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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搭戏是搭了, 但是私下倒也没说上几句话。”沈棠依垂下头剥虾,声音越说越小。
众人只当周齐真的喝多了,便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 倒是周齐笑得耐人寻味,小动作指了指沈棠依, 他心里已经猜到一二了。
“和你家那位提前说好没?别回头真炒作起来, 你家那位闷声吃醋。”周齐痞里痞气地在沈棠依耳边低声说着。
“都说了不是那种关系,你怎么不信呢。”沈棠依暗暗瞪着周齐, 丝毫没有攻击力, 反倒引起那男人更加过分。
“听说我俩还有吻戏呢, 真没关系吗?”周齐漫不经心地举起酒杯,仰头饮着。
“敬业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好吗。”沈棠依小声地反驳他
两人如同讲悄悄话, 在外人看来, 就是两个人关系很好,贴的近还有说有笑的,实则沈棠依已经想单方面拒绝和周齐开启对话。
会所走廊里安安静静, 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靳向晚身上的大衣沾染着烟草气息混着外面寒气, 他慢条斯理地脱下,头也没回将大衣往身后递过去, 很快就有服务生接过, 黑底皮鞋踏上会所的地毯,靳向晚直径走向里面。
“先生, 这里。”柜台主管是个聪明人, 见到靳向晚便急忙起身为他指路。
暗蓝色衬衫矜贵低调, 男人皮肤被衬托得更显白皙, 修长手指挽过袖口,骨节分明的手腕露出, 腕表高级金属泛着光泽,指环上银蛇的图纹环绕指根,蓝宝石如海的眼泪闪烁着光。
前前后后五个服务生围着靳向晚,将他带到了沈棠依之前进去的包间门口。
正要破门而入,靳向晚简单用手势禁止了,服务生们便礼貌低头,小心翼翼地离开。
门内传来一群人谈笑风生的声音,所以这并不是一次两人的约会。
靳向晚的手缓缓放在门把上,安静地打开了门把手,将门轻轻推开。
动静很小,所以没有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沈棠依此时正在乖巧端坐着,时不时对着导演制片人温柔地笑笑,然后转过头半眯着眼睛对身边那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也笑一笑。
看似笑得开心,实则笑里藏刀。
包间屋内顶上的欧式吊灯光落在女人侧脸上,温柔眉眼在灯光下犹如童话精灵,她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生动,只是目标不是靳向晚。
不管是身上穿的衣服,还是脖子上的项链,以及各种首饰,发型,妆容,都和两个小时前的判若两人。
两小时陪着靳向晚参加晚会的那个公主现在早已逃离。
阴影遮盖着男人半张脸,额间垂落的发丝遮住长眉,他抬眸以一种俯视的姿态蔑视着眼前看到的一切。
沈棠依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周齐发现了。
他当时正在偏头笑着要和沈棠依说些什么,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扭头一看便看见了男人高大的身影,周齐“哼哼”笑了下,只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喝多了,都产生幻觉了。
周齐偏过头察觉不对劲,又看了眼,“我哥好像来了”他碎碎念着。
沈棠依酒精上头,脸颊染着一丝绯红,甚至眼神都开始有些迷离,她疑惑“嗯?”了声,便转头看去。
正好和靳向晚对视。
然后她不当回事地扭头对周齐“嘿嘿”笑道:“说你傻你不信,哪有你哥,那明明是我哥哈哈哈”笑到一半她突然就笑不起来了。
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是靳向晚!
“怎么不笑了,是天性不爱笑吗?”周齐笑得很痞,故意给沈棠依倒了杯酒,还和她碰杯。
“我!我去躺厕所!”沈棠依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刚想走,接过手腕突然被人拽住,是周齐。
“喝多不安全,我陪你。”周齐放下筷子,脸上丝毫没有醉意,狭长的凤眸溺着笑意,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上就写了四个大字“我要看戏”。
“你是变态吗?怎么喜欢跟我一起上厕所?”沈棠依甩也甩不掉男人拉着的手腕,小声骂着周齐。
“欸,这你可猜对了,我就是。”周齐拉过她直接走向门口。
沈棠依看了眼门外,靳向晚的身影早已不在,心下便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周齐拽着她一起出了包间,快步往一个方向走着,沈棠依一看,还真是厕所。
只是走到前方的转弯角,沈棠依另一个手腕就被拽住了。
和周齐手心的温度不同,这只手更加冰冷也更加用力一些。
沈棠依转身,看见了靳向晚。
周齐也跟着转身,只不过手上并没有放开沈棠依,他也看到了靳向晚,自然也看到了靳向晚拉着沈棠依的手腕。
沈棠依奋力挣扎着周齐那只手,她现在很想挖个地洞在这里钻进去。
“他也是你的好cp吗?”周齐恶人先开口。
沈棠依听都听傻眼了。
“松开。”靳向晚没有搭理他,语气冰冷,目光只是停留在周齐握在沈棠依的手腕上的那只手。
周齐向来讨厌这种命令的口吻,像极了他哥,便拉过沈棠依,“你刚刚不还说不认识kerwin吗?戏都拍完了还来找你,不会是职场骚扰吧,好可怕。”
“我看你更像那个骚扰我的人好了,放开。”沈棠依没好气地说道,偏过头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看着周齐让他放过自己。
周齐便不再开玩笑,松开了沈棠依。
松开的那一秒,女人便被靳向晚拉扯到身边,接着宽大修长的风衣便披在了沈棠依的身上,熟悉安心的雪松香弥漫她的鼻尖,只是今天却夹杂了烟草气息。
温暖舒适的感觉像是怀抱环绕着沈棠依,她的肩膀被靳向晚搂过,丝毫没有平时绅士礼貌的疏离,而是紧紧地贴着。
是一种侵略的,霸道的占有。
“华沙集团二小少爷。”靳向晚换了种方式称呼周齐。
周齐眸色瞬间黯然,他讨厌这个称谓,抬眸看向靳向晚,神色冰冷。
“男厕所在那。”靳向晚指了指周齐身后相反的方向,而周齐的面前厕所标志是女厕所。
“你怀里的女人是个小醉鬼,我怕她在这里走丢。”周齐说完还挑衅地看了眼沈棠依。
“这不应该是你趁人之危的理由,二小少爷私下爱玩众所周知,只可惜她不会是任何人的玩具。”靳向晚淡淡地驳回他,气场上完胜周齐,那种从容不迫在对方最弱的点捅刀子的事情,靳向晚很擅长。
周齐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他不屑于再费口舌,冷哼嗤笑了下转身走向反方,步伐有些踉跄。
或许他真的有些醉了。
沈棠依知道他解决了周齐,下一个就要解决自己了。
思索片刻,她决定装死,于是两眼一闭,倒在了靳向晚的怀里。
男人胸肌结实,哪怕隔着厚厚一层布料,沈棠依也可以感受到结实温暖的触感。
浓郁雪松香令她贪婪地呼吸着。
“别装死。”靳向晚没有扶她,扯过她后衣领,整个沈棠依像是个小鸡仔被他从怀里捞起。
沈棠依叹了口气,知道装死没用,便站起身子,远离了靳向晚,低着头,手指扯着衣角,一脸小孩认错的表情。
靳向晚好心情地勾过她的下巴,挑起。
沈棠依被迫抬头看他。
“这就是你答应我的好好表现?”靳向晚问她。
“嗯我也有好好表现啊。”沈棠依回忆自己和靳向晚出席的那场晚会,光是各种总,她全都打了遍招呼,还短时间飞速记住他们的姓名和事迹,几乎什么话都能接的上。
“所以你的好好表现就是跟个陌生男人中途跑了?”靳向晚隐忍愤怒。
沈棠依就知道,一朝被误会,前期努力全白搭。
“我没有跟他跑,这是一个误会。”沈棠依试图解释。
“首先呢,我事先并不知道他是我下部剧的男主角,所以呢今天经纪人安排我们见面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沈棠依把事情的汁源由扣抠群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整理更多汁源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下。
“所以晚会上笑得这么开心,是被他迷得一见钟情了吗?”靳向晚话锋一转,直接提起之前晚会的事。
忘这一茬了,原来在晚会上虽然没有在他身边,但他也什么都知道。
沈棠依沉默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对靳向晚说出这样的渣女语录?
靳向晚再看向沈棠依的眼神里是失望,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些委屈。
沈棠依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明明前两天还说永远不会原谅她,还说要忘记从前的事情,今天倒是在意得令人生疑。
“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他。”沈棠依只好说得更加直白,她真怕靳向晚直接跑到她经纪人那里告状。
要是高遥知道沈棠依有这么个大腿不抱,每天让自己忙碌奔波谈资源,他估计会气死。
“嗯。”靳向晚低声冷漠应着,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回家。”靳向晚拉过沈棠依就要朝门外走。
“我这边还没结束呢。”沈棠依慌了,她现在还不能离开。
靳向晚停下步子,偏头不解地看她。
“沈棠依?沈棠依!”
高遥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包间内传来,紧接着他从房间走了出来,开始往沈棠依的方向走来。
不好,要被发现了。
沈棠依没有办法了,主动拉过靳向晚在一个角落里躲着。
那里是个高大宽阔的大柜子,正好是高遥的视角盲区。
沈棠依将靳向晚抵在死角的位置,整个人趴在靳向晚的身上。
小脸涨红,表情紧张。
靳向晚敛眸看向她,脑海里浮现记忆中那个玩捉迷藏的少女。
有一次,小时候的沈棠依和朋友们玩捉迷藏。
大家都藏好位置了,只有小棠依还不知道藏哪,她心思一动,瞥见了床上躺着养病的靳向晚。
小朋友们都知道靳向晚年龄大一些,不怎么好相处,平常不爱说话,特别是他奇怪的眼睛,还有人因为他是鬼,不敢招惹。
藏在靳向晚的房间,肯定就不会被发现。
小棠依急中生智,她直接掀开了靳向晚的被子,钻进了少年的怀里。
被子里是浓烈的苦药味,不好闻,但是靳向晚身上是香香的薰衣草味,因为他的衣服用的一直是家里的洗衣液。
沈棠依只有靠近靳向晚才闻不到那股苦药味。
“你,你干嘛,下去。”靳向晚皱眉想要把小姑娘推下去。
“哎呀,捉迷藏呢,输了的人要请客吃麦当劳,我不想输嘛。”小棠依可怜兮兮地看着靳向晚。
靳向晚拿她没办法,默许了之后,小棠依就立马变脸坏笑着说道:“向晚,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靳向晚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刚想解释,却发现小棠依已经进入了游戏的状态,食指比在嘴边让靳向晚安静,而她将被子盖过头顶,埋得严严实实。
靳向晚只觉得怀里闷热,他探手触碰到沈棠依的头顶,像是摸小猫一样揉了两下,怀里的人怕被发现,乖巧极了。
也就这个时候,她最安静。
靳向晚永远不会忘记被子里,少女清澈漆黑的瞳眸,如同森林里惊慌的小鹿。
而如今,场景是那样的熟悉。
靳向晚突然微微弯腰,距离沈棠依不过五厘米。
沈棠依注意力全在高遥走过来的身影,她心跳得很快。
可能是因为紧张的气氛。
也可能是男人正弯腰在她耳边调皮地抚摩。
022
沈棠依吃惊于他的举动, 杏眸张大,屏住呼吸,不敢动愣在原地, 耳垂酥麻的触感勾上心尖,说不出来的异样泛滥在心。
黑暗里,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还有靳向晚的。
听见他们逐渐同频。
靳向晚的心跳向来沉稳有力,沈棠依常在小时候他给自己说睡前故事的时候, 两人挨得很近, 她就能听见他的心跳。
“就这么不想让别人知道吗?”靳向晚轻声对她说道, “和我的曾经,就这么难以启齿吗?”他敛眸, 眼神里藏匿着惋惜。
他明明知道, 沈棠依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他明明知道,沈棠依本意并不需要他干涉自己的事业。
可靳向晚偏偏用这副语气。
沈棠依没有回答他,她安静地等待着, 等听不见高遥的动静, 才缓缓放开靳向晚,她别过头看了靳向晚一眼, 脱去了他的外套还了回去, 过了许久,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靳向晚看着女人磕磕绊绊离开的背影, 轻松宽大的卫衣更衬她身型小巧, 摆裤尾时不时随着她纤细修长的腿走动的动作裸露出白皙的脚踝, 披散搭在肩膀上的长卷发透过顶光呈金色。
记忆里, 靳向晚常常看着沈棠依的背影,有时候身边很多朋友, 有时候是她自己,有时候身边是家人,他们会隔着不远的距离,但是靳向晚好像永远触碰不到她。
沈棠依初二那年的冬天,学期将近结束有一场元旦晚会,是补办的,听说是时隔三年才轮一次全年级的大规模。
月考早就被同学抛掷脑后,大家纷纷利用课间时间排练。
当时沈棠依的成绩在上个月有小小的退步,徐珍女士管得很严,沈棠依根本没有办法周末偷偷跑出去找乐队玩吉他,自然也失去了这次晚会的表演。
但她不甘心。
靳向玩连续三天晚上见到闷闷不乐的沈棠依,他向来守规矩懂事,对于徐珍女士嘱咐的事情也听话,于是便看着沈棠依让她收回心思。
其实,如果沈棠依哀求他几句,他自然也是拿小棠依没有办法的。
但是沈棠依没有,她的表情第一次变得那样凝重。
直到那晚,她心事重重地来到靳向晚的房间问了一句:“直升高中到你这样的重点班需要多少分?”
