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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第六十一章
临下课前,倪棠站在讲台宣布放假安排:“这周清明节周五到周日放假三天,三天小长假过完就是市重点中学的期中联考,别的我也不多说,就强调一点,期中联考的成绩单是要送到家长手里签字的,你们自己掂量,要是想给家里有个交代,就好好给我重视起来,下课!”
倪棠说完下课,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如同末日降临,连那些个平时爱闹爱起哄的活跃分子也焉了气。
成绩单送到家长手里无疑是公开处刑,多少会让人感到心虚。
“哦对了还有个事,这周有模拟小测,算是给期中联考提前摸个底,就在周二周三考,考完当日出成绩,然后做试题讲解,你们也都准备下。”倪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留下自己班级的学生大眼瞪小眼。
“卧槽有小测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啥也没准备啊。”有人率先打破教室里的沉寂。
“下周就期中联考了,你现在准备也和临时抱佛脚没两样,实在不不行你去求菩萨吧,说不定还有点用。”另一组有人揶揄道。
“那不行,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好歹得垂死挣扎一下。”男生说着四处望了望,找准目标拿着课本走到一个座位,“诶文兄把你笔记借我划个重点呗。”
吴文抬头,发现对方竟然冲自己来,说:“你找我干啥,我上次月考都没进年级前五十,找别人去吧。”
男生说:“这不你和咱们班年级第一走的最近吗,平时总见你问宁堔问题,现在也该回报下社会,把你从宁堔那学到的知识也分享分享,行个好人好事嘛。”
吴文笑起来:“你干脆像我一样,去问宁堔不更简单?”
“那不行,我们这些成绩中下游的和他那种学神级别的有壁,没那种智商和理解能力问了也白搭,更何况……”男生斜眼朝着后排看去,在对上某个正在睡觉的人脸后,又立马收回来,“宁堔旁边坐着的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敢上那问题,也就你和宁堔走得近了。”
听了男生的话,吴文突然觉得特有面子,全班就他和年级第一的宁堔关系好,这话说出去怎么都能让他装个逼,于是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大大方方递过去:“借你也行,记得早点还我。”
男生忙双手接过笔记本,说:“谢谢谢谢,还是我文兄大气。”
吴文前后桌的人一看,都凑过来:“也借我看看呗。”
“还有我还有我,要不用手机拍下来发微信上分享一下吧。”
“卧槽这个可以有。”
因为宁堔的缘故,吴文的笔记一瞬间成了班里的人气单品,在整个三班传了个遍。
而宁堔本人却因为听倪棠提到清明两个字,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后面平静如水。
每年到了清明都会迫使宁堔想起很多事,好的不好的都有,当然更多都是些让他不愿意去回想的经历。
比如关于宁堔他爸爸,一个宁堔做梦都想让对方彻底消失的存在。
因为沈默在睡觉,前排的宋羽扬也不像平时那样闹腾,而是安安静静自己玩着手机。邢舟虽然平时爱跟着宋羽扬起哄,但关键到了考试,对于学习成绩还是挺上心,从上周开始就无论上课下课,都认真做着复习。
宁堔收起手机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本,一副在认真预习,实则心思压根不在学习上,目光游离看着书上的字。
“我去,沈默啥时候换头像了?之前大半年都难得见他换一次。”宋羽扬小声说了句。
宁堔眼角一动,接着就见到宋羽扬回头举着手机说:“对了宁堔我还没你微信呢,你作为沈默同桌,好歹也算自己人,我加一下你微信吧,以后要是一块出去玩还能联系上你。”
原本在看书的邢舟也转过来,同样对宁堔说:“我也加一下你,前天在沈默家就想加你微信来着,后来给忘了。”
说着邢舟打开自己微信二维码,递到宁堔面前:“你扫我吧。”
“嗯。”宁堔犹豫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分别扫了邢舟和宋羽扬微信上的二维码,点了添加好友。
那边两个人很快通过好友,接着如宁堔所预料的那样,宋羽扬盯着宁堔微信愣了好半会,说:“卧槽,宁堔你微信名叫ns啊。”
当初沈默把微信签名改成“ns”这俩英文字母时,宋羽扬和邢舟还在那瞎琢磨了半天,毕竟在这之前从注册微信号开始,沈默的朋友圈签名都是空白的,陡然有了签名,他俩自然是好奇得不行。
到后来宋羽扬就直接问了沈默本人“ns”到底啥意思,是不是什么跑车或者手表品牌的缩写,最后沈默只淡淡说了句:“不是,随便改的。”
这个签名也一直成了未解之谜。
邢舟拼了一下宁堔的名字,笑着说:“宁堔这两个字的首字母读起来还真是ns。”
宁堔退出微信,问道:“我微信名有什么问题吗?”
“哦,倒不是说你微信名有啥问题。”宋羽扬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邢舟说话就比较直接:“沈默朋友圈的签名也是ns,之前我们还以为这个ns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没成想你微信名也是这俩字母。”
“等会,宁堔你头像为啥是纯黑色,和沈默的白色头像怎么看着像是一对儿啊?”宋羽扬表情激动,说话声音都不自觉上扬起来。
邢舟笑:“是有点像一对。”
宁堔眼神顿了顿,表面还是不动声色,随口胡诌:“因为黑色是我的幸运颜色,所以就换了个纯黑背景图,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我想让自己状态好点。”
“是吗?还有这种玄学,说起来我的幸运颜色是什么来着?”宋羽扬半信半疑,打开手机浏览器开始搜幸运色几个关键字。
邢舟笑得跟个狐狸一样问:“宁堔你都年级第一了,也不需要靠换头像来稳住成绩吧。”
宁堔:“一时成绩也不代表以后,而且我就是想找个寄托让自己心态更稳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邢舟哦了一声:“倒是能理解。”
沈默在几个人说话中慢慢抬起头。
宋羽扬见沈默醒了,忙问:“默哥你咋换头像了?还换了个啥都没有的白色背景图。”
沈默刚睡醒,心情不是很美丽,听到头像两个字目光一顿,低头看着手表,面无表情说:“白色是我的幸运色,所以换了。”
宁堔:“……”刚才他说的话都被沈默听到了?
宋羽扬深信不疑:“幸运色这么牛逼吗,不行我也得整一个。”
邢舟拿出手机:“那我也换吧。”是朋友就要整整齐齐,头像也是。
宋羽扬搜了半天才搜到自己的幸运色,接着不带犹豫的给自己换了个纯绿色头像,不光头像换了,还把朋友圈背景也弄了一片绿。
“操,还真是绿的我发慌。”宋羽扬盯着自己的微信看,最后把自己给看乐了。
宋羽扬自己换了还不够,转手就在朋友圈发了条消息:我们班年级第一第二说了,要想期中考的好,幸运头像它不能少,铁子门都学着点。
这会是下课,三班的学生刷到宋羽扬那条朋友圈都问怎么回事。
前排的女生说:“宋羽扬你没搞错吧,怎么公然宣扬封建迷信呢,有那功夫不如多写几套真题。”
宋羽扬对说话的那女生挑眉:“你瞅瞅我默哥头像,还有他同桌宁堔,看了再来质疑我。”
“呀,沈默和宁堔头像是一黑一白耶。”女生说完激动地把手机拿给同桌的人看。
同桌的女生看完也很兴奋,又把手机递到后排座位的短发女生,几个女生立马笑成一团,还拿眼睛偷偷瞄向宋羽扬后桌的两个人。
“之前是签名,现在是头像,应该能坐实了吧。”女生a兴奋到脸都涨红了,就差没发出尖叫。
“不知道,虽然有点太明显了,再观察看看。”女生b显得冷静多了。
女生c:“我不管,四舍五入就等于官宣了,我站沈默在上面。”
“学神攻比较香,肯定是宁堔在上面,而且一般下面的都是美人型,颜值方面沈默都吊打宁堔了。”女生a反驳道。
女生b不同意:“靠脸判攻受太牵强了吧,虽然宁堔长得是普通了点,但他成绩好平时看着脾气也好,多适合当一个居家宠妻好老攻。”
正在女生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说:“我觉得沈默攻,毕竟沈默身高要比宁堔高。”
大家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从高一上学期暗恋沈默到这学期的小圆脸。
小圆脸天生一张软妹脸,眼睛又大又水灵,谁看了都忍不住夸一句可爱死了。
几个女生互相对看了一眼,对小圆脸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沈默吗?怎么……”怎么还能磕起沈默和其他人的cp。
小圆脸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可是沈默又不喜欢我,既然他不喜欢我,我当然不希望看到他喜欢别的女生嘛。不过,想想沈默要是喜欢同性,就还蛮的有意思的。”
说完,小圆脸甜甜一笑,嘴角的酒窝萌的人不要不要的。
听了小圆脸的解释,女生们脸上露出诧异:小圆脸这孩子平时看着软萌无害,搞半天还是个白切黑。
这不就是典型的我得不到的男人,其他女人也不能得到吗。
不顾女生们的震惊,小圆脸凑上去拿出自己的手机说:“你们有群吗?拉我一个好不好?”
小圆脸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水,一凑近就能闻到她身上很淡很甜的味道。
女生们心想,谁又能拒绝小圆脸这种漂亮软妹的要求呢,忙说:“可以呀,我们拉你进群。”
小圆脸笑得又甜又乖:“谢谢。”
拉完群,小圆脸很快融入到女生们的话题中,和女生们商量着也把微信头像换成了纯颜色的背景图,似乎真觉得靠着幸运色就能在期中考试中考好一点。
“你们女生笑啥呢这么开心,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啊。”班里暗恋小圆脸的男生不少,见平时安安静静的小圆脸难得有这么活跃的时候,后排有男声刻意问道,想引起作为班花的小圆脸注意。
小圆脸抬起头,视线瞟向沈默和宁堔的座位,浅色的瞳仁温柔一笑:“不告诉你。”
男声心脏瞬间被击中,在心里嚎了一声:操,好几把可爱啊。
宁堔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女生私下聊天的话题对象,当他看到班级群里所有人的头像全部换成纯颜色背景图时,微微一愣。
自己随口胡扯的东西,在宋羽扬的煽风点火下竟然被班里的人当真了,这个班的人看来都很闲。
“默哥默哥,快看咱班级群。”宋羽扬乐呵呵说道。
“什么?”沈默随手点开微信,目光先是停在被他放在置顶的宁堔微信上,然后慢慢往下划拉,接着就看到班级群里一片赤橙黄绿青蓝紫,晃眼得不行。
沈默:“……”
一直没说话的邢舟突然问道:“沈默,你签名的ns是宁堔的名字缩写吗?我刚刚才看到宁堔的微信名也是ns,觉得还挺赶巧的。”
而且你们头像还一黑一白这句话,邢舟没问。
教室里的人还在为着头像颜色议论纷纷,一个男生大声说了句:“兄弟们,我的幸运色也是黑色,和咱班学神一样,我是不是要稳了。”
“牛逼啊,稳了稳了,学神光环绝对能笼罩着你。”
“草,凭什么老子的是粉色,娘们唧唧的。”另一个男生抱怨道,抱怨归抱怨,还是皱着眉给自己换上了班里唯一的少女粉。
这些吵闹声掩盖了宁堔他们的谈话,宁堔听了邢舟冷不丁问出来的问题,脑子一瞬间开始短路。
和宋羽扬那种大大咧咧不注重细节的性格相比,邢舟心思相对缜密且想的多一点,而且情商方面也基本碾压宋羽扬。
沈默没说话,目光沉沉看向邢舟。
邢舟丝毫不避开沈默的视线,笑着道:“说真的,宁堔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比咱们学校女生都好看,沈默你也这么认为吧?”
没见过在当事人面这么夸的,还是被男的夸,宁堔说:“那什么,我其实……”
宋羽扬打断:“宁堔你别否认,邢舟说的没错,再谦虚就虚伪了啊。”虽然宋羽扬也不懂邢舟为啥要扯到宁堔好不好看这个问题上。
宁堔皱起眉。
沈默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微微垂落,却也异常的冷静,从邢舟提出这个问题,沈默从始至终就没有看向宁堔。
沈默:“我没打算早恋。”
沈默说完就走出了教室,这个时候刚好打上课铃。
不光是宋羽扬,连邢舟都露出一脸思索的表情,似乎在琢磨沈默那句话的意思。
在老师进教室前,邢舟对宁堔说:“不好意思啊,刚才的话你别放心上。”
宁堔:“哦,没事。”
邢舟笑笑转回座位坐好。
围观全程的宋羽扬很是疑惑,小声问道:“不是刚才啥意思啊,所以沈默的签名上的ns到底和宁堔有没有关系?”
