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元旦
她们两在傍晚的时候又换了回来。
烟雨蒙蒙，钟玥执伞，雨滴凝在伞沿，将落不落。
驱车前往目的地，至于车辆，这是简晴送的元旦礼物，毕竟小两口没车出门总归不方便。
入目是一家情侣餐厅。走进大门，服务员含笑问好。地面有些湿滑，钟玥改牵为搂。
走进大门，服务员含笑问好。地面有些湿滑，钟玥改牵为搂。
店面装修偏中式典雅，每个座位都有屏风作为隔板，旁边的精雕博古架上放着瓷器彩绘。
中式圆方桌上摆了一些插花增加一抹灵性，整体装饰古色古香。古筝轻声弹奏，在这喧嚣的世中寻得一份宁静。
还在点餐中，安静的餐厅就爆发了吵闹，尖锐的质疑声不绝于耳。
“你让我给你时间说服家里人，行，我等了这几年也不急一时半会儿。”
“这就是你的说服吗？把自己说服来相亲了？”
“然后是不是形婚，形孩？妥协了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你在自己走向绝路。”
其中满脸愤怒的矮个女人的想走被一个泪流满面的高个细瘦女人拽住了，嘴型看上去是在一直说对不起。
注视了对方几秒，从失望到绝望，矮个女人用力甩开对方的手，不留恋地转身大步离开。
高瘦女人咬唇疼哭抬手想去抓她离去的背影，终是一了空。
她如果知道，矮个女人在门口等了十秒才真正大哭离开，会不会追出去改变结局这个无人得知，毕竟人生的剧本需要自我演绎。
简可唏嘘了声，并未发表什么看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一种尊重。
钟玥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幕，刚从厕所回来的她看到的是爱人认真的靠在椅背上点餐。目光专注，像是在看几百万生意的合同一样。
对视一瞬，彼此笑笑，聊些家长里短，等着上菜。
室内暖气太足，钟玥脱下外套挂在旁边衣架上，撸起衣袖，露出细瘦有力的小臂。
“放假后陪我回去趟吧，一起去见见我妈妈。”
简可听闻，重重点了个头，手探过去在桌子上十指相扣。
钟玥笑笑摇摇头道：“你别担心，我好多了，只是想带你一起回去。虽然你也很熟悉，但是总归不一样的。”
简可松口气，右手托腮开口道：“那回来去我家过年，妈咪前几天问我了。”
“好的，不然我还能去哪儿？”钟玥理所当然地说。
她的回答让简可心花怒放，眼睛里面带着光，湿漉漉的，浮现各种涟漪。
五道菜上齐，芙蓉汤和虾仁鸡蛋看着味道颇为不错，相对比，白切鸡就略显一般。
“他们家的西施豆腐也是一绝，下次来可以点那个。”简可舀了一碗汤递给她道。
“咦。”钟玥看着投影板发出一声惊呼，在简可询问的目光中也给她看那则消息。
原来是一中昨晚有十年一次的校典晚会，简晴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一同上台的居然还有张诩！
她在简可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张叔叔不是三中的吗，为什么去的一中校典？”
简可思忖了会，疑惑的说：“啊？张叔叔一直是一中的呀。”
钟玥心里浮想联翩，思索无法宁静，在简可不解的目光中开口解释道：“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好奇心重，妈妈经常会抱着我讲故事，有一次讲到她以前的母校三中，她说在那里遇见了难忘终身的人。”
简可双指拖住下巴，想了一会道：“所以你之前以为那个人是张叔叔？”
钟玥点点头继续面色凝重皱眉说道：“妈妈每次说起三中的时候，整个人都完全不一样了，那是无法简单描述的幸福的感觉，还带着惆怅与怀念，我自然以为那是她和张叔叔相识的地方。”
简可这下也非常诧异了，说道：“那这样就完全不对了呀，流传的消息是说他们在大学期间相识相熟的。高中都不是一个学校的，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除非……
讯息太少，虽然有一个想法一直哽在脑海中。相望一眼，知道对方也想的一致，但是谁都没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暂时把纷乱的思绪排出脑海，服务员中途还端来两杯果酒，说是对刚刚店内发生争吵而打扰到的致歉。