太阳打西边出来,平常吊儿郎当不把学习当回事的少女竟然关心起了未来前途。
靳向晚抬眸带着笑意看了她一眼,“这个数。”他在纸上写了个八百分。
这是最保险进重点班的分数。
“除去实验和体育呢”她的语气逐渐失去了坚定。
“啊,这个实验和体育可以按满分算的。”靳向晚回忆起自己的中考,淡然说道。
沈棠依抿了抿唇,第一次那么礼貌地对靳向晚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回到房间的小姑娘在桌子上摆了一张a4大白纸,把上次月考的各科成绩分别放出来,就算把实验和体育满分算上去,才刚好摸到七百整。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再后来的那几天,元旦晚会准备的日子和沈棠依就没有了关系,她上课不再瞌睡,下课不再去厕所或找靳向晚去小卖部,而是埋头写题。
初中题目向来不算很费脑筋,但是想要出类拔萃还是需要费很大功夫的。
连她乐队的朋友都以为她放弃了这次演出的机会。
“舞台啊小棠依!多难
yh
得的机会,全校都能看的!”
“就是啊,你要是怕时间来不及,我们可以用以前练好的。”
“乐队可以没有贝斯手但是不能没有吉他手啊!”甚至贝斯手都开这样的玩笑希望沈棠依能够参加这次活动。
沈棠依停下笔,冷静地看着他们:“谁说我放弃了?”
校级报名表里赫然出现了沈棠依的姓名,以及她的团队。
全乐队便欢呼拥有了接下来将可以在全校面前演出的机会。
沈棠依知道靳向晚向来对这些校园活动没兴趣,也从未见他参加过什么人多热闹的活动,更何况当时靳向晚年级有人看他不爽很久,一直也在找他麻烦。
沈棠依没办法强迫他出席这次的晚会,但她希望他在。
于是,在初雪降临的那个夜晚,学校晚自习放学,大家脚步匆匆,沈棠依和靳向晚并排走在公路边的槐树下,雪落在他们的头顶。
小棠依鼻尖冻得红彤彤的,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如果这次月考,我考到了八百,你能来看元旦联欢会吗?”
靳向晚当时站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伸出手温柔地悬空放在沈棠依的头顶为她遮雪,当红灯倒计时快结束的时候,他半眯着双眸笑道:“好啊。”
沈棠依“嘿嘿”笑着,她搓搓手。
因为她从来没见到靳向晚站在台下看自己的表演,靳向晚说他不懂音乐,他甚至唱歌都会有些跑调,随身听里放着的也永远是万年不变的英语听力。
她以为靳向晚不喜欢。
但是元旦联欢会的那晚,她没有看见靳向晚。
他没有来。
不过也正常,情理之中。
月考后沈棠依看着成绩单上的分数,按照靳向晚的满分规则加在一起,才七百八十五分,距离答应靳向晚要求的分数还差十五分。
十五分,如果多对几道数学选择题,就好了。
沈棠依的生活变得黯然无光,连饭都没有好好吃。
徐珍女士替她申请了学校元旦联欢会晚上的假,联欢会的观众席名额有限,没有名额的可以在家完全不去。
月光在她头顶,影子便落在了地上,少女背着大吉他,晚上七点空无人烟的小路,她翻了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围墙。
沈棠依险些崴脚摔在地上,运气不错,她拍拍手上的灰,拔腿就跑。
呼吸变得急促,哪怕冷风如刀刃挂在脸上,她也毫无直觉。
清澈漆黑的眸色里闪烁着喜悦的光,她马上就可以站在舞台上了,就算,就算靳向晚不在,就算没有他,她还是会享受和沉浸舞台。
因为她热爱,热爱就会发光。
追求热爱,是她的自由。
沈棠依跑过去学校的那条熟悉路,寻常她总是和靳向晚一起走在这里。
来到后台,乐队的小伙伴们都在等着沈棠依,好似她是今晚的主角,沈棠依揉了把额头前被汗水沾湿的碎发,笑着去换了套衣服。
格子短款百褶裙,黑红色相搭,少女梳理了自己的长发,前面部分是齐耳短发后半部分是长发的水母头,灵动可爱,沈棠依穿着白色衬衫外套了小马甲,金属挂饰也是她最喜欢的款式。
有高年级的姐姐在她脸上涂了点口红和一些夸张俏皮的眼影,沈棠依在脸颊上画了个小爱心。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登场了。
沈棠依站在后台探了个脑袋,她看向观众席,并没有空缺的座位,但也没有靳向晚那张熟悉的脸,倒是见到了寻常在背后说他闲话的几个“小坏人”。
她叹了气,但是理解靳向晚,毕竟是自己没有达到要求在先。
观众席位的申请是需要提前两个星期的,在沈棠依说出那个许诺之后,所以靳向晚如果有心,会提前申请的,但是他没有。
或许他根本不相信以沈棠依的实力考不到八百吧。
激烈的鼓点和节奏感强烈的灯光绽放在舞台上,完美的契合,闪眼的灯光下,少女站在舞台中央和她的伙伴们在自己热爱的领域挥洒着汗水,耸动的肩膀,观众席下的狂欢如烟火绽放最顶端的时候炸裂。
校园昏暗的小路上,少年沉重地喘息着,他眼尾泛着红,眼角还有未干透的泪痕,他攥着拳,拼命地在黑夜奔跑,仿佛要跑到世界的尽头。
“他们打算送你去国外,这是很早就有的决定。”
“向晚啊,我是姑姑,跟我走吧。”
“明年我们会来接你。”
“向晚啊,我们会永远想着你的,但是你真的要离开了,我也舍不得你。”
“这次来,也是顺带问候你的父母,我们也为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感到悲伤,但是向晚啊,凡事都要向前看。”
四五个成人在他耳边说着,像是细线编织的网将他包裹。
他无法反抗,他是没有人要的东西,他是沉溺大海的浮木,漂到哪里是哪里,他本以为他是有一个家的。
靳向晚看向陌生的姑姑一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少年最后的自尊在他们提及他那去世的父母后崩溃。
于是他选择转身离开。
深陷黑暗迷茫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少女的身影。
对了,答应过她的。
有准时,她会生气吗?
靳向晚骂自己这个时候了还要想这些事情,他奔跑在黑夜,或许他确实应该逃离。
气喘着来到了表演的后台,他没有去观众席位。
其实他很早就申请了观众席位,只是被同学暗暗改了名单,他失去了名额。
但靳向晚熟练地从保安室拿了后台门锁的钥匙,一路无阻地来到了表演区的后台,就算平时再乖顺的孩子,也有叛逆勇敢的一天。
靳向晚笑了,他第一次尝试这种不履行规则的快乐,这种自由的,挣脱束缚的快乐。
当他相通这一点时,他抬头。
看见了舞台上的少女。
023
靳向晚失眠有一段时间了, 他习惯于凌晨的时候透过落地窗去看外面的海平面,看日出,当朝霞铺满海岸的时候, 那抹光甚至会洒在阴暗肮脏的自己身上。
他痴迷于这种感觉,直到离开沈棠依的第一年, 他意识到了这种情感是什么。
是依赖, 他一直依赖着沈棠依。
那场表演结束过后,沈棠依站在耀眼的舞台往下看, 她清澈眸里闪烁着光芒, 少女明媚的笑容如天使降临在这寒冷的冬季。
最后, 她发现了靳向晚,发现了少年站在角落看着她, 目光如同虔诚的教徒在拜见他信仰的神明。
沈棠依想不明白, 他眼里那种复杂的情绪。
但那一定和爱情无关。
自从那天起,靳向晚比以前还要粘人,接着便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出, 再后来, 就发生了后面的“早恋”风波。
包间的酒局显然已经进入了尾声,高遥点着烟, 秦海半眯着眸子, 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目光落在盘子里那只全场没怎么碰过的清蒸鱼, 在思索。
周齐坐在位置上, 低头看着手机, 修长的手敲打着键盘, 时不时勾唇笑着,似乎和对面聊天很愉快。
沈棠依回到了位置上。
“他们准备了下一场, 你去吗?”周齐也离谱,他认为沈棠依酒量不错,自然少不了烟,于是说着就抬手递了根烟。
沈棠依推开他的手,“太晚了,我要回家。”
“怎么了,家里有人管?”周齐开玩笑问她,终于不再看手机,而是抬眸笑着和她对视。
“嗯”沈棠依闷声应了句,她想过继续留在这里谈合作,但是想到刚刚的靳向晚,她认为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开了好。
她必须要说。
她低下头给靳向晚发了消息。
——在外面等我。
对面答应得很快。
——好。
沈棠依是在会所楼下的小广场找到靳向晚的,男人落寞地坐在楼梯口,看着几只孤鸟在地面啄着什么。
沈棠依走了快去,蹲下去拍了拍他,“走吧。”
“等会吧,坐一会,陪我。”靳向晚语气少见的请求。
“怎么了?”沈棠依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就这样陪我一会。”
沈棠依沉默了,她和靳向晚并肩坐在楼梯口,安静了一会,笑了出来。
因为她意识到靳向晚是需要她的,倒是更像从前。
“刚刚是一直追在后面吗?”沈棠依明知顾问地开启了话题。
男人没吭声,微微抬头看向月光落下的地方,那是一处小喷泉,水光粼粼,很美。
就在沈棠依以为他不会再给出回复的时候,男人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害怕你和别人跑了。”声音很小,几乎要混进晚间冰冷的风声里。
“哈?”沈棠依夸张地歪着脑袋,看他。
靳向晚又不说话了,仿佛刚刚的话只是逗她玩。
他身上烟草味很重,沈棠依伸出手,两根纤长的手指做出夹烟的动作。
靳向晚微愣,困惑地看向她。
“陪一根。”沈棠依笑笑。
靳向晚冷声嗤笑了下,没理睬。
“切。”沈棠依静静地思索了会,开口道:“那年元旦,你到底来没来?”
“很执着这个答案吗?”靳向晚安静地反问道,“从前我已经回答很多遍了,没有去。”
“是因为我差十五分到800吗?”沈棠依又问。
靳向晚偏过头看女人一脸认真的表情,有那么一刻,他是想说出真相的,可他没有。“不是,你很棒,只是我那晚很累,睡过头了。”
“我看到你了。”她无情地戳穿了靳向晚,“在后台靠近主持的位置,我看见你站在那里了,我看见你看我了。”
靳向晚听到她这么说,像是突然心虚的孩子,微微低下头,他不擅长说谎,特别是对象为沈棠依的时候,破绽百出。
“嗯。我在。”他承认了。
“为什么骗我?”沈棠依问出了多年一直想问的话。
因为不想告诉她自己即将离开的事实。
因为不想露出一丝丝难过与不舍被她察觉。
因为不想承认自己根本离不开她。
因为不想让她完全地掌控自己。
“那晚起,你就知道你一年后就要离开的事情了吧。”沈棠依冷静地替他说出了一切,“你没有告诉我。”
“一年零三个月,最后陪我的那段时间里,你也只字不提。”
“我甚至还和你有那可笑的约定。”
“所以靳向晚,告诉我,是谁失约在前!”
沈棠依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单薄的卫衣口宽松,冷风灌进去早已冻得瑟瑟发抖。
如果在平时的话,靳向晚早就会贴心地替她披上外套。
可是现在他没有。
“对不起…… ”他垂下脑袋,最后说出这样的话。
中考结束的那天,沈棠依估分考了827分,她状态很好,几乎要超过当年的靳向晚。
她连回家的步伐都几乎要飞起来。
沈棠依拿着答案找老师预估分数,都说她能考上靳向晚曾经所在的班级,这就意味着,她会顺着靳向晚的路子走。
那个夏天才将将开始,一切都是那样寻常。
沈棠依叼着冰棍,翻开高考大学报志愿的辅导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这个学校太靠北方了,估计冬天很冷,不过东北菜很好吃欸,南方呢,靠海也不错,你喜欢大海吗?我喜欢,我以后就想住在海边,不过离家太远了,要不然你再看看……”
她比当事人本人还要操心这些事情。
靳向晚只是面无表情在她身边坐着,听着沈棠依的话,情绪毫无波澜。
“当然啦,三年后我就去找你,我俩还能见面。”沈棠依最后这么说着,笑眯眯抬头看向靳向晚,“我考进你的那个重点班啦,前途无限呢!”
只是听见这一句,靳向晚才温柔地笑笑。
“你等我三年,好吗?”沈棠依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弯腰假装看着玻璃鱼缸里的金鱼,余光却瞥向身后。
这句话是在靳向晚快要离开的前十天说的。
那是个雨天,气温闷热潮湿。
“三年后的四月,陪我过十八岁的生日。”沈棠依又说。
靳向晚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他眸色黯然,愧疚占据了他的理智。
她想着以后,而他准备不告而别。
“生日的时候,我要许一个愿,许愿你在我身边,岁岁年年。”少女越说越小声。
靳向晚茫然了,他看着沈棠依的脸,似乎和那天的她没有变化。
那天的她大喊着“最讨厌靳向晚!”
那天的她:“哦,真可怜。”
那天的她:“专属小跟班罢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转变的呢。
是从那天不小心看到她奇奇怪怪的日记开始。
还是从那晚故事讲完,她说的那些什么恋不恋爱的话题开始。
还是更晚一些,除夕夜走在马路上不小心拉到了手开始。
这份情感,是这样吗?
是喜欢吗?是爱吗?
