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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忙乱的心跳震耳欲聋。
沈诗奕的呼吸没出息地乱了节奏, 仿佛随时就要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仔细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
是在故意支使她吗？
可为什么从他的话里，她感觉到一丝不同往常的情绪。
幽深的眼神里, 仿佛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须臾后轻轻后退一步, 略带慌张地低声说:“你自己系, 我去那边等你。”
尹轩陌慢条斯理地直起身，笑着走到镜子前, 快速把领带系好。
转过身, 问她:“怎么样，还可以吗？”
沈诗奕看向面前无比英俊的人，点点头:“跟刚刚的西装很搭, 就这个吧。”
尹轩陌嗯了声，让服务生把货品都包好, 下午直接送到家里。
出了门，两人又闲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走到一家高奢品牌门口。
尹轩陌边往里面走, 边问她:“礼服挑了吗？”
沈诗奕道:“上次定制的礼服还没穿过, 直接穿那件就行。”
尹轩陌停下脚步, 问:“什么颜色？”
沈诗奕:“黑色。”
尹轩陌若有所思地不说话, 走到陈列柜前面，才道:“再选一件吧, 留着备用, 毕竟是重要的日子。”
沈诗奕仔细想想他的话，觉得也有道理。
便欣然应下:“行, 那我看看。”
她转了两圈，选了两件还算喜欢的, 去试衣间换上。
出来后站在尹轩陌面前，征求他的意见。
尹轩陌看着面前高挑纤细的人。
小腿白皙笔直，礼服把曲线完美地凸显出来，却又不会太过招摇，优雅性感得恰如其分。
见他只盯着自己看不说话，沈诗奕不确定地问:“这件行吗？”
尹轩陌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慢条斯理道:“还不错。”
沈诗奕点点头，又去换了另外一套。
尹轩陌上下打量片刻，肯定道:“这件也不错。”
“……”
沈诗奕礼貌微笑:“所以尹先生，请问到底哪一件更好呢？”
很少听她用这样玩笑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尹轩陌觉得很新奇。
他勾起嘴角，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笑着道:“两件都很好，都要了吧。”
沈诗奕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转了一圈，说:“也不经常穿，买那么多也是干放着，浪费。”
“就这件吧，我喜欢这件。”
尹轩陌笑着点头:“行。”
沈诗奕去试衣间把礼服换下来，然后走到收银台结账，却被告知尹轩陌刚刚已经把钱付完了。
她诧异地走到他面前，轻声问:“干吗替我结账？”
尹轩陌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无所谓道:“一件衣服，顺手而已。”
“那……谢谢。”沈诗奕温声道。
一件衣服而已，她确实没必要矫情。
毕竟在法律上，他们的财产都是共有的。
不过……
高兴也是真的。
该买的东西都买完，正好也到了午饭时间。
两人懒得折腾，便直接去了星辰楼上的餐厅。
刚要踏进前厅，尹轩陌却突然停住脚步，半眯着眼看向远处，表情有些幽冷。
沈诗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方羽和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十指紧扣，正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过来。
沈诗奕默默地看了眼身边的人，又回过头。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对面的人渐渐走近。
片刻后，方羽终于发现他们的存在，吓得立马松开手，磨磨蹭蹭地走到两人面前，低着头唤了声:“哥，嫂子。”
沈诗奕笑着开口，企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小羽，跟男朋友过来吃饭啊，要不然一起？”
方羽小心翼翼地看看尹轩陌，低声说:“还关系，你们吃吧，我就过来看看，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
尹轩陌阴沉着脸，淡淡地看了一眼方羽身旁的男生，幽声道:“不介绍一下吗？”
方羽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吞吞吐吐道:“这是我……男朋友，顾言。”
又对顾言介绍道:“这是我哥和我嫂子。”
听了介绍，顾言冲两人热情地打招呼:“哥哥好，嫂子好！”
他的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干净自然，让人看着很舒服。
身上那种纯净的气质，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身上很少有的。
也难怪方羽会喜欢。
沈诗奕礼貌地莞尔道:“你好。”
尹轩陌淡淡地看一眼顾言，视线转回到方羽脸上，面无表情地沉声道:“走吧，先吃饭。”
方羽求救般的看向沈诗奕，眼神里都是慌乱。
她不想跟尹轩陌吃饭啊！
这种情况，她哪还吃得下去？
沈诗奕弯弯嘴角，示意她安心。
尹轩陌率先抬脚进了餐厅，方羽拉着顾言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进包房前，方羽拉住沈诗奕的胳膊，祈求的眼神道:“嫂子，你要救我！”
沈诗奕嗯了声，柔声道:“放心吧，你哥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方羽点点头，硬着头皮进去。
四个人相对而坐，尹轩陌把菜单递给沈诗奕，让她点菜。
沈诗奕点了几道常吃的菜，又把菜单递到对面。
“小羽，看看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让你哥请客！”
方羽把菜单交给顾言，魂不守舍地说:“你再点几个吧，嫂子点的我也喜欢吃。”
顾言接过菜单，点了一菜一汤。
都是方羽喜欢吃的。
尹轩陌抬眼看向对面，眼底闪过幽深的光。
等着上菜的时间，尹轩陌终于开始了“审问”。
“说吧，多大，交往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方羽坐直了身体，一一如实汇报，不敢隐瞒:“他现在大四，我们在一起三个月，是之前在社团活动上认识的。”
尹轩陌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手指在杯沿上来回摩挲几下，垂眸问:“姑姑知道吗？”
方羽低下头，小声道:“不知道……”
尹轩陌的眸色冷了几分，神色不虞地看着方羽。
沈诗奕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就算担心方羽，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把什么都问清楚。
她看向顾言，语气轻松地笑着问:“已经大四了是吗，那想好毕业之后做什么了吗？”
与方羽的反应不同，面对气场强大的尹轩陌，顾言却丝毫不胆怯，一字一句道:
“我现在在一家互联网广告公司实习，他们明年要在京城设立分公司，毕业之后我可能会过去。”
“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机遇。”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看上去是真的很期待。
沈诗奕看向对面的方羽，见她情绪不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顾言的规划有没有和她聊过。
方羽是家里的独生女，姑姑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嫁到别的城市。
更别说还是一个普通人。
他们的感情，大概要面临很多的波折。
尹轩陌静静地听完顾言的回答，看了一眼精神萎靡的方羽，忍了忍脾气，没再说什么。
菜很快上齐，尹轩陌全程没有开口，都是沈诗奕在跟另外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才不至于让气氛显得太过尴尬。
吃完饭，方羽借口学校还有事，便拉着顾言匆忙离开。
剩下沈诗奕和尹轩陌两个人坐在原地。
沈诗奕看向脸色阴沉的某人，无奈的语气道:“方羽只是交了个男朋友，又不是被骗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她都这么大了，交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吗？现在有几个大学生不谈恋爱的？”
尹轩陌看向她，突然问:“所以，你早就知道。”
“所以才一点都不惊讶？”
沈诗奕嗯了声，承认道:“小羽之前跟我提过。”
尹轩陌的声音冷了几分，沉声问:“怎么不告诉我？”
沈诗奕不紧不慢道:“这是她的私事，在她没有同意之前，我没有权利把它告诉任何人。”
尹轩陌刚要开口，手机里传来方羽发来的消息。
【哥，我交男朋友的事，能不能先不要告诉我妈啊……】
【求你了！】
尹轩陌蹙起眉头，有些烦躁地把手机扔回到桌子上。
他看向沈诗奕，语气不善地问:“你知道她谈恋爱却不告诉我，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出事了，怎么办？”
沈诗奕双唇紧抿，眼底的光渐渐暗淡下来。
她沉着道:“小羽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她反问他:“而且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你能做什么，把对方调查清楚，然后劝他们分手吗？”
“可是感情是他们自己的，旁人没有权利干涉。”
她一口气说完，虽然心里有些酸涩，语气却冷静淡定，看不出一丝波澜。
尹轩陌低下头嗤笑一声，凌厉的眼神看向她，一字一顿道:“如果旁人没有权利干涉……”
“那为什么，我跟你，还会结婚？
第22章
沈诗奕沉默地看着眼前变了面孔的人。
明明刚刚还对她耐心温柔, 举止体贴，此刻眼底却透着一股怨怼。
仿佛她毁了他的整个人生一般。
她终于明白，原来, 就算他们现在的关系比之前缓和了一点, 可在他的心里, 联姻这件事依然是永远过不去的一个芥蒂。
而如果是其他事情, 沈诗奕还可以据理力争。
可唯独这个，她没有资格反驳。
当初尹轩陌拒绝联姻, 见他态度坚决, 本来尹家和沈家都已经打算放弃这段约定。
却没想到沈爷爷突然拿出沈奶奶临走前写下的遗言，要求尹家履行当年的承诺。
尹奶奶陷入两难。
一方面觉得自己愧对老姐妹，一方面又不忍心逼迫自己的宝贝孙子。
纠结之下, 大病一场。
尹轩陌不忍心奶奶难过，这才最终答应。
所以严格来说, 尹轩陌说得并没有错，的确是沈家逼他结这个婚的。
她理解他的不甘心，但无法接受他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沈诗奕忍着心里的酸楚, 低下头, 轻轻眨了眨眼。
再抬头时, 酸胀的眼底已经恢复如常。
她一字一顿道:“旁人插手也好, 干涉也好，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只有当事人。”
“如果你不点头, 没有人可以真的勉强你。”
她不服输地看着他, 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
尹轩陌默默地听着她的话，幽暗的眼底透出一丝不甘和压抑。
却没有出声反驳。
他双唇紧抿, 自嘲一声，最后哂笑道:“没错, 我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看着他懊恼又无力的样子，沈诗奕的心里一阵痛楚。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是在说方羽的事，为什么他们两个却要在这里戳彼此的痛处？
空气安静了许久，沈诗奕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想跟他再僵持下去。
为了缓解凝重的气氛，她率先开口:“方羽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尹轩陌皱着眉，思忖片刻，慢条斯理道:“回去我再找她详细聊聊，女孩子谈恋爱，还是要小心一点。”
沈诗奕嗯了声:“你也不用太紧张，校园爱情，挺美好的。”
“不管以后怎么样，能有这样一段经历，以后回忆起来，也算不留遗憾了。”
听了她的话，尹轩陌的眼里闪过一抹幽光，沉声问:“所以，你也有类似的回忆？”
沈诗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里百转千回，万般情感却无法说出口。
只剩下淡淡的一句:
“没有……”
“所以觉得有些遗憾。”
她的眼里是淡淡的失落和隐忍，仿佛藏着很多心事。
让尹轩陌看不懂，也猜不透。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过了几秒，就在沈诗奕准备起身时，尹轩陌突然鬼使神差地问:“大学期间，为什么没有交男朋友？”
他的问题让沈诗奕在心底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为什么呢？
因为忘不掉一个人，明知道自己该放下，却还是无法自拔地走不出来。
只能陷在那道枷锁里，将其他人的靠近都隔绝开来。
然后一个人，靠着回忆和执念，撑过那些思念到失眠的日子。
