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除夕
除夕夜渐近，灯笼万千，喜庆之意遍地生辉，红红火火。
“往左一点。”
“停，偏了。”
“再往右一点。”
“哎呀，老婆你好笨。”
简可边指挥边动作，笑颜洋溢间吸引着钟玥的余光，导致手笨了许多。
“来包饺子啦，两个小鬼贴这么慢。”
秦雪薇的声音远远的从屋内传来，钟玥回转精神，把对联贴好爬下凳子。
简可哼了声，手点了下她的鼻尖，对着屋内应到：“嗳，来了。”
电视节目和往常并无不同，家庭伦理狗血剧照例播放。
时针转动半圈，纱布上的饺子越来越多。
馅料足实，收口精致，看着很有食欲。
当然，以上没有一个是简可包的。
看着她手上的歪瓜裂枣，秦雪薇气不打一处来，使坏的把手上的面粉擦到简可脸上。
不光动作，嘴上也不得闲，埋汰道：“原来去年包的那么熟练的是阿玥，她是怎么看上你的，我这个亲妈都嫌弃。”
“那说明阿玥眼光好。”
“嘿，你还反讽我。可可，你现在飘了呀，以前还演一演来着。”
简可吐吐舌头，也把手上的粉抹到她脸上。
“晴，你女儿要造反了，你管不管！”
站在边上的钟玥笑笑不语，默默拿起湿巾给她们擦手擦脸。
“你就惯着她。”秦雪薇说完后换来简可的一记白眼。
简晴终于假装发怒，瞪了女儿一眼，赏了她一个不重的栗子。
“两位母上，我们晚上就吃饺子吗？”简可捂住刚刚被敲的脑门，虽说饺子种类有好几种，梅干菜肉、芹菜肉的，做糖醋饺的白萝卜豆腐肉馅，以及做汤饺的红薯饺，都是她爱吃的，但也不至于全饺宴吧。
简晴神秘叨叨的撇了她一眼开口：“晚上带你们出去见见世面。”
之后，她守口如瓶，闭口不谈，连钟玥都不免好奇起来。
接近六点，这时候出门的极少，车辆行驶在路上空荡荡的。
路边彩灯高挂，灯海一眼望不到头。
行至目的地，钟玥提着装饺子的袋子下车，首先抓取所有目光的是一块巨大的招牌——月光。
霓虹灯在边上一闪一闪，众星拱月般衬托着。
听见后下车的简可爆了句脏口道：“全国连锁的les吧！”
这可的确出乎意料，端的是与众不同。
虽说是大年三十夜，但门口依旧是络绎不绝，人来人往，与空寂的道路形成鲜明对比。
“走吧。”
听到简姨这样说了，她拉住满脸激动的简可，跟在后面。
酒吧设计的比较简约，ins风格。进去前还有几个门形状的机器人，扫描顾客脸后绿灯亮起才被允许通行，显眼处还贴着男士止步的告示牌。
“春节期间是清吧模式，不然也不会带你们来。”走在前方的简晴解释道，紧紧牵住东张西望的老婆。
她们这一行四个美女，刹一进门，就有许多视线窥来。
简可松开牵着的手，转为搂住她的腰，宣告主权，霸道得很。
场内卡座上基本坐满了人，桌子上摆了很多吃食，以及瓶瓶罐罐的酒。
灯光应该和平日里不一样，用的橘黄暖灯光，一下子变得舒缓很多。
驻唱歌手一改原来的摇滚风格，清甜透亮的声音，把抒情歌曲娓娓道来。
“雪薇，这儿。”
一号卡座上有人站起打招呼，穿的包臀裙，凹凸有致，非常性感，成熟的气质扑面而来。
“你们可真行，把小朋友都带来了。”
“成年了，不小了，主要也不能把她两丢在家里。”简晴把她手中的袋子递给服务员，吩咐等会做好端上来，转而继续道：“咱们一年难得聚到一起，这样一起过年有意思多了。”
“那是，我昨儿刚回来，明儿又要到处飞了。”
“你可是大明星。”
“你们可别捧杀我，有多少水分自己门清。”
“来，干杯。”
她们这桌一共十个人，围坐在一起，灯光撒在脸上，笑容皆是那么的轻松惬意。
“各位宾客，除夕安康……”
一首歌结束，驻场开始说祝福词，原来不知不觉已然六点。
语毕，熟悉的bgm响起，气氛顿然喜庆，好运来的歌词回荡在场馆内。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在钟玥旁边入座。
可能是习惯使然，留了一人空位，现在看来有点空落。
“嗳，阿笙你……”
简晴对面的女人说到一半，被旁边的人拉住，语气顿了下，仔细一打量，惊觉差点问出了蠢话，与其他人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笑嘻嘻的岔开话题。