靳向晚不明白,但他明白,自己一定是丧失了这种情感的。
但是她说的是,在我身边,岁岁年年。
靳向晚笑笑,这也是他的心愿。
他希望沈棠依陪在自己身边。
是因为他该死的依赖,是因为他该死的缺爱,而不是因为他要给沈棠依一个自己本就没有的爱。
所以他回答道:“好。”
从此,约定开始。
冷风还在吹着,沈棠依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但是内心并没有很爽,特别是听见靳向晚说了抱歉的话。
他承认了以上罪行,他承认了所有。
沈棠依对他失望透彻,她起身想要离开。
被靳向晚一把拉住。
男人声音暗哑,手上的力气很重。
沈棠依逐渐有了痛觉。
“所以这就是你那年四月没有赴约的原因吗?”他问道。
沈棠依心一怔,转过脸。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想欺骗任何人。
“不是。”沈棠依声音很轻,她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了出来。
“告诉我,真正的原因。”靳向晚不放开她的手。
真正的原因,就是沈棠依陷入荒唐的暗恋时光后才发现自己对靳向晚的感情并不是爱情。
而是一种占有的虚荣感。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靳向晚身上。
他优秀的成绩,他出众的面容,他独特的异瞳,他得到的褒奖还是谩骂。
他永远是焦点。
沈棠依便是越觉得这样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他属于自己。
这种虚荣心和占有欲肆意生长上头,被她认错成了爱情。
认错成了是青春期有的暗恋。
但这是病态的。
“我不想让当初的你误会什么。”沈棠依含蓄地这么说,她决定靳向晚如果再生问到底,她就要说出当初愚蠢的暗恋。
“误会你喜欢我。”没想到靳向晚直接说了出来。
沈棠依扯了扯衣角,她低头,倒不是因为被靳向晚看穿了心思。
而是因为现在的她是喜欢靳向晚的。
这是她折磨了自己三年才承认的事实。
“嗯。”沈棠依觉得自己现在使不上力,连说话的声音都逐渐变小,她好困,她真的很想睡觉,睡一觉,明天就不一样了。
明天是新的开始。
明天总会来的。
听到这个回复,靳向晚没吭声,他放开了沈棠依。
独自走向停车位。
沈棠依默默跟在他身后。
她觉得脸颊烫的吓人,摸了摸,沈棠依却感觉浑身冰凉。
沈棠依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但她一步步走着想要靠近靳向晚。
却在即将走到车门的时候,眼前一黑。
整个人就这么昏了过去。
024
昏过去最后保持清醒的时候, 沈棠依看见靳向晚脸上难得的惊慌失措。
最后的力气她笑了笑,笑得很得意,然后摔进了一个温暖安心的怀里, 男人衣襟上金属浮雕饰品冰凉戳到了她的脸颊,沈棠依耍性子一样将其拽了下来, 攥紧了手心里。
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睡觉了。
房间厚重隔音墙上挂着时钟, 指针拨动的声音在安静环境中不断放大,靳向晚垂眸看着手中的一沓检查表单, 回想起医生对他说的那些话。
重感冒加上贫血还有头部痛风, 在医院治疗了一个小时过分甚至直接高烧。
“患者经常节食, 饮食不规律导致胃肠功能受损,加上饮酒过度造成痛风, 重感冒发烧, 还有贫血症状,甚至患者腰后背还有利器割上的疤痕,初步怀疑患者有抑郁早期象征, 建议做次脑电图。”
靳向晚脸色越发冰冷, 他走进病房,看着躺在床上输液的女人, 将那沓纸攥得越来越紧。
“kerwin, 你确定取消后期所有行程吗?”
“kerwin,你确定违约吗?”
“kerwin, 如果你的国家有任何耽误你继续发展的原因, 请你即刻回归envision。”
靳向晚站在落地窗前, 昏暗的灯光映照男人颀长的身影, 高挺眉骨阴影遮掩过眼中神色,长睫低垂, 骨节分明的手指安静略过屏幕上一连串的语音消息。
“我不会再回envision,我们结束了。”最后他说。
他靠坐在背椅上,手里捧着杯热茶,风衣尾垂在地面上,屋内香薰是淡淡茉莉香。
靳向晚看向床上的女人懒懒地翻了个身,她嘴里哼唧了声什么,接着又没了声响。
靳向晚起身慢条斯理地走过去,俯身将沈棠依从温暖的被窝里直接捞了出来。
“睡醒就别装了。”他语气不是很好,有种长辈训斥晚辈的感觉。
沈棠依不明白他在气什么,她只觉得脑袋好疼,喉咙好干。
这时,靳向晚手中温热的茶杯就成了沈棠依的救命稻草。
靳向晚在她腰后的位置放了个枕头,忽而想起医生说的那句话,“患者后背还有利器割伤的疤痕……”
沈棠依被他调好了姿势,便乖巧地捧着水杯咕噜咕噜灌水。
水温刚好有些偏热,喝完后身体就出汗了。
“你以前拍过武打戏吗?”靳向晚自然接过她喝完的水杯放置一旁,“转过身去。”
“没有……干嘛?”沈棠依不明所以,但是靳向晚的手已经扼制出她的肩膀,被迫只好转过了身。
“趴下。”靳向晚语气淡淡。
沈棠依觉得这个姿势好像自己要被打屁股一样,羞耻,她不愿意,但还是小幅度地压下了腰。
靳向晚毫不留情地撩开了她单薄的衬衣,果然看见淡淡的伤痕,“这个是怎么回事?”
沈棠依不说话。
“找刺激?好奇?”靳向晚又问。
他根本不考虑是不是沈棠依内心抑郁的问题,因为抑郁这个词用在沈棠依身上,很违和。
“好奇……”沈棠依吞吞吐吐地说出这两个字。
话音刚落,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落在那个伤疤上。
“之前家庭群保证照顾好自己,就是这么保证的?”靳向晚将她的衣服穿好,恢复原样。
巴掌带来异样的感觉从后背传来,沈棠依倒不是觉得疼,倒是感觉有些痒痒的,甚至带了些炽热。
“节食又节了多久?”靳向晚又问。
“艺人保持身材……必须的。”沈棠依小声说着。
“酗酒?”靳向晚继续问。
“偶尔小酌。”沈棠依将自己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见男人还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沈棠依干脆头也埋进了被子里,“别问了,我是病人,我要睡觉,我不舒服。”
许久,靳向晚叹了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别把头埋进去,对身体不好。”他耐心地把沈棠依从被窝里又捞了出来,拿过纸巾擦拭了她额头上沾湿头发的汗水,最后量了体温确定她退烧,才放心关灯。
黑暗里,沈棠依半眯着眼睛看靳向晚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她觉得自己现在和靳向晚的关系很奇妙。
像是被遗忘在冰箱角落里的冰汁源由扣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棍却在冬季的某天被发现,隔了两个季节,除了包装袋多了几层冰霜,里面的味道还是不会变。
虽然有可能会过期。
这种破冰后就毫无距离感的发展在他俩身上促发了沈棠依另一种情感。
她知道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暗恋靳向晚这件事可能早就藏不住了。
靳向晚离开后去找了沈棠依的经纪人高遥。
无法想象一个东北老爷们蹲在路边还在等着自家艺人的消息,却被一个流量顶端的影帝找上了门。
高遥一度认为是沈棠依得罪人了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个素雅的茶馆,高遥面前的茶盏一次没碰过,光是看着靳向晚的脸,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四周没人,靳向晚应该是直接包场了。
“你是说以后你会负责她的衣食起居?”高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她什么人?”
“家人。”靳向晚面不改色。
“家人?你是她哥哥?”高遥又问,“我从未听她提起过这些事。”说完这些,他又想到了沈棠依之前写的那本书,暗暗拍了大腿,只觉得坏了,这小姑娘不会搞什么禁忌……
“不是哥哥,只是家人。”靳向晚抿了口茶,说出了让高遥安心的话,“我不会干预她工作上的进展,只是单纯照顾她。”
“秦导那边我替你找过了,开机的时间会延后,等沈棠依恢复好了就可以开工。”男人将高遥所有的顾虑都说了出来。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你不继续拍戏了吗?”高遥皱眉还是问道。
“嗯,不拍了。”靳向晚淡然地说道,仿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如果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肯定会震惊整个娱乐圈。
甚至高遥的脸上也展露出了可惜,“这么好的前途说不要就不要了,就为了沈棠依吗?”
靳向晚看了高遥一眼,这是今晚他为数不多认真和眼前这个人的对视。
“是为了我自己。”靳向晚没有敷衍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这一切,沈棠依还蒙在鼓里。
她只觉得最近的生活难得平静舒心,手机里没有任何催促的消息,甚至连高遥在工作上的消息也很少发。
沈棠依还以为那部戏谈黄了,却又收到了周齐的好友申请。
对方打着祝她早日康复的旗号却给她发着各种沙雕具有挑衅意味的表情包,时不时和沈棠依拌两句嘴。
——亏了有你,我多了两个月的假期。
沈棠依扣了三个问号后,手机就被靳向晚夺走了。
转而看向盘子里的午饭,荤素搭配,每天都在换着花样,沈棠依觉得自己回到以前重大考试前,徐珍女士给自己补身体的那段日子。
“靳向晚,你什么时候去当的厨师?”她认真问道。
“晚上想吃牛肉吗?”对方答非所问,解开腰间深咖色的围裙,单是看那宽肩窄腰的背影,小小围裙在他身上竟然有一种人夫感。
“靳向晚,你好贤惠啊。”沈棠依没头脑地说道,她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自从上次发烧感冒后,靳向晚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不再执着于从前别扭的情感问题,像是真的不再计较,反而发挥到了哥哥该有的作用开始照顾起了自己。
靳向晚没好气地将围裙扔在了沈棠依的头上,“傍晚要去公园跑两圈,别忘了。”
沈棠依蒙着围裙点点头,自从退烧后,她只觉得自己大脑反应变得迟缓。
就连靳向晚已经在家一个星期没去工作都没察觉到。
吃完饭再去看靳向晚的时候,男人已经自己去了健身室。
沈棠依看着手里的剧本,这个家她是一天也不想呆了。
于是和高遥商量后,和秦导确定了提前开机的日子。
“胖多少斤?你再给我说一遍胖多少?”电话那头高遥的东北话味都要溢出来了,他不敢相信沈棠依发来的体重数据,“靳向晚是在喂猪吗,把你喂胖了十斤?!”
一句话震惊了沈棠依两次,“你怎么知道是靳向晚?不是,十斤怎么了?”
“不行,导演让你再瘦五斤,一周时间,想办法。”高遥气得要死。
沈棠依蹑手蹑脚下了床,将中午吃剩的饭偷偷倒进垃圾袋,熟练地整理好准备一会去公园的时候丢掉,“你别生气啊,我已经在恢复了。”
“早知道他是这么个养法,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高遥在一旁叹气,“下个月上综艺,还有广告拍摄,张导的新电影最近招人,我也准备让你去试试,状态一定要给我赶紧调回来。”
“好好好。”沈棠依答应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虽然脸比以前圆润些,但是明显气色更加好了,唇色也不再泛白变得红润,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也捏不起来什么赘肉,倒是胃口越来越挑,只想吃牛肉鸡肉,连猪肉都不想碰了。
沈棠依提着垃圾袋,畏畏缩缩地路过健身室。
靳向晚私人健身室是玻璃房,里外的人都能看清。
沈棠依看着靳向晚正在拉伸肌肉,腹部随着动作牵扯出的肌肉线条绷紧有力,卷腹动作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带出下腹勾起青筋,汗珠滚落在白皙的肌肤上。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多看一眼,沈棠依明白自己就会走不动路。
她现在只求靳向晚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
如果他知道自己贴心认真做的饭菜被沈棠依倒进袋子里去喂流浪小猫,沈棠依猜他一定会把自己胖揍一顿。
“嘭——”一瓶空的矿泉水瓶砸向了沈棠依前面的玻璃。
动静让沈棠依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停下来,发现靳向晚确实在看向自己。
“打开。”靳向晚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简单擦拭了汗水便套上了短袖。
神色不悦地吩咐让沈棠依没法拒绝,她硬着头皮将那垃圾袋拆开,里面至少剩了大半碗米饭和胡萝卜。
“还挺挑食。”靳向晚没有表现出太过的愤怒,他向来情绪稳定,只是嘴上很会阴阳怪气。
“嗯……今天胡萝卜有点咸了。”沈棠依小声顺着靳向晚的阴阳怪气说了下去。
“哦,昨天的西兰花也咸了,前天的鱼肉刺太多了,大前天的牛排太熟了。”靳向晚点点头,替她找遍了借口,“是这样吗?”
沈棠依像是犯了错的小孩,站在一旁低头,许久她委屈地说道:“靳向晚,我都胖十斤了。”
靳向晚随手捏了捏沈棠依的脸,打量片刻,丝毫找不到那胖出的十斤肉去了哪。
“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次。”靳向晚明白她急于进入工作状态的心情。
“真不用了,我恢复得很好,活蹦乱跳的。”沈棠依原地还跳了两下,那双清澈漆黑的眼神里写满了“放我出去”四个大字。
“可以,所以腰后的那个伤疤到底怎么来的?”靳向晚再次提起了那道疤痕。
“就是想感受一下疼……”沈棠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道伤疤之前本该是一次刺青。
kerwin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大火是在沈棠依高中毕业的时候。
天才反派利用观众的同情心强行洗白的经典戏码将他的脸刻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异瞳,□□,腰部伤疤,惊人的阴谋,偏执疯批。
这些标签构成了当初红极一时的kerwin。
沈棠依在国内比任何人都更早注意到了他。
当年流行将喜欢的人纹在身上。
这是沈棠依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嘴里传出来的。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纹了自己偶像的名字,又或者是青春时期暗恋人的名字。
看起来很幼稚,沈棠依没有当回事。
主要是他们说纹身很疼。
有多疼呢?沈棠依也不知道。
她不敢纹身,因为妈妈不让。
但是她又像刻点什么。
那晚她鬼使神差地对着镜子用小刀在背后划了歪歪扭扭的几道痕。
不敢在明显的地方,就划在了腰间。
“wan”她坚持了三个字母后,将刀子扔在了地上。
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她意识到在整个过程中,脑子里全是靳向晚。
她不想将这种感情展露出一丝丝,于是又很快地下重手划了两道试图遮住。
结果就是血肉模糊,导致伤疤恢复这么多年,还是会淡淡有所保留。
就像是……kerwin第一部电影里的主人公那样。
后背的疤痕在电影里有特写,很真实,好像真的存在他的后背那样,他也会这么痛吗?