沈诗奕低头喝茶，须臾后，面色平静道:“没遇到喜欢的人。”
尹轩陌看看她，没再说什么。
沈诗奕也没再开口。
她本想趁着这个机会问问他，在国外的那几年，有没有谈恋爱。
如果有，对方又是怎样的女孩子。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但她最后还是忍住没问。
大二那年，沈诗奕曾无意中看到朋友圈里，尹轩陌和一个外国女生的合照。
他眉眼里的微笑深深地刺痛了她，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突破禁锢，一朝爆发。
那是她第一次喝酒，一直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有一种不顾一切的颓败感，仿佛要与整个世界决裂。
室友们都被吓到，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控的一面，怎么劝都没有用。
那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感，后来想起，也依然让大家心有余悸。
一场大梦终醒。
第二天醒来后，沈诗奕把对尹轩陌的感情尘封起来，没有再跟任何人提起过一个字。
仿佛这样，他就能从她的心上消失，不再侵蚀她千疮百孔的心脏，不再占据她生命中的大半时光。
直到尹轩陌回国，两人重新见面。
平静许久的内心又泛起涟漪。
其实从他回国，到结婚之前，沈诗奕跟他的交集并不算多。
她刻意地跟他保持着距离，只在两家聚会时假装自然地同他寒暄几句。
如果不是爷爷执意让他们两个结婚，他们大概，渐渐地连朋友都算不上。
既然她选择了跟他结婚，那过去对她来说就不再重要，好奇只会反复地提醒彼此，他们这段关系来得有多不情愿。
两人离开餐厅，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虽然最终并没有争吵，但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家里的气压也低到极点。
连阿姨都有所察觉，做完饭向尹轩陌叮嘱一句有话好好说，便匆忙离开。
不过让沈诗奕意外的是，虽然他们处在这样半冷战半尴尬的关系，但尹轩陌依然天天回家。
就连有应酬的时候也是，即便很晚，也还是会回家里住。
沈诗奕有时候不禁想，难道是因为渐渐上了年纪，所以潇洒的尹大少也开始有了孤独感，觉得家里有个人也还不错？
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
总不可能是因为想她才回来的吧！
不过她现在无暇去想这些。
马上就是尹氏的四十周年庆。不管怎么样，作为尹氏集团的副总裁夫人，她必须好好准备，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所有人。
庆典分成两部分。
上午是集团近几年的运行情况汇总，以及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还有一些大的组织架构调整情况。
下午则是酒会，不光是尹氏的员工，受邀而来的合作方也会参加。
周年庆当天，沈诗奕和尹轩陌差不多时间起床，两人在客厅遇见。
尹轩陌道:“收拾好一起过去吧。”
沈诗奕点点头:“好。”
妆容需要到现场由专业化妆师来化，所以两人都只换上了礼服。
沈诗奕的素颜也丝毫不逊色，皮肤又细又滑，干净清秀。
尹轩陌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眼，慢慢移开视线。
到了现场，两人一起去了化妆间。
都准备好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尹轩陌伸出胳膊，清透的声音道:“走吧。”
沈诗奕把手挽在他的手臂上，细长的双腿迈着沉稳的步伐，高跟鞋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节奏规律而清脆。
长裙婀娜，气质独特，一眼便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两人面带微笑地携手入场，媒体的闪光灯闪个不停。
看着气场强大又般配的两人，有人不禁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啊！他们真的好配！尹总好帅啊！”
“果然有钱人都是讲究门当户对的，这两个人都这么优秀，其他人还真的配不上！”
“他们看上去感情好好啊，青梅竹马浪漫死了！”
大家的讨论他们并不知道。
两人走到座位前坐下，随后，尹立川和周欣雅也手挽着手进场。
沈诗奕朝两位长辈笑着打过招呼，庆典正式开始。
上午的过程对员工们来说有些枯燥，不过沈诗奕却听得津津有味。
正如尹轩陌所说，她确实对财报、管理这些更感兴趣。
见她听得入迷，尹轩陌侧过头问她:“怎么样，尹氏近三年的财报，还算可以吗？”
沈诗奕思忖片刻，娓娓道:“营收还不错，利润还可以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里像是在发光，整个人都跟着生动起来。
尹轩陌突然想，如果他们没有结婚，只是合作，会不会比现在相处得还要更融洽一些？
专业人士果然一眼就能发现问题。
他轻笑道:“跟沈氏相比呢？”
沈诗奕冷静分析:“沈氏跟尹氏的情况恰恰相反。沈氏这两年的利润可以，但营收增长微弱，所以未来的重点，在于大力拓展新项目，促使营收增长，充盈资金。”
“而尹氏则可以把重心放在利润上，集中人力财力多投一些精品项目。”
她淡定流畅地说完，一旁的尹立川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尹轩陌勾了勾嘴角，有些随意的语气道:“嗯，有道理。”
沈诗奕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班门弄斧，这些事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她没再说话，认真地听起汇报。
下午的酒会要放松很多。
作为这场宴会的核心人物，沈诗奕和尹轩陌的身边一直围着很多人。
大家纷纷上前敬酒，再客气地寒暄几句。
快结束时，一位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朝沈诗奕走过来，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他走到沈诗奕面前，轻声唤了声:“师妹，好久不见。”
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温和中透着一股儒雅。
沈诗奕看见面前的男人，立刻面露惊喜，声音都跟着高了两度:“学长！”
“好久不见！”
尹轩陌回过头，桃花眼轻轻眯了眯，本能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第23章
会场内人声纷杂。
灯光与音乐声相互交错, 身着华服的人们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沈诗奕惊喜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底闪过亮光, 突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唐烨, 她高兴道:“学长, 真的好久不见,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唐烨看着面前美丽优雅、气质卓绝的女人，露出绅士般的微笑, 轻轻点点头, 目光柔和道:
“是啊，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没想到你都已经结婚了, 倒是比我这个学长还早。”
沈诗奕轻笑:“学长的缘分还没到，不用着急。”
唐烨笑笑:“确实不急, 还是要先以事业为重。”
“沈氏现在被你经营得这么好，我也不能被你落下吧？”
他说话时专注地看着她，眼里的欣赏不加掩饰。
沈诗奕弯起嘴角, 语气谦虚道:“学长你可别说笑了, 我哪里比得过你？”
说着问道:“对了, 你现在还是在京城吗？”
“嗯, ”唐烨点点头，“不过过两个月会来泽城, 这边有个项目, 我会过来跟一段时间。”
沈诗奕笑道:“那到时候，我请学长吃饭。”
唐烨没推拒, 声音愉快道:“好啊，到时候咱们好好叙叙旧。”
想起以前的时光, 沈诗奕也有些怀念。
她和唐烨大学读的是同一个专业，都是院长的得意门生。
虽隔了两届，但两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暗自卯着一股劲，渐渐地产生一种互相不服气，却又彼此惺惺相惜的友情。
只是毕业后唐烨回到京城，两人的联系便渐渐减少。
尹轩陌站在距离沈诗奕只有几步的位置，有意无意地听着两人的谈话。
他微笑地应对着前来敬酒的人，注意力却放在相谈甚欢的两人身上。
须臾后，他几步走过去，伸出手，自然地拢过沈诗奕的肩膀，笑着看向对面的男人，嗓音清透道:“没想到，唐总竟然跟我太太认识。”
“尹总，”唐烨看向来人，微笑道，“当初看到你们结婚的消息，我也很意外。”
他举起酒杯，语气客气道:“恭喜二位。”
尹轩陌跟他碰了碰杯，笑着道:“多谢唐总。”
沈诗奕转头看向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又抬头看了一眼某人，眼里有些意外，但很快又笑容如常。
她大方地介绍道:“唐烨是我在大学的学长，以前很照顾我。”
“原来你们还有这层交情。”
尹轩陌勾起嘴角，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慢条斯理道:“多谢唐总对我太太的照顾，我敬唐总一杯。”
唐烨笑笑，语气自然:“尹总客气了。诗奕是我朋友，照顾她是应该的。”
环在沈诗奕肩上的手指微微收力，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看上去亲密无间。
沈诗奕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却被他直接忽视掉。
“……”
尹轩陌看向唐烨，眼尾微弯，不紧不慢道:“我太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改天我们夫妻一起做东，请唐总吃饭。”
唐烨轻笑一声，没有再拒绝:“行，那多谢尹总了。”
他看向沈诗奕，柔声道:“诗奕，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失陪，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聊。”
“嗯，学长再见。”沈诗奕笑着道。
唐烨走远，尹轩陌的手臂才慢慢放下。
他看向身旁面色愉快的人，脸上没什么情绪地问:“你跟唐烨，以前很熟？”
沈诗奕嗯了声，自然道:“大学的时候关系还不错，那时候经常一起参加活动。”
“不过，毕业之后就没怎么再联系了。”
她的语气自然平淡，情绪看上去没有任何波澜。
尹轩陌缓缓抬了抬眼，嗤笑一声道:“看来你的大学生活过得还挺精彩。”
一想到自己对她那四年的生活没有任何的了解，他的心里就不受控制地涌上一丝烦闷。
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沈诗奕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酸溜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当初选择出国的是他，怎么好像他还多委屈似的。
难不成……嫉妒她过得太好？
她无所谓地微笑道:“还行，不过跟你相比，可能还差了点。”
“国外的生活，才是真的很精彩吧？”
身边美女环绕，想来定是充实有趣的。
尹轩陌看着面前不甘示弱的人，有一种回到以前的错觉。
很久没见她这样不设防的样子，他漫不经心道:“嗯，还挺有意思的。”
听到这话，沈诗奕的眼神暗淡了几分，心里缓缓划过一丝疼痛。
她弯了弯唇，轻声道:“那看来，你的选择是对的，挺好的。”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失落，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嘴角挂着浅笑，但眼底却没有了光。
尹轩陌心里微动，低声道:“读书而已，没有什么对不对的。”
沈诗奕看看他，没再说什么。
现在争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错过的时光终究是补不回来了。
酒会结束后，两人一起去找尹立川和周欣雅，打算打声招呼后就先离开。
周欣雅笑着对两人说:“今天都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周末没事的话回家吃饭，妈妈有事要跟你们说。”
尹轩陌的心里轻轻一颤，下意识问:“什么事？”
周欣雅笑笑:“没什么大事，到时候再说吧。”
沈诗奕看一眼尹轩陌，笑着应道:“好的妈，那我们周末回去。”
回家的路上，尹轩陌没怎么说话。
沈诗奕看着他明显低落的情绪，也没打扰他。
到家后，她才问:“是有什么事吗？”
尹轩陌脱掉外套，随口道:“没事，我去洗澡，你自己随意。”
沈诗奕轻轻嗯了声，一个人默默回了房间。
她坐在床边，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他到底还是不信她。
心里有任何心事宁肯跟朋友说，都不会告诉她。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把她归到“可信任的人”的标签里。
始终对她带着防备和疏离。
即使有时也会跟她开开玩笑，也会偶尔心血来潮关心她一下。
但沈诗奕心里清楚，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她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力。