邢舟看着傻愣愣搞不清状况的宋羽扬,叹了口气:“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不过你听了不要惊讶,你默哥可能迟早会出柜。”
“哈?”宋羽扬傻不愣登问,“出啥?啥柜?不是刚才沈默他也没说什么吧。”
邢舟笑:“是没说什么,但他也没否认不是吗?以沈默的性格,不否认就是承认。”
“等会,不否认就是承认,承认就是否……操,还是搞不懂啊。”宋羽扬把自己都给绕糊涂了。
邢舟头一回发现宋羽扬智商这么让人着急,于是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耐心解释:“我要是猜的没错,沈默应该是喜欢宁堔。”
“我靠!”宋羽扬一声吼,惹得全班都朝他看过去。
走进来的物理老师一惊,看向宋羽扬:“你吵吵啥呢宋羽扬。”
“报告老师,我喜欢宁堔……啊呸!”处于震惊中的宋羽扬一时嘴快,说了句不经过大脑的话。
物理老师板着脸:“怎么着,你这是要当着全班的面表白啊,也不瞅瞅你那样,人宁堔能看上你吗。”
“哈哈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别别别,老师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保证好好听课。”宋羽扬说着拿出物理书看着,他怕物理老师再扯下去,沈默知道了会打他。
虽然宋羽扬还是没能理解沈默为什么喜欢宁堔,不过这万一是真的,被沈默知道他当众说喜欢宁堔这件事,那不得被沈默给直接抹杀掉。
一上午的课结束后,宁堔觉得头疼的不行,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导致他现在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特别是到了下课,宋羽扬老有意无意往自己这边瞅,一边瞅还一边抓耳挠腮的,像在那费劲思考些什么,很显然是邢舟对宋羽扬说了什么。
而邢舟这个人宁堔也是很看不懂,竟然会问沈默微信签名是不是自己的名字缩写,这不等于问沈默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吗。
一系列的迷惑发展,让宁堔整个上午的心思都不在课堂上,而沈默人也始终没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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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高一各年级班主任都在办公室喝茶聊天,倪棠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打开手机发现收到很多微信消息。
一看全是班级群的消息,班级群里所有学生的头像都出奇的统一,全换成了颜色背景图,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帮学生,又给我整事情。”
群里艾特倪棠的学生不在少数,翻了一下前面的聊天记录,倪棠才知道班里出了个什么玄学风气,说是换自己本命色就能保证期中联考拿好成绩。
三班学生起哄让倪棠这个班主任也换上同样的背景头像,倪棠在群里发了一句:谁和你似的,幼稚。
发出去没多久,倪棠就换上了一个红色的背景头像。
三班班级群立刻被“真香”的表情包给刷屏了。
旁边其二班的班主任见了说:“倪老师看啥呢,笑得这么开心。”
倪棠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我班上那些学生,成天没个正经。”
“我早听说你们三班学生都很团结活跃,班里氛围也好,看来还是真的了,也难怪年级第一第二都出在你们班。”二班班主任由衷羡慕道。
倪棠咳了一声,提醒二班班主任高雪也在办公室,不要再提什么年级第一第二。
二班班主任这才尴尬一笑,坐回自己办公桌。
“请问高老师在吗?”安静的办公室突然传来学生的声音。
高雪朝对着办公室门口的人说了句“进来”,只见一个身高足有185以上的男生,长腿阔步脸上挂着笑走进办公室,站在了高雪办公桌旁。
二班班主任小声对倪棠说:“看见没,这就是新转入高老师那个重点班的学生,听说一直在国外生活,最近才回国的。”
“是吗,那成绩肯定很不错了。”倪棠笑着说,毕竟能被高雪同意转入一班的,学习方面肯定得过关。
“谁知道呢,只等这周摸底小测考完才知道了,我也挺想看看这学生底子行不行。”二班班主任说。
倪棠笑笑没说话。
“老师,我想知道高一年级有没有叫沈默的同学。”原本安静站在办公室的男生突然问道。
倪棠转过头,见到男生嘴角斜挑着,眼里始终荡漾着笑。
倪棠说:“沈默是我班上的学生,怎么你认识他?”
男生微微一愣,看向倪棠,笑着说:“倒不是,但应该很快就能认识了。”
“哦,是吗。”倪棠点了下头,她不太懂男生话里的意思。
男生收回视线,重新专注于高雪的谈话,薄薄的单眼皮垂成一道狭长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表情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第062章 第六十二章
从食堂出来,宁堔看了看时间,离下午的课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和吴文他们说了一声,独自朝宿舍走去。
经过微信头像的事,宁堔实在不想见到前桌的那俩人,他甚至想干脆下午请半天假。
相比晚上,中午的男生宿舍楼栋安静不止一点半点,偶尔有声音也是零碎的脚步声,这个时间学生基本都在教室午休,或者操场打球玩闹。
推开505宿舍的门,宁堔一眼就看到宿舍里有双鞋,再抬头,对床躺着个人,睡得很熟。
消失了一上午的沈默,原来一直在宿舍睡觉。
宁堔关上宿舍门,坐在自己床位的书桌前,想了想又将手机调了静音,低眸专心打起游戏。
“我说舟儿,你确定沈默他真喜欢宁堔吗?我怎么瞅着不像啊。”
“哪里不像了?”校外的餐馆里,邢舟夹了口菜进嘴里,看向对面的宋羽扬。
宋羽扬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分析:“你看啊,沈默之前不是说过他喜欢高三的学姐吗,虽然后面和学姐也没联系了,但这就说明我默哥他本来是直的。宁堔才转来多久?合着他就那么有魅力?当然了,宁堔长得确实挺那啥,但不至于靠张脸就让个笔直的老爷们说弯就他妈弯了吧,这几年追沈默的人那么多,啥样的他没见过。”
“唔……”邢舟举着筷子思考宋羽扬的话,接着笑了笑说,“看不出啊,你还有动脑子的时候。”
宋羽扬往椅背上一靠:“这话太损了啊,你就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吧。”
邢舟点点头,拿出手机说:“既然这样,那不如来证实一下。”
“证实啥?”宋羽扬没明白邢舟的意思。
“证实沈默到底喜不喜欢他同桌。”邢舟盯着手机打字,“我发个微信给沈默,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卧槽,你准备发啥?”宋羽扬忙凑过去看。
只见邢舟给沈默发的内容是:你同桌在校门口被妹子堵着表白了,要来看看吗?
“不行不行,这太假了,谁会信啊。”邢舟那条微信一发出去,宋羽扬就表示不靠谱。
邢舟放下手机,狡黠一笑:“不懂了吧,越是这种漏洞百出的理由,越能检验出对方真实想法,要真喜欢一个人,是不会管假不假的。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爱情使人盲目。”
“是吗?”宋羽扬听完一琢磨,突然觉得很有道理,“行啊舟儿,没想到你还懂这些呢。”
邢舟勾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宋羽扬:“谁叫你平时那么没眼力见,俗称没情商,以后学着点。”
“操。”宋羽扬盯着邢舟笑,然后起身说,“成吧是我没情商,那啥我先去结个账,结完再去校门口看看沈默他到底来没来。”
“好,我一会微信转你。”邢舟看着手机,发现几分钟过去了,沈默也没回微信。
“不用,这点钱还转啥转,算我请你了。”宋羽扬说着往门口的收银台走。
餐馆门口有一桌坐着几个男人,其中有个穿花衬衫留着锡纸烫的男的,从进了餐馆就始终将目光放在说话的邢舟和宋羽扬身上。
几个男人也没点东西,光在那装模作样看菜单,旁边站着的服务员盯了好几次他们那一桌,就差没走过去问那几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来吃饭的,为什么一直不点餐。
就在宋羽扬快经过锡纸烫男那一桌时,只见其中一个男人突然缓缓伸出脚,往过道上那么一杵。
压根没看脚下的宋羽扬,就这么准确无误地踩上了男人的皮鞋。
“哟,真不好意思……”宋羽扬低头一看自己踩着人鞋了,忙收回脚准备道歉。
“你他妈长没长眼!”被踩了鞋的男人突然站起来跳脚道,好像踩得不是鞋,而是他的命根子。
宋羽扬被吼懵了,看了一眼那男的:“这位叔叔,我也不是故意要踩你脚的,这不刚准备给你道歉吗,公共场所你吼这么大声多影响其他人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宋羽扬脸上带着笑,看起来丝毫不虚。
这种场面他们平时在外面玩的时候见多了,更何况现在餐馆都有摄像头,要真遇上找茬的,他们也不会吃多少亏。
被踩的男人冷笑:“怎么的,踩了我光一句道歉就完事?”
“那叔叔您想怎么着呢?”宋羽扬拿出手机,准备发微信叫人。
要是这会沈默在,宋羽扬连人都犯不着叫,当场就能让眼前这男的跪下叫一声爷爷。
不过可惜宋羽扬和邢舟都属于打架不太行的那种,对面又是好几个成年男人,也只能叫人来了。
“别他妈叔叔叔叔的叫,老子没那么老。”男人重点有点跑偏,被留一头锡纸烫的男人瞪了一眼。
锡纸烫男人起身勾住宋羽扬的肩膀,打断了宋羽扬发微信的动作,说:“也是,在这确实打扰到其他人了,但事情还是得解决,要不出去聊吧,怎么样小朋友?”
邢舟一看,心想宋羽扬很明显是被那几个男人讹上了,要是宋羽扬真被他们带走,这会叫人也迟了。
正在邢舟思考着要不要求助店里的人时,只见一众看热闹的客人里,走出来个看起来和宋羽扬差不多大的男生。
男生说:“他不是道歉了吗,就算了吧,而且我看到是你故意伸出脚的。”
几个男人回过头,当看到说话的男生那张脸时,明显露出震惊加怀疑自我的表情,锡纸烫男人火气很大地冲男生骂:“你他妈找抽是不是。”
男生脖子缩了一下,哆嗦着道:“不信的话可以让他们调监控,看我说的对不对。”
“什么?”宋羽扬一听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甩开勾在肩膀上的手,嚷嚷道,“弄了半天是你们搁这阴我呢,你他妈信不信我报警,舟儿,赶紧报警吧,这些人想敲诈未成年!”
宋羽扬的几声叫喊引得店里的员工和吃饭的客人议论纷纷,几个男人见自己被拆穿,只好作罢。
出餐馆的时候,留锡纸烫的男人回头说了句:“你他妈等着,敢耍老子。”
宋羽扬以为对方是冲自己说的,神情浮现出张狂,自报家门道:“成啊,附中高一三班宋羽扬,随时欢迎来找。”
邢舟走过去说:“行了,小心装逼遭雷劈。”
宋羽扬盯着那群人的背影,半笑不笑:“切,怕他们啊。”
两个人走到收银台结账,这时刚才帮他解围的男生也过来收银台,宋羽扬冲对方搭话:“兄弟,刚才谢了啊,你也是附中的?”
男生看向宋羽扬,挠了挠头,笑得很腼腆:“啊我才转来附中,就是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
邢舟打量着眼前这个身高挺高,看起来有些内向的男生:“转来的?你哪个班的,也是高一吗?”
男生点头:“高一一班的,我叫陆之衍。”
“一班陆之衍是吧,行我记住了,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我们先走了啊。”宋羽扬结完账,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陆之衍一笑,没有说话,看着宋羽扬和邢舟离开餐馆。
“你好,一共消费六十七,请问支付宝还是微信。”
“哦,微信。”陆之衍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上的付款码。
收银员扫完码,说:“好的,这是你的小票请收好。”
陆之衍伸手接过小票,指尖轻轻碰上收银员的掌心。
收银员有些愣住,看着走出去的男生,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刚才那个男孩子的手,独独小拇指冷得像冰,没有任何温度,而且触感也很奇特,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手指。
应该是错觉吧,收银员很快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505宿舍,当沈默看到手机上的微信消息时,眉头轻轻皱起来,接着从床上坐起身。
准备穿衣服下床的沈默,扭头就见到对床书桌前坐了个人。
因为是背对着自己,沈默只能看到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后脑勺,微垂的头露出白皙线条好看的脖子,蓝色校服规规矩矩穿在身上。
注意到身后有起床的动静,宁堔拿着手机回头,然后就看到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头发凌乱地盖在眉毛上,正垂眼严肃地看着自己。
邢舟的微信说宁堔在校门口被女生表白,那宿舍坐着的这个是谁,睡了一上午,沈默脑子变得有些混乱。
“起来了……嗯?”
宁堔刚开口想说点什么,就见到沈默一只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突然伸出来,面无表情摸上宁堔的头,还轻轻揉了揉。
宁堔躲闪不及,呼吸微微一顿,原本白净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迅速红了。
这是什么情况。
“是本人没错。”沈默揉完宁堔的头,低沉着嗓音说道。
宁堔:“?”