沈棠依想知道。
沈棠依很乐意把它当作一次追星时候不得当的nc行为。
直到过了一年,kerwin变得全国都受欢迎,他狂热的粉丝遍布了世界各地。
沈棠依年轻时冲动留下的疤痕倒也能让人理解。
“有谁能拒绝kerwin呢?”知道她身上疤痕的朋友总是会对她这样开玩笑。
但他们不知道,沈棠依这种行为的背后不仅仅是追崇,其中蕴含的复杂情感,她自己都难以理清。
“疼?”靳向晚并不理解,“手伸出来。”
沈棠依手心朝上递了过去。
“啪──”干脆利落的声响。
靳向晚打了她的手心,“是这样的疼吗?”
沈棠依沉默不语,过了两秒她小声嘀咕着:“你有病吧打我……”
靳向晚不留情面地又打了一下,没有很用力气,好像只是单纯和她闹着玩。
应该不是沈棠依的错觉,她觉得靳向晚最近和她待在一起,心情不错。
“你想工作,我不拦你。”靳向晚最后还是顺着她来。
“那我们就各自奋斗了,你也要加油。”沈棠依以为他也要进组了,才会没有时间照顾自己。
一切都要回到从前的轨道。
靳向晚轻声“嗯”着,下句就是,“我和你一起进组。”
沈棠依:“?”
关于拍戏能否带家属这件事,沈棠依想了很多遍。
直到热搜陆续放出。
──华沙二少爷今日正式开机,哥哥周宴现身探班!
或许是可以的。
沈棠依在剧组见到了周齐的哥哥,周宴。
低调穿搭,黑色口罩黑墨镜,个头很高,皮肤白得过分,很神秘,除了和周齐,没有和在场任何人多说话。
只是单纯漏个脸面。
不过下午就有另一个重磅消息放出。
──kerwin探班华沙二少爷,友情深厚!
沈棠依看着媒体对着靳向晚一顿拍。
相比于周宴遮遮掩掩,靳向晚似乎大方很多,他仰坐在躺椅上,长腿随意搭着,慵懒清闲地看向周齐。
周齐眼里写满了抗拒。
戏一点都没拍,热度倒是蹭得一大把。
网上说他是少爷第一次拍戏,大佬带宝宝一样带他。
调侃他要人脉有人脉,要实力有人脉。
一旦被媒体盯上,周齐就必须规规矩矩地来,耍不了一点滑头。
自己亲哥可以理解,主要是这个kerwin。
熟吗?
周齐想起那晚男人眼里的杀意,百思不得其解,余光瞥见了角落里偷偷摸鱼的沈棠依。
他便明白到底是谁招来的了。
秦海导演感觉自己像是中了大奖一样,光是周宴带来的热度就够这部剧炒作一段时间了。
结果现在又出现了个kerwin。
直接将这小小网剧推上舆论风口浪尖。
网友评论区一个比一个炸裂。
小小的云:让我看看大佬们监督下拍出来的剧有多好看!
momo:笑死了,周齐拍个戏还拖家带口的哈哈哈哈。
抓抓:牛逼的亲属团,屎一样的剧情,报看肯定。
qishen:够了!老子心疼女主!竟然一个大腿也没有。
沈棠依很巧妙地隐身了,没有人注意到她。
所有人目光都放在周齐上。
靳向晚一直没从剧组离开,他似乎单纯是个摆设,没有人请他来,但是没有人愿意他离开。
奇怪的是,周宴也没走。
他和kerwin耗着,只要靳向晚不离开,他周宴就能得到更多的热度。
甚至网上已经传出kerwin私下和华沙两位少爷关系好如兄弟的传闻。
就这样,周齐莫名多了两个“好哥哥”。
一上午的剧情还算正常,沈棠依和周齐对着台词,眼神交流生硬了些,被导演叫停几次也修改了问题。
但是画风逐渐突变,编剧已经找了秦导三次。
“现在媒体都关注到了这部剧,确定我们还要按照之前……那种网络剧狗血桥段拍吗?”编剧试探问道,她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那个剧本。
“继续!准备吻戏!今天就拍!顺便把剧改原著在网上宣传预热一下。”秦海很激动。
《恶毒校草别爱我》,明明都是中文,凑在一起,沈棠依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她不敢去看靳向晚,她已经想象男人得知这件事要怎样嘲笑自己了。
但相反,靳向晚没有,他只是看着接下来沈棠依需要准备的剧情陷入了沉思。
吻戏。
025
沈棠依坐在妆造间, 今天的造型师是个温柔的小姐姐,她整理发套的时候惋惜道:“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你长发的样子,唉, 为了拍戏说剃就剃了。”
沈棠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用手指轻轻拨弄了刘海, 微笑着没有说话。
剧本放在桌面上, 上面圈起来的剧情就是今天的拍摄内容,她知道今天有吻戏, 但是没有和靳向晚提起过。
她对吻戏并没有什么经验, 但是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 奇怪的是,要在靳向晚的目光下去亲另外一个男人……
“档期调出来了, 周末榆州是《人间》首映礼, 导演提前把团队服寄过来了,晚上我给你,回去试试大小。”许越在一旁看着手机说道, “也挺快的。”
沈棠依知道她这个快是指什么, 这部电影后期制作并没有拖很长的时间,趁着之前宣传的一些热度就被放了出来, 和靳向晚拍摄的那个大ip的档期要稍微往后靠, 虽然也在做宣传,但是沈棠依占据的部分微乎其微。
宣传上基本都是围绕着kerwin和徐雪那个一线女星。
好笑的是女方想炒cp但是粉丝并不买账, 他们高呼着女神独美在网上抹去了大把的路人缘, 徐雪这个时间点硬要炒作的话反而落不到好。
再近一些的档期就是这个的网剧。
沈棠依察觉到身后站着的男人, 是周齐, 他已经准备好了,手里拿着剧本装模作样正在和身边的小组导演说着什么。
沈棠依透过镜子余光落在他身上, 看周齐逐渐走向自己。
过了小会,他半眯着眼笑看沈棠依,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帮她整理了肩膀上的长发,“紧张吗?”
沈棠依猜他打算立温柔纯情人设,主打反差,毕竟媒体之前就已经把他纨绔潇洒的一面扒了出来,不少花边新闻。
沈棠依瞥到了身后的摄像机,笑笑说道:“比你紧张,你肯定熟练。”
周齐脸僵了一下,开玩笑地轻轻拍了拍沈棠依的脑袋,“好啊,拆我台是吧。”
沈棠依哼了声,在造型师结束妆造后,起身,转过身就和周齐对视。
导演秦海也走过来和他们说着动作指导,他让沈棠依靠在床边,指导周齐压上去,扼住沈棠依的下巴。
他自认为这个剧情很带感,于是便满怀期待。
沈棠依一脸我懂的表情很自觉地半靠在床角,她甚至还拉过了周齐。
两人距离靠近,沈棠依看着周齐的眼睛,他是有些下三白的,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会很凶,笑起来眼尾会有褶子,茶色小痣落在眼尾,很不显眼,五官有些像他哥哥,但是两人气质完全不同。
周齐样貌是很不错,但是沈棠依却并不感冒,反而看着他这样认真的模样,她想笑。
保持着职业素养,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但是周齐看着她,两人眼神中洋溢出清澈的愚蠢,他先笑出了声。
沈棠依也崩不住笑。
导演也觉得这俩人画风奇奇怪怪,搞笑得很。
“你掐我这很痒,你应该这样。”沈棠依拍拍周齐,准备亲身指导,她熟练地掐过周齐的脖子把他压在身下。
沈棠依觉得很顺手,因为小时候去外婆家和狗狗们玩耍的时候,她经常这么握着狗嘴,一个手掌的大小刚刚好,力气也不大。
周齐崇拜地看向她,“你好会啊。”
镜头给到他俩,算是个花絮被保存记录,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很融洽。
但是沈棠依总感觉身后有些发凉。
她身边现在围了很多人,有周齐,有导演,有造型师,有镜头,有灯光师……但是却没有靳向晚。
沈棠依偏过头想要找他,却看见不远处孤零零站着的周宴,他只是往这边看着,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假笑。
靳向晚呢?好奇怪,这种时候,沈棠依希望他在。
“好,最后准备十分钟,然后开机。”导演最后发了话。
营销组很到位,刚刚拍摄的花絮剪辑之后立马就发了出去。
话题就是:“第一次合作,先亲个嘴吧!”
沈棠依自己都觉得这个标题很炸裂,只是个噱头,吻戏还并没有开始。
趁着kerwin和周宴的热度,这个话题被发出去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波热度。
大部分画风都是“好土我爱看!”“土得好上头。”“nb的影帝,扶不起的弟弟……”
沈棠依经常会被这些好笑的评论逗乐,她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频率也逐渐增加,粉丝数也掀起不小的波澜。
怎么不算是一种进步呢?
“我有事和你说。”周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沈棠依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吻戏我问了导演,可以错位……”周齐的耳朵有些泛红。
沈棠依并无太大的波澜,她点点头,“导演同意了就行。”
“嗯,取远景,我俩知道就行。”周齐继续说道,他观察着沈棠依的表情,“我不是因为什么原因嫌弃你……你不要误会。”
沈棠依只觉得奇怪,“你嫌弃我?”
“不是不是。”周齐慌乱地说。
越说越奇怪,沈棠依摆摆手,“好,我知道了。”她还在打量着不远处,希望找到靳向晚的身影。
说好看着她拍戏,结果人又突然找不到了。
靳向晚坐在房车里,他看着窗外。
从刚刚开始,沈棠依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看着她身边这么多人,看着她笑得那样开心。
看她拉过了周齐的手。
看着他们的新剧有那样多的亲密举动。
一边看着,一边剥着手里的虾。
修长的食指掐着虾头,掐下来后熟练地剥皮,然后平静地将干净的虾仁乖巧摆放在饭盒里。
甚至还准备了一小碟醋。
白煮虾沾醋。
简单擦了擦手,男人淡然看着车外沈棠依四处张望的神情。
只要她表情展露出一丝慌张和急促,靳向晚就会从这里走到她身边,然后故作冷静地问她晚上想不想吃虾。
但是沈棠依,她在开机前甚至嘟囔了句:“靳向晚,又不知道死哪去了。”然后摇摇头,又满怀期待去拍戏了。
她喜欢这份工作,只是单纯地喜欢表演。
沈棠依并没有察觉到工作氛围的奇怪。
拍戏的时候,沈棠依和周齐对视,男人眼里难得有青涩的躲闪,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沈棠依暗暗夸赞周齐演技高超,果然看狗都深情的眼神可以演出来。
两个人都很正常发挥,只是演到吻追更婆婆文柔文来企饿群幺五二 二七五二爸以戏那一部分的时候,沈棠依发现自己的掌心溢出了些汗,还有些发颤。
不是她的手,而是周齐的。
看着周齐越来越红的耳朵,沈棠依似乎猜出了什么。
导演有些不满意地喊了“卡!”
这镜没过。
“你紧张什么?”沈棠依将矿泉水递给了他。
周齐看了眼前方三百米的角落位置,“他到底是你谁?”
沈棠依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靳向晚戴着个墨镜躺在摇摇椅上,还幼稚地晃来晃去。男人大衣随意搭着衬衣,高领口遮了下巴,黑色裁剪工整的长裤衬托修长的腿型,细软松塌发丝垂下遮住长眉,难得显温柔随和。
“怎么了?”沈棠依追问道。
周齐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觉得你如果谈恋的话,还是少接这样的戏,很容易误会的。”
沈棠依更是一头问号,“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周齐连连摇头,脸色一变。
沈棠依算是明白了。
靳向晚这个幼稚鬼。
第二次拍摄又开始了,沈棠依照常发挥。
周齐表情有些僵硬,被导演喊卡又要重来。
大家都说周齐很纯情,和女孩子拍吻戏都害羞的不行。
直接立了可爱纯情弟弟的人设。
沈棠依觉得周齐真会装。
但是她并不知道靳向晚事先就找到了周齐。
并且以让他和他哥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作为威胁让周齐远离沈棠依。
亲密的部分能避免就避免,不许动手动脚。
周齐不服反问他为什么,靳向晚云淡风轻地给他看了一沓资料。
周齐瞬间软了下去,半天说不出话。
“可以……真够狠的。”
周齐从来觉得,演员拍戏,戏里戏外总是不会一样的。
因为是文娱工作者,主要还是服务于观众们的娱乐。
大家工作之外基本都是笑脸人,性格戏里戏外分得很清。
哪怕戏里演的是个大坏蛋,但是戏外怎么也会有个反差。
但是周齐意识到靳向晚不一样,他的手段和他所演过的角色一样。
狠毒且不留情面。
周齐没想过招惹他。
但是就因为眼前这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人,周齐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
终于第三镜,沈棠依不想再让周齐出岔子了。
虽然是错位,但她一把拉过周齐,两人猛然靠近。
擦边,几乎嘴唇就要碰在一起,甚至导演在镜头里看都是要贴在一起。
那一小段距离被沈棠依控制得很好。
周齐觉得自己离去世不远了。
一边是女人懵懂看似熟练实则青涩的举动实在是让他有些心动,另一边他知道片场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恨不得杀了自己。
导演喊“过”的时候,全场欢呼起哄,制造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
沈棠依松了口气,终于过了,她好饿,不知道今晚靳向晚准备的什么晚饭。
她自然地走到许越身边,问靳向晚的去向。
因为拍摄结束后,沈棠依就看不见靳向晚的身影了。
许越扬了扬下巴看向房车,示意沈棠依自己进去。
沈棠依点点头,屁颠屁颠就上了房车。
大门被关上,房车内的暖气很暖和,她自然地脱去了外套,往里面找着靳向晚。
“吃什么呀?”沈棠依语气听上去心情不错。
靳向晚将饭盒摆在了她的面前,面色淡然,然后坐在沈棠依的对面,将筷子递了过去。
沈棠依打开饭盒看见摆盘整齐的虾仁,小声惊喜“啊”了声,眉眼弯弯笑着看向靳向晚,“不错啊,靳大厨。从前怎么不知道你会做饭呢?”