不过现在，她也不像之前那么在意了。
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对自己敞开心扉，那就凑合着过吧，互不干涉也不错。
——
周末，沈诗奕和尹轩陌如约回尹家老宅吃饭。
饭桌上，周欣雅告诉大家，她要去斯里兰卡住一段时间。
最近几年，她一直周游在不同国家之间，体会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也会力所能及地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以往她一般只走两三个月，每年零零散散地加起来，至少还能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在家里。
而这一次，她却说要去整整一年。
尹轩陌看一眼父亲，见他低着头面色如常，显然是早已经知道。
他看向周欣雅，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句:“怎么要去这么久？”
周欣雅优雅地笑笑，声音轻柔道:“以前就想去那边常住的，但是有些不太放心你。”
“现在有诗奕在你身边，我就不用担心了。”
“趁着现在能动，我想多出去看看。”
尹轩陌蹙着眉看向她，心里的想法千回百转，最后却只说了句:“嗯，那您自己注意身体。”
“嗯，放心吧！”周欣雅笑着说。
沈诗奕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再游刃有余的人，也有无计可施地时候。
饭后，尹轩陌主动去找了尹立川。
开门见山道:“您跟我妈，是怎么回事？”
尹立川板着脸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尹轩陌压住心里的躁意:“她为什么要离开这么久？”
“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老婆都留不住吗？”
“……”
尹立川深吸一口气，没好气道:“你妈喜欢那边，还有朋友也在那儿，所以就想多待一段时间。”
“我……”
尹轩陌却不相信他的说辞，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能瞒得住我？”
“当年的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尹立川身体僵住，儿子的话让他很是意外。
但也在意料之中。
当年的事知情的人并不少，他能查到也没什么稀奇。
而且，他尹立川敢作敢当，就算被唾骂，被怨恨，他也并不后悔。
如果让他重新来过，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看着自己儿子，沉声道:“所以呢，你想怎么样，谴责我吗？”
尹轩陌站在那，垂眸看向对面的人。
他攥了攥拳头，犹豫片刻，最后下定决心道:“爸，你放手吧。”
“如果留在这个家里不开心，那不如放她离开吧。”
尹立川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高声质问:“你说什么？”
“你想让我……和你妈离婚？”
尹轩陌的双唇紧抿着，眼底闪过一丝痛意，却坚定道:“对，离婚吧。”
许久之后，尹轩陌一个人从书房里出来，有些失魂落魄。
沈诗奕上前握住他的手，什么也没问，只在他耳边轻轻道:“回家吧。”
尹轩陌有些恍惚地看向身旁的人。
他全身僵硬两秒，随即举起双臂，把人用力抱进怀里。
第24章
沈诗奕从来没有见过尹轩陌如此颓败的一面。
帅气的脸上从容不再, 全身的力气像被无形的力量抽空。
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黯淡无光，眼底的痛清晰可见。
尹轩陌把头埋在她肩膀，深吸一口气, 缓缓闭上双眼。
漂浮着的身体终于找到了支撑。
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落在颈间。沈诗奕抬起双手, 轻轻回抱住身前的人。
不久之前, 书房内。
“臭小子, 你发什么神经？”
听了尹轩陌的话，尹立川大发雷霆。
“你去打听打听, 哪有做子女的劝自己父母离婚的？”
尹轩陌不为所动, 眼底发出幽深的光，淡定道:“你已经困了她半辈子了，就不能让她自由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她现在不自由吗？”尹立川高声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限制过她？”
尹轩陌红着眼不说话。
半晌后轻声道:“那不一样，只有真正脱离这个家, 她才会真的开心。”
尹立川站起来，不可理喻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皱着眉问:“你那脑袋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摆摆手, 不耐道:“行了, 我懒得跟你解释。”
“少操心我跟你妈的事, 有那时间好好工作去！”
尹轩陌却不放弃:“如果她想离婚, 你会成全她吗？”
尹立川沉默几秒，沉声道:“如果她真的这么想, 那我不会强留她。”
想起父亲眼里的伤感, 尹轩陌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都注定有人会受伤。
尹轩陌闻着鼻间的淡淡清香, 心绪终于慢慢从拉扯的痛苦中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慢慢收紧, 贪婪地从她身上汲取着温度。
沈诗奕的手掌轻轻抚过宽阔的脊背。
她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突然有种惺惺相惜的宿命感。
良久后，尹轩陌才缓缓抬起头，眼里的情绪终于平复。
他抬了抬眼，有些不自然地说:“回去吧。”
刚下楼，两人碰见闻声而来的周欣雅。
“怎么了这是，又跟你爸吵架了？”
周欣雅无奈道:“你说你们父子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一见面就吵！”
尹轩陌低声道:“没吵，就聊了几句。”
他说完看向周欣雅，沉声问:“哪天出发，我去送你。”
周欣雅柔声道:“周三上午。到时候有司机送我，你就别折腾了。”
尹轩陌却坚持道:“周二晚上我回来。”
周欣雅笑了笑，知道犟不过他，无奈地应道:“好。”
“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尹轩陌轻轻嗯了声，刚抬脚，又转回身，犹豫着唤了声：“妈……”
“怎么了？”周欣雅疑惑地问。
尹轩陌压了压唇角，沉默两秒，最后轻轻道：“没事，我回去了。”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各怀心事。
回到家，尹轩陌连衣服都没换，直接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仰着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闭上眼静静地躺着，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觉得疲乏至极。
许久后，突然轻笑一声。
长这么大，他很少觉得什么事情是难的，只有父母的事，让他力不从心。
想要两全，却偏偏无能为力。
沈诗奕远远地看着一脸伤感的人，她想做点什么，却不知从何入手。
也许这个时候，能默默地陪着他，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她回房间换了衣服，又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随后走到尹轩陌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轻声问：“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尹轩陌抬起头看她，沉默一会儿后，勾起嘴角嗯了声。
沈诗奕在他身旁坐下，熟练地开瓶，倒酒，将酒杯递给他，动作一气呵成。
尹轩陌若有所思地接过杯子，抬头径直地看着她问：“上次问你还没有回答，怎么最近这么喜欢喝酒？”
沈诗奕倾了倾酒杯，轻轻抿一口香醇的美酒，浓浓的香气弥漫在鼻尖，整个神经都跟着舒缓下来。
她习惯性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缓缓道：“没什么，闲着没事，练练酒量。”
她的身上穿着棉质的家居服，长发随意地盘在头顶，几缕轻盈的碎发落在耳边，有种慵懒的美。
尹轩陌不自觉地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会儿，随即端起酒杯，仰头喝下一口，轻笑着说：“酒不错。”
说完又接了句:“不过还是要少喝。”
沈诗奕点头，声音含着笑道：“你运气还不错，这是之前你从意大利带回来的酒，这是最后一瓶。”
“……”
似是有些意外，尹轩陌微怔两秒，轻轻笑了声：“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让朋友再寄一些过来。”
沈诗奕谢绝道：“不用了，酒柜里还有很多。”
她停顿一下，道：“而且，我还是更喜欢法国的酒。”
尹轩陌没有多想，笑着点点头，懒洋洋道：“行，那就等都喝完再说。”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交错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宽大的落地窗上，渐渐连成一条条细线。
下滑，消失，又重新汇聚，周而复始。
客厅上空的吊灯发出暖洋洋的光。
红酒入口，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
沈诗奕漫不经心地看一眼窗外的雨滴，回过头轻轻问：“发生什么事了，方便跟我说说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漫无目的地沿着杯壁滑来滑去。
尹轩陌低着头，沉默片刻，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跟爸吵了两句。”
沈诗奕垂眸看向手里的酒杯，心里弥漫出一股苦涩。
就像这酒，虽然看上去光泽诱人，喝起来却泛着淡淡的酸涩。
既然他不肯敞开心扉，那就由她往前迈出一步好了。
不管结果如何，她也算是为自己努力过。
她把杯底的酒饮尽，一边重新倒上，一边声音清澈地一字一句道：“其实，爸妈的事情，我也听说过。”
尹轩陌略显意外地看向她，随即自嘲地笑了声：“是啊，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何况两家的关系那么好，她又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沈诗奕小酌一口，缓缓道：“尹轩陌，其实你不用自责。”
“妈选择留在这个家，一定是有她自己的考虑，这不是你的错。”
她看向他，语气认真道：“而且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疏远。”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经历过人生的无数个转折，困难欣喜的日子，都是共同度过的。”
“而且，他们还有你，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尹轩陌静静地盯着手里的酒杯，似在思考她的话。
须臾后，他自言自语般地问:“一起生活，就会有感情吗？”
沈诗奕轻轻眨了眨眼，淡淡道:“会的吧，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总会有感情的。”
她眼神专注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又或者在期待什么。
但就是，突然很想试探一下。
尹轩陌思忖片刻，摇摇头，声音有些无力道：“我以前也这么想过，可是并不是。”
“不相爱就是不相爱，在一起再久也没有用。时间改变不了任何事，却只会让两个人都活在痛苦里。”
沈诗奕的心像被尖针一下一下刺过，泛起没有规律的疼。
她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故作淡定地说：“你不是他们，无法替他们做决定，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尹轩陌仰头把酒倒进口中，顿了顿，突然看向身旁的人，沉声问：“沈诗奕，你想不想离开？”
沈诗奕的大脑响起一阵轰鸣声，震得她头疼，眼睛也跟着泛起酸涩。
她忍住眼底的泪意，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尹轩陌被她的眼神愰得大脑空白了一瞬，微怔几秒后接着说：“虽然原本说好两年，但如果你想，我可以成全你。”
“两边家里，我会跟他们解释。”
沈诗奕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她从情窦初开就一直喜欢的男人，连试一试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就擅自宣布了他们之间的结果。
一直以来，她总是被动地被他的情绪左右着，不自觉地去揣测他的喜怒哀乐，却还是猜不透他的心意。
也许，她应该把主动权放在自己手里。
沈诗奕的视线缓缓落在尹轩陌的身上，语气坚定道：“从跟你结婚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离开。”
她的声音轻柔却铿锵有力。