“你没去校门口?”沈默走回自己的床位,问道。
反应过来的宁堔低头重新看着手机里的游戏,闷着语调说:“什么校门口?我刚从食堂过来。”
沈默回头看向宁堔,发现对方耳朵红通通的,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在掩饰什么。
沈默下意识理解为宁堔是被女生告白才会有这种反应,不觉皱起眉,某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从心底被点燃。
“不是说没办法和人关系走太近吗,原来女的就是例外?”沈默背对着宁堔坐在椅子上,他实在不想见到宁堔那张因为女生而泛红的脸。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酸味,宁堔没理解沈默为什么会提到女的,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不说话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沈默眼底划过失落。
俩人安静了一会,宁堔突然想起什么,拿起从食堂买了却没吃的戚风蛋糕,走到沈默桌前,说:“你中午没吃饭吧,我这有个蛋糕,你要不嫌弃就拿去吃。”
“特意给我买的?”沈默抬头问,左耳上的黑色耳钉闪着寒冷的光,和沈默脸上的表情相差无几。
对上沈默那张明显不太开心的脸,宁堔一愣,干脆点头:“嗯。”先点头再说。
沈默表情突然就松缓下来,接过蛋糕:“哦,谢谢。”
看着撕开外包装,安静边吃蛋糕边看手机的人,宁堔想,沈默这人还挺有意思,平时看着高冷,谁知一个蛋糕就哄好了。
想着想着,宁堔嘴角露出笑:“对了默哥。”
沈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默哥。”宁堔看向沈默,漂亮的唇形扬起弧度,又重复了一遍。
沈默一顿,平时听惯了别人这么叫自己,但陡然从宁堔嘴里叫出来,沈默只觉得心跳有那么一瞬间加快。
“嗯,什么事。”沈默面不改色,也同样看向宁堔。
宁堔:“我收回之前的话,我觉得我们或许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宁堔说完,脸上的笑突然就消失了,清澈的一双眼安静看着沈默。
“好。”过了很久沈默才点点头,然后又对宁堔说,“你把刚才的称呼再叫一下。”
宁堔笑了笑:“默哥。”
第063章 第六十三章
邢舟和宋羽扬到了校门口,发现连沈默的人影也没看到,只有进进出出的附中学生。
“不应该啊,按理说沈默看到微信这会早就该出来了。”邢舟摸出手机,想再发条微信问问沈默有没有看到消息。
结果就看到一条沈默几分钟前回的微信信息,简简单单一个字:哦。
这个“哦”简直是在无声嘲讽邢舟的自以为是,甚至能想象出手机屏幕对面沈默那张万年冷漠脸,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包括邢舟随口编造有关宁堔的事。
邢舟皱起眉,难道他真误会了?沈默其实对宁堔根本没那意思。
宋羽扬在校门口才站一会就没了耐心:“是不是沈默他没看到你发的微信,干脆打个电话吧。”
“不用了,他回我微信了。”邢舟说。
“回的啥,我瞅瞅。”宋羽扬偏过头,看到邢舟手机上的微信消息后,嘴角一咧,“我说什么来着,沈默他不可能喜欢宁堔的,别说学校了,就光外面那么些漂亮小姐姐追他,你看他啥时候正眼瞧过?更何况宁堔还是男的。”
邢舟:“是我多想了吧。”
到了周二这天,班级里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低头背书的背书,翻笔记的翻笔记,连宋羽扬这种平时不把学校当回事的,也把书摊开并在手上写着什么。
直到打了上课铃,班长姚乐才站起来说:“准备小测考试了,大家都把桌椅换一下方向,同桌之间也要隔开。”
姚乐说完,教室里立马开始闹哄起来,桌椅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宁堔按要求将桌子换了个方向,书本试卷这些全放在抽屉里,抽屉冲着前排,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学生偷看作弊。
因为宁堔的座位原本就靠着墙,所以不用在刻意拉开距离,沈默站起身,准备搬桌子前,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什么东西,递向同桌的人。
宁堔接过一看,盒子上都是英文,写着饼干的字样,疑惑地看向沈默。
沈默:“这是我姐从澳洲带回来的,不是很甜但味道我吃着还不错,给你尝尝。”
“谢谢。”宁堔将饼干随手放进挂在课桌旁边的书包里,早上他没吃东西,正好一会考完当早餐了。
“不用谢。”沈默表情淡淡的,看着和宁堔,“朋友间不用说谢谢。”
宁堔一愣,点点头:“嗯。”
虽然有点奇怪,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倒是宁堔真正交的第一个朋友。
或许不应该说是第一个,曾经宁堔也是有过朋友的,只不过那个所谓的朋友因为某种原因,让宁堔一度受到了不少的打击,也导致他将对方彻底从“朋友”这个词里剔除。
那个时候的宁堔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需要朋友这种虚无缥缈的人际关系了。
没多久,倪棠就出现在了三班教室,手里捧着一叠试卷。
第一场是考数学,拿到试卷后,宁堔粗略地扫了一遍题目,发现和前两次月考相比,这次期中前的小测难度确实提升了不少。
光后面的附加题就是从来没在课上讲过的内容,算是超纲了。
宁堔拿出笔,准备从后面的附加题开始写,写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朝旁边的人看去。
因为桌子都被隔开,同桌的沈默此时与自己离离着一个过道的距离,沈默嘴角抿成直线,眼皮垂着,下巴与脖颈间勾出清晰的下颌线条,留给人一个好看的侧脸。
可能是觉得题目太简单了,沈默握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试卷上写着,丝毫没有那种考试中争分夺秒的紧张感。
而前桌的宋羽扬则和沈默形成鲜明的对比,挠着本就没多少头发的寸头,一边在试卷上写了又改改了又写,自言自语道:“我去,这他妈都出的什么题目,根本不给人活路啊。”
宁堔想到什么,将最后已经快算出答案的解题步骤全部用涂改液涂掉,只留下个解字。
既然都是朋友了,作为朋友就不能总抢对方的风头,再说了,成绩有进有退才正常不是吗。
考完第一场数学,中途休息的时间,教室里前后桌的人都开始对着答案。
吴文直接走到宁堔的座位旁,问:“宁堔,你最后那两道附加题做出来了吧,答案是多少啊。”
宁堔拿着笔在手里摆弄,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两道题我没写。”
“什么?你没写?”吴文有些吃惊。
“是啊。”宁堔笑着看向吴文,显得很不在意。
吴文则是非常在意:“为什么,你不可能做不出啊。”
“嗯……那两道题不属于课本范围内,所以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写。”宁堔说。
听了宁堔的解释,吴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年级第一都做不出来的题目,那其他人还能算对吗?
接着吴文又朝隔壁桌看去,发现沈默恰好看着宁堔这边,于是不怕死地问班里的这位大佬:“那什么,沈默你做出来了吗?就最后两道附加题。”
等了一会,沈默才将视线从宁堔那边转向吴文,低着头说:“写了。”
吴文快提到心口的紧张,在沈默不咸不淡的话语中放松下来,还好,大佬没有冲自己发火。
“呃……”吴文继续鼓足勇气,对惜字如金的沈默小心开口,“那能说一下你的答案吗?”
沈默这次没说话,而是将桌上的演算草稿推了过去。
“谢谢谢谢。”吴文拿起沈默那张演算纸,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写得非常漂亮,全是这次数学试卷上后面几道大题的解题步骤。
前排的邢舟看着吴文一脸感激涕零的表情,觉得挺好笑,说:“你干脆拿走吧,都考完了,这种东西沈默迟早也会扔掉。”
“是吗?”吴文带着询问的表情再次看向沈默,
沈默:“拿走,我用不着。”
“哦哦,好的。”吴文拿着沈默那张稿纸,头一回发现自己班上这位人见人怕的校霸,似乎和传闻中有那么些不一样,似乎还挺好说话的。
两天的小测考完,整个高一年级都被某种沉重的氛围萦绕,原因无他,这次题目难到连一班都有学生说变态,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成绩考得并不理想。
唯一庆幸的是,这仅仅只是小测,否则以这种成绩单拿回家,实在没脸面对家长。
而当小测的成绩排名结果出来后,一班和三班分别成了高一教学楼的课后话题中心点。
三班的学生觉得非常不能相信,自己班上连续两次月考都拿年级第一的宁堔,这次竟然直接掉到了前十名之后。
沈默依旧是第一,紧随其后第二名的则是一班才转来的学生,拉开第一第二三十来分的第三名还是之前在第二次月考中作弊的张胜。
这次连向来主张放养式教学,不对任何学生搞特殊化的倪棠也坐不住了,晚自习时间直接来教室将宁堔给叫走了。
见宁堔跟着班主任出教室,三班学生顿时坐不住了。
话题内容无疑是关于宁堔为什么这次考试成绩下滑到了十名之外,其中还有人提到了一班年级第二的转学生。
“好像是叫陆之衍吧,听说是从国外回来的。”
“内转学生啊,我还见过,个儿挺高的,皮肤也白头发颜色还和咱们不一样,会不会是混血啊。”
“什么混血,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中国血统,不过是从小就在国外长大,比咱们土生土长的国内小孩洋气点罢了,别逮着出过国的都说是混血好伐。”有个女生翻白眼说道。
“哟呵,许婷婷你这么了解,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绝对是,快看,脸都红了。”
在男生的起哄下,许婷婷别过脸趴在桌上不吭声了。
“陆之衍?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宋羽扬将笔放在鼻子下方叼着,问道。
邢舟低头认真看着这次发下来的考试试卷,语气平淡:“不就是这周周一在餐馆遇到的那个男生,说是才转来的。”
宋羽扬恍然大悟,将笔拿在手里朝空气一点:“哦想起来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什么餐馆?”后排传来一声询问。
宋羽扬马上撇过头,见沈默正靠在椅背上,目光望着宋羽扬。
“是这样的……”宋羽扬转身靠在宁堔的课桌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解释了一通,完事还对对方颜值做了个评比,“就个子挺高,和默哥你差不多,长得算小帅,不过也没好看到哪去,顶多班草级别吧。”
“后来那几个男人没再找来了?”沈默的关注点显然不在外貌长相上。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宋羽扬一脸不解。
沈默低头看着手机:“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他们怎么就瞄准你和邢舟。”
宋羽扬“嘶”了一声,得出结论:“可能是看我们长得帅吧,帅哥总是容易被伤害,你懂的。”
沈默抬头,面无表情看向宋羽扬,神情上很明显写着“冷漠”两个大字:“要点脸你。”
邢舟这会终于也搭了句腔:“就是,要点脸吧你。”
宋羽扬很不要脸地嘿嘿一笑,然后看着教室门口:“说起来宁堔被棠总叫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呢,都快下课了。”
沈默皱起眉,看向宁堔空着的座位,桌面上放着一张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总分150的卷面上,得分地方用红笔批了个很大的114。
沈默将那张试卷拿起,发现所有写了答案的地方都得了分,唯一没得分的是后面一道综合题和两道函数几何题,丢分的原因也很简单,宁堔全空着没写。
这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试卷上工工整整没有丝毫潦草的正楷字,沈默嘴角弯了弯:“怎么字写得和女孩子一样。”
想了想,沈默从桌子里拿出支笔,一只手撑着头,飞快地将试卷空着的地方填上答案,又在末尾地方留了句话:
下次要考低分提前通知一下,带上我——默哥。
写完这些沈默将宁堔的试卷放回他桌上,然后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第064章 第六十四章
沈默出去后,宋羽扬对邢舟说:“你觉不觉得沈默他……”
邢舟低头专心看错题本:“怎么,华生你发现什么盲点了吗?”
宋羽扬:“我总觉得沈默这两天好像遇见什么让他高兴的事。”
“是吗,我怎么觉着他和平时差不多,看不出有多高兴。”邢舟拿起笔在书上划着重点。
宋羽扬:“不是吧,你没看出来?这不挺明显的吗,他刚才都骂我不要脸。”
“……”邢舟终于抬起头,往宋羽扬那边看过去,神情/欲言又止。
“咋啦,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宋羽扬丝毫没觉得自己话里有什么不妥。
邢舟说:“他骂你你就觉得人心情好,请问你是抖m吗?”
宋羽扬眉头一扬,认真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平时吧,我再怎么开玩笑,沈默他都基本无视,这是头一回对我的玩笑话有了点反应。”
邢舟略微思索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是吧,你说他是不是遇着什么好事了?比如中彩票?好几个亿的那种。”宋羽扬开始天马行空地瞎猜。
邢舟神情不变:“沈默他家也不缺钱,这点小事不至于让他高兴,要不等他回来你直接问吧。”
“哦,成。”宋羽扬点点头,靠墙上心不在焉翻着书,似乎还在琢磨刚才的问题。
没多久就打了下课铃,这个时候宁堔也回教室了。
被班主任倪棠叫到办公室谈了整整一节课的心,宁堔表情有点失神。
回到座位刚坐下,宁堔一眼就看到桌面上的试卷,翻开一看,原本空着没写的大题被写满了答案,后面还有一句话。
看明白那两句话后,宁堔笑了笑。
夜晚的校园里,沈默背靠在拐角走廊的栏杆上,穿着校服也惹眼得不行。
下课铃一响,就有陆陆续续的学生从教室里走出来。
不少经过的学生都偷偷瞄沈默,沈默像是早已习惯被人围观,视若无睹地抽着烟。
直到兜里的手机响,沈默才表情稍有变化,点开看到宁堔发来的微信:
—回教室没见着你人,剩下两节晚自习还上吗?
—上的,出来抽根烟就回去。
—试卷上的字是你写的?
—嗯。
—默哥这么优秀,不需要故意考低分,还是算了。
见到宁堔发的那条微信,沈默嘴角一扬,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垂眼打字:挺好的,再多夸几句,说说看我哪优秀。
等了一会,才收到宁堔再次发的微信:哪哪都优秀,你是最完美的。
后面还跟着一个系统自带的竖拇指表情符号。
“太假了,哄小孩似的。”沈默心情很好地掐灭烟头,准备往三班教室去。
走了没几步,沈默突然脚步一顿,站在走廊上,回头望去,乌黑的眼眸盯紧某个方向。
身后的楼道口,走上来的都是三三两两上厕所或者闲逛的学生,都有说有笑看不出任何异常,有几个女学生还因为沈默回头盯着自己这边,紧张地低头匆匆经过,脸上泛着不明显的红。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沈默感觉到似乎有道目光始终跟随着他,就隐藏在这一层楼的学生里面。
如果是一般学生注意到这种被人偷窥般的视线,可能会感到不自在或者惊慌。
沈默却很快收回视线,脸上带着不动声色的漠然,走向三班教室。
见沈默没再回头看,走廊的另一头,有个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的身影,微微抬起下巴,若有所思注视着沈默离开的方向。
或许是看得太认真,当有人靠近时,他竟然都没发现。
“陆之衍,你在这看什么呢?”女生仰头看他,笑着问。
陆之衍瞬间收起笑,一脸冷漠看向搭话的女生。
女生似乎被那冰冷的眼神给吓住了,犹豫着开口叫他:“陆……陆之衍?”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陆之衍面色一变,笑看着女生。
女生被陆之衍的笑容给敷衍过去,表情恢复刚才的样子,轻笑一声说:“我问你在看什么?是不是找不着教室了。”
“没有,我就是刚才看到一个人,感觉有点眼熟。”陆之衍温和说道。
“是吗?”女生愣了愣,然后好奇道,“我以为你迷路了呢,你在这个学校有认识的人哦?”
陆之衍摇了摇头。
女生马上说:“这也没关系,以后有什么事不明白都可以问班里的人,你这次能考年级第二,大家都很佩服你呢。”
“为什么?”陆之衍显得有些不懂,一般不都只崇拜年级第一吗。
“因为这学期之前的两次月考咱班上都没有人考年级第二呀,年级第一第二都是被三班的沈默和宁堔……”
女生话没说完,就被急促的铃声给打断。
“呀上课了,先回教室吧。”女生忙说道,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陆之衍点头:“好的。”似乎对女生没说完的话并不在意。
他关心的只有沈默而已,其他人陆之衍并不想去了解,因为他心里知道,再过不久他就能和沈默成为朋友了。
走进一班教室,就会发现教室里的氛围和其他班完全不同,尽管才打上课铃,所有人早已在座位上坐好,专心埋头于学习。
今天的晚自习没有老师在,黑板上列了好几条学习任务。
可能是考了班里的第一名,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陆之衍看去,又因为教室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这种无声的注视让陆之衍觉得挺有趣,自己的同班同学倒像是没有任何思维和情绪,只会学习的ai机器人。
还没走到座位,身后传来不太友好的声音:“喂,前面的麻烦让让,挡着我过路了。”
安静的教室里,这样的说话声显得尤为刺耳突兀,陆之衍回头一看,发现是个从头到脚都穿着名牌的男生,表情很是倨傲地看着自己。
“哦,不好意思。”陆之衍往过道旁让了让,显得十分有礼貌。
张胜“切”了一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这次小测,当张胜得知三班的宁堔从年级第一掉到前十都没进时,刚准备开心一下,却发现原以为能顺利拿到的年级第二,竟然被自己班上这个新转来的陆之衍给夺了。
年级第一他不指望,结果好不容易有机会得个年级第二,还落空了,这让一向要强的张胜感到很是不爽。
晚自习上到一半,陆之衍突然站起来,朝张胜的座位走去。
“同学,我这有道题不会做,能麻烦你帮我看看吗?”