靳向晚淡淡抬眸扫了她一眼,将蘸醋的小碟推了过去。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的。
靳向晚看着沈棠依鼓起来的腮帮子,她总是在笑,靳向晚没有告诉沈棠依,其实从小就觉得她笑起来很像小狐狸,别人都认为灵动乖巧的双眸,在他眼里总能察觉一丝狡诈的机敏。
他在等她开口。
“对了,我第一次拍吻戏,你感觉怎么样?”沈棠依咬着虾仁,故意含糊不清地问道。
“不用问我,你自己感觉怎么样?”靳向晚敷衍地反问道,他将视线从沈棠依身边移走,低头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随便点开一个社交媒体,上面热搜就是剧组宣传的标语——第一次合作,先亲个嘴吧!
亲个屁。
他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表现出不悦,直到沈棠依突然冒出一句:“他嘴巴还挺软的,好亲。”
靳向晚气笑了。
026
男人抽了张餐巾纸好意递给沈棠依, 骨节上的指环被取了下来,比往日看上去利落修长许多,腕表金属泛着光泽, “是吗?”他轻声问道,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 甚至能感觉他带着笑意。
沈棠依心虚点头, 想要伸手接过纸巾,但是靳向晚并没有顺她的意思来, 而是避开了她的手, 将纸巾递到了她的嘴边。
纸巾上淡淡香气萦绕在沈棠依的鼻尖, 她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靳向晚。
接着她就感受到修长的手指在她唇边轻轻擦拭着, 像是试探, 像是请求。
沈棠依微微张开唇,唇上的水渍沾湿了纸巾,雪白的纸屑粘在上面, 痒痒的很难受, 她想用手去剥掉,却听见靳向晚喉间溢出了淡笑, 笑得很低, 像极了逗小动物成功后的愉悦。
靳向晚将纸巾扔掉,没有纸巾的相隔, 他的指腹完全地覆在了沈棠依的唇上。
酒精味应该是桌子上的洗手液, 他刚清理过手, 沈棠依知道自己应该躲开的, 但身体就像是固定在这里一样。
她总想起自己曾经逗小猫的时候,挠挠它的下巴, 再摸摸它的脑袋,手也是这种不轻不重的力度。
然而男人现在的手就这么玩弄她的嘴唇。
为了吃饭已经擦去了口红,沈棠依本来的唇色属于深唇,有些偏梅子的暗红。
靳向晚用手指按了按,不紧不慢开口:“你的也很软。”
如果沈棠依不认识靳向晚,那么他这个样子完全像一个痴汉。
“神经……”沈棠依还没有骂完话,靳向晚的手指最后玩味地擦弄过她的下唇后便移开了。
“好吃吗?”靳向晚手指移开的过程故意靠近了沈棠依的唇齿,好像要将手指伸进去一样。
沈棠依马上就要误会的时候,他淡然补充一句,“我说虾。”
沈棠依只觉得两个人的氛围现在非常暧昧,就算靳向晚脸不红心不跳,沈棠依都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了。
“你不要在这里对我做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举动。”沈棠依埋下头继续吃虾,躲闪着靳向晚的视线。
最终男人的手还是离开了。
靳向晚没有回应,随手拿过桌上摆弄的纸杯,包装是深棕色,沈棠依注意到了,她猜测里面可能是咖啡之类的,他向来喜欢用习惯。
和沈棠依喜欢咬吸管相反,靳向晚用吸管几乎看不出痕迹,他举止向来优雅,沈棠依想象一切靳向晚不会做的事情,但他做出来又出人意料地很符合他,比如游乐场的云霄飞车,还有碰碰车。
总是能找到一些同龄人的共同点,沈棠依才会觉得和他的差距没这么大。
靳向晚单手托着脸,微微歪头,他目光没在看沈棠依,而是单纯的放空。
单纯不再搭理自己。
沈棠依经常可以见到他这样的眼神,她总以为靳向晚这个时候在抑郁或者难过,其实后来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发呆。
沈棠依知道他对自己那场吻戏毫无兴趣了,便无趣地也不再提。
直到吃完准备收拾的时候,靳向晚闷声问了句:“是你的初吻吗?”
沈棠依冷哼了声偏头,“没亲,远景。”
“那天晚上。”靳向晚试图唤起她的记忆。
沈棠依想起那个莽撞的吻。
“是,是初吻,你很幸运,开心吗?要不要说一说获奖感言?”沈棠依双手环抱玩味地看向他。
靳向晚只是皱了皱眉,“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怎么?”沈棠依随口接着问道。
“不是所有的后悔都有办法弥补。”靳向晚将饭盒整理好,啪嗒的扣盖声很清脆。
沈棠依理了理头发,接着弯下腰对着桌子上的小镜子补了个口红,她抿了抿唇,将口红涂均匀后,抬眸对上靳向晚的眼睛,“我说我后悔了?”
靳向晚微怔片刻,他试图再说些什么。
沈棠依没给他机会,转身打开了车房的门,助理许越刚好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
“秦导正找你呢。”许越眨着眼睛,沈棠依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八卦两个字。
沈棠依点点头,“好,我正要去。”
许越偷偷瞥了眼车房内,男人像个贴心媳妇一样整理桌面,垂着脑袋,优越的五官条件在暖色调灯光下淡淡阴影,长睫遮住眼里的神色。
她跟在沈棠依身后走到剧组附近,“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许越大学时期就和沈棠依玩了,但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还认识个这么大咖。
沈棠依还在想着刚刚的插曲,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kerwin……”许越默念着这个名字,她在思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温晚,温晚!”她喊出了沈棠依大学时期写过的一部剧本里男主名。
沈棠依叹了口气,“你怎么还记得这个?”
“那当然,也算是你黑历史了,谁想到你当初写剧本会想到童话,王子还叫这个名字,他们都以为是双女主的百合剧本呢。”许越撇撇嘴,“你当时可执着这个名字了,怎么形容的来着……他有一双碧蓝的双眸。”许越深情并茂地演绎着。
沈棠依只想捂住她的嘴。
因为不敢太过直白地想他,沈棠依甚至自己起了个名字用来怀念他。
这个名字可以是温晚,可以是江晚,陈晚,但只要明白,是他,一切都有了意义。
她就是这么擅自将靳向晚带进自己的生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那些追星的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他们更早一点开始而已。
“他就是你那个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啊。”许越又说。
沈棠依不想瞒她,点点头。
“那还真是白月光。”许越摇摇头,叹口气,“还是感觉遥不可及对吧。”
沈棠依突然觉得有意思,“怎么不八卦我俩?”
“认识那么早,要有什么,早就成了,现在还不成,摆明了你白月光没心动呗。”许越经验丰富地解释道。
沈棠依竟然觉得这个逻辑说得通。
“沈棠依!沈棠依呢?”秦海举着个大喇叭满片场找人。
“来了!”沈棠依只好暂时放下这个话题,赶忙跑向导演身边。
周齐已经补好妆,此时天色已经暗下去,他的哥哥周宴终于离开了,整个过程中没有太多言语,但是周围却很热闹,粉丝们聚集起来,就算周宴离开后还是有一大片粉丝停留。
因为他们是等kerwin的。
人多导致拥堵,秦导需要这些曝光,但是维持秩序很消耗成本和效率,正为难的时候,忽而听见一阵呼声。
媒体记者还有粉丝围了上去,靳向晚慢条斯理地从后方走出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墨镜,身型笔直修长如清松,他一个人就是一道风景线,路过剧组没有回头看一眼。
漆黑车体在路灯上耀眼,靳向晚没有什么顾虑,在众人的目光下坐上车,自己驾驶,他身边很少出现不必要的工作人员,粉丝媒体纷纷上路。
随着汽车尾气卷起一丝尘埃,目送车体越走越远,片场便安静了下来。
秦海点点头,“好兆头,好兆头。”他似乎忘记刚刚喊沈棠依是为了干什么来的。
“导演,你找我?”沈棠依目光没有在靳向晚离开的背影多做停留,她在秦海面前晃了晃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秦海脸色瞬间一变,“来了?”他上下打量了沈棠依状态,似乎在思索什么,接着语气雀跃道:“太好了,我等了一下午,你拍感情戏脸不红,耳朵也不红的,知道什么是细节吗?我本来想化妆师再给你加点腮红的,下个镜头要拍氛围感。”
“好啊,化妆师在哪?”沈棠依笑着眨眨眼,她对周齐真的脸红不起来。
“不需要了。”秦导半眯着眼笑笑,没有解释,随手拿了个镜子给沈棠依。
镜子里,沈棠依的额头薄薄汗层,脸颊偏上泛着淡淡绯红,眼睛漆黑清澈闪着光泽,如同初尝恋爱喜悦的少女。
沈棠依心虚地藏起了镜子,对着自己的脸颊简单用手扇了扇风,象想要迅速降温。
周齐贴心递过去电动小风扇。
“刘海要吹乱了。”沈棠依嘟囔着。
“谈恋爱感觉怎么样?”周齐和她驴头不对马尾地聊着。
“你和你哥谈。”沈棠依瞪了他一眼。
“我看不上我哥,和你谈也行,你分个手?”周齐也是满嘴跑火车。
沈棠依不接话,将手里的剧本塞给他,“干活!”
最后一场戏是在晚十点半结束的,周齐准备坐保姆车回酒店,他好心看着沈棠依准备搭话要不要一起回去,结果就发现沈棠依离开剧组后,蹲在路边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屁孩,手边还打着电话,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沈棠依也不想这样,但是靳向晚说好要管她的,她并不知道晚上要回哪。
因为靳向晚当时走的时候很潇洒,她甚至还妄想这个点靳向晚会来接自己。
电话打了半天才接通,对面嗓音慵懒带着些起床气。
沈棠依看着手机里的时间,十点半,这个点他老人家已经睡觉了?
“喂?结束了?”靳向晚沉默许久后问她。
“嗯,我直接回去吗?”沈棠依问道,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要纠缠靳向晚,他说要好好照顾自己,自己就乖乖让他照顾,可能就是想把握住一切和他关联的可能。
哪怕之前说过两者分别后互不相欠这样的屁话,沈棠依都会间断性地选择放弃。
她可能病了,像是个白眼狼一样享受靳向晚在她身边的好,又想推开他。
她觉得靳向晚之前骂过的话一点也没错。
靳向晚从前就骂她白眼狼。
“等我去接你。”靳向晚又说道,“别乱跑。”他又接了句。
沈棠依会心地笑笑,挂了电话。
这两句话,从前是她说给靳向晚的。
周齐放弃了去和沈棠依搭话的念头,他知道沈棠依有地方可去。
可是他也不想就这么离开。
保时捷停在树荫下良久,周齐就坐在座位上玩手机,开了两把游戏。
他的经纪人不敢催,助理也不敢说话,就陪他,虽然也不明白周齐在等些什么。
直到周齐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音浪声,才勾唇笑笑,像是数学试卷选择题最后一题蒙对那样感觉。
答案就在那里。
于是他吩咐司机可以离开了。
沈棠依站在枫树下,鞋底踩着枯枝败叶,用力气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她回忆从前靳向晚高中的时候,他上晚自习,而沈棠依不用。
家里给靳向晚配了个老人机,其实他并不需要手机。
要手机只是方便和沈棠依联系。
通讯录里只有沈棠依一个人。
到了晚上十点,沈棠依的电话总是不那么准时。
有时候是在靳向晚快走出校门的时候到,有时候心情好,他刚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到。
女孩子稚气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我去接你,别乱跑哦。”
接靳向晚的目的就是吃学校门口夜宵摊位的炸淀粉肠,或者去面馆。
淀粉肠要两根,打着靳向晚肯定不爱吃的旗号,都进了沈棠依的肚子里。
“你学习这么累,你肯定不吃。”沈棠依咬着淀粉肠总是这么说,她花着靳向晚每个星期的零花钱绝不手软。
靳向晚就会笑着骂她小白眼狼,但手却温柔地揉揉女孩的脑袋,温声嘱咐她刚出锅很热,慢些吃。
沈棠依倔强总是和他反着来。
被烫得呲牙咧嘴的时候,才会不服气地瞎哼哼。
看见靳向晚的车了,沈棠依走了过去。
打开车门不再是高雅的车载香,而是一股孜然辣椒味。
沈棠依低头发现副驾上有一小袋炸鸡柳的包装袋,她小时候很喜欢买。
她总是惊讶于靳向晚会读心术。
还是说这个时间点,他们在想同样的事情。
沈棠依拿过炸鸡柳,坐在副驾,包装袋里的温热传递到她的手心,“不是要我减肥吗……?”
靳向晚转过脸看她,“那你不吃。”他平静地说,“闻闻吧。”
沈棠依:“?”
是人话吗?拍摄这么长时间,沈棠依早就饥肠辘辘,虾一点也不顶饿,肚子空空的,连同大脑一样空空。
“我吃。”沈棠依赌气一样用竹签插过鸡柳就要塞在嘴里。
靳向晚没说话,他也没开动车。
果然,沈棠依又被烫到了,她皱了皱眉,不想让靳向晚发现,故作镇定。
“怎么不走?”沈棠依问道。
靳向晚叹了气,俯下身,低声道:“允许我……”
沈棠依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像是拥抱一样,两个人距离彼此靠得这么近,只是为了给她系安全带。
“你暗恋我吗?”沈棠依冷冷地看着他,虽然自己的心跳在飞速加快。
这种莫名的亲昵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友情,沈棠依不是傻子。
靳向晚没回答,反而问了个傍晚那会一样的问题:“好吃吗?”