钟玥余光掠过，这个名叫阿笙的女人，面色很差，粉盖了厚厚一层，依旧没能遮住。眼尾红彤，血丝明显，眼袋有浮肿，明显哭过很久。
“对不起，我迟到了，自罚三杯。”
说完端起旁边的红酒杯开始大口闷。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她想找个由头一醉解千愁。
“阿笙……”秦雪薇看着她的好友情绪失控成这样，担忧的唤了声。
“她最终还是形婚了，我提了分手，这没什么的。所以雪薇，别担心，给我点时间就好。”喝的急，她打了个饱嗝，红色的酒水顺着嘴角淌下。低头瞬间，与落下的眼泪合在一起，看似却还在笑着。
她只是被通知的失败者，一切往昔的甜蜜都是如今剐在心头的刀，压的喘不过气。
原来元旦在a记那个令人唏嘘的女人就是她，怪不得有点眼熟，简可想到。
“喝酒，别说了，今天不适合比惨，我还出柜失败被赶出家门了。”另外一个娃娃脸短发女生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把苦闷咽下肚，也是相似般故作坚强的笑容。
场上唯二的女孩这才认识到，她们的性向并不是所有家庭都能接受的，偏见依旧很大，教科书上的只能代表一部分现实。
随着时间推移，两个喝急酒的半醉，眼神迷离的背靠在沙发上，因为酒精麻痹思考，神色幽深，看不出什么。
服务员接连把一道道小食和大菜端上来，其中自然包括带来的饺子。
夹起一片糖醋鱼，味道意外的不错。钟玥挑出鱼刺，放到旁边碟子上给简可。
“今年味道出奇的好，这是换人了？”
接过服务员端来的西施豆腐，布到桌上，简晴听到朋友问的问题，解释原由：“杭城月光换老板了。”
“别说是你。”
她摇摇头，忍俊不禁：“你脑洞真大，怎么可能。我大概猜到是谁，如果是的话等会你们能见到。”
话已至此，便不再多问什么。
酒过半巡，微醺间有人提议转酒瓶，瓶口指向谁就回答一个真心话，不能罚酒避开不谈。
顺时针轮流转，转的那个人提问，如果转到自己，则是上个输的人提问。
游戏越简单越好，众人关掉手环投屏，从虚拟世界退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凑巧，钟玥看着第一轮就正对着自己的瓶口，心中暗叹一声，哑然失笑。
“既然是小朋友，问你个简单的吧。”转的人幸灾乐祸，想了几秒开始提问：“你是攻还是受？”
“喂，你这放水呀，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钟玥嘴张张合合，一个词憋了很久没吐出来，愁眉苦脸的。
这次没法用喝酒避开了…
场上人察觉到不对望着她，连喝醉的两人也投来视线。
“受……”
其他人听到这声呢喃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冷场了几秒，简可在旁边捂嘴偷笑。
钟玥腮晕潮红，蔓延到颈部。
她讪讪一笑，视线盯着脚底板，想看出花来，含羞草的本质被他人初露端倪。
“哇偶，有趣，反差萌呀！”
四周皆是起哄声，最后还是简晴出来制止，免的把她女媳吓跑了。
钟玥已经被突破了羞耻阀值，这么难以启齿的都说出来了，其他便浑然不怕，凡是她问的一个比一个刁钻，要死一起死。
玩的越来越过火后，题目越发露骨，直到钟玥再次被转中。
“嘿，小样儿，现在轮到我整你了，你嘴上说不要的时候真实想法是什么？”
钟玥有些酒意上涌，也放开了许多，视死如归般说：“还想要。”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竖起大拇指，然后是捧腹大笑。
“可可，听到没，下次知道怎么做了吧！”旁边有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哦～原来阿玥是这么口是心非的，我懂了。”简可在她耳朵低语，把她逗的耳朵也通红。
看着小巧玲珑泛红的耳垂，一时没忍住轻含住，引起怀中人的一片激颤。
