“你真的确定吗？和我一起走？”
张荏萱重重点了点头，怕稍慢点就会犹豫，会不敢。
在最后出门前，张诩转头看向她们，笑着挥了挥手，带着最后一丝不舍，牵着张荏萱随即大步消散在众人视线中。
在这边已经没有了牵挂，他可以自由自在，去追寻自己的未来了。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后会无期，钟照君。
钟玥被连番变故惊到说不出话，心中非常难受，如果没有这样的小人作祟，她是不是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两个深爱着的妈妈。
情绪失落，搂住旁边的简可，低下头俯到她肩膀上。
不宽厚，有些硌人，但是她的避风港。
“要不要我们先走？”
钟玥略微摇摇头，声音糯糯的开口：“没事，让我抱抱就好。”
王月华和窦家商量后续，今天的变故势必会导致之前的布局被打乱，需要重新商榷。
边聊还边想，今天这事该怎么告诉爸妈，前因后果都会对他们冲击很大，毕竟他们不知道张家的狼子野心。
以及……
钟玥的真实身份。
突然发笑，引得旁人注视，王月华收起遐想。
心满满的欢喜，她们的女儿，曾经的幻想居然成真。
“荏萱呢？”窦宛白着急的巡视全场，眼神带着明显的慌乱，却始终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眸光慢慢黯淡。
“和张叔刚走。”钟玥唏嘘地解释道。
就这么不相信我是吗？只不过被其他事情绊住了一会，就逃跑了。
攥紧拳头，窦宛白冷哼一声，秉着教养对着钟玥笑了下致谢，转身离去时面色阴沉的可怕，与平日宛若两人。
临近散场，宾客逐渐离去，王月华初步制订了几个方案，和简晴、窦宛白初步达成一致。
钟玥百无聊赖的坐在偏僻角落品尝甜点，旁边假山里有喷泉，水雾在四周霓虹灯照耀下五颜六色，绚丽多彩。
视线却没被这些瑰丽分走丝毫，始终落在不远处那一抹青意间。
“看的这么入迷。”
“王姨～”钟玥被拍了拍肩膀，侧目而视，轻唤道。
“既然你是我女儿，怎么能让你春节住简晴家，这还没嫁进去呢。”
她有点恼羞成怒，羞涩的加重语气：“王姨！”
王月华捂嘴笑出声，打趣道：“好好好，不开你玩笑了，你去打个招呼走吧。”
她站在喷泉前长驻，瞧着远处黏糊的两个小姑娘，想到今晚生病并未到场的窦璇白，心情有些失落。
——
车窗玻璃上的光影快速倒退着，仿佛可以倒带的人生。
但是熵增意味着时间的不可逆，所以只能被推着往前走，停不下片刻。
王月华把emo歌曲切掉，换了首轻快的，看着副驾上明明刚分别没多久就又在卿卿我我煲电话的女孩，内心燃起一团热火。
她想治病，想给她们彼此的女儿守护未来。
挂了电话，钟玥看似正襟危坐，实则内心戏十足的想着。之前还调侃张荏萱来着，同学变后妈。
没想到这一报最后是应在自己身上，果然吃瓜人也有变成瓜的风险。
这窦璇白要是知道，找个老婆多两个“女儿”，不知如何是想。
想到此，不禁笑出声。
王月华视线转来，虽不知她在笑什么，但也被传染，笑意晕染嘴角。
这一幕，在皎洁月光加持下，温暖我心。
——
车辆在一处庭院停下，下车后看到兰兰四仰朝天的在一个石墩休憩，露出柔软的肚皮。
原来兰兰被送来了这里。
颇让钟玥意外的是，别墅布局不是偏古典的，而是科技感十足的赛博朋克风。
金属质感的外墙，墙内嵌了长条蓝白灯光。二楼三楼都有一大片是中空的，用了全玻璃隔断。
外面有一层环绕上去的楼梯，能直达二层。
一层是停车库，智驾系统把车稳当的开进去，里面停了好几辆豪车。
“喵”
声音在寂静的夜间响起，非常明显。
兰兰伸了个懒腰，敏捷的飞跃下石墩，沿着楼梯越过钟玥，在二楼等待她们。
“滴”
自动推拉门打开，屋内灯光自动亮起，布局一览无余。
“艺艺，帮我泡两杯茶。”
“好的。”听不出是机械声的女生响起，门口一个机器人开进厨房。
“它没有手，怎么泡茶？”钟玥颇为好奇的问，这一切让她很是新奇。
王月华轻弹了下她脑门，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整个家都是智能系统，负责泡茶的不是它，刚刚那个机器人负责终端投送。”
原来厨房也是全自动化的，真是科技改变生活。
“是不是很意外，我爸妈他们这么新潮，连我都很不可思议。”
钟玥四处打量，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艺艺，关闭玻璃。”
随着应答，钟玥发现整块客厅的玻璃瞬间变成一面墙，隔绝了外面的月光。
“它只是模拟出了墙的效果，不管里外都一样，但实际还是玻璃。”王月华把另外一杯茶递给她道。
“这便是那孩子吧。”
钟玥看向楼梯口，一位身着真丝睡衣的妇人站在那边，头发一丝不苟的绑起，能看见许多的银丝。
“妈，你怎么下来了。”王月华颇为犹豫，不知如何解释来龙去脉。
妇人举手打断她的欲言欲止，步履优雅的行至钟玥旁边坐下，上下仔细的打量她。
“长得真像她。”
收回视线，手拍拍钟玥的手背，对着王月华道：“晚上的事情你胡叔已经说了，你爸被气的高血压犯了，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感叹了一声，道了句罪过，竟狼羊同饲这么久。
“爸他？”王月华担心道。
“暂时无大碍了，终归是当时败坏了身体，加上年事已大，并发症也不少。就算现在有cai也来不及了，怕是时日无多喽。”
cai只能延缓衰老，并没有逆转之效。
那对已是暮年的岂不是非常不公平？
钟玥暗暗思忖，但是哪又有绝对的公平呢？
“你也别太担心，你爸他一直忧心于你，和唯一的孩子荏萱还不亲近。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王家也算是有后了。”
“妈，这话说的。”王月华怕刚才的话惊扰到钟玥，内心十分忐忑的余光瞅着她，看她并无不满之意悄悄松口气。
“艺艺。”
“在的。”
“把我们旁边的那间卧室准备妥当。”
“好的。”
王夫人熟悉的指挥着ai，随后拉着钟玥聊家长里短，聊生活趣事。
听着女孩乖巧的叫她奶奶，想要一个孙女的想法终于落到了实处，当年要是没那事多好。
有些心疼，有些惋惜，又有对破坏之人的愤怒，诸多情绪哽在心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聊到她的情感生活时，皱了下眉，倒是没多说什么，心里想着几天后的认亲礼上好好观察下那个叫可可的女孩。
“妈，太晚了，该睡了。”
王夫人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上楼回房。
作为新时代青年，钟玥回到房间后选择了早睡（才怪。
月亮不睡我不睡，和简可一起打游戏到后半夜才互道晚安入眠。
脸埋进柔软舒适的鹅绒被里，静谧黑暗的环境并没有滋生负面情绪，反而被温暖包裹，内心满是充实的喟叹。简直像一场美梦，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