027
沈棠依将竹签扔进了塑料袋里, 刚刚还觉得香的孜然辣椒气味顿时变得索然无味,她没有理会靳向晚说的话,就像靳向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样。
靳向晚余光落在沈棠依的身上, 看着女人的侧脸,这个角度的刘海遮掩了她的眉眼, 只能看清她的鼻尖和嘴唇, 光影斑驳落下,发丝淡淡光圈, 而剩下半张脸藏匿在了阴影中, 看她纤细的手慵懒地拨弄着额间的碎发, 最后抬眸和靳向晚对视。
那样清澈灵动的双眼里的失望,靳向晚不是看不到。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抚摸过去, 告诉她, 不这么累了好不好,我们在一起。
但是靳向晚没有办法接受这种关系的转变,他们是曾经别人眼里的哥哥妹妹, 就算是父母, 也没有想过两人可以走到今天的关系。
最重要的,他还是认为沈棠依没有认清, 她不过是被宠爱遮住目光的孩子, 她真正想要什么,她自己一定不知道。
但是沈棠依比靳向晚想象中的要清醒很多。
车子缓缓启动, 漆黑的车体藏于夜色中, 沈棠依看着头顶橘色的路灯光落在车窗玻璃上, 刺进她的双眼, 沈棠依缓缓闭上眼睛,想象这是一束温暖的灯光。
“我常思考, 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到底应该用什么相连。”沈棠依缓缓说道。
你常思考,你和他的关系,到底应该用什么相连。
“记忆中的你对我太好了,当我接受到你的好后,会看见你如负释重的笑容。”她呢喃着,似乎并不是在和靳向晚对话。
记忆中的他对你太好了,当你接受到他的好后,你会害怕这只是他的偿还,总一天还干净后,你们将再无瓜葛。
你害怕,因为你即将失去他。
这是《槐序失约》里面的话,靳向晚看过了,里面每一字每一句都仔细看了,所有的话也都记了下来。
文字是时间的载体,承载的记忆就算是现在的他们都无法复原。
靳向晚神色黯然,他目视前方。
指甲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握着方向盘,沈棠依能感觉他气息逐渐加重。
像是在隐忍什么,手臂的肌肉都在紧张绷紧。
但是看清他温顺的眉眼,沈棠依却看到了悲哀。
她不明白靳向晚在难过什么。
路程很短,车子稳稳停在停车场的时候,陷入一片黑暗。
没有开灯,车库冰冷充斥着刺鼻的气味。
靳向晚轻声说了句:“下车。”
沈棠依跟在他身后,靳向晚没有开灯的打算,他就这么往前走。
沈棠依走上前拉过了他的袖口。
她记得靳向晚异瞳的那只眼睛有严重的夜盲症,漆黑一片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靳向晚停下步子,转身对着她。
在漆黑里手拉手一起走的小习惯,她竟然保留到现在。
“我希望你去尝试新的人,或许那样你就会分辨出爱情和我们现在感情的不同。”靳向晚终于开了口,“就像你写的故事那样结尾。”
沈棠依知道他要开始推开自己了。
“我喜欢你给的结局,故事里的你,是自由的。”靳向晚又说,“我第一次那样深刻意识到你的渴望。”
“这样很好。”他语气逐渐落寞。
沈棠依没有松开他的袖口,反而攥得更紧,黑暗中除了靳向晚说的那些话,更多的是自己心跳声音。
“咚咚——”无限放大。
“可是当你真的这么做了,我才发现我是如此卑劣。”靳向晚修长宽大的手覆上了沈棠依的手,他试图松开沈棠依的手指。“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话音刚落,沈棠依突然觉得心里积压多年的一块大石头此时化作了虚无。
她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
“这是爱吗?沈棠依。”靳向晚轻声问她。
沈棠依趁着黑暗走上前抱住了靳向晚,她抱得很紧,她没有办法告诉靳向晚这是不是爱。
但她声音发着颤只说道:“只要你别离开我。”
“人写日记都会撒谎,你又怎么知道我心中真正的结局?”沈棠依埋在他的怀里说道。
她撒谎了,槐序失约这本书到处都是谎言。
是她为掩盖空虚现实的精神替代品。
靳向晚不再说话了,沈棠依隐约能听见他喉咙间溢出的笑,声音低沉却很轻。
如同小孩子收到期待已久礼物那样喜悦。
他动作温柔地抱过沈棠依,这是他第一次回应她,以一种非亲情非友情。
他的手如同爱人抚摸她的脖颈给予最大的宽慰,另一只手不厌其烦一遍遍揉着她的脑袋。
手心温暖令人安心。
沈棠依不满足地扯过他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她可能认为只有这样的动作才会偏向男女之情。
从和靳向晚久别重逢的开始。
她所有藏着心机的举动都在告诉这个男人。
自己已经不是懵懂的少女,她渴望作为一个女人在某种意义上获得他男女情感上的欣赏和喜欢。
靳向晚不是不知道。
可他不为所动,手就这么僵硬搭着她的腰间。
直到沈棠依顶着所有的羞耻心,埋在他耳边,踮起脚委屈问了一句:“可以亲亲我吗?”
靳向晚这才意识到所有的顾虑都像一堵墙,而眼前这个小姑娘早已迫不及待砸开它。
沈棠依等不到回应,就要莽撞地主动亲上去。
哪怕像上次那样得不到他的回应,也要这么做。
没错,她是个追求自由的人。
自由给她愉悦。
哪怕现在这样的事情,也是她真正渴望的自由。
沈棠依要明确告诉眼前这个男人,从小压根就没把他当过哥哥。
小时候看着少年衬衫下白净精瘦的腰身,她就明白自己长大后一定要把他搞到手。
沈棠依比靳向晚想象中的还要早早成熟许多。
在靳向晚还在担心她会分不清依赖和喜欢的时候,小姑娘已经下定决心不可置否地爱上了他。
不需要管他接不接受。
沈棠依终于明白有一句话叫做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只是自己的事,与任何人没有关系。
既然靳向晚甘愿对她好,那么就利用这样的好。
靳向晚一定不会推开她。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当沈棠依发现唇齿间有什么东西吞噬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回忆起小时候看动物世界里经常会讲解一种蛇,他们擅长藏匿树林中伪装自己。
等待猎物上钩,慢慢地靠近,试探,不断拉扯,猎物没了耐心主动靠上前。
接着一口咬上去,直接吞下猎物,享受捕猎的成果。
很精美的圈套,沈棠依没想过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腰间那只本安分守己的手变得不再拘束僵硬,开始肆意游走。
沈棠依呼吸不上来,靳向晚高挺的鼻梁硬生蹭过她的脸颊,她长睫轻颤能感受到靳向晚肌肤的触感。
气息交汇着,萦绕空中淡淡的雪松香,冲昏了沈棠依的头脑。
靳向晚攻势强硬,反客为主,他霸占着沈棠依残余呼吸的空气,舔舐啃咬。
俯身下压,两人之间空隙微乎其微,沈棠依双腿发软招架不住开始寻找退路。
最后被他抵在了车库的墙壁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缩了缩脖子。
唇齿间呜呜咽咽吐出零碎的音节,接着又被靳向晚吻了过去。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发出哼唧的声音。
如果她是小猫,那么靳向晚就是抚摸安慰她的主人。
呼噜噜发出的声音是对主人的喜爱。
很显然,靳向晚并不打算这么简单放过她。
早已不是少年时期精瘦的腰身。
沈棠依摸过靳向晚腹部坚硬的肌肉轮廓竟然傻乎乎地笑出了声。
靳向晚不明白,但他知道沈棠依已经不是那么清醒了。
干脆直接将她公主抱了起来,轻轻松松难过,并没有费他丝毫的力气。
直到那纤细的手指调皮地戳了戳他的喉结。
靳向晚在沈棠依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
随着一声呜咽,女人在怀中乖巧了许多。
“是爱吗,靳向晚,现在明白了吗?”沈棠依语气雀跃,笑眯眯的。
但她不知道现在高兴得还太早。
“是爱吗?”靳向晚轻声笑笑,胸腔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他心情看上去很不错,眼里多了玩味,“那你对我的爱又有多少呢?”他反问道。
这个问题让沈棠依陷入了思考。
好不容易要突破这层关系,她得好好表真心才行。
直到她被放在卧室的床上后,沈棠依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细细绵绵的吻落在她的嘴唇和脸颊,温柔贪恋。
“给我看看……有多少。”靳向晚俯下身,坐在她的身边。
沈棠依喜欢睡小床,床的摆布基本会在墙角,她总说这样有安全感。
所以这个床根本不适合两个人,是那样的拥挤狭窄。
靳向晚却如此不真实地陪在她身边。
沈棠依眼睛睁得大大的。
靳向晚在她清澈漆黑的眼神里竟然看到了一丝兴奋。
下一秒,沈棠依拍拍床,“坐过来,我好好告诉你。”
靳向晚脱去了外套修长的风衣,暗黑色衬衫纽扣工整扣到最后一个,而衣服的主人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沈棠依心跳咚咚咚,她觉得有些太快了,她还没有准备好。
但是她又怕靳向晚反悔。
靳向晚坐在她的身边,动作温柔揽过她的肩膀。
“告诉我吧,有多少呢?”
他语气是那样的没底气和委屈。
028
窗户并没有关得很严实, 沾过雨后气息潮湿的晚风透过窗帘,在灯光下摇曳着阴影在浅色木地板上。
沈棠依看着面前的靳向晚,看着他那只灰蓝色的异瞳在灯光下呈现蔚蓝泛着光如同宝石, 藏匿的情愫再也压抑不住流露出来的时候,是胆怯。
沈棠依亲昵地贴近靳向晚, 两人额头碰着额头。
她伸出手指触碰他的眉眼, 描绘出轮廓,一遍又一遍, “至少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女人声线柔和, 低声轻语的时候像是使不上力气, 发丝垂落她肩膀在灯光下泛着浅色的金,皮肤干净剔透白里透红, 眨眨眼, 笑着看向靳向晚。
“知道吗,我以为这次回国会看见一位厉害的吉他手。”靳向晚没有去追究她说的话真实性,而是突然又提起另一件事。
“不巧, 你看见了位还不错的女演员。”沈棠依歪着脑袋, 不在意地说着。
“放弃了?”靳向晚反问她,语气并没有责怪, 但都是惋惜和失落。
“没有。”沈棠依摇头, “我只是找到了比这更有趣的事情。”
自从靳向晚离开后,沈棠依其实一直坚持着她的爱好。
高中学习生活压力很大, 这是为数不多的解压方式, 进了高中的乐队成为吉他手, 整条路顺风顺水。
所有人都知道高一年级有一位电子吉他弹得很不错的女孩。
只是再次登上舞台, 望见台下一个个欣赏的目光,沈棠依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
空落落的, 她目光的落脚点再也没了地方,无论节奏掌握得多优秀,曲目配合得有多好。
她再也找不到观众席里靳向晚的位置。
最初沈棠依不相信这种感觉,她当然认为电子吉他是比靳向晚还要重要的事情。
她更加活跃地参加乐队,甚至比赛,甚至是某档节目的海选并且脱颖而出。
当时乐队的主唱是校内的风云人物,身高和体型和靳向晚很像。
以至于沈棠依现在回忆起来,都只能记得他的背影,而他的脸一点也记不清。
那个男孩追求了沈棠依一学期。
最终有同学把两人走在一起的消息传到了徐珍女士和沈贵耳朵里,“早恋”莫须有罪名就这么砸在了沈棠依的头上。
如果不是初中的时候,靳向晚发生过一系列的事情,沈氏夫妇可能不会认为沈棠依会喜欢别的男孩子。
因为她有足够的爱,不需要在这一群毛头小子里找陪伴。
沈棠依在老师办公室里哭得很惨,不是为自己。
而是为靳向晚。
她或许找到了靳向晚离开自己的原因了。
当时的靳向晚,一定恨极了自己。
她只是想到自己是需要尊严的,却把靳向晚的尊严踩在脚下。
他生气了,他不要再理自己了。
沈棠依贯穿童年的叛逆期终于在靳向晚离开的第一年彻底爆发。
她砸烂了最心爱的吉他,将刚齐肩的头发剪得更短。
在那时的沈棠依的眼里,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色彩,变得无趣。
她不知道靳向晚离开自己后在干什么。
直到高三那年,在电影院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可以想象昏暗的电影院,女孩身着校服和同学们坐在位置上,她闷闷不乐。
或许是因为下降退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的学习成绩,或许是因为假期繁多的作业,或许是因为最近学习压力上涨的体重。
而荧幕上播放着的外国电影是同龄人期待很久的,沈棠依发毒誓没有在那一长列演出名单里看见有“靳向晚”这三个字。
可是在影片播放一半的时候,那配角的出场却惊艳了所有人。
沾染血迹缠着绷带的男性身体,随着开枪动作有力绷紧的手臂肌肉,再是镜头转移到男人异瞳,清冷成熟的眼神怎么也无法和从前的靳向晚挂钩。
具体的画面沈棠依无法记得,只是依稀记得他身边有很多外国美女,她们成熟开放,围坐在靳向晚身边,而靳向晚在戏中轻浮邪恶的角色却引起观众们的重点关注。
高三的沈棠依翻着演员表,一遍遍查询,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英文名——“kerwin”。
有一只柔和的眼睛的人。
她持续关注着靳向晚,关注他参演的一部又一部作品。
他会在戏里熟练和女人调情,也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反派,总之陌生得让沈棠依难以认出。
这一次,是她成为了他的观众。
淹没在众多喜欢他的一群粉丝里,淹没在几千万人海中,悄无声息,掀不起一丝波澜。
在靳向晚看不到的地方,她第一次抬头找寻了他。
也是这个时候,沈棠依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她无法再忽视靳向晚在她心中的分量。
如果说曾经的暗恋是儿戏,那么现在这种钻心的思念又是怎样产生的。
是爱情吗?