“尹轩陌，我们身上有必须要肩负的责任，这是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所必须要面对的。”
尹轩陌低下头轻笑一声。
这个回答，的确是她的风格。
他看着她问:“所以，这就是你接受联姻的原因？”
沈诗奕没有回答，只低着头沉默着，似是默认。
尹轩陌嗤笑一声，慢条斯理道:“沈诗奕，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冷静得可怕。”
沈诗奕轻轻闭了闭眼，又听他道:“不过……”
“这才是你。”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神色又恢复到往常从容的模样，吊儿郎当道:“可别后悔啊，错过这次，可就只能等两年后了。”
沈诗奕轻笑一声，无所谓道:“放心，绝不后悔。”
第25章
雨还在下, 非但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随着夜深显得越发急促。
原本清透的落地窗被拍打出嘈杂的水声，已经看不清窗外的景象。
屋里的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一手撑着头, 一手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杯。
在这样一个微寒的雨夜, 淡黄的灯光和艳丽的红酒都显得格外缱绻。
不知何时, 高高的酒瓶已悄悄见底。
沈诗奕的脸上隐约泛起一丝淡淡的红，让原本清透的脸颊显得更加柔嫩。
尹轩陌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几秒, 语气懒散道:“酒量确实有进步。”
想起之前的经历, 沈诗奕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自嘲道:“总不能再丢一次人吧？”
尹轩陌嗤笑一声，起身去酒柜又挑了一瓶好酒出来。
他把酒缓缓倒进醒酒器里, 细长的手指握住瓶身，含着笑说:“你在我面前干的丢人事还少吗？”
“那能一样吗？”沈诗奕反驳道, 语气里带着一丝久违的欢快。
“小时候没有包袱，随便别人怎么看。现在我可是很注重形象的。”
她故意道:“不是你说的嘛，我代表的可是两家人。”
尹轩陌笑笑, 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我当时就那么随便一说, 怎么还记上仇了？”
沈诗奕撇撇嘴:“那你为什么就非要说那么一嘴呢？”
“祸从口出, 懂不懂？”
“行, ”尹轩陌笑容懒散，好脾气地应道, “以后多注意。”
“嗯, ”沈诗奕自然道，“你得长点记性。”
正说着, 她突然不可抑制地笑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说起这个,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这张嘴，以前得罪过多少人？”
“有吗？”尹轩陌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向后半躺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
“有啊！”沈诗奕肯定道。
她边回忆边说:“高三的时候，你说想考艺术类。”
“可你们班主任觉得你理科成绩那么好，以后不搞科研太可惜了，就劝你放弃艺考。”
她清脆地笑了声:“结果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尹轩陌摇摇头，双眼微眯着问:“我说什么了？”
沈诗奕扬着笑:“你说，科研人员少你一个没什么影响，但如果你去搞科研，艺术史上就会少一名伟大的艺术家。”
尹轩陌闻言勾起嘴角，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像是有星星在眼底一闪一闪。
他轻叹一口气，故作深沉道:“那个时候太天真，梦想有多辽阔，现实就有多荒谬。”
沈诗奕端起杯子抿下一口红酒，舌尖包裹住微酸的酒香，眼里闪过不明的光。
停顿片刻后，轻轻道:“可至少你为梦想努力过，也不算遗憾了吧！”
虽然她至今也不知道，他当年究竟是不是真的为了梦想才出国。
尹轩陌把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苦笑一声，自嘲道:“还好吧，现在回头想想，其实很多事也不是非要不可。”
“可能那个年纪，都喜欢抗争吧。总是反感大人的安排，不反抗一下，就觉得青春好像不完整似的。”
沈诗奕笑道:“并不是每个人的青春期都是叛逆的，你也算是，轰轰烈烈了一次。”
尹轩陌轻笑，抬起酒杯和她碰了碰:“来，敬叛逆！”
沈诗奕无奈地和他碰了杯，一只手撑住有些发沉的脑袋。
片刻后，尹轩陌突然开口:“沈诗奕，你以前有梦想吗？”
沈诗奕笑笑，微怔一秒，语气理所当然道：“有啊！”
她的梦想，就是与他比肩而立，一起欣赏未来的风景，一起走过人生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曾经她以为，她离自己的梦想很近很近，近到触手可及。
却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她却与它失之交臂、相隔万里。
这么一想，尹轩陌说的也没错，梦想与现实还真的是天地之差。
年少时的梦想，到底还是太天真。
她轻轻侧过头，随意道：“我的梦想就是……”
“可以早点退休！”
尹轩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里满是诧异。
“怎么，不相信啊？”沈诗奕问。
尹轩陌懒散地点点头，侧身看着她揶揄道:“我还以为，你的梦想怎么也得是……成为泽城首富之类的。”
“嗯，你说这个也不错，”沈诗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道，“那就先成为首富，然后再早点退休好了。”
尹轩陌被她的话逗笑，嘴角一直浅浅地弯着，帅气中多了一丝温柔。
笑够了，他问:“阿哲最近怎么样，在公司还习惯吗？”
沈诗奕嗯了声:“还不错，他又不笨，只要用心做，还是能做好的。”
尹轩陌赞同道:“阿哲确实比以前懂事不少，好好培养，你的梦想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实现。”
沈诗奕突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像个孩子。
尹轩陌有些发怔地看着她，眼底的光渐渐变得幽深，眼尾不自觉地轻轻上扬。
看着她笑，他也忍不住想跟着笑。
突然想起，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笑得这样轻松、畅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笑容肆意的脸上只剩下礼貌性的微笑，以及波澜不惊的冷静。
尹轩陌默默地看着她，突然问:“沈诗奕，你最近……为什么不开心？”
沈诗奕的心里微微一动，像是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没有啊！”
她的目光闪躲开，下意识否认道:“项目中标，资金的问题最近也解决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有什么不开心的？”
尹轩陌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低声问:“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心事？”
“可能最近太忙了吧，有点累。”沈诗奕平静地说。
见她不愿意说，尹轩陌也没有勉强，只好暂时忽略掉这个问题。
夜渐渐已深，大雨不知何时终于停下，不再有滴滴答答的水声，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酒杯再次变空，沈诗奕探过身，想从尹轩陌身前越过，去拿茶几上的酒瓶。
上身微微前倾，她本以为沙发上的人会自动躲开，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动不动，就坐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她。
沈诗奕的心里嘭的一声。
她缓缓地把手收回，身体微微挺直，本能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们的距离很近，目光相触，生出一片热度。
沈诗奕看向面前漂亮的眼睛，像极了她梦里的模样。
专注又饱含深情。
心里的弦一寸一寸断开。
她渐渐地忘记了思考，本能地闭上眼，双唇轻轻吻在尹轩陌微凉的唇上。
一触即分。
一吻过后，沈诗奕却突然清醒，身体猛然向后靠了靠，呼吸慌乱地站起身。
刚想转身逃离，却被沙发的人一把拉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整个人跌回到沙发上，甚至离身前的人更近了几分。
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辨。
尹轩陌没有松手，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扣在纤细的手腕上。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道:“干嘛，占了便宜就想跑？”
沈诗奕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抖道:“占了便宜当然要跑，难道还等着被追究吗？”
尹轩陌轻笑一声，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声音暗哑道:“既然要占便宜，那为什么不占个够？”
沈诗奕的眼里闪过不可置信。
她压了压狂乱的心跳，试探着问:“尹轩陌，你喝醉了吗？”
尹轩陌看向面前如清泉一般的眼睛，身体又向前靠了几分，贴近她耳边，轻轻道:“有一点。”
低沉的嗓音透着极致的蛊惑。
沈诗奕的心跳重如雷鸣，酥麻感自耳尖席卷全身，整个神经都变得敏感起来。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慢吞吞地扭过头看他。
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底，此刻是似曾相识的炙热，带着不加掩饰的情欲。
她突然怀疑，他刚刚是故意的。
沈诗奕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声音轻柔道:“那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尹轩陌直视着她的眼睛，半晌后，肯定地应了声:“嗯，知道。”
说完又轻轻问了句:“你呢？”
沈诗奕的理智彻底乱了，大脑被浓烈的荷尔蒙扰得不受控制。
手心不知不觉浸出一层薄汗，她低下头，轻声应道:“有一点。”
气氛暧昧得刚刚好。
无需再有任何的言语，两人几乎同时闭上眼，吻上对方的唇。
双手不知何时环在颈间，他们就像夏日的草木，渴望着甘霖的滋养。
如果说之前是意乱情迷下的荒唐。
那这一次，就是情不自禁下，清醒的沉沦。
雨过天晴，树叶露出鲜嫩的绿，阳光似乎更热烈了一些。
沈诗奕醒来时，尹轩陌已经坐着靠在床头。
互相对视一眼，虽然还有一丝淡淡的尴尬，但却不再像之前一样不知所措。
沈诗奕缓缓坐起，轻轻咳了声，嗓音沙哑道:“不用你负责。”
尹轩陌愣了下，有些无奈地笑笑，刚想开口，又听见她轻轻道:“不过，我会对你负责的。”
“哦，”尹轩陌双手垫在脑后，悠闲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问:“那你打算，怎么负责？”
第26章
灰白色的被子下, 沈诗奕的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两人一坐一靠，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缱绻。
她想起昨晚情乱情迷时，自己下意识问起的话。
带着几分期待和试探:“尹轩陌, 你……喜欢我吗？”
尹轩陌当时正在吻她。
听见她的话,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唇边溢出几道模糊的声音:“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这样的风情万种,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见过？”
生理极限已经到达临界值，沈诗奕闭上眼, 选择享受当下, 顾不得细究他话里的深义。
现在想想，那句似是而非的话里，似乎带了些逃避的意味。
回忆终止。
沈诗奕思忖片刻, 对上尹轩陌略带玩味的眼神，故作淡定道:“也许我们可以, 一直这样下去。”
她说完径直看向倚在床头的人，静静地等待一个回答，眼底隐隐藏着期盼。
尹轩陌的眼神微微闪动, 嘴边噙着笑说:“现在这样, 是挺好的。”
他说完神清气爽地翻身下床, 潇洒地出了房间。
剩下沈诗奕一个人坐在床上, 默默地思考着他的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抿着唇叹口气，一头扎进柔软的被子里。
这个混蛋, 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
她把被子揉成一团, 像是把某人狠狠地揉搓了一遍，这才稍稍解气。
蓬头垢面地抬起头, 一眼看见某人正抱着手臂，支着两条大长腿懒散地靠在门边,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