在写习题的张胜抬头一看,陆之衍正笑吟吟看着他,手上还拿了张试卷。
张胜没想到小测考得比他好的陆之衍,竟然会主动来问问题,心里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让张胜觉得很有面子,不过他还是说:“你这次考的比我好,你不会的题目我怎么会?问别人去吧。”
说完张胜低头继续写习题,不再搭理陆之衍。
陆之衍也没生气,态度依旧很好地说:“我才从国外回来,很多进度不一样,我问了班里其他人,他们也不会做,所以只能麻烦你教一下了。”
几句话说得张胜心中一动,抬眼看向陆之衍:“班里的人都不会做?”
“是啊。”见张胜语气有了松口的意思,陆之衍半边嘴角轻轻一挑。
“既然他们都不会,行吧,我看看。”张胜一脸果然都是废物的表情,冲陆之衍点点头。
陆之衍把手里的试卷递过去:“就是最后这道题。”
张胜扫了几眼题目,说:“也不难啊,你看好了,先把这里……”
五分钟过去,陆之衍拿着已经算出答案的试卷,忙说:“谢谢啊我懂了,以后还能问你问题吗?”
见陆之衍满脸真诚,张胜自尊心瞬间有点膨胀起来,说:“可以,有不会的就问吧,我要是不忙可以教教你。”
“好。”陆之衍笑着说,右手的拇指慢慢按在无名指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微响动。
转身坐回座位的瞬间,陆之衍脸上的笑容也悄然消失,咬紧唇目光阴戾看向张胜的背影,暗自在心里谋划着什么。
—
到了周四,因为要休清明节的三天假,学校提前通知了放学。
倪棠站在讲台上简单说了几项放假期间的注意点,也没多耽误,就宣布了下课。三班教室立刻响起一片快乐的欢呼声,似乎忘了清明节回来没几天就是期中联考了。
在所有人都因为难得的三天假而高兴时,唯独有个身影安静将桌上的书本收进抽屉里,然后站起身。
刚转过头准备问沈默三天假有什么安排的宋羽扬,脱口而出道:“宁堔你就要走啦?”
沈默也抬眼看向宁堔。
宁堔背上书包:“嗯,我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什么事?”这次是沈默在问。
宁堔一愣,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点,说:“哦,我回家准备准备清明节扫墓的事。”
这话一说出来,前排的两个人包括沈默都露出不太懂的表情,沈默没再问什么,站起身说:“我和你一块走。”
宁堔点头:“也行。”
眼见着沈默和宁堔离开教室,宋羽扬立刻问同桌的人:“一般会轮得到咱们来准备这种事吗?像祭祀扫墓,正常都是家里的大人来张罗吧。”
邢舟也皱眉:“不知道,可能宁堔家里情况比较特殊。”
两个人都陷入沉思。
第065章 第六十五章
宁堔和沈默一路走到校门口,又朝着离学校足有八百米的另一条街而去,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路口等着。
因为隔着学校公交站以及地铁都有一定距离,马路上就他们俩穿着校服,没有其他附中学生。
“你平时都在这等车过来接?”沈默看了眼身旁安静不语的人,散漫地挑起话题。
宁堔侧眸,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我在这等就行了,你不用陪我干站着。”
“我现在也没事,陪你等会吧,看你上了车就走。”沈默淡淡说道,将手伸到裤兜准备掏烟,然后想起一会可能会见到宁堔的家长,动作又停了。
和宋羽扬他们不同,宁堔这种从里到外的好学生,要是旁边跟着自己这个穿校服还抽烟的同班同学,肯定会给宁堔家里人带来一种不好的印象。
“好吧。”宁堔嘴角弯起,镜框后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任何笑容。
“你刚才说要回家准备清明节扫墓,是给谁扫墓?”沈默看着街对面,那边有个露天篮球场,一帮打球的人跑来跑去轮流投着篮。
宁堔几乎没怎么多犹豫,回答了沈默的问题:“给我妈准备的,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说完后,宁堔眼里很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并非是多么沉重回忆。
沈默听了,插在裤兜里的手微微一僵。
“怎么了,表情那么严肃。”宁堔见沈默不说话,笑了笑,作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其实没什么,你不用太在意。”
“嗯。”沈默眉头轻微皱起,想起什么说道,“所以那天晚上接你的人不是你妈妈。”
宁堔顿了几秒,随即说:“叶阿姨是几年前收养我的养母,我妈去世后我被轮流送到不同的亲戚家里,不过在那些亲戚家里都待不了太长,到我快上完初中,才来到这个家,一直住到现在。”
“在亲戚家都待不长?”沈默听完没理解其中的含义,而问出口后,他马上就后悔了,看向宁堔的眼眸沉下来。
“嗯,因为亲戚们都把我当成累赘。”宁堔语调平缓,“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其实我倒能理解他们。自己的日子过得水生火热,突然来个我这样的外人,费钱又费精力,会心生埋怨也很正常。”
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呼啸着从他们眼前飞驰而过,这个点天色还没暗下来,临近四月,气温慢慢升高,雨季特有的潮湿让人倍感沉闷。
宁堔感觉到有人走近,接着一只温凉的手缓慢覆在自己后颈,微微用力使得宁堔惯性向前跨出一步。
沈默一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慢慢朝上,摁在宁堔柔软的黑发上,轻微蹭了蹭。
两个人离得很近,沈默低沉好听的声音自宁堔耳边响起:“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要是万一哪天你没地方去,来找我。”
宁堔垂着眼,视线停留在沈默的肩膀位置,笑着说:“找你有什么用?”
“有用。”沈默说完放开宁堔,突然摘下腕上的手表,拉过宁堔的手,价值九十万的里查德米尔就这么戴在了宁堔手腕上。
宁堔看着自己的手腕,纯黑色的机械手表酷炫到没朋友,衬得宁堔本就白净的手更显修长。
“嗯?”宁堔微抬头看向沈默。
“送你了。”沈默笑容很淡地说。
没成想自己这位同桌出手就是这么壕,光一支手表的价值远远超过叶秋梦大半年给自己买的衣服鞋子还要多,宁堔忍不住笑起来:“你平时对朋友都这么大方的吗?”
“没有,我第一次送人表,其他我顶多请他们在外面吃喝玩乐。”沈默垂眼打量宁堔的手腕,点点头说,“你戴挺合适。”
“还是算了,这东西太贵重。”宁堔说着就要摘下手表。
却被沈默一把摁住:“别摘了,就当放你那里先保管着。”
“保管多久?”宁堔看着沈默那只握住自己的手,问道。
“不长,就六七十年吧。”沈默声音低低说道,语气里透着开玩笑的意思。
宁堔笑:“我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那么长。”
“能的。”沈默面露认真,重复着说,“你肯定能。”
宁堔微怔,只好暂时打消将手表还给沈默的想法:“那就先放我这,等你哪天要了,随时找我拿就成。”
“嗯。”沈默笑笑,点了一下头。
宁堔又问:“你手表给我了,自己没戴着不会不习惯吗?”
“哦,我房间还有几块,都是上百万买的,我戴那个就行。”沈默语气很淡地说。
宁堔看着沈默张了张嘴,表情怪异欲言又止。
“怎么。”
“我只是想,咱们学校也只有你能装这么大个逼,还让人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宁堔冲沈默竖起拇指。
沈默挑起眉,丝毫不觉得宁堔的话有什么毛病。
两个人说着话,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缓缓驶向他们,临上车前,宁堔对沈默说:“那周一再见了。”
沈默点点头,想起什么叫住了准备打开车门的人,宁堔回过头。
沈默:“这三天,你可以随时找我,我都在。”
宁堔目光往旁边一侧,然后才看向沈默,点头说:“好,那回头微信联系。”
“嗯。”沈默替宁堔关上车门,站在街道旁,目送奔驰车飞快开走。
当沈默准备原路返回学校时,突然发现对面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人,正目光定定望着自己。
见沈默发现了他,男生眉眼带笑,举起胳膊冲沈默挥了挥。
因为对方戴着顶鸭舌帽,以及还被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沈默看不出男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于是就这么站在街边,眼底没什么情绪,与男生隔了条马路,遥遥对望。
男生倒也不怂,迎上沈默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
沈默掏出刚才想点儿没点上的烟,垂眼摁下打火机,咬在齿间吐了口烟圈,再抬头时,发现刚才还和自己四目相对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沈默皱起眉。
男生站着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面包车,只一会,面包车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忙开走了。
而在面包车内,面对几个眼露凶悍的男人,陆之衍缓缓将口罩扯下,唇角挑起不带任何慌乱的笑:“我说叔叔们,这大白天的你们当街绑架我,是嫌沿路的监控和电子眼不够多,还是想给市里的警察同志们贡献业绩,好歹等晚上再来抓我啊,是不是?”
车里坐着的男人正是上次在餐馆里找宋羽扬茬的那几个,其中留锡纸烫的男人一把抓起陆之衍的衣领,凶狠道:“小/逼崽子你说够了没,老子要是晚上逮你,你他妈早跑没影了,今天就是来好好和你算一算上次耍老子的账。”
“你说什么呢叔叔,我没有耍过你啊。”陆之衍故意作出一脸无辜表情,语调轻松根本没把男人放眼里。
“你搁这和我演呢,是不是要老子往你脑门上开个瓢,帮你回忆一下你他妈做过什么缺德事。”锡纸烫男人抬起胳膊就往陆之衍脸上招呼。
陆之衍一把抓住那只手,鸭舌帽下的眼睛浮起一丝凉意,接着又若无其事笑道:“别动手啊叔叔,我怕疼。”
一句话恶心得锡纸烫男人鸡皮疙瘩都快起了,狠狠推了一把陆之衍,说:“少他妈恶心人,上次是不是你自己找上老子,说你们学校有个家里不缺钱的富二代,就是餐馆那个寸头,还说什么只管找内寸头麻烦,保证百分百能拿到钱。结果老子带着兄弟们倒是去了,你他妈却半路冒出来替内寸头说话,害老子不但钱没拿到,还丢了脸面,你耍人耍得挺溜啊。”
说着锡纸烫“啪啪”往陆之衍脸上拍了几下,威胁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敢这么耍老子,是不是想尝尝被开瓢的滋味,嗯?”
坐锡纸烫旁边的男人说:“别跟他废话,我看这小孩穿得也挺像有钱人,让他赔点钱得了,要敢不拿钱,卸了他的腿。”
说完那男人还冷笑一声。
另外开车的男人也说:“就是,最近快穷得烟都抽不起了,上次没讹到钱都怪这小崽子,让他拿钱出来。”
锡纸烫转头在陆之衍肩上重重按下去,恐吓着说:“听到没有?想这事过去,就他妈拿钱出来,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之衍眯起眼睛,“哦”了一声。
其实这些男人说的也没错,的确是陆之衍找上他们,让他们去餐馆堵宋羽扬和邢舟,因为他知道这群男人平时没什么正经工作,靠赌牌以及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为生,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陆之衍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卖宋羽扬一次人情,以及顺便认识一下沈默身边的人,谁知道玩脱了,这几个男人竟然打听到附中什么时候放假,光天化日把他给当街带上车,这下连人身安全也受到了威胁。
事情发展程这样是陆之衍没想到的,他说:“你们不就是要钱吗?不然这样,我打个电话给我家里,让他们送钱过来可以吧。”
“行啊,让他打电话叫家里人准备赎金,敢不拿钱就要了这崽子的命。”锡纸烫旁边的男人一听到钱,眼睛里顿时绽放出色彩。
却被锡纸烫一口否决了,骂道:“打个棒槌电话,你他妈还敢信他的话,上次没被耍够?万一这通电话把警察给招来,你还要不要命了?”
陆之衍笑着说:“叫警察不至于,再说了,我人都在你们手上,我家里人是不敢报警的,除非他们真的不在乎我的死活。”
锡纸烫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陆之衍笑意更深了。
“不对。”锡纸烫警惕起来,说,“上赶着让老子管你家里要钱,肯定没这么简单,你他妈把老子当傻逼哄是不是?”
陆之衍耸了耸肩:“那不然你们把我抓起来干嘛,不会只是想揍我一顿吧,没必要,揍我一顿除了解解气有什么用,不如从我身上榨取点钱更实在。而且那位叔叔说的没错,我家是挺有钱的,还就我一个儿子,为了我他们损失点钱根本不在乎。”
锡纸烫听了陆之衍的话,盯着他皱紧了眉,一脸严肃思考的表情。
“真的,不然我先打个电话,要不要钱是你们的事。”陆之衍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手机,冲眼前的两个男人晃了晃。
“飞哥,现在怎么说?”锡纸烫身旁的男人问。
终于,锡纸烫点头,冲陆之衍一指,阴森森开口:“你打,开免提,要是这次再敢耍什么花样,老子就是坐牢也他妈先弄死你。”
第066章 第六十六章
陆之衍很快拨出一个号码,响了两声后,一个轻柔的女人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迟疑地询问:“阿衍,是你吗?”
面包车仍在飞驰中,穿过几个红绿灯,眼看就要上市区高速路段。
“是我。”陆之衍看了眼屏气不语的两个男人,嘴角一挑,“有人想和你说几句话。”
“和我说话?是什么人?”女人语气明显警惕起来。
陆之衍没再回答,而是将手机递给锡纸烫,示意他提出索要赎金的要求。
锡纸烫接过手机,低声问:“这女人是你妈妈?”