她又想起那个约定了,明年的四月将是赴约的日子。
沈棠依高考结束后交了满意的答卷同时,也在厚厚的草稿本里写下了《槐序失约》。
那不是事后的忏悔录,而是十八岁沈棠依的预谋。
最后她选择当了演员,去追寻靳向晚的脚步。
她要将自己活成他,哪怕占不到那样的高度,也希望在某个角落可以有一瞬间的感同身受。
有时候,沈棠依真的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但最有趣的事情并不是追寻靳向晚。
沈棠依当演员后,感受最深刻的是观众的目光。
当他们的欣赏不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放在被演绎出来的角色身上,沈棠依格外觉得有成就感。
她找到了当初在舞台上渴望展现自己的那个小姑娘了,只不过她更加明白了表演更适合自己的方式。
而对她来说,这确实是一件真正有趣的事。
“很可惜。”这是靳向晚作出的评价。
沈棠依也不恼,环过他的脖颈等着下一步。
“因为我?”他故作轻松,试探性问了一句。
沈棠依愣了片刻,她松开靳向晚,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疑惑地看着靳向晚,突然想笑,并不着急否定靳向晚,她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或许呢。”
于是沈棠依见靳向晚眉头越来越紧,看向自己的目光竟然还带了丝恨铁不成钢,她又歪了歪头,“怎么了?”
“我以为你是个……”靳向晚顿了顿,似乎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心目中的沈棠依,“很专一并且坚持的人。”
“在情感方面确实如此。”沈棠依眨眨眼,意味深刻地看向靳向晚。
“傻子。”靳向晚不经意轻声无奈地骂了一句,他别过脸,如果沈棠依不注意听还听不清这句。
“你骂我?”沈棠依不可置信地看他。
靳向晚摇摇头,“睡吧。”他起身就要离开了。
“靳向晚!”沈棠依喊住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又指了指靳向晚,“你什么意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大胆,心跳依旧很快,等待着靳向晚的答案。
靳向晚转身闲散地靠在墙上,颀长的身型遮住门外刺眼明亮的灯光,阴影笼罩着地面一小片。
“亲自教你吻戏,顺手收了个学费罢了。”靳向晚半眯着眼笑笑,狭长的桃花眸眼尾上扬,长眉舒展,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接着他就看着女人不服气地从床上起身,一步步走向自己准备算账。
他也不躲,原地站着,只是笑看她。
“欺骗别人感情就这么好玩是吗?”沈棠依本身只是玩笑话,可她偏偏脑海里全是高中被靳向晚丢弃的回忆,委屈涌上心头,眼眶便开始泛红,声音也无意识地染上哭腔。
“记得几年前,我和你说过同样的话。”靳向晚不哄她,他依旧没有动,沉默着看沈棠依抹眼泪。
“那把吉他还喜欢吗?是我用人生第一个片酬买到的。”靳向晚继续说。
沈棠依哭得更厉害了。
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把吉他,是一款巴玫木民谣吉他,几十万的价格当时把沈棠依吓得不轻。
而送礼物的人正是靳向晚。
他回来总共在家里呆了五个小时,期间家中来了很多陌生的外国人,他们交谈着。
靳向晚安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他没有催促什么,在徐珍女士口中得知沈棠依并不在家的时候,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好的阿姨,替我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靳向晚带着一群人离开的时候这么说道。
四月梅雨季,当天也下着淅淅沥沥的细雨。
雨滴沾湿了少女的头发,紧贴脸颊。
清澈漆黑的眼眸盯着靳向晚的一举一动,小手扒着砖墙拐角,手心黏糊糊的全是灰尘混杂着雨水。
她屏住呼吸,目送靳向晚坐进了那漆黑的车子里。
汽车发动的音浪冲击着她心跳的声音。
做贼一样回到家后,她看见了那把木质吉他,擦擦手后,小心翼翼触碰着它。
那是她人生收获得最珍贵的礼物。
沈棠依开始后悔了,她认为自己或许不应该毁约,靳向晚还一直记得自己呢。
或许他和自己一样呢。
只是她找到了一张贺卡,上面开头语是熟悉的笔迹。
“亲爱的妹妹……”
后面的文字沈棠依没有继续看下去,光是这五个字,就让她松了一口气。
还好,想毁约的不只是自己。
我们,可以算是爱人吗?
永远也不会忘记她那湿润漆黑犹如幼兽般的眼睛。
当她笑得像是甜美的天使, 手中捧着小蛋糕软声唤了声哥哥。
这份感情便困扰了靳向晚一生。
靳向晚最终叹了口气,他的背影不再直挺,肩膀微微弯了下去, 像是作出保护的举动。
修长白皙的手悬空,在黑夜里如此显眼。
“过来, 棠依。”嗓音是温柔的, 语气是命令式的,他难得地喊了她的名字。
沈棠依看着男人柔软灰色的线衣, 暖色光下毛茸茸四周泛着淡淡光圈, 他立体的五官似乎也要藏匿光中。
她哭得鼻子都变得通红, 眼泪打转在眼眶。
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反而是一种示弱。
沈棠依甚至想哭得更夸张一些。
她木纳地走向靳向晚,下一秒被男人拦腰抱住。
那只宽大温厚的手心几乎可以握住她的腰身, 上半身贴得很紧, 沈棠依喘不过气,痛苦地靠在他的肩膀呼吸着。
靳向晚缓缓垂头,安慰似地在她额间亲吻。
“是我太过分了吗?”他轻语。
“可是我无法不向你靠近。”靳向晚贴着她的脸颊。
沈棠依可以感受他冰冷的肌肤, 所以她也贴紧了, 将自己炽热的温度传递给他。
像是告诉他,这颗心颤抖得这么厉害, 也是在因为你呢。
沈棠依从前听人说, 男女拥抱的时候,下半身决定了他们亲密的关系。
如果保持了距离, 就说明他们还并没有那么亲密。
如果毫无保留紧紧贴在一起。
那样的拥抱是最亲密的, 也是最暧昧的。
她缓缓低头, 感受到自己和他之间还有一些距离。
凑上前, 将靳向晚抱得更紧。
这似乎就是她的答案。
“我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哥哥。”沈棠依平缓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 她几乎是贴在靳向晚的耳边说。
感受到男人松软的发丝扫过耳旁,痒痒的,清冷雪松香萦绕鼻尖,沈棠依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耳朵。
“如果你想留在我身边,请以另外一个身份好吗?”她好像已经掌握了主权,主动给靳向晚抛去了橄榄枝。
沈棠依想过了靳向晚回答得所有可能,就是没有想过会等来男人闷声地一句。
“我配吗?”他说。
三个字吐字很轻,不自信,委屈,慌张。
和他从容不迫的作风不相匹配。
“我真的可以吗?”
沈棠依不知道他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像他如今的身份和能力,向沈棠依表白,在外人看来,像是偶像剧照进现实,沈棠依就像童话中的灰姑娘一般。
但其实,沈棠依并没有在乎这些,她只需要靳向晚。
她以为靳向晚也一样。
但如今听起来,他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靳向晚第一次被接到沈家的时候正处于失去父母最痛苦的时期。
眼泪早就哭干了,所以小男孩来到沈家后没有掉一颗眼泪。
但是眼眶每天早上总是红红的,眼皮肿起来看上去有些滑稽。
那个时候的沈棠依总是看着他笑,是嘲笑,但是小姑娘生得可爱,就算是嘲笑,也几乎难以察觉。
靳向晚不明白她每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为什么总会对自己笑。
直到有一天,他尝试着也对着女孩笑笑。
晨曦的阳光落在年少靳向晚的身上,犹如杂乱间角落破旧的书被翻动,尘埃缓缓落下。
他收到了小姑娘放在他餐盘里的蛋黄包。
又瞥了眼刚刚还在笑得开心的沈棠依,此时正皱着眉很熟练地和徐珍女士抱怨着,“我吃不下了。”
原来是吃不下了。
靳向晚坐在餐桌前,保持着沉默,他收回了笑容,不太熟练地用着筷子。
“吃不下了?你问向晚哥哥吃吗?”徐珍女士正忙着准备孩子们中午的盒饭。
“向晚哥哥?”小姑娘嫌弃地看了眼座位上的少年,“我才没有哥哥呢,妈妈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嘛妈妈。”甜腻的嗓音变着法地撒娇,每一声“妈妈”都刺着靳向晚的心脏。
少年将头埋得很低。
可是以后的每天早上,靳向晚的餐盘里都会出现一个蛋黄包。
沈棠依是喜欢吃这个的,她完全可以剩下不喜欢的胡萝卜包或者韭菜包,但偏偏就剩下蛋黄包留给靳向晚。
被沈棠依认可的时候,是她惹了麻烦。
类似于小学生打架,那时的靳向晚已经上初一。
年级上的压迫感让沈棠依找到了靠山。
她每每和别的小孩子吵架的时候,吵不过就会说自己有个亲戚在远川初中,打架很厉害。
说一两次还好,说多了,别的小孩子就不信她了。
靳向晚第一次打架就在这个时候。
“对啊,他就是我哥哥,看到校服没?”沈棠依拽着他来到那些孩子的面前。
“一定要这样吗?”靳向晚没有拒绝她的意思,只是再次确定她的答案。
沈棠依只是眨了眨眼,又小声喊了哥哥。
靳向晚果断地一拳打趴了为首吵得最凶的小男孩。
最后一打四还打赢了,成功被喊了家长。
结束后,挨骂的却是沈棠依。
小姑娘没有夸靳向晚,也没有道歉这场闹剧的产生,而是被罚站在墙角,头顶着两本书,眯着眼笑笑问他:“打得手疼吗?”
靳向晚微愣,摇摇头。
小姑娘赞许地点点头,“以后你就保护我吧?”
“我为什么保护你?”靳向晚反问她。
“因为,你是我哥哥咯。”沈棠依没心没肺地笑着。
保护就是不受伤害。
靳向晚从来没有保护过什么,就连父母,他也没有能力去保护。
他从前会看过关于魔法故事的童话,那些魔法可以做任何事情,有段时期,他心智不成熟,会幻想自己有起死回生的魔法。
破碎的永远是他自己幻想,所失去的永远没有办法复原。
靳向晚知道的,他认为保护的责任太大了,所以面对沈棠依的提议,那时的他摇了摇头。
“我不要。”少年声音清冷,拒绝很果断。
他以为沈棠依会生气。
但是没有,对方只是不在意地切了声,“那我保护你呗。”
少年的心脏颤了一下。
那是他们友谊的开始。
陷入回忆的靳向晚久久没有再说话。
沈棠依感受他沉重的气息,然后轻声笑道:“我才不管你配不配。”
“既然你总是这样犹豫不定,那你就乖乖听我的。”她又说,好像这样命令地口吻才能让眼前的男人听话。
像是训狗。
“好,那你告诉我。”靳向晚终于开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吻我。”沈棠依不假思索做口而出。
男人温柔应着,“好。”
甜腻温热的吻来得很突然,软凉的触感在唇间蔓延,轻柔地舔舐像忠诚的犬对主人的亲昵。
湿滑卷席着舌尖,沈棠依紧紧闭上了眼睛。
身体上的负重让她腰塌了一些,下意识地往后退。
很快被男人抵在了墙上。
他很听话,只是亲吻。
吻得认真。
沈棠依睁开眼睛想要看清他现在的样子。
却对上了那只清澈蔚蓝的眼眸,夹杂着玩味得逞的笑意。
沈棠依头脑昏沉沉的,她来不及想这一切是不是一场阴谋。
吻到最暧昧的时候,沈棠依察觉到了腰间不安分的手。
“好了,我再问你一遍,我们现在算什么?”沈棠依保持着理智,推开了靳向晚。
对方餍足地抬眸,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然后另一只手覆盖在上面。
沈棠依对着他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和他平视。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虔诚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边。
“我们,可以算是爱人吗?”靳向晚问道。
沈棠依觉得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她想立马点头说是啊是啊。
快速理了下思维,沈棠依摇摇头,“应该还不能到。”
对方并没有失落,只是轻声笑笑,眉眼温柔看着她。
“那你想怎么开始呢?”他又将问题巧妙地扔回了沈棠依。
沈棠依莫名地恼火,她现在真的很想睡了这个男人然后不给他名分,头也不回地消失。
自己倒也不算吃亏,也算是圆了青春的梦。
“你再闹着玩的话,你就当我一辈子的好哥哥吧。”沈棠依冷声威胁他。
阶梯已经摆得很清楚了。
夜里静悄悄的,两人呼吸此起彼伏。
沈棠依凝视着靳向晚,不知道这个男人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套自己的话。
那张看不见的隔阂就在眼前了,沈棠依感觉马上就要打破了。
“做我女朋友吧!”
“我们在一起吧!”
“可以和我交往吗?”