沈诗奕动作优雅地把挡在脸上的头发往两旁拨了拨，语气不善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尹轩陌慢步走到床边，手臂撑在她身侧，笑着道:“回来看看，沈总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帮什么忙？”沈诗奕不明所以。
尹轩陌勾了勾嘴角，得意又欠扁的语气道:“能下床吗？”
“……”
沈诗奕的脸上燃起一阵热火，没好气道:“能！”
“用不着你帮忙，你快出去！”
她说着用力推了推面前的人，被子滑落一截，露出雪白的肩膀。
尹轩陌漫不经心地朝她的肩上看了眼，弯着嘴角问:“那用不用帮你跟公司请个假？”
“就说沈总，身体欠佳……”
“不用！”沈诗奕把被子往胸前裹紧了些，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喊道:“我什么事都没有！”
尹轩陌嗤笑一声:“你确定？”
“确定！”沈诗奕恼羞成怒。
“行，那不管你了。”尹轩陌直起身，吊儿郎当地说完，几步迈了出去。
讨厌的人离开后，沈诗奕撑起疲惫的身体，去浴室洗了澡，又快速换好衣服。
时间有些晚，两人随便弄了点吃的，便各自赶往公司。
管钰见她形色匆匆地姗姗来迟，什么也没说，只立马给她倒了杯热咖啡，放在办公桌上。
“谢谢。”
咖啡的香气让沈诗奕顿时神清气爽，疲惫一扫而光，感觉全身上下舒服了许多。
管钰把几个文件夹放在她的桌子上:“老板，这几个文件是需要您签字的。”
沈诗奕把咖啡放下，一个一个翻看着，没有问题的就直接签字。
过了会儿，视线突然在一页纸上停住。
“wt主播友谊赛，平安夜……”
“这种赛事不是一般都在体育馆吗，为什么会来漫格？”
管钰解释道:“哦，这就是个小比赛，现场也没有多少观众，主要就是为了直播。”
“估计是为了节省成本吧，毕竟不是专业比赛，卖票的话估计也卖不出去多少，还不如搞个直播，还能多赚点！”
沈诗奕抬了抬眼皮，问管钰:“这就是周运他们之前提过的那个比赛？”
没想到老板还记得，管钰兴奋地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到时候王跃的女神思雨也会到场。”
“这几天可把他高兴坏了！搞得我也有点想看看女神本人到底有多漂亮了！”
沈诗奕淡淡地嗯了声，停顿两秒后，利落地在合同上签了字。
管钰把文件拿走，刚想出去，被沈诗奕叫住:“把阿哲叫过来。”
“好的！”
几分钟后，沈煜哲敲门进来。
他大步流星走到办公桌前，不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下，语气欠欠道:“老姐，叫我干嘛啊？你弟弟我现在可是很忙的。”
沈诗奕笑笑:“哦，那说说吧，都忙什么了？”
沈煜哲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贼笑道:“保密！”
沈诗奕懒得跟他闹，抬手递给他一沓文件:“有个新项目给你，回去好好看看。”
沈煜哲伸手接过，粗略地翻看几页，抬头皱眉问:“你要做咖啡连锁？”
“现在已经有那么多咖啡品牌了，头部的那几个，全国的店都快上万家了，我们怎么跟人家竞争啊？”
沈诗奕看看他，淡定道:“现在的头部品牌，也不过就是近几年的时间才势头猛起。”
“如果能做出特色，知名度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不紧不慢道:“这是市场部做的策划案和市场调查报告，你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写一份详细的项目分析报告给我。”
“有不明白的可以去问市场部，最终做不做，由你来决定。”
“我？”沈煜哲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大的项目你要交给我啊？”
他凑上前瞪大眼睛问:“姐，你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滚！”沈诗奕骂道，“怎么不盼着我点好呢？”
“你要是真替我着想，就用点心好好工作！”
“知道了，”沈煜哲收起玩笑的语气，轻声道，“放心吧，不会一直让你这么辛苦的！”
沈诗奕笑笑:“知道就好，去忙吧。”
——
周欣雅出发那天，沈诗奕和尹轩陌一起开车送她去机场。
临行前，沈诗奕问她:“妈，春节您回来过吗？”
周欣雅想了想，说:“到时候看吧，你们有空也可以过来玩。”
沈诗奕笑着应道:“好，那等假期我们过去看您。”
周欣雅拍拍她地手，语气温柔:“自己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累。”
沈诗奕:“您也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周欣雅嗯了声，又看向自己儿子，叮嘱道:“别总跟你爸吵架，他那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能让着他点，真把人气病了怎么办？”
“知道了，没想跟他吵。”尹轩陌淡淡道。
看着周欣雅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两人才缓缓收回目光。
沈诗奕看看身旁的人，柔声说:“你要是不放心，我们过完春节过去看妈吧，就当度假了。”
“没什么不放心的，爸都安排好了。”尹轩陌说。
他想了想，又若有所思道:“不过，度假倒是可以考虑。”
沈诗奕眼睛一亮，笑着说:“那说好了，春节之后，我们一起去斯里兰卡。”
尹轩陌点头，痛快地答应:“行。”
生活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沈诗奕最近和尹轩陌相处得很融洽。
每天下班后，他们会回家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早上轮流做早餐，周末的时候会一起出去运动、逛街。
就像很多普通的夫妻一样。
沈诗奕沉浸在这样平凡却奢侈的幸福里，希望生活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平安夜当天早上，出门前，尹轩陌把她叫住:“晚上我订了餐厅，下班之后一起去吃饭吧。”
沈诗奕有些意外。
她以为这样热闹的日子，他会像往年一样，跟凌叙他们那些朋友在一起过。
没想到他会选择约她吃饭。
虽然她对圣诞节没什么兴趣，只把它当做能够让销售额暴增的一个日子，但心底还是开心得无以复加。
这段时间的相处，对他来说，是不是也有一些特别？
沈诗奕点点头，莞尔道:“好啊，那晚上见！”
尹轩陌嗯了声:“下班之后我去接你。”
沈诗奕欣然答应:“好。”
下午，她把工作早早弄完，准时下班。
管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平安果，欢快道:“沈总，圣诞快乐！”
“谢谢，圣诞快乐！”沈诗奕笑着道。
她看着手里红彤彤的苹果，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殷切地盼望一个时刻的到来。
在办公室补好妆，沈诗奕踩着高跟鞋下楼。
路过大厅时见七八个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没在意，径直朝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呦，校花，好久不见啊！”
她疑惑地回过头，见沈煜哲正懒散地站在那儿，笑着看向面前的人。
沈诗奕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小子，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被挡住去路的人一副戒备的神情，声音却还是柔柔弱弱的:“请问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沈煜哲勾着嘴角，漫不经心道，“就是好久没见了，想问问你，当年转学之后过得怎么样啊？”
白思雨倏地变了脸色，眼底的慌乱明显。
轻声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沈煜哲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语气:“果然红人多忘事啊，连我都不记得了！”
他凑近了一些，勾着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不知道谢辉这个名字，你还记不记得？”
白思雨的脸色愈发难看，甚至紧张地忘了开口，就那样呆滞地站在那儿。
沈诗奕远远地看了几眼，走上前，拉起沈煜哲的手臂，把他用力拽到身旁，厉声道:
“别胡闹！”
沈煜哲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不过是见到老朋友太高兴，打个招呼而已。”
“对吧，校花？”
白思雨惊诧地看向面前的人。
从沈诗奕出现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就满是不安。
沈诗奕看她两秒，毫无情绪地淡淡道:“白思雨，好久不见。”
第27章
白思雨瞪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 漂亮的脸上无辜又柔弱。
难怪尹轩陌当初会选择站在她那边，这样楚楚可怜的表情，连沈诗奕看了, 都不禁生出一股保护欲。
白思雨看看周围的工作人员, 勉强挤出一抹笑, 声音轻柔道:“诗奕, 好久不见啊！”
“那个，我要赶紧进场了, 改天咱们再聊吧！”
她说着朝沈诗奕轻轻摆摆手, 跟着工作人员快步朝会场走去。
沈诗奕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淡淡地收回视线。
转头看向沈煜哲，严肃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沈煜哲哼道:“没什么啊, 就想让大家多了解一下电竞女神的真面目！”
沈诗奕叹口气:“阿哲，别总想着替我出气,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我早都不在意了。”
“而且，就算真的要出气, 我也用不着你。”
沈煜哲不以为然地笑了声:“用不着我？那用谁, 靠你自己？”
他冷哼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你也就是看着厉害, 心比谁都软。当初你要是听我的, 把真相告诉大家，也就不会……“”
“行了, 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
沈诗奕淡淡道: “你真以为大家在乎什么真相, 不过都是看热闹而已，有什么可解释的。”
沈煜哲踹了一下地面, 闷声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你要因为这种人, 受那样的委屈？”
“好了！”沈诗奕无奈道。
她不想因为白思雨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不是约了朋友嘛！”
沈煜哲打量她片刻，好奇地问:“你要干嘛去啊，穿这么漂亮？”
“跟我姐夫约会呀？”
“是啊，约会。”沈诗奕笑着道。
出了酒店，她看见尹轩陌正悠闲地靠着车门，一双长腿和那张帅脸都十分显眼。
不知道他到了多久，刚刚有没有跟白思雨碰到。
沈诗奕忘掉刚刚的插曲，快步走过去，笑着问他:“等多久了？”
尹轩陌动作帅气地打开车门，声音清透:“没等多久，走吧。”
他们去了一家环境很好的法国餐厅。
靠窗的位置，低头可以俯视整个街景。
华灯初上，淡淡的音乐流汁源都在抠抠峮乙乌尔尔气雾儿吧依淌着，让人仿佛置身童话世界，连桌上的高脚杯都透出一丝浪漫的味道。
精致的菜品一一上桌，两人相对而坐，动作悠闲而优雅。
沈诗奕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优质的美食，心里却藏着心事。
她不得不承认，白思雨的出现再一次地扰乱了她平静的心。
这段时间的生活对她来说太幸福，幸福得有些不真实，甚至带了些虚幻的色彩。
她好怕突然有一天，一睁眼，发现一切原来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美梦。
她不想总是去猜测他们有没有见面，有没有联系。
与其整天提心吊胆地担心他会不会离开，不如索性问个明白。
虽然时间不太对，但沈诗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故作淡定道:
“刚刚在漫格大堂，我碰见白思雨了。”
她说完抬头看向对面的人，静静地等着他的反应。
尹轩陌看她一眼，神色如常地问:“她去干嘛？入住吗？”
沈诗奕眨眨眼，淡淡道:“不是，她去参加一场电竞比赛，就是之前周运他们提起的那个。”
“她现在好像，还挺有人气的。”
尹轩陌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哦了声便低头继续吃饭。
沈诗奕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表现得这么无所谓，是真的已经忘了吗？
沈诗奕皱着眉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本不是揪着丈夫前女友不放的那种人，何况尹轩陌和白思雨当年并没有在一起过。
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已经毫无交集的人，而让自己变得这么不堪。
尹轩陌看向她，神色不明地问:“怎么了，累了？”
“没有，”沈诗奕笑着摇摇头，玩笑道，“这里的东西味道不错，我在想，要不要想办法把他们的主厨挖走。”
尹轩陌弯起嘴角笑笑，无奈的语气道:“沈总，给别人留条活路吧，好吗？”
沈诗奕被他的话逗笑，弯弯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柔光。
像是有星星在眼底闪烁，透出一丝久违的明媚。
尹轩陌轻笑着看着她，视线舍不得移开。