陆之衍点点头,眼中划过意味不明的自嘲。
锡纸烫听了冲着手机说了句:“你儿子现在在我这里,如果还想让他有命活着,就准备好一百万,钱齐了我一会再发地址给你。”
电话那头先是安静了几秒,接着女人明显带着失控的声音传来:“等一下,你们是绑架了阿衍吗?可不可以让他再说句话。”
“这小孩叫阿衍是吗?对,我们是绑架了他,想要他的命就拿钱来,不然老子断了他的手脚给你当纪念品。”锡纸烫恶狠狠道,将手机对着陆之衍,“让你说话。”
陆之衍先是沉默,然后认真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才一百万吗?”这话是对锡纸烫说的。
锡纸烫草了一声,也觉得自己好像真要少了,忙冲着电话改口:“你还是准备两百万吧,我下面有好些个兄弟要养活。”
“听到了吗,他们要两百万买我的命。”
虽然觉得两百万也太少,不过陆之衍没再说什么,而是云淡风轻地将口罩重新戴在脸上,余光瞟向车窗外,面包车已经行驶在市区高速上了。
“阿衍!阿衍!”女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激动无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说着让车里其他男人听不懂的话,“你们要钱我可以准备,两百万三百万都不是问题,但是请你们现在立刻放了他……”
锡纸烫听了一脑门火,冲手机里吼道:“放了他!?你他妈说什么屁话呢,钱没见着就要我放人,想得倒挺美,我告诉你要想你儿子平安无事,就先准备钱,其他免谈!”
女人的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比刚才还激动,忙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要钱没问题,但千万不要惹怒他,最好是立刻和他保持距离,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啧,你赶紧准备钱吧,废话这么多。”锡纸烫说完不顾女人还想说点什么,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锡纸烫挂完电话,冲看着车窗外的人说:“你妈挺有意思的哈,竟然让我们不要惹怒你还说放了你?别是不想给钱吧,我告诉你,今天要么见到钱要么你就别他妈想好过。”
“可能她的意思是让你们赶紧逃命。”陆之衍转过头,被口罩遮住的脸浮现出计划得逞后的愉悦。
“啥?”锡纸烫一脸没听明白的表情。
下一秒,就见到原本一直安静坐在车里的人,突然站起身,猛然间伸出胳膊朝前排司机的脖子死死勒去。
被勒住脖子的司机双手离开方向盘,脸憋得通红去抓脖子上的胳膊,面包车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晃,在高速路上直直往一个方向冲,眼看就撞上旁边的车辆。
“卧槽,这崽子他妈疯了!快拉住他啊!这是要带我们一起送死!”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锡纸烫和后排的另一个男人后知后觉同时去摁住陆之衍,终于让面包车司机摆脱了控制。
可是显然已经晚了,短短不到几分钟时间,面包车早已冲破旁边的护栏,前方迎面驶来一辆中型货车,货车司机来不及避开,连个转向灯都没打。
“我草你妈!”前排男人怒吼着猛打方向盘,伴随着一声剧烈的撞击声,车头被撞得完全变了型,市内高速路上的汽车喇叭声与警笛声响成一片。
半个小时过后,勘察现场的交警和救护车赶到,发现除了面包车司机当场死亡,车里还有两个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男人,以及一个仅头部有撞伤痕迹,幸运避开了死神光临的少年。
少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站在车祸现场全身发抖。
面对交警的问话,少年怯生生道:“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突然把我绑上车,我很害怕,哀求他们放了我,可是根本不管用,我只好想办法让他们停车,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就变成这样了。”
“绑架?”两个问话的交警互相对视一眼,又问少年,“当时他们把你抓上车有说什么吗?”
“有……他们威胁我,叫我打电话给家里人,让家里人送钱过来,不然就要我的命,我手机上还有通话记录,就在刚刚打的,我家人可以作证。”少年说完哆嗦着手拿出手机。
交警翻了翻通话记录,又将手机还给少年,说:“行,事情我们基本了解了,你先上救护车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车被撞成这样你还能站在这,也算你运气好,不过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下吧,看有没有内脏出血啥的,然后叫你监护人带着你上我们局里做个详细笔录。”
“好的,谢谢叔叔。”少年低垂着头,安静跟着那些抬担架的人上了救护车。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少年虽然身体发着抖,眼底却没有丝毫死里逃生后的波澜,甚至还带着百无聊赖的乏味在其中。
人口上千万的快节奏城市里,每天有关意外死亡的新闻层出不穷,即使被发布在了网上,也很快被明星出轨怀孕产子等娱乐新闻掩盖,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个刚刚发生在市内高速路上的车祸,更没有人关心这场车祸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悄无声息的蓄意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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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这天,叶秋梦一大早起来,亲自开车带着宁堔去往郊外的墓园,给宁堔的妈妈祭拜扫墓。
因为下了雨,加上是节假日,路上堵车很严重。
宁堔坐在副驾驶上,手捧一束兰花,因为没戴眼镜,脸上的表情和平时相比,带着某种冷淡的心绪不宁。
堵了快一个小时,才顺利抵达墓园,叶秋梦没有解开安全带,看着宁堔拿着花束,独自推开车门。
“宁堔。”叶秋梦突然开口,又从车座下拿出一把黑色的雨伞,“外面在下雨,带上伞吧,别淋感冒了。”
宁堔回头,弯腰从叶秋梦手里拿过伞,说:“那叶阿姨我先去了。”
“好,雨天路滑,你注意点,我在下面等你。”叶秋梦神情严肃,勉强挤出笑
宁堔点点头,撑开伞单手拿着花束和一袋子祭拜用品,半张脸都被雨伞遮住,独自朝着墓园走去。
因为墓园建在山上,来墓园祭拜扫墓的人都要爬上长长的石板路台阶,沿路的风景绿意盎然,加上下了雨,雨气氤氲下有种别样的朦胧美。
来往的人挺多,大多是一家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祭祀品,边欣赏山上的景致,边有说有笑的,整个就和来墓园郊游踏青没两样。
宁堔穿了件浅色的外套,妈妈在世的时候喜欢看他穿浅色,还总说深色过于深沉老气,不适合性格开朗爱笑的宁堔。
小时候和妈妈住在筒子楼那会,宁堔见着谁都会主动叫人,女的叫姐姐阿姨,男的叫哥哥叔叔,常被邻居左右的大人夸乖巧可爱,和现在安静的性格截然相反。
进入墓园,宁堔找到写着林淑两个字的墓碑,以及墓碑上还刻有宁堔妈妈的生辰。
雨差不多已经停了,宁堔收起伞搁置一旁,准备将手里的兰花摆放在墓碑前,发现已经有一束品种不同的兰花摆在那了。
花束还很新没有任何枯败迹象,应该是才放没多久。
会是谁,难道是叶秋梦?可是叶秋梦几年来从没进过这座墓园。
宁堔看着被雨水打得有些焉了吧唧的花瓣,没再多想,放好自己手上的花束后,又将袋子里的祭祀用品一一拿出来,熟练地摆放整齐。
做完这一切,宁堔蹲下身,看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良久,宁堔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苍白无力的笑。
林淑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堔堔笑起来最好看了,所以一定要多笑,知道吗。”
宁堔笑着对墓碑说:“妈,我来看你了。”
山脚下,叶秋梦一刻也不闲地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邮箱,专心于公司各类事务中。
当叶秋梦终于看完所有邮件后,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叶秋梦合上笔记本,目光投向墓园方向,遐想着心事。
车内很安静,叶秋梦收回思绪摁下车载音响的开关,准备放点轻音乐来转换下心情。
再抬头时,叶秋梦无意间一瞥,车窗外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低头从墓园的石板台阶走下来。
只一瞬间,叶秋梦就认出了那个人。
叶秋梦几乎是抖着手拉开车门,下车时又因为整个人太过于激动,没注意脚下的水坑,高跟鞋踩下去直接崴了脚,一阵刺骨般的疼痛从脚踝传来。
“等一下。”叶秋梦艰难地关了车门,顾不上锁车,忍着扭到脚踝的痛楚,踉跄着想要追上那个男人的背影。
可是男人走得很快,几乎是转眼就看不着人,叶秋梦呆站在原地,知道是追不上了,脸上透露出一种绝望的表情。
刚才那个背影真的是他吗?叶秋梦在心底问自己。
正在叶秋梦发愣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叶阿姨?”
叶秋梦回头,看到已经扫完墓拿着把伞的宁堔,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疑惑注视着自己。
“宁堔……”叶秋梦嘴唇轻微发抖,缓慢说道,“我好像看到你爸爸了,就在刚刚。”
听到“爸爸”这两个字,宁堔眼底的平静在下一秒被某种情绪填满,没说话看着叶秋梦,指尖缓慢掐入掌心。
叶秋梦没注意到宁堔表情变化,叹了口气兀自说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会还留在这个城市。”
“在哪里看到他的?”宁堔一开口,语调低沉得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叶秋梦发现宁堔正目不转睛看着她,极深的瞳孔黯淡无光,就好像初次见到宁堔,他也是这种表情,沉沉的对所有人都夹抢带刺地看着。
“叶阿姨,能告诉我您在哪里看到他的吗,还有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宁堔只觉得脑门一股气血涌上来,面对叶秋梦愣愣的不说话,努力保持着冷静。
“不是的宁堔,应该是我看错了,你爸爸他不可能……”叶秋梦忙解释。
“回答我的问题就这么难吗?”宁堔压下嗓音,克制着不让自己在叶秋梦面前失控,“您只需要告诉我他往哪个方向去了,穿的什么衣服。”
路过的有不少人都朝他们看过来,叶秋梦表情僵了一会,指了个方向:“往那边去了,应该是穿了件蓝色外套。”
叶秋梦话音刚落,宁堔就飞快地朝男人离开的方向跑去,曾经的那些记忆如同山洪爆发,在宁堔脑子里翻滚涌现。
第067章 第六十七章
“你不晓得吧,就住408的呀,哎哟说起都怪造孽的,女的年纪轻轻还不到三十岁,一个人带着孩子过。”
某居民楼里,两个刚买完菜的家庭主妇站在无人经过的楼道口,闲聊别人家的家事。
“那她老公呢?”挎着个仿牌包的卷发妇女问道
“这我哪知道,八成是离了吧,从她搬来就没见着带过男人回家。”与卷发妇女面对面站着的是个穿格子裙的女人。
“啧,这家里没个男人挑大梁怎么行,将来孩子上学啊用钱的地方可多,趁年轻再找一个呗,模样生得那么好看,什么样的找不着,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孩子的将来考虑。”
“可不是嘛,就上周楼下内早餐店的老板娘,想给408的说一个在中学当老师的,也是离过婚,你猜怎么着,给一口回绝了。”
“为啥呀,当老师多好,好歹是个文化人将来还有退休金,怎么就拒绝了呢?”
“嗐,人是这么说的,说什么孩子他爸在外地工作,所以聚少离多,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哟,这指定是借口。”卷发妇女翻了个白眼道。
“可不是吗,我看啊,保不准他家男人在外面早有了人,就她还巴巴带着孩子等呢。”格子裙女人凑近小声说。
卷发妇女一脸诧异:“真的假的?放着这么漂亮的媳妇孩子不要,跑外面找别的女人?”
“你还不懂男人,家里的饭再香,哪有外面的屎好吃,只要这男人结了婚,都一个德行,成天就想在外头找屎吃。”
“还好我家男人不那样,他要敢在外头有人,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你听我说,最近咱们楼里可都在传呢,说要看着点自己屋里男人。”
“为啥啊?”
“408孤儿寡母的,女的还长那么漂亮,谁不担心啊,你说万一这和哪家男人看对眼了,再防可就晚了。”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是该防着。”
“所以啊,以后少和408那娘俩来往……哎哟,这是刚接孩子回来呢。”格子裙女人神情一转,扯了把卷发妇女,脸上堆满笑看着进了楼道的母子俩。
卷发妇女也立马不说话了,目光在女人和小男孩身上来回瞄着。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一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还牵着个小男孩。
女人眉眼温柔,对身旁的小男孩说;“堔堔,还不快叫人。”
小男孩乌黑的睫毛扑闪着,甜甜一笑:“阿姨你们好。”
两个主妇被那抹童真的笑容给俘获,转眼忘了刚才还说要眼前的母子俩保持距离,忙说:“诶好好好,小小年纪就长这么标致,以后可不知该招惹多少小姑娘呢。”
说着卷发妇女问道:“这模样看起来也不像你,看来是随他爸爸?”
“嗯。”女人嘴角的笑容凝固一秒,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笑着说,“是长得像他爸爸。”
“那他爸爸……”卷发妇女还想说些什么,被身旁的人给阻止了。
格子裙女人接过话头:“那什么,家里还煨着汤呢,我们就先回去了啊。”
“哦对,我还得赶紧回去做饭。”卷发妇女也跟着说。
“好。”女人含笑点头。
小男孩立马也乖巧道:“阿姨再见。”
回到家里,小男孩问道:“妈妈,为什么爸爸一直不回家呢?”
女人笑着说:“爸爸他只是工作太忙,要赚钱给堔堔读书。”
“爸爸有给钱给你吗?”小男孩听了认真问道。
女人切菜的动作一顿,忙掩盖脸上的慌乱:“当然有,堔堔吃的穿的都是爸爸赚钱得来的。”
“妈妈你骗人。”不到四岁的小男孩露出看破一切的表情,振振有词道,“如果爸爸真的有给你钱,那为什么妈妈还要从早到晚工作得这么辛苦,所以爸爸不是工作太忙不能回家,他是不要我们了对吗?”