所以爱情的开场白都在沈棠依脑海里过了一遍。
整整一分钟,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靳向晚说了让她一生难忘的话。
“沈棠依,我爱你。”他认真地说着,声音沉稳温柔,像是曾经每晚对她说完睡前故事后的那句晚安一样。
那是一天结束的标志,沈棠依喜欢他说晚安的样子。
因为口型很像我爱你。
几乎一模一样。
时钟缓缓转动,午夜十二点。
刚好是一天的结束。
但是晚安却变成了,“我爱你。”
隔了这么多年,沈棠依没有想过会等到这样一句话。
她笑了出来,欣喜涌上心头吞没了她。
“你有一个晚上思考拒绝我的时间,如果没有答案,明早我还会吻你。”他缓缓起身,抱起沈棠依将她送到了房间的床上,在她额间留下了吻。
“那么现在,晚安。”他又说,起身要离开的一瞬间。
沈棠依拉住了他,“我不要拒绝你。”
030
沈棠依认为自己应该思考的。
在这样情境下说出这句话的后果, 她是否能够承受住。
靳向晚的背影顿了下,他没有转身,沈棠依看不到他的表情。
男人袖口处是沈棠依纤细的手指, 看似脆弱实则用了不少力气。
靳向晚握住她的手腕,缓缓放下。
凌晨夜晚的时间令人过分感性, 常常放弃理性的思考。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靳向晚终于看向了她。
室内昏暗的夜灯映着他晦明漆黑的瞳色, 暗涌着不明情绪,他抿唇, 逐渐逼近了沈棠依。
“我说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靳向晚用吻结束了一切。
他摒弃了一切对“妹妹”的照顾, 手不受原则地探进了被子里, 温热和冰凉交接的地方,沈棠依柔软的肌肤受到的刺激让她难以接受。
沈棠依的手摸过他的脸颊, 捋过他额间的碎发朝后, 想要努力看清他的眉眼。
原来他接吻的时候也会闭眼。睫毛很长,扫在皮肤上很痒。沈棠依像是发现什么秘密一样,突然得意地笑起来。他也会很投入。
靳向晚漫不经心抬眸瞥了她一眼。
接着下一秒就让她笑不出来。
蔚蓝异瞳在光下犹如宝石灿烂。
迷醉其中如葬于深海。
沈棠依幻想过接吻的时候看着他那双不一样的眼睛, 那样漂亮温和的眼睛是否也会因为她展露出不同的渴求。
“好了。”靳向晚放开了她,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沈棠依不满哼唧了两声,懒懒地躺会了被子里, 她看着男人慢条斯理整理自己刚刚弄乱的衣服, 那条浅色长裙在他手上不厌其烦一遍遍捋平。
他们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对了,你明天不会还来吧?”沈棠依打破了沉默, 问道。
靳向晚的出现太过扎眼, 今天是媒体只是炒作他和周氏兄弟朋友关系, 那明天周宴不来了, 媒体又会怎么写呢?
沈棠依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对外人处理好自己和靳向晚的关系。
难道就这么空降成影帝的女朋友?
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把靳向晚放在了男朋友的地位去思考。
“不去了。”靳向晚轻声说道。
沈棠依“嗯?”了声, 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我就藏在家里,等你回来,好不好?”靳向晚笑笑,半开玩笑道。
“嗯。”沈棠依迟疑地接受这个提议,但很快她发现靳向晚是真这么打算的。“那你呢?你的事业呢?就这么一直照顾我吗?
“不好吗?陪在你身边。”靳向晚反问给了沈棠依。
沈棠依眨了眨眼睛,“谈个恋爱就什么不想干了?”
“嗯。”靳向晚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盖好了被子,他不多说。
沈棠依总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在靳向晚快要离开的时候,沈棠依试探喊了句:“男朋友?”
喊出口的时候,她自己一愣,靳向晚神情也似乎一顿。
男人笑着看她,顺从地应道:“嗯。”
心中被甜蜜侵蚀,让她忘却了刚刚的小插曲。
如果回头来看的话,像是虚假繁荣。
剧组的生活过得很充实,靳向晚确实没有出现在剧组,场内工作人员照常忙碌着,高遥临时给下属开了个小短会,许越大清早耷拉着个脑袋,无精打采。
“昨晚熬夜了?”沈棠依昨晚睡得很好,精神十足。
“最近突然就变得好忙,高遥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带头加班。”许越小声嘀咕着。
“我现在进组,还有别的活动吗?”沈棠依知道自己的日程表,虽然没以前那么清闲,但不至于手下的人跟着加班。
“有,这可太多了,高遥暂时不让我透露,先不说了,他消息又来了。”许越匆匆忙忙咬了口包子当早饭,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等会我再去化妆间帮忙,”
沈棠依正匆忙地准备妆造,和周齐打了个照面。
今天周齐的话不多,安安静静的,低头玩着手机,和沈棠依打了声招呼都后,就没了什么话题。
沈棠依拿着剧本想和他对一段。
刚开始一切正常,终于到最后,周齐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今天家属没来?”
“你家属不也没来。”沈棠依认真看着剧本,顺口回怼。
“反正我不想看见他。”周齐指的是他哥哥周宴,昨天来剧组完全就是走个过场,表面看起来关系很好的兄弟,私下说不到十句话。
“你哥哥这么厉害,现成的大腿不抱?”沈棠依打趣说道。
“我才不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周齐不在意说道。
沈棠依没再搭话,像是在思考周宴究竟是怎样的人,凭借她对圈内的了解,周宴的口碑很好,圈内人认可他的业务能力,圈外人称他实力派顶流。
唯一被用来炒作的就是周宴的花边新闻。
几乎每进一个剧组就会和女主演炒cp,但如果是为了事业,沈棠依不是不能理解。
思考了半天没个所以然,只好开了新的话题,“你说事业到达你哥那样高度的人,每天都在想什么,感觉都可以直接躺平了。”沈棠依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就突然想到了靳向晚。
要比起事业,靳向晚进圈要比周宴更早一些,成就也要更高。
沈棠依还从来没问过他当影帝开不开心,每天得到这么多人的追捧是不是很爽。
“在想什么?当然是在想怎么能获得更多。”周齐冷声笑笑,“像他那样的人,只会越来越贪,越来越感受不到满足。”
娱乐圈这样的名利场,顶端的人贪心更高的顶端,底下的人不满现状贪心怎样爬上去。
但是在这里不叫贪心,叫野心。
“那你哥,还挺上进的。”沈棠依不知作何评价,因为如果是她站在那样的高度,或许也会像周齐口中的那样,永远贪心不足。“你呢?这么说,二少爷与世无争了?”
“我要是他,只会想着如何逃离那样的顶层。”周齐不明不白说了这么一句。
至少沈棠依这个时候是不会明白的。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好了起来,美好的明天就在招手,只要就这么努力下去,未来光明灿烂。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周齐所说的,正是靳向晚现在所做的。
“嗯,但你得先上去再说。”沈棠依挖苦他,指尖点了点剧本:“少爷还屈尊在这和我拍偶像网剧呢。”
“不和你对了。”周齐恢复了状态,将剧本塞回给了沈棠依,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对着镜子整理起自己衣着,他很尊重原作里塑造的人物,男主左衣袖总是挽起来的小习惯他都会还原。
傍晚加了一场戏,剧组忙碌整个下午,沈棠依中场休息的时候拿过手机看,靳向晚给她发了些信息。
从早上清晨开始,第一张是照片,那是沈棠依离开家门的身影。
接着就是一整天分享琐碎有趣的事情。
沈棠依从来没有觉得靳向晚是一个分享欲很强的人。从小两个人走在一起,路上碎碎念叨的总是自己,沈棠依很擅长编故事,她总会很夸张把一些小细节扩展为一段本不存在且虚假的故事。
靳向晚从来不揭穿她,安静听着。
和他谈恋爱是这样的感觉吗?
沈棠依看着一条条消息,会每条都回复,最后她拍了张窗外高遥站在树下抽烟的背影,周围都是好容易歇下来的工作人员。
黄昏余晖落在他们头顶渡了一层光。
沈棠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的笑意。
“等会去午门街。”许越提着一大包东西走向沈棠依,“好像就是要在大街上拍夜景那段。”
“我知道,刚刚导演来说了。”沈棠依伸过手想帮她一把。
“你和周齐一起去吧,老高喊我还有些事,我们处理了就先去。”许越打断了沈棠依的动作。
沈棠依眸色微躲闪,迟疑了下点点头:“我知道了。”
拿出手机给靳向晚发了条消息:——晚上不用等我了。
她披上了大衣,头顶的假发有些重量压着沈棠依的脑袋,女人白皙的手指缠绕过发丝间,她微皱眉,将衣服领子拢紧了些。
然后转身去找了周齐。
周齐晚上的造型很用心安排,高定正装听说是直接从他衣柜里拿的,版型很标准,他本来身材就很衬这类衣服。
发型妆容一打扮。
“是不是有周宴当初的感觉了?”有个化妆师正小声地对旁边助理说道。
“你别说,我真觉得很像。”另外也有两个人应和着。
沈棠依打量着周齐,见他难得沉稳的样子,倒真是和平常不太一样,但是总归是富家子弟,从小受到教养熏陶,在一些场面还不至于失了分寸。
只是他注意到沈棠依的时候,会侧过脸对她笑笑。
他笑起来似乎又回到了轻浮的公子哥了。
“走吧。”沈棠依主动和他走在一起。
午门街距离这里其实并没有多远,所以直接步行。
这里是繁华景区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因为没有什么商业,夜景最美的地方也不在这里,但是游人却很多。
因为去往市区的必经一条小路在这里。
这么大架势的出行,很快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kerwin和周宴都探班的剧组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趁着热度,还是有很多媒体关注到他们的。
沈棠依和周齐并排走着,她故作镇定,神情落落大方。
长卷发散着遮住眉毛,低饱和玫瑰红唇色在黑夜里显得暧昧,眼妆很淡,只是加深了眼尾深邃,杏仁眼眸溺着笑意看向周齐,温婉大方。
周齐小幅度低头听她讲话。
看似很配的一对,镜头疯狂地对着他们。
沈棠依明白许越和高遥的意思,还是按照当初预想的那样和周齐炒cp,圈内这种成功的先例数不胜数。
唯一不安的点就在于,沈棠依没和靳向晚提过这事。
而且两人昨晚才确立关系。
“他俩真的好配啊,看路透突然感觉这部剧可以期待一下了。”
“我的妈,周齐别太像他哥!”
“完蛋,我怎么觉得旁边女演员也有点像徐雪。”
“徐雪?哈哈哈周宴的初恋?”
“我的cp也有替身了呜呜呜,好好磕!”
许越看着手机里关于《恶毒校草别爱我》的词条下评论,虽然这个剧名很歹毒,但是路透出来的照片根本就和想象中不一样,反差感更是吸引了很多人。
赚足了热度。
而沈棠依这个名字,也第一次频繁出现在了评论区里面,许越觉得是个好兆头。
因为大家首先被吸引住的,是沈棠依的脸。
娱乐圈难得出这样的长相,算不是上是浓颜,但是那双杏仁眼眸确实出色,大方不失灵气,没有出挑记忆点,稍加修饰可以变换多种风格,不管走甜美风还是淑女风总是能够轻松驾驭。
这就说明,沈棠依这张脸不但漂亮,而且根本不会阻碍她的戏路。
带着些私心认为,许越就是觉得沈棠依天生适合当女主角。
看到她日渐向上,许越发自内心为她快乐。
远看两人走在一起离得很近,但其实两人对话没有丝毫营养。
“这天有点冷。”周齐抱怨。
“确实。”沈棠依应和着。
“你说咱俩要是上热搜,我哥会看吗?”周齐问她。
沈棠依没说话,周宴看不看不知道,但是靳向晚这个时候估计已经看到了,她还在想回去要怎么解释。
“我要去买个热搜。”周齐又说。
“什么?”沈棠依怕他玩过火。
“周齐比年轻时候的周宴帅。”周齐面容淡定地说道。
沈棠依噗嗤一下被他笑出声,她笑起来很明朗,长眉舒展,睫毛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暖色路灯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温柔可爱。
周齐看着她微愣了下,“有这么好笑吗?”
沈棠依点点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继续笑着。
很明显就是嘲笑,但是周齐心里莫名觉得有成就。
没准他和眼前这个女人还真能玩到一起去。
晚上的戏沈棠依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不管是情绪还是台词,都被导演夸了,两人配合也毫无挑剔,本就是甜蜜的爱情剧,导致晚上剧组的氛围很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导演秦海今晚多点了几根烟,拍摄工作也是干劲十足。
只要预热足够,没准就能成为大火剧呢,哪怕只是在热潮中昙花一现,对于他来说,这个作品所达到的价值也就满意了。
结束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半,很晚的时候,连街边上看热闹的游人都少了很多。
有几个大胆的小姑娘走上前和沈棠依打了招呼。
“沈棠依!”女孩子们的声音在夜里更突出。
沈棠依回头看的时候,终于体会到一点女明星的感觉了,虽然那些女孩子可能不是真的粉丝,但是也是路人有些好感的样子。
沈棠依灿烂地对她们笑着挥了挥手。
“啊!她有在看这里欸!”最前面的女生举着手机对向沈棠依。
“她好漂亮啊,感觉本人比屏幕里面好看欸。”
沈棠依不认识她们,或许她们也是第一天认识到沈棠依。
她感觉心中洋溢出的喜悦快要淹没了自己,这种心理上的刺激似乎让她有些不满足。
什么时候,这里所有人都认识她呢。
什么时候能到靳向晚那样的高度呢?
沈棠依一顿,她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想起了靳向晚。
刚刚有想到他吗?在体会到成功的甜头那个瞬间,想到过他吗?
沈棠依抿着唇迟疑准备给他打一个电话。
她坐在保姆车里,自动过滤高遥的碎碎念,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沈棠依拨通了靳向晚的电话。
“喂?”沈棠依一开口就被自己吓到,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疲惫。
难怪呢,今天从早到晚就没怎么停过,身体显然达到了极限。
“要回来了吗?”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很温柔,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
沈棠依的心放松下来,她听着靳向晚的声音就好想入眠,那种轻松安神的效果,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带给自己。
“对,我要回去了。”沈棠依说完心虚环顾了下四周,压细了声音柔柔地问道:“有没有乖乖在家等我?”
许越不合时宜地疯狂咳嗽,高遥满脸无语想要把沈棠依扔出车外去。
对面安静了片刻,沈棠依听到男人低沉溢出喉的笑声。
“有。”靳向晚应着,“那你呢,你有乖吗?”他声音很轻。
“我?”沈棠依不清楚他会不会随时上网关注自己,只好装傻,“当然。”
“是吗。”对方风轻云淡反问道,但没有追究的意思。
沈棠依心虚地“嗯”着,她瞥了眼许越,许越疯狂给她看晚间昙花一现的热搜词条——沈棠依周齐。
这两个名字绑在一起,用意便很明显了。
“如果,我说如果我和别人炒cp,你能接受吗?”沈棠依不想瞒他。