钟玥摆手礼貌说没关系不需要，服务员小姐姐称每桌都有，还请收下。
盛情难却，对这家餐厅好感又上一层楼。
果酒是青梅酒，度数不高，微酸，刺激味蕾，缓解了刚刚有点吃撑的胃。
看了眼时间，六点，距离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不着急。
用了餐厅提供的漱口茶，继续点了两杯龙井，准备休憩会在出发。
窗外雨势渐缓，满目殷红上凝着许多水珠，看上去更加水润润的，梅花含香散放。
会员预定制的餐厅，每天的人流量不多，采用原始的点单和结账模式，两人补妆后去柜台埋单。
余光瞥见从楼上走下两个女人，打扮大方得体。其中稍矮一点的穿着包臀裙和羊绒线衫，雍容华贵，大衣被旁边的女人拿着，携手缓缓走来。
赫然是王月华和窦璇白两人，简可心想楼上是不对外开放的雅间，灵光一闪说道：“原来这家店是你开的。”
四目以对，王月华淡然一笑点头致意。
钟玥看着她刚刚压下去的浮绪重新上扬，脑海中回想起年幼时妈妈说起的梦想——有猫有狗有一人，开间雅致馆足矣。
“一起过去吧。”窦璇白看了眼两位好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回想被打断，钟玥面部表情不动声色，给简可披上大衣一起前往电影首映会的场馆。
杭城的文艺馆外，已经聚集了好些记者，有序的排队入场，不乏一些没有通行证的，被拒之门外。
来看电影的观众绝大部分都是两两携手而来，而且基本都是女生，当然也有一些男性评测人。
indigo导演必属精品，这句话不是白说的，毕竟稍微知道点的都了解对方背景，是文艺圈庞然大物般的窦家，是资本本身。
优越的背景可以让她心无旁骛的拍摄，精雕细琢出良品。
她们四人并没有特殊化，也随着人群排队进场。
空气中各种嫣嫣细语声传来，犹如燕语莺啼。四周群香环绕，各有千秋。
她们只是其中一对，平凡而又伟大的一对。
进场坐下已经50分，茕茕孑立的苏琪看上去早就到了，形单影只的坐在一边，看到她们几个来了吐槽道：“真是醉了，要不是来看我cp，我来受虐干嘛！”
窦璇白调侃道：“你也找个女朋友呗。”
“不！我是直女！”
苏琪说的比较大声，周围的人的望来，她后面有个不乏事大的御姐半嘲道：“呦，直女？喜欢打直球的女生？”
苏琪社死的抬手捂住脸，尴尬的脚趾头都蜷缩起来，脖子都变红了。
场内除了获得允许，不然禁止拍照和摄像。导演没有搞虚的那套，开场先煽情，而是到了七点直接熄灯播放影片。
无比清晰的屏幕放映出画面，电影主题曲用人声轻哼的方式缓缓响起，把观影人带入剧中。
影片开头是两人的初见，苏琪看到熟悉的场景低声惊呼了声：“三中！”
窦璇白听到点了点头，轻声补充道：“暑假的时候取景拍的。”
操场上，丽日当空，无风，体感的热意迟迟散发不掉。
景玉（三月）烦躁地扯了扯衣领，用手扇了扇，带来的一丝微风也是热的，完全无法减少热意。
背部早就大汗淋漓，衣服贴在皮肤上非常难受。
她去年身体不好，在家将将养了半年恢复如初，需要重读高一的烦闷和这恼人的天气结合在一起，心情越发不快。
下午才来报道的她，一来就遇到体育课，用手拭了下脑门的汗，鬓发有汗水滴落。
走到班级所在处，视线一瞥，旁边树荫下席地而坐着一个女孩，在这烈烈热浪下心无旁骛的看着书，文静恬雅。
一见倾心，景玉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情，看着对方骨瘦如柴的身影腰背挺直的靠在树干上，姣好的面容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走过去。
“嗨，同学。”
昭华（烟紫荆）恍惚中抬起头，还以为是幻听，向来没人喜欢接近她。
眼前一个女孩笑着望着她，露出一口银牙。
就算嵌了牙套也没降低她的美色，鼻子又高又直，细巧挺秀，眼睛彤彤有神，犹如有一束光照进她心里。
景玉见她发呆，自来熟的坐到旁边自我介绍。
昭华点头示意，说了自己的名字，接下来基本都是对方在讲，往常能静下的心迟迟不能平复。
书本上的字无法组合记在脑海中，听到好笑处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余光瞄见的便是景玉不加掩饰的直白目光，是那么的热烈与纯粹，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容沉沦了。