他喜欢看她这样鲜活的样子，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肆意放松地笑。
沈诗奕喝一口红酒，说起别的:“元旦之后就是一浓的生日了，她说要开生日会，让大家聚一下，你有空吗？”
尹轩陌嗯了声:“应该有。”
想起去年夏一浓生日时的情景，沈诗奕弯唇笑笑:“希望大小姐这次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尹轩陌也跟着笑了声，语气懒散:“你觉得她能消停？”
沈诗奕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太可能。”
——
夏一浓的生日会就在漫格，她定了一个小礼堂，请了很多朋友和同事过来，现场布置得温馨浪漫，很是热闹。
沈诗奕和尹轩陌一起出现，进门的时候凌叙已经先到了，看见他们招呼道:“来了啊，一浓下楼接人去了，你俩先坐吧！”
尹轩陌看着正在布置餐点的凌叙，揶揄道:“这么献殷勤，有用吗？”
凌叙啧了声，大气凛然的语气道:“什么有用没用的，本少爷从来就没想要什么回报，这叫心甘情愿懂不懂？”
尹轩陌哼笑一声:“你就装吧！”
沈诗奕在一旁悠闲地听着他们两个说笑。
凌叙喜欢夏一浓，这在他们几个发小之间不算秘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只是两个当事人一直都不说破，他们这些局外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最亲的朋友变成爱人，真的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
没一会儿，夏一浓回来，看到沈诗奕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生日快乐！”沈诗奕把礼物递给她，“给，你上次说想要的那个限量款的手链。”
夏一浓瞪大眼，脸上满是惊喜。
“真的假的，诗奕你是怎么弄到的？”
沈诗奕笑道:“找人托了点关系。”
“啊啊诗奕你最好了！”夏一浓抱着她大喊道，“我太爱你了！”
接着，大家纷纷送上礼物，没一会儿就堆了满地。
人终于到齐，凌叙把蛋糕拿出来，刚要唱生日歌，夏一浓突然面色一冷，指着其中一个人高声问:“谁带她来的？”
大家面面相觑。
沈诗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面色一滞。
一个男人站出来，一脸懵地道:“我带她来的，怎么了？”
“你特么……”
夏一浓刚要往前冲，沈诗奕快速伸出手，把人及时拦回来。
她在夏一浓耳边低声道:“一浓，今天是你生日，别坏了心情。”
夏一浓看看不明所以的众人，深吸一口气，终于没再说什么。
切蛋糕时，男人拉着白思雨去了一边，阴沉着脸问她:“你跟夏小姐有过节？”
“没有啊！”
白思雨摇头，无辜道:“可能她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都看不上我们这些网红吧。”
她越说声音越低:“我出身没有他们好，也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男人听了立马心软。
他最近正在追人，听说他要来参加朋友的生日会，白思雨便让他带着她一起。
本来他还挺高兴，以为自己终于要成功了，没想到反倒触了寿星的眉头。
他郁闷地坐在那儿，本想把人晾在一边，却被白思雨三言两语又很快哄好。
夏一浓拉着沈诗奕的手，抱歉道:“对不起啊诗奕，那个是我大学同学，我不知道他跟白思雨认识。”
沈诗奕无所谓地笑笑:“我真的没关系，你也别想了，好好过生日吧！”
夏一浓嗯了声，拉着她去找尹轩陌和凌叙。
凌叙见她们过来，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来，一浓，你坐这儿。”
夏一浓看他一眼，没有扭捏，直接坐过去。
凌叙把面前的鸡尾酒递到她面前:“给，青柠味，你最喜欢的。”
夏一浓笑着接过:“来，大家一起干杯！”
所有人举起杯，齐声高呼:“干杯！生日快乐！”
白思雨的目光始终落在沈诗奕和尹轩陌身上。
两人并排而坐，看上去登对又养眼。
漂亮的眼底暗了暗。
她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白思雨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走到沈诗奕身旁，笑着问:“诗奕，可以跟你聊两句吗？”
几个人一起抬头，夏一浓神色不虞，凌叙莫名其妙。
尹轩陌淡淡地看了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沈诗奕用余光瞥一眼身旁的人，嗯了声，站起身:“去那边说吧。”
她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面对面坐下。
沈诗奕没开口，悠闲地品着手里的果茶。
白思雨看向对面的人，微笑道:“诗奕，好多年不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沈诗奕游刃有余地抬起头，冷声道:“我跟你，应该不是可以叙旧的关系吧？”
白思雨抿了抿唇，轻声道:“诗奕，我知道你怪我，但我那个时候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我当时是真的没办法，如果被我爸妈知道，他们会打死我的。”
沈诗奕看着她忏悔的表情，只觉得讽刺。
“白思雨，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永远都抹不掉。”
她顿了顿:“不过都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只要你别再出现我面前。”
白思雨红着眼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来打扰你。”
“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把我的事说出去。”
“你也知道，我现在也算公众人物，如果被粉丝知道，我辛苦积攒的事业就全完了！”
沈诗奕看看她，须臾后嗯了声。
白思雨终于松了一口气，微笑道:“谢谢。”
两人聊完后，白思雨借口有事先行离开。
夏一浓把沈诗奕拉到身旁问:“白思雨找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沈诗奕说，“她刚刚跟我道歉了。”
夏一浓撇撇嘴:“道歉就行了？她怎么想的那么美呢！”
沈诗奕笑道:“好了，能不能不说别人了。”
尹轩陌正跟凌叙聊天，见她们过来，凌叙问夏一浓:“你跟那姑娘有过节？”
凌叙高中跟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以前的事他并不知道。
夏一浓坐下，不屑道:“没有。”
“那你刚才怎么那么大反应？”
夏一浓咬牙笑道:“这就要问你的好兄弟了！”
她看向尹轩陌，语气不善地问:“尹总，说说吧，见到自己曾经追过的姑娘，有什么感想啊？”
沈诗奕跟着他们一起看向身旁的人。
尹轩陌抬起头，皱了皱眉，沉声问:“我什么时候追过她？”
第28章
几个人同时看向说话的人, 脸上的震惊不尽相同。
凌叙最先开口:“我靠，你居然追过别人？诗奕你居然没砍了他？”
沈诗奕的脸上淡淡的，敷衍地微微一笑, 没有开口。
那个时候, 她哪里有什么立场去干涉他的感情？
尹轩陌的脸上出现一丝疑惑。
他打量几个人的表情, 不可思议地问:“所以你们都以为, 我以前追过她？”
“难道不是吗？”夏一浓不可置信地高声反问，“当时学校里可是很多人看到你向人家表白的！”
“这就不记得了？”
她恨恨地骂了句:“渣男！”
“……”
尹轩陌的眼底暗了暗, 一些模糊的记忆渐渐袭来。
那时候, 班里有个关系不错的男生在追白思雨，却被对方几次拒绝。
男生有些挫败，几个朋友便安慰他:“用不着难过, 校花嘛，肯定难追！”
有人开起玩笑:“不过要是咱们尹少爷去追, 那肯定轻松拿下。”
“拉倒吧，他去追，人家未婚妻能饶了他？”
青春期的男生最听不得有损面子的话。
尹轩陌面色一沉, 冷声道:“我跟她没关系, 我要追谁, 她也管不着。”
“不过我对白思雨没兴趣, 别扯上我。”
那人点点头:“说实话，沈诗奕也够漂亮的, 家势跟你也般配, 你对别人没兴趣也正常。”
他又问其他人:“不过话说回来，校花和沈诗奕, 你们觉得谁更漂亮？”
有人道:“沈诗奕确实挺漂亮，气质好。但是白思雨更甜, 我还是比较喜欢甜妹！”
“哎轩陌，你觉得呢？”
尹轩陌给了他一记白眼，没有回答。
对他们的讨论不感兴趣，他一个人去了别处。
他走后，其他人商量出一个主意。
他们以尹轩陌的名义给白思雨写了一封信，约她午饭后在教学楼后面见面。
又把尹轩陌连拉带拽地骗了过去。
于是便有了沈诗奕看到的那一幕。
尹轩陌看了信才知道这些人的恶作剧，于是向白思雨道歉:“抱歉，是我朋友他们在开玩笑，你别在意。”
白思雨当时脸色微变，随即笑着道:“那还真的有点可惜，本来收到信，我还挺高兴的。”
尹轩陌微怔住，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白思雨微笑道:“是我喜欢你，一直没有勇气跟你表白，今天借着这个机会，索性直接告诉你吧！”
“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啊？”
一切疑问终于清晰起来。
想起沈诗奕之前问起他的那几次莫名其妙的话，他的心里也总算有了答案。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略去白思雨告白的那段。
凌叙用力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你尹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去追人？”
夏一浓一脸无语，瞪大眼睛骂道:“那你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
她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没好气道:“你们班这都些什么人啊！”
只有沈诗奕静静地不说话，没什么变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尹轩陌下意识看她一眼，神色不明地问:“你是因为听说我在追白思雨，所以才去找她，让她转学的？”
他突然轻笑一声，半开玩笑的语气道:“没想到那个时候，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未婚妻了？”
“还知道捍卫自己的地位。我还以为，你从来没把这个婚约当真过。”
沈诗奕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幽深地看着面前的人。
心脏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
知道他没有追过白思雨，沈诗奕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的轻松，反而更闷。
原本以为，尹轩陌是因为喜欢白思雨，所以才会理所当然地站在她那一边。
可是如果他没有喜欢过，却还是不由分说地选择相信对方。
那她这个“未婚妻”又算什么呢？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他甚至都没有向她求证过，就直接定了她的罪。
甚至现在，即使他们已经肌肤相亲，他却依旧认为，是她害白思雨转学的。
他终究还是，根本不信她。
沈诗奕突然没有了解释的欲望。
有些真相，从他误会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意义。
尹轩陌本来只是看她兴致不高，想逗逗她，却见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痛意。
心跟着那抹黯淡轻轻一颤，他微怔两秒，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难过？
夏一浓在一旁不乐意地高声道:“尹轩陌你瞎说什么呢，是白思雨她自己要转学的，跟诗奕有什么关系？”
“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么想她？”
尹轩陌看一眼身边的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论。
每次提起这件事，他和沈诗奕总是不欢而散。
他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和她发生争吵。
沈诗奕的心里涌上密密麻麻的疼。
那些被他无视的过往，被异样的目光指指点点的场景又渐渐浮现，让她没有办法再继续装作不在乎。
她一向太过骄傲，所以宁愿被他误解，也不想卑微地去解释。
她甚至有过一种极其偏执的想法，想看他以后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一副懊悔愧疚的模样。
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尹轩陌对白思雨的偏袒，让沈诗奕的自尊彻底地散落一地。
原来在他心里，她竟然连一个普通同学都不如。
沈诗奕的脸色有些难看，接下来的时间，她始终心不在焉。
夏一浓带着朋友们去下一场，沈诗奕便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
夏一浓也没留她:“诗奕，你看上去有点累，回去好好睡一觉。”
沈诗奕轻笑:“知道，我先回去了。生日快乐！”
尹轩陌跟上她，两人一起开车回家。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一道道细长的影子在路灯下轻轻划过，像流星闪耀，一纵即逝。
