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涌
买完早饭回来，简可遇到了旁边几户出门聚在一起唠嗑的老人。
“呦，这谁家的娃，真靓。”
她可没忘记钟照君逝世后，这些人在背后的嚼舌头。当做没看见，冷漠异常的略过，隐隐从身后传来没礼貌之类的词汇。
在心里翻个白眼，入门而进。
屋内的热气吹散衣服上的寒意，脱下外套，发觉钟玥睡眼朦胧的在厨房仰头喝水，喉咙滑动间异常诱人，些许水漏出顺着唇角滑落，留下一条水痕，连带着她也咽了下口水。
轻步挪过去从背后拥住，搂住细腰收紧。
钟玥像是仓鼠一般，被吓了一跳，突然睁大双眼。闻到熟悉的香味后，才放松身体往后靠，整个人窝到她怀里。
“宝贝，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被抱着哼唧唧的女孩明显不好意思了，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是这儿不舒服吗？”说话间个子稍矮一点的女孩手伸进上衣里面，像捏橡皮泥一样可以肆意改变它的形状。
你的良心不会疼吗，钟玥内心咆哮着，吐出一口浊气，难受的说：“我饿。”
“这不是在喂饱你吗。”简可的嘴角越发上扬，嘴唇状如弯月，皓白在月中点缀，轻启间显出一抹粉嫩。
“我不是说这个！”
看着撅起嘴深皱眉有些炸毛的女孩，简可及时收手。逗猫过头会挠伤自己，过犹不及。拿出刚刚藏在身后的袋子，递给她说：“呐，给你买的老叶饼。”
高个女孩撇撇嘴，看似不情愿的接过早饭，其实已经两眼放光，去杭城后就没吃过这个，实属想念。
萝卜丝、肉、鸡蛋组成的馅，层次丰富，满口留香。
她家的宝贝会闹小脾气了呀，有进步。简可看着她塞了食物显得圆润的脸颊，心想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有人宠着，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释放天性吧。
早上就能看出白天是放晴的好天气，把被褥抱到阳台晾晒，视线掠过上方的三条小物件，其中两条是昨晚她换下的。脸渐渐像是被朝阳烫伤了一样，红彤彤的。
“阿玥，你猜我找到了啥。”
简可的声音从屋内远远传来，隔得有些远，像是梦中有人呼唤一样。
随着声音的再次到来，钟玥才从回想中脱离，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深吸口气走过去。
钟照君卧室内，简可满脸兴奋，手指着箱子兴高采烈的说：“里面几十本都是妈妈亲笔签名的小说集。”
望去，封面上落有肆意潇洒的签名，和平常的字迹完全不同。
“先寄回我们家吧。”钟玥打开下单软件，预约上门取件。
怕中途损坏，她们细致的每一本书都包上布，箱子里面还垫了一层泡沫。
“我妈居然是昭华粉丝，她说签名本非常难得，每次新书出版只签十本，非常稀有。”简可眸光流转，两眼放光的轻轻抚摸封面，想起什么坏心思，左手托腮道：
“妈咪她们还不知道最新发生的事情嗳，保管能让她们目瞪口呆，我很期待。”
妈妈是真的很优秀呀，怪不得这么多人喜爱，钟玥自豪地想着。
“咦，这个是什么？”
视线转去，柜子里放了两个泥塑娃娃，一大一小，是一对母女。
“这是我小时候捏的，太难看了我不让放在外面。”
整理出来的记忆越来越多，每一件物品上都有它的故事，那是她无忧无虑的十年，是终生难忘的童年。
“昨天没给我折小星星耶。”旁边的女孩耍无赖道。
钟玥翻了个白眼，就是某人折腾才会如此。
“你变了，居然鄙视我，呜呜呜，肯定是不爱我了。”戏很多的简可反过来控诉她，最后钟玥只能用唇堵住那口齿伶俐的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隐约的吮吸声弥漫在空气中。
“叮咚。”被智能取件机器人按的门铃打断，钟玥抱起箱子，脚步略显轻浮的走下楼，被长发挡住的耳垂早已通红。
她们都不是拖延之人，白天各不打扰的写作业，偶尔交换一个眼神，里面满是柔情蜜意。
临近饭点，简可凑过来坐到她腿上，香溢满身，柔若无骨。
“想吃酒糟肉，晚上出去吃吧。”简可把玩着她的头发，一圈圈的用手缠绕又散开。
“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呀？”简可又露出那个熟悉的笑容，手指不停的戳着她脸颊。