作为天然弯的姬崽，对女生这样的目光完全没有魔抗。
特别是她的样貌还是自己的理想型，耳朵悄悄的红透了，不好意思的把视线转向另外一边，不敢看她。
心跳的飞快，随着树上的知了声一起歌唱。
接下来几周，两人会经常携手一起去食堂，景玉看着她没有荤腥的餐盘，每次都会多点一道荤菜，哭诉着吃不完，撒娇让她解决不要浪费。
昭华哪里会不知道她这隐秘的心思，默默接受她的好意，学习的闲暇之余编了几个发圈送给她，之后也会经常手巧的编一些小玩意。
收到礼物的景玉爱不释手，把头上昂贵的发圈撸下来随手丢进书包，把她编的小心翼翼的扎在头发上，剩下的两个戴到手腕上。
一下太高兴，有些得意忘形，凑过去亲了一口对方的脸，看着昭华惊讶睁大的双眼笑出声。
随后看着耳朵通红的昭华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悄悄起了涟漪。
心想这就是喜欢一个女生嘛，前几天看的小说诚不欺我。
昭华去厕所门口洗了个脸，水拍在脸上降低了热意，皮肤慢慢恢复白皙，旁边有几人路过，她侧身避让了下。
突然一个名字飘到耳朵里，让她心中一紧。
“景玉重新去高一了，你作为她男朋友都不去看她一下，小心以后追妻火葬场哦，我跟你说，你不能这样……”
随着走远的身影声音慢慢消散在空气中，随之消失的还有她的心跳。
面色瞬间惨白，手指拽住台边，用力过大指尖都开始泛白。
旁边路过的人好奇的看了她几眼，她赶紧收起情绪。手背抹了下发红的双眼，吸了吸鼻子，把泪意憋了回去。
回到教室，景玉不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揪心起来。思绪无法集中，各种想法纷乱。
想到景玉应该是和刚刚那个男生出去了就闷心的难受。
打开书包，今天她送的礼物静躺在里面，小心的抽出来，手指慢慢摩挲书本的封面，书名是《她的她》。
上午收到这本书的狂喜现在被直接打入深渊。这本是她初中为了生活费写的同性题材短篇小说，景玉不知她就是作者，还以为送她是有特殊含义，没想到……
压下不敢在多想，果然靠近直女会变得不幸不是没道理的，这几周的形影交接让她会错了意，以后就当普通朋友相处吧，昭华心中暗暗想到。
但为什么一想到如此心会这么疼呢。
有时候感情哪里有这么简单，看到回来的景玉拿了两个冰淇淋，自然的递给她一根，原来是和同班女生一起去小卖部了。
昭华松口气，最坏的那个情况没有出现。
接下来一周，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重未有过的复杂心情在这一段时间全部体验了一遍，是酸甜苦辣，是不舍得，是害怕。
景玉明显感觉到昭华最近有些疏远她，每次她找的借口是要学习。
可自己又不是傻子，明白了是对方好心的拒绝，那本小说隐秘的告白终归是没能连接起彼此的心，甚至对方抵触这种同性的感情。
观影人恨不得穿到电影中，按着她两的头说：你们是双向暗恋，别在互虐了，赶紧在一起吧！
影片里面的主人公当然不知道，昭华的疏远起到了效果，景玉也明显了之。
昭华又回归了一个人的校园生活，但是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被景玉的笑容吸引。
当你沐浴过阳光，你便讨厌了黑暗。
又过了一个月，两人关系已变得普通同学一样，见面互相打个招呼就没了。
那本小说上个月还给了景玉，昭华脑中回想起那一幕是锥心的疼，特别是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和发抖的双手，咬碎银牙般咽下了本要说出口的话。
昭华对做不了恋人还能做朋友这句话那是非常不认可，她完全无法再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身边，那是一种对她的凌迟和煎熬，也是对感情的一种不负责。
藏在普通同学客套的关系下，是内心的波涛汹涌与渴望。
这几天晚上经常做梦梦到她，都是那次初见的场景，那一幕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和她认识不久，但是却喜欢的如此之深，昭华自嘲了下抹去眼角的湿润，盖好被子继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