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定位
陆禹州没有睡好。
辗转反侧之时，他满脑子都是那句“唯一想见的嘉宾”。
原来嵇岚喜欢的那个嘉宾就是自己。
虽然陆禹州知道，嵇岚这个人最会察言观色，知道说什么能让别人开心，说不准什么“唯一想见的嘉宾”只是他惯常说的好听话之一。
但，他依旧是被搅乱了心绪。
以至于好不容易入眠，陆禹州却是再次梦到嵇岚穿着那身月白色长袍冲着自己低眉浅笑。
自从砍掉兰霁的戏份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种梦了。
醒来之后，竟如再见嵇岚一般，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陆禹州掀开了被子，低头看见了什么，伸手在自己的小臂上掐了一下。
冷静点。
……
虽然两人约在周六见面，但离周六还有几日，陆禹州与嵇岚也不至于完全不联系。
“学长，我周六的签售是下午一点到五点，可能并没有时间陪你。”
陆禹州说的其实还保守了，因为他签售以外的时间也未必能陪嵇岚去玩。
嵇岚笑了笑，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到陆禹州的耳侧，仿佛他就在身边。
“我只是想去拿点无料，不用花很长时间。”
“能不排队就能拿到山不断大大的绘签，我觉得我来得很值啊。”
陆禹州：“……”
不要在三次元叫笔名，人会社死的。
不过，对方是嵇岚，陆禹州也只是默默地僵了下嘴角，并未反驳这个称呼。
“话说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嵇岚便继续道：“其实我也有一个疑问。”
“学弟很喜欢兰霁这个角色吗？连v信头像都是他。”
陆禹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他总不能说不喜欢。
“嗯。”他应了一声，虽然语气平静，但心中还是带着几分微妙的紧张。
他担心嵇岚知道自己心里的一些想法，担心他觉得自己变态。
“那你……为什么将这个角色砍掉两年？”嵇岚问道。
作为这本漫画的读者，他有这个疑惑其实是很正常的。
毕竟兰霁的突然下线是《追咒》为数不多的槽点。
之前的剧情线明明铺垫了兰霁是要同主角一起去冒险的伏笔，这么一砍自然是十分突兀。
即便陆禹州之后将这些伏笔都圆了回来，但很多人都是有意见的，这很多人指的不仅仅是cp粉，而是大部分读者。
而且……
话说到一半，嵇岚却是想到这是陆禹州的工作，自己问的太多实在是有些没礼貌了。
也许是对着陆禹州，嵇岚不愿意保持着那一份客套的疏离。
一时间，竟也是就大意了。
他又平静地补上一句，仿佛刚才所说的只是无伤大雅的好奇。
“我只是随口一提，你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有问过。”
陆禹州：“……”
他沉默片刻还是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兰霁和主角的cp太火了，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嵇岚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这个理由其实没那么合理，毕竟有个大热的cp有助于漫画热度的提升。
很多热门漫画，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总是会有出圈cp的。
陆禹州这么一砍，对《追咒》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陆禹州恐同？
嵇岚这般猜测着，却也不可能把话直接说出来。
他委婉道：“……但是你这么做好像更适得其反了。”
陆禹州：“……”
确实是这样。
好在嵇岚并没有继续问下去，陆禹州就此松了口气。
不过，陆禹州也知道这事情不可能瞒着嵇岚一辈子。
走一步算一步吧。
时间飞速，很快便到了周六。
陆禹州看着自己衣柜里的衣物，陷入了沉思。
之前的签售会，陆禹州都是随便穿的，但这一次……
嵇岚和自己一起，是应该在衣着上好好打扮一番了。
可具体怎么打扮呢？
这可是陆禹州的盲区了。
陆禹州陷入了沉默，他想着要不要求助于网络。
可就在这个时候，app又突然弹出了消息。
【这里帮你准备的约会推荐衣物哦~】
陆禹州有些惊讶，没想到app居然还有这种用处。
他心怀期待点开了图片，然后原本就有些冷酷的面庞在一瞬间染上了阴云。
虽然没有规定画漫画的人一定有很好的审美，但陆禹州的审美还算是正常。
所以，app给他发来的图片，简直是在挑战陆禹州的审美极限。
第一张图是一身红色的衣服，上面印着一个旺仔头——穿上秒变精神小伙。
第二张图是好几条裤子叠穿，花花绿绿尤为显眼——难看是一回事，穿上不能走路才是最大的问题。
第三张图是老头衫配大金链，还要拿丝袜套头。且不说这身装扮土不土，陆禹州怀疑自己这么穿可能进不了会展中心的门。
第四张……
算了，陆禹州不想看了。
【怎么了？不是很好看，很新潮的款式吗？】
陆禹州：“你的审美可能和人类不一样。”
【是你不懂。】
陆禹州的确不懂，但也不太想懂。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件米色的卫衣。
这种色系在陆禹州的衣柜里并不常见，比起那成堆黑色衣服，这一件还真是脱颖而出。