钟玥用牙齿衔住捣乱的手指，轻咬了下。
简可心柔似水，再次被她可爱到了，眉眼弯弯，笑声盈盈。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恋人之间的每一刻都像是永恒，在时间的滚滚洪流中不动如山。
那家餐厅并不远，就在一公里开外的商场内。
把晒了一天的被子抱回房间，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打扮的都比较简单，大衣线衫搭配加绒的裤子，可姣好的面容还是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目光。
携手漫步在路上，柏油路上车水马龙，就算是小城镇下班高峰期也非常拥堵，越发觉得步行前往决策的正确。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路灯亮起，影子随着步伐不断地变化着形状，不变的是从未分离。
简可下颚被围巾挡住，脸看着越发小巧，两只波光潋滟的眼睛勾人心弦，睫毛一眨一眨，如蝴蝶扇翅般耀眼。
比旁边所有灯光都要璀璨。
临近过年，商场内人流量络绎不绝。
排队进入，商场内暖气打的足，钟玥摘下她的围巾，放到随身包里。
一楼是首饰店，往常的门可罗雀不复，热闹非凡。
相比于可以人工合成的钻石，钟玥更喜欢超新星爆发的产物。
简可思维发散，想到了求婚戒指，准备回去拜托妈咪给她设计一个。
中庭位置聚集了很多人，原来是有活动。
规则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情侣上去答题，看是否答案一致。每一组五对情侣，获胜者有小奖品和红包。
钟玥牵着她的手，走过去穿过人群，随着电梯上二楼。并没有上去一展手脚的念头，即使大概率会获胜，毕竟经常互换的她们可以说是对彼此了如指掌。
出门前已经预定好了位置，服务员微笑着把她们迎入雅间。
扫码点餐，除了招牌外简可又点了三个菜。
钟玥无比自然的拿出湿巾擦拭桌面，用热水给碗筷再次清洗下。
点餐的事情她向来不参与，某人了解她的口味。
“喂。”简可接起电话，甜甜的唤了声：“妈咪。”
“后天？”简可犹豫的看着她，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开口：“后天我们回去吗？去奶奶家里吃饭。”
钟玥比了个ok的手势，本打算呆五天，提早一天回去并无大碍。
“嗯，好，直接去妈妈公司等她下班是吗？”简可继续煲电话，随着敲门声响起，服务员端菜进来。
一共四道菜，酒糟肉，醋爪，油菜锅和泡精肉。
主食是黄米粿，旁边放了一盏米酒。
与她们这里静谧不同的是，杭城张家老宅沉默的气氛背后是暗涌，有什么东西在蓄势待发。
张诩刚从国外赶来，等年后再回去。
他现在身上的担子很重，除了本家的业务，那边公司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身形明显消瘦了些，本来温雅的外表因为棱骨分明显得硬朗许多。
捏了捏有些酸涩的眼睛，给旁边的女儿舀了碗汤，视线不经意撇过对面的张黎，若有所思。
最近大哥消停了许多，虽然是好事，但他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张黎也悄悄打量了下他这位弟弟，从那次联姻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了不可化解的矛盾。
他结婚的时候张家远没有现在辉煌，娶的妻子自然不是豪门贵妇，因此，从张诩结婚娶了王月华那一刻，嫉妒的种子就已经开始发芽。
他看不起这位弟弟，一点没有男子汉气概，老婆都跑了，还无动于衷。
心里想着最近收集到的证据，暗暗压下激动。现在还不是时机，需要雷霆一击击溃他。
——
收拾好行李，家具上面重新覆盖布，把一切藏于之下，抵住外界的侵袭。
回想起半年前如出一辙的动作，不同的是现在旁边多了一个人。
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对未来的不确定，暗恋的心酸苦涩，以及彼此见面的期待又害怕。
越发庆幸当初决策的正确，幸福总是要自己争取的，当初没有咬牙毅然去杭城的话，人生的轨迹就不是现在这样。