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脚印连成长长的线。
沈诗奕没有说话，纤细的身影从背后看上去显得有些单薄。
尹轩陌脱下大衣，轻轻披在她肩上。
沈诗奕终于停住脚步，转过头看他。
声音疏离:“我不冷。”
尹轩陌的眼里闪过一抹黯淡，他低头看着她，沉声问:“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是白思雨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沈诗奕淡淡道，不想再说下去。
“我有点累了，回去吧。”
刚要转身，被面前的人一把拉住。
尹轩陌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高挑的身姿落下长长的影子，将面前的人整个笼罩在身前。
他专注地看着沈诗奕，一本正经道:“沈诗奕，以前的事我早都忘了，也不在乎，我只想过好现在。”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诗奕抿唇看着他。
明明与自己期盼已久的那一刻触手可及，可她的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欣喜。
也许渴望一样东西太久，久到成为一种习惯，反而没有了当初想要拥有的欲望。
沈诗奕突然不想再这样稀里糊涂地将就下去。
她看向他，淡定地反问:“尹轩陌，你喜欢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被风一吹便轻轻飘远，向着远方缓缓消散。
两人在漫天飞雪中笔直地站立着，一高一低，画面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沈诗奕想着，如果他现在回答是，也许她也可以放下过去，只谈未来。
尹轩陌蹙起眉头沉默着。
他一直都是一个感情迟钝的人。
以前上学的时候，大家在讨论哪个女生漂亮，想追谁的时候，他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承认，这段时间和沈诗奕的相处还不错。
他开始渐渐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她的笑容，习惯每晚睡前的那句晚安。
可是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喜欢。
许久后，沈诗奕还是没能等到她想要的答案。
她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淡淡道:“回去吧，夜深了。”
尹轩陌却在这时忽然开口:“沈诗奕，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不是你说的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沈诗奕闻言轻轻笑了声，语气释然道:“嗯，就这样吧。”
说完一个人径直朝着大厅走去，没有再看身后的人一眼。
尹轩陌怔怔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洁白的雪花落在乌黑的发上，没过一会儿就渐渐融化，直至彻底消失。
他想起刚才沈诗奕脸上太过淡然的表情，突然让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距离感。
到家时，沈诗奕已经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空荡荡的，显得异常冷清。
尹轩陌有些烦躁地脱掉外套，看一眼紧闭的房门，默默地回了房间。
第29章
回到房间后, 沈诗奕并没有马上睡下。
她洗过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依旧毫无睡意。
脑海里流淌过很多想法。
不是不心动的。
尹轩陌的那句话, 确实让她的心里荡起浅浅涟漪。
可更多的却是失望。
就算他们已经肌肤相亲, 就算最近两人相处得还不错, 可对于尹轩陌来说, 她依然只是可以一起维持婚姻的“合作伙伴”。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根本不了解。
或者说, 他从来都没有想要去试着了解她。
他大概也是想跟她一直走下去的, 可这种长久，却无关喜欢。
也许人总是贪心的。
以前沈诗奕总是想，只要能待在他身边, 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也没有关系。
可现在，她想要他的喜欢, 想要他的信任，想要他无条件的偏爱。
而不是无奈之下的将就。
夜色漆黑，好像一个巨大的没有边界的深渊, 让人压抑又心慌。
挣扎片刻, 沈诗奕起身下床, 从柜子里拿出红酒, 漫不经心地倒上。
酒杯空了又空，飘忽的神经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夜里睡得还算不错, 却不知为何早上起来头疼得厉害。
已经不止一次出现类似的症状, 沈诗奕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去医院看看。
出了房间, 整个客厅鸦雀无声。
尹轩陌已经出门去了公司。
沈诗奕第一次觉得，他不在的时候, 自己的心里竟然还有几分轻松。
昨天两人不欢而散，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去面对他。
看见餐桌上做好的早餐，沈诗奕的心里微微一动。
她总是很容易陷进这样淡淡的温情里，以为这样，就已经是圆满。
这样的生活，是她曾经无比渴望的。
沈诗奕想，就这样吧。
有时候糊涂一点，也许生活才能过得开心一点。
时间已经不早，这个时候赶到医院，医生大概也快午休了。
她索性又爬回床上补了会儿觉，接近一点才开车到医院。
患者很多，进进出出的从未间断。
沈诗奕一个人排队等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们，每个人的脸上挂着不同的苦涩。
跟那些真正苦难的人相比，她的这点烦恼属实显得有些矫情。
突然就释怀了。
那些感情上的困惑，求而不得的痛苦，仿佛只在一瞬间，突然变得不再重要。
人生苦短，她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实在不应该把自己困在感情的枷锁里，牵绊前进的步伐。
广播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沈诗奕轻轻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医生年纪不大，长相斯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看上去温文尔雅。
“哪里不舒服？”
沈诗奕如实回答:“昨天喝了点酒，今天早上起来头有点疼。还有最近有些失眠。”
“嗯，入睡困难吗，大概能睡多久？”
沈诗奕:“入睡有点难，有时候躺下一两个小时才能睡着，半夜也会醒几次。”
医生点点头:“除了喝酒，其他时候头会疼吗？”
“失眠的时候会有一点。还有就是……”
沈诗奕顿了顿，声音清冷地说:“会经常控制不住地想喝酒。”
医生停下笔，抬起头看她:“控制不住想喝酒？”
“什么情况下会这样？是心情烦躁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吗？”
沈诗奕攥了攥手指，点点头:“是，有时候心情烦躁，喝了酒就会好一点，入睡也会容易一些……”
医生若有所思地嗯了声，又问:“频率呢，一周大概喝几次？”
“大概……五次吧。”沈诗奕答。
“每次的饮酒量呢？”
“大概三四杯红酒。”
医生一一记下:“失眠的症状有多久了？”
沈诗奕想了想:“大概两个月吧。”
“昨天是因为什么？有什么刺激到你的事情吗？”
沈诗奕眨眨眼，淡淡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心情不太好。”
医生看着病历上记下的情况，缓缓道:“你这个情况，失眠和嗜酒应该都跟你的焦虑情绪有关。”
“这个饮酒量倒是还好。不过你现在已经对酒精形成了一定的依赖性，还是需要慢慢戒掉。”
“否则以后会形成精神依赖，对情绪和神经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沈诗奕默默地听着，应了声:“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看着她，笑笑说:“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这其实属于一种精神上的依赖，你只是习惯了靠酒精来缓解压力。”
“本质的问题还是要找到焦虑的根源，尽量不去想那些会影响你情绪的事，试着用其他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
“等到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离了它也没什么。”
“生活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医生的善意让沈诗奕的心里漫过一丝丝暖意。
她莞尔一笑，柔声道:“谢谢，我会慢慢调节的。”
医生笑笑，又给她开了一些镇定和助眠的药物。
她谢过医生，有些恍惚地出了诊室。
刚出门，险些跟迎面而来的人撞在一起。
“诗奕，你怎么在这里？”
唐烨抬头看一眼科室门牌，有些惊讶地问。
“师哥！”沈诗奕没想到会在这些碰见唐烨，也有些意外。
她解释道:“没什么，最近有点失眠，让医生帮我开了点药。”
“你呢，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唐烨道，“过来看个朋友。”
他看看时间，说:“既然碰见了，一起吃个饭吧！”
沈诗奕顿了顿，说了声好。
唐烨笑着道:“那我先陪你去取药。”
沈诗奕嗯了声。
取药的时候，唐烨注意到药瓶的名字，暗暗记下。
如果他没记错，有一样药里面，含有抗抑郁的成分。
他的心里微微一紧，脸上却依然神色如常。
他们去了商业中心的一家餐厅，距离晚餐高峰还有一段时间，餐厅里没什么客人。
等着上菜的时间，两人聊起以前的事。
沈诗奕笑着道：“前段时间教授还说起你，说你去了京城，都不回来看他了。”
唐烨轻笑道：“这几年确实有点忙，好在最近我都在泽城，可以找时间去看他。”
“再不去，可真得挨骂了。”
“才不会呢，”沈诗奕眉眼弯着笑起，“他哪舍得骂你，你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唐烨笑笑，调侃的语气道：“我才是每天听教授夸你，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经常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企业家。不是那种只追求利益的商人，而是肩负社会责任，真正的企业家。”
沈诗奕有些不自在地轻笑一声：“得了吧，哪有那么夸张。”
她轻叹道：“我也就是出身比别人好了点，可以少走一点弯路而已。和真正优秀的人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唐烨摇摇头：“是你太谦虚了。”
“好了，”沈诗奕笑着说，“这么久没见了，一定要这样互相吹捧吗？”
唐烨也跟着笑笑，点点头说：“行，聊点别的。”
他看向她，语气自然地说：“说实在的，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早结婚。”
“虽然听说过你和尹家的婚约，但总觉得，结婚这件事，离你应该很遥远才对。”
“怎么，我就一定得跟工作过一辈子啊？”沈诗奕玩笑道。
唐烨的眼神暗了暗:“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有点太早了。”
沈诗奕微微弯了弯嘴角，笑容里藏着一抹微不可察的苦涩。
低声道:“反正早晚都要结，索性就早一点，也不影响什么。”
唐烨低头笑了下，又看向她，目光深邃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沈诗奕笑笑，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尹轩陌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耳边总能响起沈诗奕那句轻飘飘的“你喜欢我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朦胧地发芽、滋长。
他不敢肯定自己的心意，也想不通她昨天为什么会突然那么问。
心里像一团乱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到家时却空无一人。
阿姨刚准备好晚饭，见他回来招呼道:“回来了呀，快吃饭吧，太太说她晚上不回来吃了，不用给她留饭。”
尹轩陌脚步一顿，皱起眉问:“她说去哪了吗？”
阿姨解释道:“哦，说是约了朋友吃饭。”
尹轩陌淡淡地嗯了声，心里泛起一抹隐隐的酸涩。
之前她有应酬或者约了人，都会发个消息告诉他。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美味的食物仿佛变得索然无味。
他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想了想，还是打开手机，给沈诗奕发了消息。
【去哪了，几点回来？】
一边吃饭，尹轩陌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屏幕，却始终没有回复。
他轻轻皱了皱眉，心里的烦躁更多了几分。