穿上这一件衣服，陆禹州略有些冷淡的眉眼也添上几分暖意，看起来也没有那般不近人情。
就这样吧。
陆禹州理了理卫衣的帽檐，正想要出门，却看见app给他发来了消息。
【你好土，亏你还是画画的，一点儿审美也没有。】
陆禹州：“……”
其实以陆禹州的容貌，无论怎么样怎么穿都十分帅气。
但不是长得帅气，就能穿奇装异服的。
陆禹州无视了app的吐槽，毕竟app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嵇岚会怎么看。
陆禹州是开车去接嵇岚的——他刚刚回国，对于国内的交通算不上熟悉，还是让陆禹州去接比较好。
“喂？”
陆禹州刚系好安全带，就看到自己的手机来了电话。
“祖宗，你什么时候来啊？”
陆禹州：“……不是还早吗？”
“虽然签售会下午才开始，但是你上午总要过来吧？”
“嗯，还有一会儿。”陆禹州估算着时间，“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吧。”
“半个小时？”
对方似乎很惊讶：“你来这么早？不像是你的风格。”
“嗯，”陆禹州知道自己有些反常，“因为我有个朋友要来。”
“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朋友？”林邺有些惊讶，毕竟他和陆禹州认识好几年了，从来没听对方口中听说过什么朋友。
他还以为陆禹州是独来独往的孤狼人设呢。
“他刚从国外回来。”
“国外回来啊……”林邺下意识地重复着，可话还没念叨完就反应了过来。
“就是那个兰霁的原型？你暗恋好几年的那个？”
陆禹州拧了眉：“你别在他面前提这个。”
其实嵇岚是兰霁原型的事情也就他们两个人知道，如果不是林邺不满陆禹州砍兰霁戏份的事情，非要问清楚原因，陆禹州也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他。
“呵呵，我当然不会说，提起这件事显得你多变态啊。”
陆禹州：“……”
他自觉理亏，便不再与林邺多说什么。
挂了电话，他便打算开车去接嵇岚——当然，在开车之前还得问他要一个定位。
定位很快就发了过来，陆禹州点开，却发现定位就在自己小区。
定位出bug了？
这时，有人轻轻敲了敲他的车窗。
陆禹州微愣。
他侧头看去，便撞见了一双温柔的眼睛。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发顶，带着淡淡的柔光，那白皙的皮肤愈发如玉石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有些着急，他面上也带着一点红晕，而那素来整齐的头发，也有些许凌乱。
尤其是某一簇，极为不妥帖，但落在陆禹州的眼里，倒是有些可爱。
“学长……？”陆禹州有些惊讶，“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我早上有晨练的习惯，看我住的地方离你家不远就直接走过来了。”嵇岚笑道。
陆禹州不太相信，但嵇岚此时已经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吃早饭了吗？”嵇岚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保温盒，“我自己做了点饭团，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陆禹州的饮食其实不算很规律，比如，他今早就没来得及吃早饭。
“谢谢，”陆禹州道，“看起来很好吃。”
嵇岚笑了：“快点试试吧。”
“我在国外只能自己弄东西吃，手艺不好的话早就跑回国内了。”
他并不是喜欢自夸的性格，但话语之中，的确能听出深藏其中的自信。
陆禹州咬了一口饭团——其实他以为饭团再怎么做也是那个味道，可不知道是不是存了几分滤镜的缘故，他竟然觉得这饭团格外好吃。
“怎么样？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嵇岚看见陆禹州眼中的一抹亮光，便已然知道了答案。
“我还会做其他的，一天换一样你都不会吃腻。”
陆禹州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是这也太麻烦嵇岚了。
别说自己与嵇岚并没有情侣关系，就算有，陆禹州也不好意思让他天天给自己准备早饭。
“不用了。”他摇头，“这样太辛苦了。”
嵇岚摇头：“你本就是为了帮我，我给你带早饭应该也是应该的。”
陆禹州抬眼望着嵇岚，看着那素来温和的眉眼，心中忽然有些微妙。
其实自己和学长的那个追求者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至少那个人还敢表达自己的想法。
而自己……
“你不用想着如何感谢我，毕竟……”
陆禹州望着那张脸，情不自禁靠近了些。
热气倾洒在嵇岚的耳侧，让那白皙的耳尖缓缓升起了红云。
“我也是有私心的。”
他的私心暂且不能让嵇岚知晓，但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陆禹州并不打算装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来掩藏自己的心思，他说完这句话，悄然将嵇岚耳侧那一簇不甚妥帖的发理好。
无意之间，那指尖碰到了嵇岚的耳垂，发现那里亦如自己的面上，也染上了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