“我想去看看那个地方。”
简可听闻停下手上的动作，张嘴欲说什么，又抿上了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的脸，心中想着合适的话语。
“你别担心，也不用安慰我，常伴便是最好的告白，我现在已经不会做噩梦了。”钟玥手上的动作没停下，把换洗的衣物又放回行李箱。
距离并不远，可以说很近，驱车只用了一分钟。
金闪闪的门匾上印着四个大字：实验一小。
钟玥松开安全带走下车，简可难得沉默的跟在后面。
学校门口空荡荡，闯入两位不速之客，门口的安保人员放下手中的报纸，紧盯着她们。
距离大门还有二十米，钟玥停下脚步，环顾了下四周。
微风拂过，长发些许吹到前面挡住眼睑，抬手勾到耳后。
“以前这里有一颗百年古树，后来被移走了，以前每次放学后我便留在这儿等妈妈来接。”
钟玥转而望向简可，四目相对，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找到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变故就在一瞬间，有个男人面目狰狞地从包里掏出长刀开始随意砍人，嘶哑吼叫着，状若发疯的野兽。四周犹如曼陀罗华的盛开，满目鲜红。”
拳头因为紧捏开始发颤，简可握住她的手，慢慢抚平牵住。
她的眼神里面有恨意，是对那个男人的，也有对自己的。
还想说什么，被过来的安保人员打断。
“你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吗？”其中一个细瘦的中年男人说道。
钟玥的沉默无疑就是回答。
他旁边另外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说：“真是你呀，其实一直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来着。”
三人的目光齐齐转来，他摸了摸寸头有点难以启齿的说：“你们看我这么健壮，平常想着遇到紧急情况怎么大展身手，结果当年我被吓得腿发颤没了力气，真是愧对呀。”
细瘦男子轻捶了下他胸口道：“老余，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这是自然的身体反应，可不能本末倒置怨自己。”
原来不只是她这样吗？大人在那样的场景也会大脑一片空白而无力站在原地吗？
“这是你女朋友吧？真般配，看你现在过得好我也好受些。”魁梧男子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
钟玥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灿烂的笑容，旁边的简可也憋不住笑意，伏在她身上笑盈盈的说：“那可不，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说完调皮的眨眨眼，交换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身在凛冬，心在暖春，那棵大树早在爱意的浇灌下肆意发芽成长，枝叶繁茂。被爱着才有任性的资本，这是钟玥从十岁那年学到的。
她们返程途中还去了市场，买了些特产，香菇、黑木耳、惠明茶后备箱塞了很多。
设置好目的地，调低靠背，舒适的半躺在车上。棉衬衫受到重力影响紧贴皮肤，显出姣好的曲线。
“你说既然自动驾驶事故率极低，为什么还能半手动驾驶？”钟玥疑惑的问道。
“因为人需要有选择的权利。”简可打开一包薯片，咔咔的吃着。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想确实。
轻缓的音乐，加上下午的舒适阳光，让人昏昏欲睡。
这个时间段去杭城的车很少，四车道的高速显得非常空落。
钟玥透过天窗望向澄蓝无云的天空，星轨横跨天际，分成泾渭分明的两边。
“以后污染指数超过标准的企业，都需要搬到星轨上了。”简可睡眼朦胧的说，打个哈欠继续休憩。
“好壮观，我们终于要达到一级文明了吗？”
“嗯～”简可似梦非梦地呓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