胡乱塞了几口，便彻底没了食欲。只好放下筷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着。
终于，指针指向八点的时候，沈诗奕推门进来。
沙发上的人双腿交叠，正神色不明地看向她。
沈诗奕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听见他问：“吃饭了吗？”
她淡淡地应了声：“吃过了，你呢？”
尹轩陌低声应道：“吃了。”
沈诗奕嗯了声：“那我回房间换衣服休息了，你没事也早点睡吧。”
尹轩陌抬头看向她，慢条斯理地问：“晚上不回来吃饭，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沈诗奕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语气自然道：“你以前不回家的时候，不是也没告诉我吗？”
“我只是晚回来一会儿，不用担心。”
她说完抬起脚，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
看着沈诗奕疏离的背影，尹轩陌站起身，几步追上。
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不稳地问：“沈诗奕，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第30章
面对尹轩陌的质问, 沈诗奕的心里一阵阵刺痛。
可她没有力气去跟他争论什么，抑或证明什么。
她轻轻垂下眼，沉默两秒后声音轻柔道：“我今天是真的累了, 没有在跟你闹别扭。”
冷静平淡的语气让尹轩陌的心里一阵无力。
好像他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突然间失去了继续往下问的勇气。
他悻悻地放开手, 默默地看着她慢慢走回房间。
紧闭的房门将两人彻底隔绝开, 明明身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尹轩陌轻轻皱起眉头, 眼底浮起一片幽暗。
— —
今年的除夕, 沈家和尹家决定一起过。
两大家子，十几号人聚在一起，偌大的客厅显得热闹非常。
吃过年夜饭, 长辈们坐在一起聊天，几个年轻人则跑去二楼的阳台上, 一边玩一边闲聊着。
玻璃上的彩灯一闪一闪，到处都弥漫着阖家团圆的欢欣。
沈煜哲拉着尹轩陌打游戏，沈诗奕则和方羽在一旁拿着手机逛网店。
马上就是情人节, 方羽想选一个礼物送给顾言。
可她怕挑不好, 便找沈诗奕帮她参谋。
“嫂子, 你看这个手表怎么样？他马上要正式工作了, 这个正好能用上！”
沈诗奕看了眼价格，如实道:“你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该怎么给你回礼？”
“我……”方羽愣住, 小声道:“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对他好。”
沈诗奕轻叹道:“如果他真的在意你, 那这份心意就足够了，你这样, 可能会让他觉得有负担。”
方羽点点头:“那我还是保守一点吧。我同学她们都自己织围巾送人，那我也织一条给他好了！”
“让他每天都能想起我！”
沈诗奕笑笑:“嗯，这个主意不错，可以再送他一盒巧克力，标配。”
沈煜哲打着游戏还听了一耳朵她们的对话，好奇地问:“方羽你交男朋友了？”
方羽急道:“你小声点，瞎说什么，打你的游戏！”
沈煜哲撇撇嘴:“姐夫，你们家小公主要被人拱了哦！”
一局结束，尹轩陌坐到沈诗奕身旁，剥开一个橙子。
一边漫不经心地递到嘴里，一边看着方羽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姑姑说？”
方羽嘟囔道:“过一段再说吧，我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逼着我把人带回来给她看的！”
“顾言最近很忙，我不想给他压力。”
尹轩陌的神色沉了沉，也不知道她这恋爱脑是随了谁。
见他就要训人，方羽连忙摆摆手:“哎呀别说我了！你们呢，情人节打算怎么过啊？”
尹轩陌看一眼沈诗奕，慢条斯理地问:“你想怎么过？”
清透的嗓音里竟透着一丝期待。
沈诗奕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想了想，轻声说:“都结婚了，还过什么情人节？”
这种浪漫甜蜜的节日，实在不太适合他们这种塑料夫妻。
方羽高声道:“结婚了也可以过情人节啊，只要相爱，每天都可以是情人节！”
沈诗奕无波的眼底轻轻一动。
是啊，只要相爱，每天都是情人节。
可他们没有相爱。
她淡淡地笑了声，没再说话。
尹轩陌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眼里划过一抹淡淡的落寞。
几位长辈不能熬夜，零点一过便都去睡了。
家里人都在，沈诗奕和尹轩陌也不好再分房睡，只能进了同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尹轩陌在老宅时一直住的，还留着很多以前的东西。
沈诗奕在房间里踱着步，漫不经心地看着墙上的照片。
目光停留在一张合照上。
是高二那年暑假，他们几个发小去海边玩的时候拍的。
照片里的人还是一副青涩的面孔，脸上挂着肆意张扬的笑。
是每次见到，都让她忍不住心动的样子。
尹轩陌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笑着道:“你那个时候比现在活泼多了，很爱笑。”
想起以前的时光，沈诗奕也忍不住有些怀念，轻声道:“人总要长大，总要慢慢变成熟。”
尹轩陌转头看她，须臾后，轻声道:“以前很好，现在，也很好。”
沈诗奕轻轻眨了眨眼，不想去猜测他话里的意思。
她现在只想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算是负起两家的责任，也全了自己多年的夙愿。
无事可做，沈诗奕径直上了床，没有一丝扭捏。
“我有点困，先睡了。”
尹轩陌抬了抬眼睛，看着她坦然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柔软的长发散落在巴掌大的脸颊旁，莫名得妩媚动人。
他静静地看她几秒，紧跟着上床躺下。
关了灯，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诗奕闭上眼，虽然大脑十分清醒，但还是尽力酝酿着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没有睁眼，过了许久，终于渐渐睡去。
——
节后第一天上班，便是情人节。
还没有从假期的氛围里面脱离出来，又迎来这样热闹的节日，大家都有些无心工作。
送花的送花，收礼物的收礼物，再互相交流一下晚上吃什么，去哪里约会。
公司上下一片热闹。
假期这段时间，沈诗奕跟尹轩陌朝夕相处，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不管他对她有没有喜欢，他愿意温柔以待，她接受便是。
何苦非要去钻牛角尖。
况且感情的事，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
如果能像现在这样，跟他一起携手走完人生，也还算是不错的吧。
这么想着，沈诗奕觉得这段时间的自己确实太过冷淡。
不知道在尹轩陌眼里，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
正想着，手机里传来尹轩陌的消息。
【晚上我订了餐厅，下班我过去接你，一起吃饭吧？】
沈诗奕的心里泛起淡淡暖意，手指顿了顿，回复道:【好。】
下午公司没什么事，他提前两个小时给大家放了假，让大家开开心心地去约会。
待着无聊，她索性直接开车去了尹氏，想去那边等尹轩陌下班。
却在尹氏楼下的咖啡店里，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帅气的男人浅笑着，正和对面的漂亮女人其乐融融地聊着天。
女人时不时地低头浅笑，脸上透着无尽的温柔。
沈诗奕觉得自己的世界顷刻间变成了灰色。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他们相谈甚欢。
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这个浪漫的日子里，说着最动听的情话。
良久后，沈诗奕默默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上了车，满眼的泪水才终于决堤而出。
她心里知道，他们也许不是那种关系，但她的心里还是跨不过那道枷锁。
她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跟一个曾经带给她巨大伤害的人谈笑风生。
像多年的朋友一样。
这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
沈诗奕趴在方向盘上哭了很久，仿佛把这些年所有的心酸都哭尽了。
然后拿起手机，忍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手指颤抖着发了一条消息。
【尹轩陌，我们离婚吧。】
就这样结束吧，她想。
将就的感情终究不会长久，与其早晚都要分开，不如早点放彼此自由。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闭上眼靠在座椅上，任由眼角的泪缓缓流淌。
没过多久，振动声响起。
她用手指轻轻擦掉脸上的泪，低头看了眼，缓缓接起。
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嗓音，严肃中带着一丝隐忍:“沈诗奕，你什么意思？”
“今天是情人节，不是愚人节，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看着街边的车水马龙，沈诗奕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我没有开玩笑。”
“尹轩陌，我们……离婚吧。”
相比于看到消息时的震撼，亲耳听到她说这句话，让尹轩陌心里的痛意更加清晰了几分。
他有很多话想问，最后却只剩下一句:“为什么？”
沈诗奕沉默几秒，轻轻道:“既然勉强在一起彼此都痛苦，不如早点分开吧。”
尹轩陌愣了愣，有些不肯置信地问:“跟我结婚，你很痛苦吗？”
沈诗奕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现在在哪？”尹轩陌沉声问。
沈诗奕低声道:“回家的路上。”
离婚不是小事，总要当面说清楚。
两人差不多同时到家，沈诗奕进屋时，尹轩陌刚把鞋换下。
她神色如常地走进客厅，坐下，甚至还体贴地倒了两杯水。
然后坐到沙发上，等着他开口。
尹轩陌仰头把水喝了一半，看着她问:“你认真的？”
“嗯。”
尹轩陌嗔笑一声:“那告诉我为什么。”
“是你说要好好走下去的，现在又说要离婚？”
“沈诗奕，你把我当什么了？”
沈诗奕冷静地看着他，反问道:“那你呢，你又把我当什么？”
尹轩陌沉默片刻，眉头紧蹙着，说:“我们是夫妻。”
沈诗奕轻轻笑了声，突然没来由地说了句:“今天是情人节。”
尹轩陌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今天是情人节。”
她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像是自言自语般。
而后看向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道:
“可我们不是情人，我们没有相爱。”
尹轩陌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看向一脸淡定的人，她眼里的冷淡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神经，让他突然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沉声道:“沈诗奕，你有什么事能不能摊开了跟我说？就算你有什么不满，也至少要让我知道原因吧？”
说清楚也好。
沈诗奕看向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今天去见了白思雨？”
尹轩陌轻轻垂眸，嗯了声:“正好碰见了，就聊了一会儿。”
说完不确定地问:“你是因为这个？”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有些不可理喻。
“就因为这个，你要离婚？”
“沈诗奕，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幼稚了？”
沈诗奕漠然的眼神让他慌不择言:“还有，你为什么总是对她成见这么深？”
“当初你把她逼到退学，我都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现在还是要针对她？
沈诗奕冷笑一声，眼角终于泛起了红。
“针对？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看我的？”
她的声音提了几分，带着一丝颤抖:“是，没错，我就是针对她！”
“你见谁都行，你就算跟别的女人接吻我都不会在乎。”
“但是唯独她不行！”
“你如果喜欢她，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我，我不会占着你尹太太的位置不放。”
尹轩陌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疯狂、失控，有种临近边缘的破碎感。
她眼里的崩溃深深刺痛了他。
他皱着眉问:“沈诗奕，你为什么……”
会这么在意白思雨？
停顿几秒，不可置信的声音颤抖着响起:“诗奕，你是……”
“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