女人放下手里的活,蹲下身看着小男孩:“你告诉妈妈,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小男孩摇摇头:“没有人和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女人微微一愣,突然发现自家孩子脑子聪明得有点过了头,全然不像那些随便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三四岁小孩,又想起幼儿园里的幼师也总一个劲夸自家孩子聪明。
女人笑了笑,轻轻捏着小男孩的脸:“妈妈辛苦一点没关系,只要堔堔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小男孩被捏得“咯咯咯”笑了一会,然后重重点头:“嗯,堔堔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直到宁堔的妈妈林淑因为劳累过度而住院,在死前最后一刻,都没能见到那个只在照片中出现过的男人。
林淑的遗物中,留下了一个日记本,日记本里记录着林淑从认识宁堔的爸爸宁景洪,到生下宁堔的所有事情。
原来宁堔的妈妈林淑,和他爸爸宁景洪自小相识,都出生于某县城下的一个小镇上。
从青梅竹马到步入婚姻,这样的感情说出去任谁都会心生艳羡,只可惜这其中穿插的波折,让俩人即使有了一纸婚姻,仍旧过得不幸福。
宁堔父母的婚姻表面看来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实际上宁堔的妈妈林淑并未被宁景洪家人所认可,俩人领证都是偷偷背着家人领的,直到后来东窗事发,两家人还因此闹了个天翻地覆。
一切只因宁家嫌宁堔的妈妈林淑家境太差。
林淑母亲过世的早,剩下个瘸了腿没有丝毫经济能力的半残废父亲,可以说是镇上名副其实的贫困家庭。
而宁堔的爸爸宁景洪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念过大学的知识分子,加上宁景洪长着一张极俊美的脸,镇上喜欢宁堔爸爸的姑娘数不胜数,说亲的媒婆恨不能踏破宁家的门槛。
上门的媒婆介绍的都是些有家世有背景的姑娘,可以说和当时的宁家算是门当户对,可宁堔的爸爸却一一拒绝,带宁堔的妈妈林淑立马办了结婚登记,之后才将林淑领回宁家说明一切。
宁堔爸爸先斩后奏的行为,气得宁父宁母当场将宁景洪和林淑赶出家门,还对着林淑破口大骂,骂她是不要脸的赔钱货。
到最后宁家不肯善罢甘休,有意将事情闹大,让整个镇上都在看林淑一家的笑话,笑话宁堔的妈妈林淑倒贴给宁家,被宁家赶出来,连门都不让进。
宁堔的外公林保家是个极要面子的老人,被外头镇上的人笑话了不到三天,一绳子吊死在了自家院子外的老槐树上。
林保家的死让宁堔妈妈林淑备受打击,提出要与宁堔爸爸解除婚姻,而宁堔爸爸却怎么也不愿答应。
为了不让宁堔妈妈继续留在镇上被人看笑话,宁景洪帮着料理完宁堔外公的后事,连夜带着宁堔妈妈林淑离开了小镇,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打拼。
虽然一开始日子过得清贫拮据,但因为两个人爱着对方,懂得互相体谅,倒也还算幸福。
在这期间,宁堔爸爸宁景洪已经完全和宁家断绝来往,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以及和林淑的小家上。
就这样过了一年,林淑怀孕了。
孕检结果出来时,两个人都很高兴。
随着林淑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夫妻俩满心欢喜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甚至开始给未出生的孩子想名字。商量着要租个大点的房子,最好是两室的,留一个房间当婴儿房。
宁景洪希望头一胎是女儿,最好长得也像林淑,这样小孩一定非常乖巧可爱。
林淑却说:“无论男孩女孩,我都会尽最大的能力去爱这个孩子,我是一个失去了父母的人,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感受不到父母的爱。”
“你放心,我和你一样,会永远爱着我们孩子,不让他受一丁点伤害。”宁景洪眼中含着一个父亲才有的温柔光泽,慢慢握紧林淑的手说道。
这样温馨的画面,被某一天家里来了个所谓的远房亲戚给打破。
这个远房亲戚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他们的住处,进了家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景洪你还不快回去看看你妈,她都快病死在床上了。”
远房亲戚提到,自从宁景洪为了林淑与宁家断绝往来后,宁母到处托人打听宁景洪的消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原本性格强势倔强的老人,变得每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终于扛不住病倒了。
宁景洪听完面色大变,沉着脸一言不发,两只手死死握紧又放开,像是在做着心理斗争。
最后还是林淑说道:“景洪,你回去看看吧,我也很担心妈的身体。”
“可是,再过半个月你就到产期了,我这个时候离开,你怎么办?”宁景洪眼神一凝,不放心道。
林淑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温和道:“没事的,我和孩子会一起等你回来,而且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你回去一趟也要不了多久,尽早回来就好了。”
宁景洪思忖着点点头:“好,我先和公司请半个月假,连着产假一起请,我尽量早去早回。”
林淑替丈夫收拾好衣物行李,连夜将心急如焚的宁景洪送出家门。
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半个月里宁景洪不曾打过一个电话给林淑,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挺着十月怀胎的肚子,人在异乡举目无亲,林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行动十分不便,好几次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
越临近产期,林淑内心越为慌张,宁景洪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连下楼都极为困难的林淑,根本没办法一个人去往医院将孩子生下来。
焦虑无奈下,林淑开始整晚整晚失眠,即使睡着也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的宁景洪对大着肚子的林淑说:“把孩子打掉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林淑终于晕倒在了出租屋内,最后被房东敲门发现,打了120将林淑送往医院。
直到生产的前一天晚上,宁景洪才匆忙赶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极为憔悴,眼神里没有任何光彩,忙前忙后照顾着刚生完孩子的林淑,只字不提回到宁家的事。
宁景洪不说,林淑也未曾问起,只要人能回来就行,林淑是这样想的。
“对了,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林淑看着坐在医院床头发愣的男人。
“哦。”宁景洪回过神,抹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说,“我想好了,就叫他宁堔。”
“宁堔,堔堔,这名字取得真好。”林淑温柔一笑。
孩子生下没二十天,林淑月子还未做满,宁景洪所在的公司就因为面临倒闭,开始大范围裁员,宁景洪也是被开除中的一个。
没了工作,俩夫妻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宁景洪开始重新找工作。
只可惜事与愿违,在求职路上宁景洪屡屡碰壁,演变到最后,仅有一家规模不到二十人的小工厂,开出极低的薪资聘请宁景洪担任某基层岗职员。
自此宁景洪开始性情大变,变得怨天尤人,对任何事包括对林淑也都漠不关心,到最后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给辞了。
林淑在日记里写到,那段时间她带着不足一岁的宁堔,每日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宁景洪生气。
特别是作为还是婴儿的宁堔,到了夜晚就会莫名开始哭闹,吵得两个人整夜睡不着。
有一天晚上,孩子的哭声再次让林淑从半夜惊醒,当她准备去看睡在婴儿床的宁堔时,发现有个身影正站在婴儿床前。
宁景洪并未去哄啼哭中的婴儿,仅仅是站在那冷眼旁观,接着宁景洪突然弯下腰,动作缓慢地抱起小小的宁堔,低声说了一句让林淑震惊不已的话:
“如果你没出生该多好。”
林淑几乎是掀被而起,一把夺过宁景洪怀里的孩子,嗓音带着哭腔:“你……你不要伤害他。”
黑暗中宁景洪颓然地笑了笑,问道:“林淑,连你也觉得我就是个废物对不对?”
林淑不懂宁景洪为什么会这么问,抱着宁堔没说话。
宁景洪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回来。
那晚起,宁景洪开始经常夜不归宿,回到家也是喝得一身烂醉,吐得满地都是。
林淑边打扫清洗,边将宁景洪扶上床,在替丈夫脱掉全是酒气的外衣时,林淑发现宁景洪里面穿着的白衬衫上,有一抹不显眼的红色印记。
过了几天,林淑假装无意间提及衬衫,还没等她更深入询问,只见宁景洪突然就发了火:“林淑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吗?”
宁景洪的反应让林淑瞬间心凉了一截,看来是真的被她猜中了,林淑太了解宁景洪的脾气,如果他真没做错事,是绝对会耐心和自己解释的。
林淑转身走进房间,关上门低声哭泣起来,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这时,一只小而柔软的手轻轻拽起林淑的衣角,口齿不清说着:“麻……麻……乖……乖……”
平时为了哄宁堔睡觉,林淑总会说:“堔堔乖,要乖乖闭眼睛,乖乖睡觉。”
每次说完,宁堔就真的乖乖听话闭上眼睛慢慢睡着。
林淑擦掉眼角的泪水,抱起宁堔,轻轻摸了摸宁堔的头,挤出笑容说:“好,妈妈不哭了,堔堔也要乖乖的。”
幼小的宁堔趴在林淑肩上,睁着漂亮的眼睛打量房间的各个角落,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将宁堔哄睡着后,林淑走出房间,发现宁景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客厅里只有一张字条和一张银行卡,字条上写着:卡里有三万,是我身上所有剩余的存款了,你和孩子保重。
字条上短短几句话让林淑如遭雷击,宁景洪不负责任的说走就走,在未来的几年里,都让林淑活在痛苦的阴影中。
因为家里穷,林淑在镇里上完初中就辍了学,没有文凭还带着未满一岁的宁堔,使得林淑成了处境艰难的单亲妈妈。
为了养活孩子,林淑只得起早贪黑的到处找事干,挣着屈指可数的辛苦钱。
又因为月子期没有得到应有的照顾,在宁堔一岁多的时候,林淑就因为工作太过拼命而落下了病根,以至于几年后心脏衰竭死在了病床上。
林淑的日记到宁堔爸爸离开后就没再继续写了,而日记的末尾有提及,宁景洪之所以突然从一个温柔顾家的模范好丈夫,转变为后来花天酒地不顾林淑母子死活,仅仅是当宁景洪在回到宁家,才得知宁母已经去世,宁景洪连自己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从而产生了深深的自责。
沉浸在日复一日的自责情绪下的宁景洪,逐渐开始后悔不顾家里反对,带着林淑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宁景洪将这一切的原由归结于宁堔的母亲林淑。
到最后,宁景洪甚至开始怨恨眼前的一切,无论是林淑还是幼小的宁堔,都会让他想起宁母躺在灵堂前全身盖着白布的画面。
宁景洪最终选择了逃避,逃避宁堔母子,以此来自我麻痹,从而将自己从宁母去世的伤痛中解救出来。
—
宁堔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满脑子都是叶秋梦口中所说的蓝色外套,可是一路上别说蓝色外套,连个穿蓝色衣服的人都没见着。
但是宁堔却不愿意放弃,奔跑中手里的折叠伞早已被他扔掉,此时天空又开始下起雨,宁堔额头上沾了雨水,湿漉漉贴在眼皮上方。
宁堔撩起额间的刘海,露出整张漂亮好看的脸,神色冷漠地在人群里搜寻。
他只想找到那个男人,问一问他,这么多年,他是否有对妈妈的死感到过一丝丝的愧疚。
以及,宁堔想亲手杀了他,杀了那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却从未尽过任何做父亲责任的男人。
这个可怕的念头从宁堔看了母亲那本日记起,就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任谁也不能阻止。
终于,宁堔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深蓝色身影,那一瞬间,宁堔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宁堔停下奔跑的步伐,慢慢将双手伸进外套口袋,眼里含着冷冽,低头亦步亦趋跟紧男人,朝着一栋废弃的工厂大楼走去。
市中心某户豪宅中,沈默和宋羽扬各自穿着宽松舒适的居家服,靠坐在沈默家进口的沙发上,盯着巨大液晶显示屏上的游戏画面打发着时间。
当boss倒下的那一瞬间,宋羽扬激动万分吼了句:“赢了!”
沈默丢下游戏手柄,划拉着手机一脸百无聊赖的表情。
宋羽扬推了推沈默:“默哥,再来一把,这次咱整个顶级难度的。”
沈默:“不来了,你自己玩。”
宋羽扬一听也扔下手柄:“算了,这游戏这么难,没有你这种天才级玩家带,我他妈连第一关都过不去,不玩了不玩了。”
面对宋羽扬的花式彩虹屁,沈默没有丝毫受用,依旧盯着手机看消息。
宋羽扬也跟着拿起手机看,接着说了一句:“邢舟发朋友圈了。”
邢舟朋友圈更新了一张照片,是他与一个慈眉善目老人的合照,老人穿着一身军装,身上挂满了军衔勋章,端坐在红木漆椅上,和蔼却不失威严。
邢舟家里是红三代,他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官二代,祖辈都是立过功的军人干部,每年清明节会随父母回到大院老宅里,祭拜祖先以及看望九十高龄的曾祖父。
宋羽扬顺手点了个赞,然后在下面评论了一句:祝曾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评论完,又私聊问邢舟什么时候回来,平常总是他们仨凑一堆,突然少个人缺了很多乐子。
宋羽扬和邢舟在微信上聊了几句,接着又瘫在沙发上安静玩着手机游戏。
躺了会尸,宋羽扬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我记得你姐好像提到过,说你小时候参加过一个神童夏令营,还拿了个全组第二名,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沈默目光微顿,依旧淡淡地:“忘了,可能有过吧。”
“卧槽,我身边竟然有个活的天才?”宋羽扬吃惊了一会,又在一旁边玩手机边自问自答:“说起来那第一名是谁,世界上还有比我默哥智商更牛逼的?我不信。”
沈默没说话,脑子里出现了某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小男孩围坐在一群人中间,像个装了智能系统的机器人一样,无论老师出什么题目,他都能用最快最清晰的思路给出正确答案,频频被夏令营的老师称赞表扬。惹得一群原本十分自信阳光,同样被称作神童的小孩,惊讶之余对他露出嫉妒附带厌恶的表情,很快就被所有人孤立起来。
渐渐的,无论到哪,男孩都成了夏令营其他小孩排挤欺负的对象,太过锋芒毕露的人,因为无法融入那些普通人中,总是能招来许多无妄之灾。
“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你来着,你怎么换手表戴了,之前那块呢?”宋羽扬安静了没几分钟,又开始找话题。
沈默想了想,说:“不想戴了。”
“真的假的?”宋羽扬显得很是纳闷,嘀咕道,“那不是你妈送你的第一块表吗?你姐都说你把这块表看得和宝贝一样,从拿到手就没摘过,还谁都不给碰,怎么会说不想戴就不戴了?”
“宋羽扬。”沈默终于将注意力转向一脸思考表情的宋羽扬。
“咋啦?你说。”宋羽扬立刻凑过去。
沈默垂着狭长好看的眼,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好嘞。”宋羽扬麻溜滚到沙发另一头躺好。
没了宋羽扬在耳边唧唧歪歪,沈默重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进置顶的对话框。
看着对话框上纯黑色的头像,沈默没怎么犹豫,直接拨了个语音过去。
这个时候快中午了,他应该已经扫完墓,沈默一边想着一边等待微信那头接听。
等了很久,一直到语音通话被系统自动挂断,微信那边始终显示无人接听。
沈默眸色沉了沉,发了一条文字微信过去:在干嘛,明天有空吗?
直到过了快半个小时,宁堔的微信才冒出一条消息,沈默立马点开看。
宁堔的回复很简单,只有短短一个字:嗯。
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
沈默见了宁堔那条微信,没再回了,放下手机起身走到沙发另一头,抬起长腿,踹向躺沙发上玩手游的宋羽扬。
宋羽扬脖子一仰:“嗯?默哥你踹我干啥?”