众目睽睽之下，钟玥直接被刺激到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狂跳的心要越出来般，如雷贯耳。
“阿玥。”
声音的主人救了钟玥，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她悄悄松了口气，平缓呼吸，抬眸望去。
王月华俯瞰她眼角绯红，柔波荡漾而风情万种的眼睛，呼吸急促间小嘴微启，加上如玫瑰艳开般的脸颊……
她抽了抽嘴角，抬手轻咳了声，强忍着咽下笑意，挤到钟玥旁边坐下。
“喏，老板这不是来了。”简晴心想果然如此。
“王姨，你好厉害。”拆开多余的一份碗筷，钟玥烫过开水后递给去。
“机缘巧合罢了，原先那位急需用钱，我也正好有此意，便两全其美。”
王月华的笑是那种大家闺秀的淡雅，看似很近，实则非常疏远，和与钟玥单独见面时完全不一样。
“你家那位呢？”
“她？简晴你又不是不知道，张窦两家还有老古董在呢，怎么可能允许这个点出来。”王月华说完招手让经理过来，吩咐今晚全场半价。
“阔绰，这少说没了百来万。”
在场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手笔之大，敛下眼底的震撼。
霎时，场内欢呼声震耳欲聋，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原来是台上开始了走秀，台t和台p轮流登场，按理说不会炸爆全场的，关键点是今晚走的与众不同的风格。
服装风格完全颠倒，特别是短发帅t穿着一身可爱的水手服，那种视觉冲击……
音乐一下子激昂，灯光随之闪烁，把气氛点燃。
不只是一个表演，接下来可以说是百花齐放，一个个多才多艺的上场轮番表演，热闹非凡，这种现场式的表演格外生动。
临近二十四点，一年的指针滴答滴答的即将走完，在即将三十秒倒计时之际，台上上去两个女人。
她们穿着情侣装，一人一边抬着计时器，脸上洋溢着幸福。
“艹，烟花三月！啊啊啊……”
有人认出她们，看见偶像的激动，声嘶力竭的喊着。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随后场内灯光全关，陷入一片黑暗。
钟玥旁边两人都不约而同抓住她，看着投影浮现才松开。
整个场馆都用了虚拟投象，仿佛身处广袤的荒野，头顶是清晰明亮的星河。
“砰”的一声，烟花在空中绽开，落下的尾焰非常真实。
随着各式各样的烟花璀璨，把瞬间的美丽展现的淋漓尽致。
此情此景，光影浮现间，都坚信着，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花火。
钟玥心想去年这个时候在干嘛呢？
那天下午互换了回来，一下子从热闹跌到空寂，暖气也无法提高屋内的冷冰，她蜷缩在沙发上，异常沉默，没有丝毫声响。
在阖家团圆的节日，放大了心中的渴望，乃至于越发低落，眼眶不知觉中湿润。
一个人矫情给谁看？她没有这个资本，只能强打起精神勉强做了几个菜，与春晚的背景声相伴。
手指上传来热意，把钟玥拉回现实，侧目光亮时能看到她无暇的容颜，每一处都长在她心垲上。
正因为是她，所以是别人无可比拟的意向型，是她独一无二的绝色。
在心里默念，我爱你。
——
“咔嚓”
灯光被打开，霎时的明亮有些刺眼，王月华抬手挡了挡。
窦家家规严格，窦璇白今天回不来，偌大的别墅内只身一人。
深夜容易激起内心的情绪。
当喧嚣落幕，留下满地残骸，却没能带走丝毫，生活重落于平静。
繁华不复，心空落落的。
大抵这就是人生吧，所有路的尽头皆为孤独与沉寂。
走到书房，从抽屉隔间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圆形纯白药片仰头含水服下。
瓶身没有任何标签，但是比较了解的大概能猜到药片的名字——氟西汀。
真正的患者并不会广而告之，而是藏着掖着以笑脸面对他人。
她其实从未被根治，自从当年的抉择后，此事就和她喜欢同性一样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