“别躺了,换衣服出去溜达会。”沈默垂着眼睛说。
宋羽扬翻身从沙发上坐来,看向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愣了愣:“这么大雨,上哪溜达?”
沈默没说话。
宋羽扬挠了挠头,穿上拖鞋:“行吧,风里雨里,扬扬永远追随默哥你。”
换完衣服,两个人坐电梯下了楼。
宋羽扬穿了件鹅黄色轻奢品牌的当季限量外套,配上个同色系高帮球鞋,打老远一看,像个行走中的人形芒果,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衬得旁边从头到脚都是深色系穿搭的沈默,显得正常又顺眼。
“操,忘拿伞了。”走出公寓大厦的玻璃门,宋羽扬看着雨下得越来越大,发起了愁。
“叫车吧。”沈默似乎不想转回去拿伞。
“哦。”宋羽扬拿出手机打开某滴软件。
这个时候沈默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原本面无表情的人,低下头摸出手机看。
回复完消息,沈默原本准备将手机放回兜里,但下一秒,又重新打开微信,点进置顶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嗯是有空还是没空。
消息发出去并没有马上收到回复,沈默目光往下垂了一下,关掉手机问身旁的宋羽扬:“叫车了吗?”
“没有,说是要定位目的地才能下单,所以咱们到底去哪啊?”宋羽扬一边研究打车软件,一边问。
“随便,找个室内体育馆打球也行。”沈默淡淡说。
“打球?”宋羽扬一脸“卧槽默哥你可饶了我吧”的表情,不情不愿点着头,“那我找找看离这最近的体育馆。”
宋羽扬通过打车软件叫来了一辆丰田凯美瑞,车刚停在大厦门口,宋羽扬就迫不及待往副驾驶钻。
坐上车后,宋羽扬说了句:“好久没坐过这种便宜车了,今天正好体验一下,是吧默哥。”
车里有股奇特的味道,不知道是喷了香水还是什么,沈默先是轻微皱起眉,然后“嗯”了一声算是赞同宋羽扬。
前排的司机脸色明显黑下来,心想这俩小崽子纯找抽呢,竟然说他几十万全款买的车是便宜车,回过头刚想争辩几句,结果就瞄到眼前的大厦,顿时选择闭嘴不言。
这栋大厦的房价贵得有多离谱本市人都明白,司机在心里骂了一句“可恶的有钱人”,将车飞快开离了大厦。
一路上宋羽扬嘴没闲下来过,和司机唠嗑唠得风生水起,从车买了多久到车险加保养一年得多少钱,总之能聊的不能聊的,都和司机天南海北扯了一通。
后座的沈默安静看着窗外,直到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脸上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十几分钟前发的消息终于有了回复:有空,我这边发生了点事,等会说。
一句“是什么事”打完又被沈默飞快删除,人都这么说了,再追问下去显得自己太罗里吧嗦跟个女人似的。
沈默关掉手机,问前排已经开始和司机聊军事政治的宋羽扬:“还有多久到?”
“快了快了,前面过个红绿灯就到。”聊嗨了的司机热情说道,和刚开始判若两人。
司机特意绕到体育馆门口才停,付过钱后俩人就下了车,直接走进体育馆的篮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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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完微信消息,宁堔将手机捏在手上,坐在眼前这座废弃电子厂的台阶前,远处停着几辆印着“公安”字样的警车,民警们将一个穿蓝色外衣的男人反手拷上警车。
男人在上警车前,目光凶狠地往宁堔这边瞪了一下。
面对男人恨不能生吞了自己的眼神,宁堔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烦躁,冷冷看着男人,未露出任何怯色。
刚才走进这栋电子厂大楼时,宁堔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男人不过是恰巧穿了件蓝色外套,根本不是宁景洪。
意识到认错人,原本宁堔是想转身就走,结果没等宁堔离开,好不容易停了一会的雨,突然兜头越下越大,将宁堔全身上下都给淋了个通透。
眼看这雨一时半会也下不完,宁堔只好暂时走到看起来荒废很久的电子厂里避雨。
刚走到一栋厂内的平房前,宁堔听到隐约有男人的笑声以及小孩的哭喊从里面传来,被雨声掩盖,听得不是很真切。
宁堔轻轻抬起眼,独自一人走进平房大门,接着就被宁堔看到了不堪入目的画面。
刚才被宁堔一路跟着的男人,正准备对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进行某种侵犯,小女孩无助地哭喊着,手脚并用想推开男人,却被男人伸手捂住了嘴,很快发不出声音。
就这样极其巧合的,宁堔阻止了一场趁着雨天对未成年儿童进行的犯罪,并很快打了报警电话。
坐在宁堔旁边的小女孩,寻求保护般抓紧宁堔的胳膊,小声说:“大哥哥,我还是好怕。”
“不用怕,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宁堔同样低声道,眼底却没有半点波澜。
“嗯嗯。”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将脸往宁堔这边偏过来,不敢去看警车上面相凶狠的男人。
这时有两个警察走过来,对着宁堔竖起拇指:“现在像你这样见义勇为的少年不多了啊,这种歹徒,一般成年人都不敢和他正面搏斗,小同学,我看你很有当警察的天赋,要不考虑以后上个警校啥的。”
宁堔一愣,含混道:“其实我就是……”
“别听他瞎说,逗你玩的呢,警校哪是那么随便就能上的。”另一个警察看着宁堔说,“对了你是哪个高中的?这次你帮我们立了功,得上你们学校给你发个锦旗,你不知道这孙子贼变态,犯案好几起一直没逮着他,专挑十岁以下的……”
“行了,说那么多干嘛。”
两个警察不再继续说话,宁堔才抬起头:“那我是不是可以先离开了。”
这会雨也没再下,宁堔站起身,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小女孩也马上站起来,睁着圆眼睛慌乱道:“大哥哥你要走了吗,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
旁边的警察叹了口气说:“要不你再等会吧,她父母马上过来接人,小姑娘刚经历了那种事,一时半会怕是离不了你,后续还得给她做个心理辅导。”
听到“心理辅导”几个字,宁堔目光轻轻一动。
宁堔重新坐回台阶上,对抓着自己胳膊不愿松手的小女孩有了一点笑意:“别担心,你爸爸妈妈很快就过来了,我陪你等。”
小女孩放下心来,嘴角小弧度弯起,重重点着头:“谢谢哥哥。”
当宁堔终于回到家,精疲力尽躺在房间的床上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微信没有回复。
算了,宁堔拿起手机又放下,脑子呈放空状望着房间的天花板,没一会就因为太过乏累而闭眼睡着。
叶秋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当她走进客厅时,一眼就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的东西,一瓶活血散淤的喷雾剂以及一大盒针对扭伤的止痛消肿贴膏。
叶秋梦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过茶几上的喷雾剂,目光朝二楼宁堔房间的方向看去,疲倦的眼底划过一片温和。
接着叶秋梦起身走向厨房,准备趁回公司前的这点时间,亲自下厨给宁堔做点饭菜留着晚上吃。
半夜宁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沉得像是在脑门上挂了颗铅球,宁堔打开床头灯,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竟然从中午到家一直睡到现在,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
不可思议的同时,宁堔觉得昏昏沉沉头疼得不行,强忍着难受,宁堔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睡了这么久睡得他一身汗,宁堔想起床洗个澡。
结果刚站起身,宁堔就不受控制后仰着往床上倒,同时眼前的一切变得天旋地转,整个房间都在匀速绕圈。
宁堔伸手搭在额头,触到一片滚烫,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白天淋了雨,引发了重感冒。
原本白皙的脸颊起了红晕,宁堔半睁着眼,睫毛垂落在眼皮下投出一片黯淡的阴影,因为发着烧,连唇色也泛出淡淡的红。
正在宁堔准备靠硬扛着熬过去,重新闭眼想着先睡一觉再说时,手机传来震动的铃声。
宁堔一手搭在额头,另一只手去摸起手机,眯眼看向手机屏幕,接着摁下接听,无力地挤出一声“喂。”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接着说:“吵醒你了?”
宁堔点点头,点完才想起对面看不到,然后说:“怎么这么晚打来?”
“就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睡着。”说完沈默又像是感觉到了不对劲,说,“你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舒服?”
“嗯,你听出来了?”宁堔闭上眼睛,一边说话一边揉太阳穴,语调恹恹,“没什么事,就有点感冒。”
“严重吗?有没有量体温。”沈默嗓音透着担心。
宁堔睁开眼,视线里房间里的一切仍在旋转,然后又受不了地重新闭眼,说:“没有量,应该不太严重。”
说完宁堔想扯过被子盖,结果因为使不上力,只拉起边角的一点被子盖在腿上,完全是盖了个寂寞。
“家里有没有备用药?”沈默似乎是重重出了一口气,强压着某种情绪问道。
宁堔唔了一声,说:“有,不过我不知道放哪了,平时都是陈姨管着药。”
沈默低低问:“所以你现在一个人在家,生病了也没人照顾。”
“……”宁堔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都习惯了,真没什么事,就是个感冒,睡一觉……”
“我现在过去你家。”沈默突然说道,然后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穿衣服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宁堔顿时人都清醒了一半,半睁着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快两点了。
沈默:“我让家里的司机送我过去,大概四十几分钟就能到,你等会帮我开门。”
沈默说完就挂了语音通话,宁堔盯着微信界面,愣了会神,然后起身连外套都没披一件,下了楼。
宁堔只开了客厅里的灯,坐在沙发上盯着落地窗外漆黑一片的夜景,直到宁堔感到整个人烧得越来越迷糊,快睡过去时,一阵低低的汽车引擎声响起,落地窗外的草坪被车灯照亮。
很快手机传来阵短促的提示音,宁堔打开微信,沈默发了一条不到三秒的语音:“我到了,开门。”
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宁堔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走到玄关拉开门,门外的沈默一身精致的打扮还戴着口罩,身上斜挎了个黑色单肩包,正垂眼安静打量着宁堔。
两个身高均有一米八的人就这么对视着。
一只温凉的手覆上宁堔的额头,沈默低沉好听的语调响起:“都烧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第069章 第六十九章
“我要不来,你是不是就准备这么硬扛过去?”沈默扯下口罩,看着脸色差到极点,耸拉着眼皮连站都有点站不稳的宁堔,
见自己被拆穿,宁堔眼眸无声无息一抬,抓了把因为刚起床而十分凌乱的黑发,支吾开口说:“先进来吧。”
回到客厅,宁堔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低头咳嗽了两声,脑袋发沉到连说话都懒得说。
见宁堔上身只穿了件很薄的睡衣,沈默眉头一皱,将身上的单肩包放下,脱掉自己的外套走过去给宁堔披上。
“嗯?”宁堔头一抬,忙说,“不用,我上楼拿件外套穿就行,别把你衣服弄脏了,我刚出过汗。”
沈默有多洁癖宁堔是知道的,毕竟早上起床都要先洗个澡,他这一身汗味要是沾到沈默衣服上,别提多尴尬了。
“没事。”沈默不由分说给宁堔穿着自己的外套,又将拉链拉严实,伸手再次摸向宁堔额头,“还很烫,先量个体温。”
沈默从单肩包拿出事先消过毒的温度计盒,递到宁堔唇边:“含着,测一下温度。”
宁堔半睁着眼慢慢张开嘴,用牙齿去咬沈默递过来的温度计,接着就这样像小狗叼骨头一样,轻轻抿起唇。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等待温度计测量的过程中,整栋别墅尤为安静。
从走进这栋房子,沈默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冷清感,房子里的一切都冷冰冰的,通俗点说,这个所谓的家没有丝毫人气,就像只是一个单纯睡觉吃饭的地方,和家扯不上任何关联。
宁堔长年累月住在这样空阔冷硬的别墅里,身边没有真正的家人和朋友,孤独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所以即使生病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而是习惯性选择默默忍受。和那些活在阳光下被亲情友情爱着的普通人不同,宁堔的背后,空空荡荡只有他自己。
沈默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去看身旁的人。
宁堔嘴上含着温度计,脖子缩在外套领子里,整个人瘫坐在沙发,间或还会咳嗽几下。
“哦对了,白天不是故意不回你微信的。”穿着沈默的外套,宁堔侧过头,对上正认真看着自己的黑眸。
“没事,张开嘴。”
时间差不多了,沈默伸出手,拿过宁堔嘴里的温度计。
三十九度一,看清温度计上的数字后,沈默脸色明显沉下来,这已经算是高烧了。
“温度偏高,还是得去医院,打个吊瓶好得快一点。”沈默看着宁堔,认真说道。
听到说要去医院,宁堔下意识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说:“这么晚了,别去了吧。”
“不行,你烧成这样,必须上医院看看,我陪你去。”沈默说着想拽起宁堔。
“默哥。”宁堔咳嗽着摇头,甩开胳膊上那只修长匀称的手,“真不用这么麻烦,而且我不喜欢医院,能不去吗?”
“你说不喜欢医院?”沈默抓住话里的重点。
“嗯。”宁堔点头,安静了几秒才说,“我妈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从医院去世的,所以我一直不太喜欢医院这种地方。”
宁堔说完,嘴角向上弯了弯,挤出笑容看向沈默:“谢谢你这么晚了过来看我,说真的我挺感动的,这还是头一次有朋友对我这么关心。”
看着眼前努力装出一副轻松模样的人,沈默没再坚持,从背包里拿出几盒药:“那就先吃药,我带了退烧的感冒药过来,家里有热水吗?”
“应该没有,我去烧吧。”宁堔说着要站起来。
沈默伸手按住宁堔,说:“你躺着休息,我来烧水。”
宁堔犹豫了一下,问:“你会烧吗?”说真的他有点担心,毕竟对方可是个从小到大干啥都有佣人保姆代替的纯正豪门富二代。
沈默安静下来,精致好看的脸上露出迟疑,但很快又说:“不会我百度上查,厨房在哪?”
“在那。”宁堔指向餐厅方向。
沈默烧水的空档里,宁堔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一边咳嗽一边因为鼻塞而只能张嘴呼吸。
渐渐地,宁堔不光觉得嗓子难受,连耳朵也开始耳鸣起来,全身酸痛到抬胳膊的力气也没有了。
没想到只这么一会,感冒竟然越发严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堔感觉到一抹冰凉贴在额头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先起来吃了药再睡。”
宁堔半睁着眼,被人扶着从沙发上坐起身,一只手递到他唇边,宁堔下意识张嘴,接着嘴里有微微发苦的味道。
沈默将温开水送到宁堔眼前,宁堔低头就着沈默的手喝了半杯,高烧成这样,他是真渴了。
“谢谢。”宁堔吃完药,准备重新躺回沙发。
却听到沈默说道:“别躺这了,我抱你回房间。”
宁堔微微一愣,直到躺回熟悉的床上,才发现自己真被沈默从客厅抱到房间里。
宁堔内心萌生出某种怪异感,还没来得及脸红表达一下内心的不自在,就见沈默开始替自己脱起了外套。
脱完外套,沈默又扯过被子盖在宁堔身上,接着准备走出房间。
“那个,你是要现在回去?”宁堔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张脸看着沈默修长的身影,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鼻音。
沈默手停在门把手上,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说:“你不希望我回去吗?”
宁堔头昏脑涨的,也没觉得沈默话里有什么不对,脑袋靠在枕头慢慢点了一下:“这么晚了,要不你留下来睡吧。”
“我睡哪?”没开灯的房间里,沈默一双眼睛暗沉沉的,顿了顿问道。
“隔壁有间客房,平时没人睡。”感冒药大多有助眠的功效,宁堔眼皮直打架,闷着嗓音说。
沈默回到床边,垂眸看着床上的宁堔,眼尾缓慢抬起:“睡这里不行?”
宁堔依旧毫无反应,认真说:“可以是可以,但我这不是怕的感冒传染给你吗。”
“没事,我不怕传染。”沈默低声说。
原本沈默就没打算回去,宁堔病成这样,他不放心让宁堔就这么一个人在家没人照看。
沈默在床头坐下,慢慢开口:“我能睡这里吗?”
头脑昏昏沉沉的宁堔含糊着说:“你要是不怕被我传染感冒……”
见宁堔终于扛不住睡着,沈默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这么折腾了一会,已经快四点,他也确实感到有些困了。
掀开被子的一角,沈默往宁堔旁边躺了下去,因为床本来就不大,两个一米八的人挤在一起,沈默稍稍侧头就能感到宁堔沉重的呼吸声。
临睡前,沈默再次伸手在宁堔额头探去,和先前相比,已经没那么烫手,看来终于是退烧了。
沈默放下心来,将被子往宁堔那边掖了掖,接着慢慢闭上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间或宁堔不时感到嗓子发痒,忍不住地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牵动起全身的酸痛。
连续不断的咳嗽,让宁堔只觉得呼吸都变得难过起来,恍惚中不断重复一个又一个的噩梦。
半梦半醒中,宁堔听到一个声音说:“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感冒快点好起来,你想不想试试?”
宁堔稀里糊涂地“嗯”了一声。
早上天还没亮,宁堔醒来睁开眼,适应黑暗后,近在咫尺的是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睛,正低垂着注视自己,而自己几乎与对方脸挨着脸。
沈默低沉好听的声音在房间里尤为清晰:“还难受吗?”
宁堔本来想问沈默什么时候和自己躺在一起的,但听到对方的询问后,还是吸了吸鼻子,然后发现鼻塞已经好了,而且头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好像好多了。”宁堔觉得有点热,于是掀开了被子坐起来,这下看东西也不像先前那样天旋地转的。
沈默仰躺在床上,手背覆盖在眉心,疲倦地点点头:“那就好,我先睡了,好困。”
一整个晚上,因为宁堔不断的咳嗽,沈默几乎没完整睡着过,每一次都在担心中惊醒。
宁堔侧头看向躺在身旁的人,微微有些发愣,忙下了床:“你先睡,我去冲个澡。”
进了浴室,宁堔打开浴室的灯,镜子里的人面色白净,漆黑的短发乱糟糟地盖在头上,挺直的鼻梁下,唇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眼前一晃而过沈默那张精致的脸,想起在梦里似乎有谁凑到自己跟前,接着宁堔毫无防备就被对方吻了一下。
不能说是单纯吻了一下,应该是吻了很久,那种唇齿交缠呼吸短促的感觉,真实到完全不像是做梦,而是的的确确发生过。
宁堔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流水中拼命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沈默怎么可能亲他,沈默为什么会亲他,也太离谱了。
肯定是自己发烧烧得太糊涂,所以脑子也跟着混乱犯傻。
冲完澡宁堔感觉全身清爽,有种大病初愈的舒畅感,回到房间借着浴室灯,发现沈默已经睡着了。
这会已经开始天亮,朦胧的光线透过窗帘照进来,没想到一晚上过去自己感冒竟然好的差不多,宁堔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重新躺回床上,宁堔刚准备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身旁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宁堔转过身,发现自己没听错,确实是沈默在咳嗽。
有那么一瞬间,宁堔察觉到不对劲,忙伸手去摸沈默的额头,手掌传来一阵微微的烫。
第070章 第七十章
看着已经睡着的人,正当宁堔想着沈默是不是被自己传染了感冒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宁堔拿起手机,点开发现没有任何来电显示,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手机发出来的动静,于是将目光往旁边偏过去。
只见原本睡着的沈默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接着往宁堔这边一扔,说了句:“帮我接。”
全程沈默都未曾睁开眼,显然是困得不行,连是谁打来的电话都懒得看。
宁堔只好拿起沈默的手机,看清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后,划开接听。
没等宁堔说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很兴奋的声音:“歪,默哥啊,你应该起床了吧,我跟你说刚才发生了一件大事,你想不想听?我知道你肯定想听对不对。”
那边宋羽扬和倒豆子似的乒铃乓啷说了一通,宁堔才慢吞吞开口:“那什么……”
“我去,默哥你咋回事,声音听着不像你啊。”不等宁堔说完一句话,宋羽扬跟踩着尾巴一样,在电话里惊讶地喊道。
“可能因为我不是沈默吧。”宁堔语气不怎么热络带着点冰冷道。
宋羽扬那边短暂地静止了一会,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小声嘀咕:“奇了怪了,我没打错电话啊。”
宁堔好心解释:“你没打错,这是沈默电话。”
“卧槽!你谁啊,怎么拿着我默哥的手机?”宋羽扬显得震惊不已。
宁堔再度叹了口气:“我是宁堔。”
“宁堔?”宋羽扬反应了一会,才终于认出宁堔的声音,“你说话的语调和在学校里也太不一样了,我都没听出来是你。”
宁堔:“……”
宋羽扬又说:“不对,宁堔你怎么拿着沈默的电话,他现在和你在一块吗?”
“嗯。”宁堔嗓音沉沉地说,“沈默应该是感冒了。”
“感冒?咋就感冒了,严不严重?”宋羽扬忙问。
没等宁堔开口,宋羽扬又说:“你们现在在哪,要不我过去吧。”
宁堔没忍住说:“你来有什么用,他现在在我家。”
虽然宋羽扬本人有诸多不靠谱,但作为朋友倒是挺义气的。
宋羽扬觉得宁堔说的也有点道理,他去了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和宁堔扯了几句后,在挂电话前,特意提醒道:“对了宁堔有一件事我得先告诉你。”
打了这么会电话,宁堔觉得自己好像又感觉到了倦意,于是心不在焉问:“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沈默他一旦生病感冒吧,整个人会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宋羽扬神神秘秘故意吊着胃口。
“哦。”宁堔语气很淡。
“不是你就这点反应啊,不想知道沈默他会变成什么样吗?”见没吊上对方的胃口,宋羽扬憋不住说道。
宁堔打了个哈欠,很捧场地问:“什么不一样?”
宋羽扬严肃道:“会变得特别爱冲人撒娇,贼可爱的那种。”
宁堔:“……”
宋羽扬难得一本正经:“你也知道,沈默他平时话本来就少,心里有啥想法或者不开心的从来不会说出来,就光自个憋着。这一旦感冒生病,身体变脆弱精神也跟着破防了,所以和之前性格会产生很大的反差。”
“是吗。”宁堔神色不变,似乎不太信宋羽扬这一套说辞,紧跟着眼神往旁边瞥去。
熟睡的人有着过分白皙的皮肤,漆黑的眉眼睫毛搭配比例完美的五官,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当宁堔的视线停在沈默那张微抿着的薄唇上时,呼吸立马有些凝滞,宁堔对还没挂电话的宋羽扬说:“没什么事先这样吧,晚点我让沈默他给你回个电话。”
“哦好。”
宋羽扬说着挂掉了电话,挂完又突然想起什么,后知后觉露出一脸很懵逼的表情:“不是这大清早的,沈默和宁堔他俩怎么会在一块的?”
打完电话,宁堔已经没心思继续躺下睡觉了,干脆起床穿好外套下了楼。
沈默的包还在客厅茶几上放着,包上的巨大logo,看起来和叶秋梦时常拿的包是一个牌子,宁堔不太叫的出那些奢侈品牌的名字,只知道都是大几万价位的东西。
旁边的温度计和几盒感冒药也没收起来,宁堔走过去拿起感冒药看了眼,上面写着头孢字样。
宁堔摸了摸自己额头,感觉不到任何发热症状,他还是头一次感冒好的这么快。
这都多亏了自己这个同桌大半夜还给自己送药,宁堔坐在沙发上,手撑着漂亮的下颌,低眸专心看药盒上的成分表。
今天一整天家里都不会有人,陈姨因为清明节早两天前就回了老家,叶秋梦除非公司临时改变工作计划,否则大抵也抽不出什么空回到别墅。
同时意味着家里现在是没人做饭的,以往在这种情况下,宁堔都是对付着随便上街吃点路边摊,或者冰箱里有啥吃啥,只要管饱就行。
宁堔对吃一向不讲究,毕竟自从上学以来,食堂里那些清汤寡水他也吃得挺合胃口的。
这都要多亏了早些年在不同亲戚家住,长期养成的不挑食习惯,那时候能给他口饭吃就行,哪有什么挑剔的资格。
宁堔站起来走到餐厅,拉开双开门的冰箱,冰箱里琳琅满目什么吃的都有,以及叶秋梦前一晚放在保鲜盒里现成做好的饭菜。
宁堔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带着沈默上路边摊吃大排档,或者就着罐头啃几个面包,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少爷。
沈少爷这一觉睡到了快中午才醒,当他睁开眼从床上起来时,一眼就见着坐在书桌前,低头专心写作业的宁堔。
宁堔沉浸在学习中太认真,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沈默的声音低低响起:“给你的表怎么没戴?”
宁堔偏过头,对上一双刚睡醒有些散漫的黑眸,又看向沈默的手腕。沈默换了一块表戴着,和之前给自己的那块极为相似,除了颜色有些微小的区别。
“嗯,我不习惯戴手表这种东西。”宁堔放下手里的笔,正面朝着沈默看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沈默将目光投向宁堔房里的衣帽间:“能借件衣服吗,穿过的也行。”
宁堔立刻明白过来,沈默这是例行起床后的首要大事,洗澡。
“我拿没穿过的给你吧。”宁堔站起身,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没穿过的衣服,可以说多到衣橱都快塞满了。
宁堔从衣橱里拿了几件,递给跟在身后的沈默,当无意间触到沈默的手时,宁堔察觉到对方手心的温度有些发烫。
“你是不是被我传染感冒了?”宁堔问道。
沈默点头:“是。”
“所以我早说了,你和我睡……咳,待在一个房间肯定会被传染的。”宁堔模糊想起前一晚的事。
沈默抬了下眉,然后罕见地笑起来:“你觉得我被你传染仅仅是因为我们睡在一张床上的原因?”
“嗯。”宁堔懵懂地点点头,脑子里突然想起宋羽扬说沈默生病后性格会和之前产生反差。
不过就目前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沈默光笑,看着宁堔也不说话,明明发着烧看起来却和没事人一样。
宁堔也笑:“那行吧,我道歉,不该把感冒传染给你。”
沈默却微微眯起眼,说:“不用道歉,是我自愿的。”
说完沈默拿着宁堔给他的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沈默说的自愿是什么意思,宁堔站在房间里陷入思考。
而当沈默洗完澡穿着叶秋梦买的衣服走出浴室时,宁堔头一回发现,什么叫传说中的衣服架子。
叶秋梦对衣服的品味一向很好,加上沈默身高腿长的,即使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搭配,穿在沈默身上却非常好看。
沈默自己却没怎么觉得,坐在床边安静擦着头发,注意到宁堔视线才后知后觉问:“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哦,我就是在想你穿这套衣服还挺好看。”宁堔迟疑了一下,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
沈默狭长的眼尾扬起一点弧度,似乎很满意宁堔这个回答,拿起一旁的手机:“既然你觉得我这么穿好看,那就干脆拍下来。”
宁堔接过沈默的手机,一边研究手机照相功能一边说:“我没怎么给人照过相,可能拍的还没你本人好看。”
“你随便拍就行,我不介意。”沈默抬头看向宁堔。
宁堔换了几个角度,最后选定一个方向摁下了拍摄键。
“你看看。”宁堔将手机还给沈默。
沈默瞅了眼相簿里的照片,点点头:“还不错,拍的挺好。”
没等宁堔发表点意见,沈默再次打开照相功能,指着自己旁边:“你坐过来,我们合照一张。”
沈默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宁堔顿了顿,走过去坐在沈默旁边,因为不习惯拍照,表情别扭地冲着手机屏幕,一点笑也没露出来。
随着轻微“咔嚓”一声,前置摄像头将两人的脸定格在手机屏幕。
照片里两个同样容貌好看的少年,一个唇角紧抿注视前方,左眼下的泪痣显露无疑,神情看起来有些冷淡,另一个却截然相反地露出极其自然的笑容,显得温和柔软。
沈默看着那张合影,低眸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我们好像互相换了个角色,以前是你比较爱笑。”
宁堔站起来重新坐回书桌前,没理解沈默的话:“以前?”
“嗯。”因为发着烧,沈默脸上带着病色的苍白,“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宁堔张了张嘴:“……”
他依旧听不懂沈默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这么多年,宁堔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像沈默这种家庭背景出身的人。
在来叶秋梦家之前,他所接触到的,都是些和他一样,仅仅是维持基本的生存都需要耗尽全力的社会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